唐末从军行 第23节
二十人的驿站,是一处大驿,挤一挤,还是可以安置两百人的队伍。
陈从进亲自进入驿站,和驿长沟通,作为护卫节帅家眷的队伍,要留宿一夜,驿长见状,当即点头应允,随后忙不迭的安排驿丁烧水,做饭。
队伍暂时留驻驿站,士卒各自忙碌,有的整理行囊,有的擦拭兵器,有的给牲畜喂草料。
陈从进也没闲着,他一面安排巡逻人员,一面亲自检查有无防御漏洞,而就在陈从进四下巡视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陈从进闻讯,急忙登高观察。
只见尘土飞扬间,一队人马疾驰而来,陈从进估摸数量,约有四五十骑,看装束,不像是奚人或是契丹人。
不多时,这队骑兵便接近驿站,在王猛等人的厉声喝止下,为首一人,一挥手,示意队伍停下。
而此人,正是纳降军部将李茂勋之子,李可举,只见李可举勒住缰绳,目光在驿站内外的队伍中扫视一圈,随后出口问道:“队伍是何人所属?为何在此停留?”
李可举语气有些傲慢,王猛人虽不精明,但语气好坏还是听的出来的,听到问话,王猛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并不理会。
李可举被王猛的举动给气坏了,大骂一声:“贼厮!”
王猛闻言,一下子抽出横刀来,而就在这时,陈从进走了下来,喝止道:“住手。”
来到驿站外的陈从进,脸色不善的说道:“某的部下,皆是忠义勇悍之士,岂是什么贼厮!”
李可举哼了一声,道:“你是何人?”
“副将,陈从进。”
“区区一个副将,你可知我是谁?”
陈从进听到这,和王猛一样反应,翻了个白眼,你要是和和气气也就罢了,上来就骂自己的部下,不骂你都很不错了,还管你是谁,节帅的家眷都在这,难不成这个马脸汉子还是节帅儿子不成。
李可举身边的亲卫正欲斥责,李可举却是止住了亲卫的举动,他有些好奇的看着不远处那辆华丽的马车,又问道:“那辆马车是谁的?”
陈从进沉声回道:“汝何人也!此贵人车驾,问之何意?莫非心怀不轨?”
就在双方局势紧张时,驿长匆匆跑了出来,对着二人陪笑道:“李公子,这位是陈副将,此番是护卫大帅之女四娘子,回返平州。”
李丰呸了一声,大骂道:“就你多嘴!”
驿长谄笑了一声,而李可举听闻是护送节帅之女,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嘴角微微上扬:“哦,节帅之女?那李某可否拜见一番?”
陈从进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心中暗道,这人怕不是什么大来头,不然说这句话,听着都有些轻浮的味道,换做一般人,听说是大帅家眷,哪还敢说这句话。
但是不管什么身份,在如今的幽州镇,节帅张公素对陈从进而言,那就是顶头上司,而且,在外人看来,张公素无疑是自己的恩主,先是提拔为队头,再擢升为副将,还都是亲自任命的。
所以,陈从进当下果断拒绝道:“大帅家眷身份尊贵,不便随意示人。”
李可举脸色一沉,冷哼一声:“哼,某不过是想见上一见,又无恶意,你连通报都不通报,便横加阻拦,是何用意?莫非,你竟可以做四娘子的主?”
陈从进闻言,略一思索,觉得这句话说的还是有点道理,于是,陈从进对着两侧的军士,沉声道:“在这守着,没某的命令,谁敢闯进来,立斩!”
随后陈从进匆匆入内,不多时,陈从进便踏上二楼,在四娘子房门外,陈从进沉声道:“四娘子,驿站外有一个李公子,想拜访您。”
“不认识,不想见”
“陈某这便将此人驱离。”
就在陈从进说完后,四娘子又开口了:“将军,可有为难之处,若是为难,见上一见也无妨。”
陈从进闻言,笑道:“有何为难之处,不过一浪荡之徒罢了。”
说完陈从进匆匆而下,来到驿站外,直视李可举的眼睛,朗声道:“四娘子不见客,李公子可以走了!”
李可举脸色不悦,随后哼了一声,道:“不见就不见,走,入驿站歇息。”
李可举刚要下马,却被陈从进所止,但见陈从进一脸肃容道:“陈某身负重任,一切以四娘子安全为重,李公子部众兵刃在身,恐惊扰四娘子,驿站狭小,实难容两队人马共处,还望李公子另寻别处安歇。”
李可举闻听此言,顿时勃然大怒,手中马鞭狠狠甩在地上,溅起一片泥污,大声骂道:“贼厮,驿站又非私产,凭何不许我等入内?某今夜就是要睡在驿站中,看你能耐我何!”
李可举身后的部众,听闻此言,纷纷拔刀引弓,气氛瞬间紧张起来,而陈从进一方,也是相继举起刀枪,李可举也拔出佩刀,驱马向前一步,剑指陈从进:“贼厮,再不让开,某便杀了你!”
陈从进见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长刀,随后使出浑身之力,奋力劈向身前的战马。
战马痛苦的嘶鸣,马血喷洒了陈从进一脸,而李可举被倒下的战马,压住了双腿,他疼的大叫起来。
身后的亲卫正欲上前救援,陈从进却是将刀架在李可举的脖子上,大骂道:“某好声好气的和你说话,你骂了多少句贼厮,还有,都和你说了,大帅家眷夜宿驿站,你硬要闯,某便是杀了你,也没人可以摘诋什么!”
双方剑拔弩张,士卒们纷纷围拢过来,一场冲突看起来一触即发,驿站外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只有双方急促的呼吸声和兵器的摩擦声,但这种声音,更让局势愈发的紧张起来。
李可举恶狠狠的看着陈从进,厉声道:“贼厮,够胆就杀了我!”
他娘的,这年头的武夫,简直是疯子,刀架在脖子上,还敢说这般的狠话,陈从进感觉自己自己似乎被架在半空了,总不能露怯吧。
于是,陈从进怒骂道:“狗贼!真欺某剑不利乎!”
说完后,刀压在了李可举的脖子上,一丝血痕都已经开始出现了,李可举看着一脸血污,满脸狰狞的陈从进,他也察觉到,生死或许就在一刻,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拉不下脸求饶。
陈从进其实也不想杀了这个什么李公子,起了冲突是一回事,杀了人,又是另一回事,只是骑虎难下,一时间,二人都僵持住了。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驿长似乎是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握住了陈从进持刀的手,急声道:“陈将军,这只是一场误会,何必如此啊!”
说完后,驿长又转头对着李可举说道:“李公子,往东南方向,三十里外,还有一处驿站,您的部下,都是骑兵,若是跑的快些,还是赶的及。”
陈从进见状,哼了一声,收起刀,而在李可举身后的亲兵,连忙上前,把马尸抬起,让被马尸压住的腿抽出来。
李可举一瘸一拐的,看这模样,腿脚必然是受了些伤,只见李可举脸色极为难看,他的心中,已是杀意沸腾,虽然自己的人少,但是李可举有信心,真打起来,肯定能把这个陈从进斩杀于此。
这时,驿长连忙上前,对李可举说道:“李公子,四娘子在此,若是起了冲突,惊扰到四娘子,到时候大帅问罪,也不好交代啊。”
李可举闻言,脸青一阵,白一阵,好一会,他才咬着牙说道:“有无马车!”
“有有有”驿长忙不迭的点头,随后扯着嗓子,让驿站内的驿丁把马车拉出来。
李可举被人搀扶上了马车,他盯着陈从进,似是要将他的模样深深记在心里一样,而在最后,李可举恶狠狠的说道:“陈从进,我记住你了!”
看着这队骑兵驰骋而去,驿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而就在这时,陈从进问道:“这个李公子,是什么来路?”
驿长心中一叹,这些武夫,都不认识,居然还能起这么大的冲突。
驿长看了眼陈从进,随后答道:“这位李公子,是纳降军大将李茂勋之子,李将军是回鹘人,在会昌年间,当时的节度使张仲武,出兵攻破回鹘,李将军便在那时率众投顺,因其善骑射,且屡立功绩,连姓名,都是天子御赐。”
第48章 安全抵达
陈从进听后,并未回话,只是他的心中有些不安,他一直待在军中,对幽州以外局势并不了解,陈从进本以为张公素驱逐了张简会,应该能坐稳节度使之位。
但是,看这个李可举的模样,似乎,张公素对外州的控制力,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牢固,李可举明知驿中有四娘子,但仍是这么肆无忌惮,从方才李可举那犹豫的眼神要,陈从进看出来了,李可举刚刚,真的想用军士围杀自己。
但或许是忌惮张公素,对,从李可举的动作,话语中,陈从进猜测,这些外镇军将,只是忌惮,而非真的顺服。
陈从进有一种感觉,或许,张公素也无法坐稳卢龙节度使之位,而从他以兵夺张简会之位时,这种祸根就已经埋下,多少外州军将,都在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幽州,一旦时局有变,强军夺位,就在眼前。
权力的旋涡,就在眼前,陈从进似乎已经看见兵乱的苗头,而就在陈从进思索时,一旁的王猛却是大声赞道:“副将,真是威武,那什么狗屁李公子,被副将吓的是屁滚尿流,哈哈哈!”
附和的嘻笑声,此起彼伏,陈从进忽然有些羡慕王猛,有时候,脑子简单些,会快乐很多,不像自己,事想的太多,会短命的。
随后陈从进让军士多加警戒,同时让驿长收拾门口的马尸,自己则准备去清洗一番,马血喷的到处都是,脸上,衣服都是血。
刚走进驿站内,四娘子的贴身侍女便匆匆而来,这名侍女见陈从进满脸血,吓了一跳,她赶紧低下头,说道:“陈…陈将军,我家娘子有请。”
陈从进点了点头,随后道:“好,请容我清洗一番。”
随后陈从进走在后院,从水缸中舀起水,匆匆洗了把脸,又换了身衣物。
只是陈从进要上楼前,见到王猛一脸灿烂的笑容,陈从进没好气的问道:“傻笑什么?”
“没有,没有,副将请。”
陈从进没心思理会他,跟着侍女上了楼。
踏入四娘子房间,屋内布置典雅,此时四娘子正坐在桌前,身侧有两名侍女,四娘子见陈从进,示意他坐下。
陈从进躬身行礼后,却并未落座,四娘子见状,缓缓说道:“陈将军,今日之事,多亏你全力维护,只是,将军此举,怕是恶了李可举。”
陈从进正色道:“从进受大帅之令,护卫娘子,无论是得罪任何人,从进也毫无畏惧。”
四娘子抬起头,目光诚挚地看着陈从进:“将军忠义,假以时日,定然名扬天下。”
陈从进愣了一下,这夸的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了,陈从进挠了挠头,好一会才回道:“承蒙张节帅赏识提拔,从进方有今日,正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四娘子切勿挂怀。”
“将军重情重义,自是应当,只是还望将来万事小心,莫要轻易涉险,今日之事,若真起冲突,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四娘子的声音,清脆温柔,但其中却蕴含着一股坚定的语气,陈从进当即躬身行礼,道:“从进日后行事,定然三思而后行。”
四娘子微微一笑,道:“有将军这句话,秋娘便放心了,时候也不早了,将军奔波劳累,早些回去歇息吧。”
陈从进告退后,回到楼下,此时几个伙长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见自家副将下来了,纷纷露出笑容。
陈从进一脸肃容的说道:“某是向四娘子禀报方才之事,你们几个,切勿多想。”
陈从进懒得理会这些无聊之人,自顾自的离去,他的内心中,有着一股危机来临的急切感,还是要尽快将四娘子送回平州,然后回返军中,只有在军中,他才有那么一丝安全感。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并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从十月二十七日启程,在二十九日时,队伍越过渔阳城,队中的军士看着家乡的方向,脸上露出了一丝渴望的样子。
陈从进知道大家伙思乡,只是此时定然不能放归探亲,若是探亲,定然耽误个四五天时间。
队中,郭崇景摇摇头,叹道:“古时候,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咱们这也算一过家门而不入了。”
队伍一直走到十一月四日,方至石城,再走约摸两日时间,便可平安抵达平州,只是,俗话说,好事多磨,眼看马上就可以安全护卫四娘子到平州,天空却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
下雪天气,行军极为不便,且视线受阻,三十步外难辨人影,路径皆被白雪覆盖,稍不留意,便有迷失方向之虑。
无奈之下,陈从进只能在石城停止行军,等待雪止。
一众军士,除了负责巡哨之外,余者,皆窝在房中,烤着火炉,而陈从进,却是苦哈哈的带着王猛,冒着寒风,沿途巡视,看有无军士懈怠。
陈从进走了一圈后,整个衣甲都染上了白雪,他抖了抖身上的雪花,看着一片雪白的大地,陈从进有感而发,不禁吟诗一首:“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啊。”
一旁的王猛惊呼天人一般,赞道:“副将果是才气惊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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