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从军行 第28节
好在雄平都在左后翼,前方还有经略军,且李可举被杀,一时间,还未组织起力量追杀逃兵,也或许是李茂勋并不愿意对军士大加杀戮,在他看来,只要他当上了卢龙节度使,在这片战场上,所有的军士,都将是他的本钱。
张公素不知道的是,他一直怒骂不止的纳降军使陈贡言,已经被李茂勋袭杀,李茂勋也知道,他在幽州镇中的威望,比起陈贡言来说,那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若李茂勋以自己之名,起兵反叛,那么牙军和经略军,绝对不会是这般表现,其实细究起来,经略军在这一仗,还算出了点力气,而这其中,和张公素大刀阔斧的提拔中低层军士有关。
其实,要是给张公素的时间更多一些,那么,经略军一定会被张公素牢牢控制在手,只是,李茂勋起兵的时机太巧,张公素打击高阶军将,对下层军士的笼络不足,仅仅依靠那些新提拔的中低层军官,在战场上能维持到现在,已经算是不错了。
兵败已不可挽回,张公素神色复杂的回望了战场一眼,他知道,他这个卢龙节度使之位,已经做到头了,现在他唯一的一条路,就是投奔长安朝廷。
只是,张公素对自己去长安后,圣人会如何安排自己,心中没有任何底气,他不降张简会,卢龙节度使是他抢过来的,朝廷是捏着鼻子承认了,不过,无论如何,他到了长安,至少,性命无忧。
………………
跑了不知道多久,陈从进感觉自己半条命都快跑没了,好在敌军似乎在收拾战场,并未追杀他们。
此时在陈从进的眼前,潞城的轮廓已经隐隐可见,这让陈从进的心中安定了一些。
陈从进连忙招呼李丰,郭崇景,张泰三人,将左厢的军士集合起来,只是集合起来的左厢军士,竟然只有一百多人,跑着跑着,居然跑散了一半的人。
随后陈从进让大家伙整齐队列,不要再瞎跑,而就在陈从进组成队列后,陆陆续续的雄平都军士,甚至还有经略军的溃兵,都相继加入其中。
就好比是赶鸭子,赶一只也是赶,赶一群也是一样赶,只要有人要加入其中,陈从进照单全收,没过多久,陈从进这一队军士,迅速的膨胀起来,两百,三百,五百。
到了潞城下,陈从进已经不知道队中有多少人,粗略望去,怕是不下千人。
而就在这时,雄平都,都将郑邵从潞城北门疾驰而出,其身披甲胄,身边有十余名亲卫。
此时的郑邵早已没了惊惶之色,只见他勒马于阵前,目光扫过眼前这一众参差不齐的军士,清咳一声,大声呼喝:“众军听令!”
其声虽竭力洪亮,然细听之下,仍带一丝颤抖。
“本将乃雄平都,都将郑邵!今虽遇战事波折,然诸位皆为军中健儿,莫要自乱阵脚。”
言罢,他策动坐骑,缓缓踱步于军士之间,随后高声道:“今且整肃队列,各归其位!雄平都之士,列于左,其余来附者,列于右。不得擅自行动,违令者斩!” 言毕,挥动手臂,示意众人依令行事。
第58章 箭射都将
雄平都从创立以来,算的上是极为乖巧了,最初的都将是张简会,后来张简会跑了,张公素当上了卢龙节度使,郑邵作为张公素心腹,因此才上任雄平都都将。
郑邵任职雄平都后,一直中规中矩,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若非今日一战,谁能知道郑邵会在战事不利时,弃军而逃。
因此,郑邵下的命令,诸军无人听从,反而将目光投向了陈从进,而郑邵自然也看到陈从进,他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不过,郑邵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底下有一军士恼怒的说道:“聒噪什么,刚刚跑的最快,现在过来指手画脚做甚!”
郑邵闻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这种事,郑邵知道,但他没想到竟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指出来。
陈从进转头一看,这个出言顶撞郑邵的,竟是老部下王猛,陈从进不着痕迹的把手按在腰刀上。
郑邵怒指此人,恼羞成怒道:“大胆狂徒!安敢胡言乱语,乱我军心!”
那军士毫无惧色,反而对着左右军士朗声道:“老子说的都是真的,我亲眼看见他弃军逃奔,这种人,怎配为将!”
这时,在不远处亦有一人附和道:“不错,方才要不是躲的及时,老子差点就被马撞到了,某看的真真切切的,就是咱这位都将急着逃命!”
郑邵面色愈发阴沉,喝道:“竖子无知!战场之事,岂容你等鼠目之辈置喙,军法森严,妄议主将者,当斩!左右,将此逆贼拿下!”
郑邵身后的亲兵闻令,当即上前,准备抓住王猛和刚刚那个敢出言的军士,而就在这时,陈从进猛的抽出刀来,刀锋直指那两名亲卫,语气不善的说道:“都将临战而逃,大家伙可都不是瞎子,难不成,还能把大家伙全砍了不成!”
几个亲卫面面相觑,在这种情况下,一时间,竟无人再敢上前,郑邵听完陈从进的话后,气急败坏道:“某乃大帅亲命都将,你,不过一幸进之辈,安敢放肆!”
张公素兵败,对他还能不能坐稳卢龙节度使之位,陈从进已经没有太大的信心,在这个时候,郑邵还在叽叽歪歪个不停,更是让陈从进心中,烦躁至极。
而就在这时,王猛忽然大骂道:“弃军而逃的狗东西,还敢如此猖狂!”
骂完后,王猛迅速的从身后拿出弓,猛的抽箭劲射,而目标正是郑邵。
亲卫见状,惊呼道:“都将!小心!”
郑邵吓的当即跳下马,趴伏于地,幸亏郑邵跳的及时,箭矢从马背上一闪而过。
经此一吓,郑邵脸都吓白了,他再不敢指手画脚,甚至不敢多说一句话。
郑邵低声对亲卫喊道:“走……走!快走!”
………………
陈从进看着郑邵落荒而逃,随后陈从进走到王猛身前,没好气的说道:“谁让你射箭的,万一把他射死了怎么办!”
王猛毫不在乎的说道:“怕甚,这等懦夫,死了就死……”
王猛说到这,停顿了一下,随后手指着潞城方向,很是兴奋的说道:“副将,快看,郑邵那厮被堵在城门下了,潞城守军不开门了,哈哈哈!”
陈从进诧异的回头看了看,果然如王猛所说的那般,郑邵在城下喊了几声,但是城中没有丝毫开门的举动,反而是让其速速离开。
过了片刻,郑邵或许是知道潞城不会开门了,随后只能狼狈的离城而去。
看着郑邵离去的背影,陈从进知道,无论这一次内乱,是陈贡言上位,还是张公素守住节度使,郑邵已经不可能再担任雄平都都将了。
陈从进收拾一下心情,随后大声道:“走,咱们先入城休整一番,切记,不得扰民!”
不过,陈从进的嘱咐显然是多余的,在抵达城门一箭之地时,城楼上猛的射出一支箭矢,射在陈从进身前二十步处。
而在城楼上,几个嗓门大的士兵在高声喊道:“我等在东门处留了些物资,尔等自取便是,无需入城!”
“狗东西,居然不让咱们入城!”
一时间,一众军士纷纷破口大骂起来,只是无论底下怎么骂,潞城守军没有一丝动作,显然,他们是信不过陈从进这帮溃兵。
“行了,都闭嘴!”陈从进脸色有些难看,他沉声道:“不入就不入,吵有什么用,走,去东城拿了物资,咱们先回幽州!”
而就在这时,队伍中有一人,或许是越想越气的缘故,他右手按住刀柄,手指着陈从进,大骂道:“你这副将,好生无胆!”
只是此人刚骂完,陈从进身边的李丰,张泰二人便冲了上去,一把将此人踹倒在地,并大声喝骂道:“反了你了,你还敢对副将不敬,今日一战,副将阵斩敌将外,你又有何功绩?敢辱副将无胆?”
在两人动作后,又有几人拥了上去,又踹了他好几脚。
而此人连滚带爬的站起来,猛的抽出横刀,破口大骂了起来,而李丰等人也不是软柿子,纷纷抽刀,而这个骂人的军士,也是有好友在军中,一时间,也迅速的挤进来三人。
“住手!什么时候开始,咱们有对袍泽亮刀的,还不收起来。”
陈从进大喝一声,片刻后,李丰等人恨恨的收起刀枪,不过,他们仍然目光不善的盯着对面四人。
陈从进其实心中还是有些欣慰的,这么些年在军中,苦心经营的人设,看来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在自己受到辱骂时,这些军士立刻就替自己出头。
这时,陈从进走了上前,站在四人面前,寒声道:“潞城不开城,我们这些溃散之众,既无粮草,又无器械,难道还能破城不成,陈某从军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说某无胆之人,既然如此,那你们便自行离去吧!”
军中不讲什么是非曲直,若是此人骂了陈从进,作这支溃兵的临时长官,不做任何反应的话,那么谁还信服,而陈从进仅仅是驱离,已经是极为仁慈了。
第59章 换帅
那四人闻言,脸色阴晴不定,不过,他们也都是要脸的人,既然陈从进将他们赶出队伍,那他们也不会死皮赖脸的跟着,在离开时,那名军士还放了句狠话,什么走着瞧云云。
对此,陈从进并不放在心上,而是带人火速前往东门,在取了军粮后,便马不停蹄的率队赶往幽州,陈从进心中急切的想要知道,张公素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在返回幽州的路上,陈从进大略的清点了一番队列,追随陈从进的,直属左厢军卒,有一百六十七人(行军途中,陆续归建),雄平都其余军士,有八百七十二人,领略军溃兵,四百二十三人,总数有一千四百六十二人。
在路上,陈从进大略的进行编制,制度和雄平都一样,只是陈从进自己现在才是副将,他又不能自己给自己升官。
因此,陈从进只能在队头中增设临时指挥,也是每五队设一个临时指挥,共计需要六个人,而安排的人,陈从进自然是用亲信,李丰,张泰,郭崇景,王猛,以及左厢中的两个队头,一律赶鸭子上架,先干了再说。
七月三日,陈从进带着一千四百余人,回返幽州,而此时的幽州城中,早已人心惶惶,很多人心中,都很是怀念当初张老节帅在位时的太平日子。
上次张公素入主幽州,由于张简会的不战而走,因此,幽州并未遭遇兵灾,可以算的上和平更替,而此次明显不同,张公素率大军迎战,若胜,那还好说,可现在败了,焉知幽州,会不会遭遇兵灾。
而等陈从进抵达幽州时,已经有很多溃兵返回,由于先前有溃兵入城时,强行劫掠商户,妇女,因此,在这之后,所有的溃兵都不得入城。
此时的节帅府衙中,张公素怒气冲冲,大声指责朱有容,徐卫增,贺连铎等几个牙将,声音之大,在大堂之外,都清晰可闻。
不过,几个牙将显然已经不把张公素当一回事了,领略军大败,跟随张公素的平州军,也已溃散,此时的张公素,其实已经没有任何本钱了。
朱有容听闻张公素的指责后,冷冷的说道:“大帅好不晓事,我等奋力死战,奈何前军大溃,大帅怎能指责我等不效力!”
张公素本就怒不可遏,听闻此言,更是暴跳如雷,大骂朱有容是无耻之徒,而此时的朱有容,已经不想听张公素这些无能狂怒的话。
随即,朱有容站了起来,冷冷的说道:“大帅,溃兵陆续回返,本将要先去收拢军卒,便不奉陪了!”
说完后,自顾自的返身离去,随后不久,贺连铎,徐卫增也相继离去。
张公素见状,已经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不可挽回了。
就在陈从进回返幽州城外的当日,也就是七月三日晚,张公素携带家眷,离开了幽州城,卢龙节度使之位,已经空置,所有人都在等待陈贡言,陈大帅入主幽州。
张公素离开时,没有多少人追随,只有郑邵,以及一些心腹亲卫,至于陈从进,这位张大帅早已经将陈从进抛到脑后。
他提拔的将领多了去了,至于临阵射杀李可举之功,张公素自然知道,若是战争赢了,那么他自然是大加赏赐,可现在他自己都跑路了,哪里还管这些破事。
幽州军中,很多人都知道陈从进阵斩李可举一事,而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听到陈从进这个人名。
不过,这些人对陈从进是抱着幸灾乐祸的心理,斩将是大功,可现在斩的是新任节帅的将军。
而此时的陈从进,还不知道张公素离开了幽州,他的精神很疲惫,从战事结束后,带着这么多人,一路逃回幽州,既要安排后勤,计算粮草,还时刻担忧后面会不会有敌军追杀。
不过,虽然精神很疲惫,身体也很累,但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活着,不至于变成战场上的一具尸首,或许如果自己死在那一仗,他连一副棺椁都混不上,只会匆匆的推进某一处乱葬岗,然后被匆匆掩埋。
在清洗身体后,陈从进仰躺在床,他的心中若有所思,李可举被自己杀了,当时很多人都看见了,杀子之仇,陈从进扪心自问,如果换成他,他也一定会报复的。
因此,在陈从进和李茂勋之间,他们的矛盾已经是不可调和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好在杀的不是陈贡言的儿子。
迷迷糊糊间,陈从进睡着了,而第二日,天色未亮,李丰便匆匆掀开营帐,动作之大,一下子就把陈从进惊醒。
陈从进用力揉搓了一下脸,问道:“说吧,什么坏事?”
李丰一愣,有些佩服的说道:“副将真神了,我还没说话,就知道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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