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从军行 第38节
至于出城谈判,陈从进一方面是打着离间纳降军的想法,至于成不成另说,另外一方面,陈从进是想让纳降军知道,幽州马上就要有新节度使了。
所以,若是纳降军仍要强攻幽州,那么新节度使,一定会死守幽州,还会调各州镇将,率兵来援。
其实,幽州坚城,纳降军想要强攻幽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但问题在于现在的幽州城中,人心不附,对守城并没有太大的欲望。
但是,陈从进赌的就是纳降军不知道幽州城内的情况,并且赌纳降军中不稳,只要让纳降军诸将知道,想要兵不血刃夺取幽州,绝无可能。
……………………
幽州城外,纳降军营中。
刘晟听完使者的话语,脸色有些阴沉,朱有容虽没有明确拒绝,但是听使者的描述众人的话语,显然,无论是田仕鞅,还是朱有容亦或是其余诸将,都不想奉刘晟为节度使。
刘晟此时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火中取栗,他现在的处境,前有狼后有虎,若是让纳降军强攻幽州城,刘晟自己都不敢保证,这些军将会不会因为伤亡,而爆发兵变,因为刘晟清楚的知道,若是幽州死守,纳降军就是把这九千多人拼光,也打不进去。
可现在要撤,那就更不可能了,他杀了奚耶勿,夺了纳降军兵权,还向诸将起诺,刘晟觉得,自己前脚说撤兵,后脚,这些愤怒的武夫,就会把自己砍了。
刘晟心急如焚,他冥思苦想,最后还是决定,再次派人入城,无论监军田仕鞅,还有一干牙将,无论他们有什么要求,要钱有权,他都可以答应。
而就在这时,部将李希德求见,刘晟微微一怔,旋即道:“快请进来!”
李希德步入营帐,毕恭毕敬的行礼道:“职部参见军使。”
刘晟脸上,连忙收起忧色,露出笑脸,和声道:“希德,你我相识多年,何须多礼,待此番功成,纳降军使一职,便由你接任,北疆奚人这两年来,有些蠢蠢欲动,我看,檀州刺史非你莫属,日后,希德坐镇檀州,某定能高枕无忧了。”
听完刘晟画的饼,李希德还是很高兴,脸上也不由自主的露出笑意,随即道:“多谢军使抬爱,希德日后,定当尽忠职守,不敢有丝毫懈怠。”
不过,李希德拜谢后,还是没忘了正事,于是开口问道:“军使,城中可有回复?”
刘晟闻言,哈哈一笑,朗声道:“那是自然,张公素兵败,遁逃离城,前日幽州城中,又因兵乱之故,人心惶惶,诸将皆想不想再起争端。”
听到这,李希德的心中有些失落,若是他更果断一些,或许,今后卢龙节度使就是他了,但在面上,李希德还是表露出一副喜悦的神情,当下恭贺道:“贺喜军使,不,贺喜大帅荣登卢龙节度使之尊位。”
刘晟摆摆手,道:“大事尘埃未定,现在说这个早了些,希德,多安抚安抚将士们,让大家伙再等等,等某入主幽州,必然重赏诸军!”
李希德连忙躬身应是,随即准备返身而去,但刚刚走到帐帘处,似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转头问道:“军使,不知明日可否入城?”
刘晟目光灼灼,盯着李希德,他的心中有些恼怒,问问问,一天到晚就知道问,他要是能确定,早就准备入城的仪式了。
好一会儿,刘晟才表情控制成功,笑道:“希德,不要着急,城中虽有意向,但还需详谈一番,你先下去,某正要给朱徐贺三位将军写信呢!”
“是,军使”
在李希德离开后,刘晟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刘晟冷哼一声,随即坐了下来,在桌案上奋笔疾书,很快,刘晟就亲书一封,随后命使者再次入城,将自己的亲笔书信,交于朱有容。
在信中,刘晟大肆赞扬朱有容,简直要把朱有容夸成卢龙军中最骁勇的一员战将了,最后,刘晟又表示,等他当上卢龙节度使,就加朱有容为行军司马一职,而且,还能兼领牙内都知兵马使。
在唐时,自节度使以下,设置节度副使,行军司马,掌书记,参谋,判官,推官,巡官等官职,在唐贞元十年以后,行军司马在藩镇中,是隐晦的储帅之职,其地位在节度副使之上。
宪宗元和以后,行军司马不常置,至咸通年后,战乱迭起,行军司马再次位于副使之上,而刘晟的书信,其实就是告诉朱有容,等他上位后,他朱有容,既是牙内都知兵马使,还是藩府的行军司马,储帅之选,非他莫属!
第81章 一言却敌(上)
而在李希德离开大帐后,随即在军中声言:“牙军已经降服刘军使了!咱们马上要入城了!”
众人闻言,一时间,皆是欢声鼓舞,本以为李茂勋死了,当初许下的承诺就无人兑现了,但是万万没想到,李茂勋没了,又来了个刘军使。
而刘军使在李茂勋承诺的基础上,又加了一些,眼看胜利果实马上就要到手了,军中武夫,一个个,皆是喜笑颜开,快乐的气氛,在军中漫延,此时,刘晟在军中威望,用肉眼似乎都可以看见增长了。
而对此,刘晟的亲卫,自然是立刻就通报刘晟,而刘晟闻讯,简直是对李希德恨之入骨,现在可真的是骑虎难下了,此时他的威望有多高,万一没实现,那他的下场就会有多惨,刘晟心中祈祷,希望自己的筹码,能够打动朱有容。
……………………
只是刘晟没料到的是,朱有容,他也有野心,正所谓,能当皇帝,为什么要当太子,况且便是太子能顺利当上皇帝的又有几个,在这个年头,各镇军头换节度使跟换衣服一样,连节度使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坐稳位置,更别提节度使储帅这个头衔了。
果不其然,信送入城中,朱有容虽面露意动之色,但其还在等待陈从进的动作,所以,朱有容对使者言道:“汝归告刘军使,此事干系重大,非仓促间可决,朱某还需与监军使商议一番,不如这样,三日后,朱某必遣人答复,还望刘军使稍安勿躁 。”
“三日?朱将军可否快一些……”
使者还欲再说,但却被朱有容所驱,而在使者出城时,沿途的街道上,皆是大批的甲士来去匆匆,一副戒备森严的模样。
这让使者心中大惊,片刻都不敢停留,匆匆出城,随即赶回营中,将和朱有容的对话,一一回禀刘晟,而在最后,又将出城时,兵甲上城一事告知,并表示,“城中戒备森严,幽州,非旦夕可破之城!”
刘晟心中极为不安,顿兵城下,牙将监军都不愿出城拜见自己,这已经是出乎意料之外,李希德就像一个大嘴巴,把自己忽悠他的话当成真的,还在军中四处传扬。
到现在,如果要攻城,必然会引发诸将怀疑,可不打,如果朱有容不同意,顿兵城下,时间拖的越久,他就越危险,在这一刻,刘晟心中升起了一丝逃离这里的想法。
乾符二年,七月六日,幽州城内外就在这一片诡异的寂静中度过。
次日清晨,陈从进派李丰,张泰二人,去接受朱有容所给予的钱帛,在得到钱帛的第一时间,陈从进便将钱发下去。
陈从进朝朱有容要了三万贯,但陈从进并未将所有钱都分下去,而是每人四贯钱,总计分下去两万一千多贯,除此之外,当日随陈从进一同入城袭杀李茂勋的军士,每人额外再分十贯钱,两匹绢,至于剩下的,陈从进命李丰将钱暂时安置在南门处的一间民宅中。
原先军士们已经发了三贯,再加上这一次又分了四贯,拢共七贯钱,这已经是厚赏了,一时间,军中士气高涨,纷纷言,都将真爱兵如子,为都将效力,简直是三生有幸。
在赏赐后没过多久,朱有容再一次前来,朱有容一到南门,便看见军卒喜笑颜开的场面,他心中哼了一下,暗道:“拿自己钱,收买人心,实是可恨…”
一见到陈从进,朱有容便催促道:“陈都将,现在钱帛已经到位,你什么时候出兵,驱逐刘晟?”
陈从进沉声道:“朱将军稍安勿躁,今日,从进便会出城。”
“好,朱某静待陈都将大发神威,一举诛杀刘晟。”
说完后,朱有容脚步匆匆,头也不回的离开南门。
陈从进看着朱有容的背影,片刻后,转头看向郭崇景,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后,沉声道:“出城!”
陈从进暗中吩咐郭崇景,其中最重要的便是要提防朱有容,以及死守南门,等待自己回返。
此番跟随陈从进出城的有三百人,在陈从进身边的有王猛,杨匡二人,其余三百骑皆是从军中遴选而出的,其实,陈从进带三百人,主要原因还是马匹不足,要是战马充足,陈从进恨不得带个两千骑走,这样更安全些。
五千人的队伍,战马只有四百多匹,而这些马还都是经略军和平州兵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一路南逃,能有这些马,已经算是不错了。
南城主事者是郭崇景,在陈从进离开时,已经吩咐张泰和李丰二人,凡事要听从郭崇景的,二人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看着大队骑兵蜂拥而出南门,张泰心中,暗暗发誓,等这一次大事了结,安定之后,他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学会骑马。
三百余骑,浩浩荡荡而出幽州,铁蹄翻飞,战马的嘶鸣声,让陈从进感受到了军中铁血的气息,好在当初护送四娘子的时候,陈从进趁机学会了骑马,虽说骑术还不够精湛,但是赶路,还是够用了。
至巳时末,陈从进所率三百骑,已经接近了北城,纳降军斥候已经严厉警告,禁止陈从进骑兵接近,而在外围,纥便部骑兵已经在虎视眈眈。
至于陈从进为何知道那是纥便部骑兵,瞧那那穷酸样,陈从进看了一次,就再也不会忘记。
陈从进大声疾呼道:“某乃陈从进!”
说完后,陈从进又从马鞍上,取下了一颗有些腐烂的人头,随着布袋打开,那股臭味扑面而来,差点熏的陈从进跌下马去。
陈从进撇过头去,屏住呼吸,大喊道:“此乃李茂勋之头,某要…………将此头,归还于刘军使…………”
说这几句话,陈从进都感觉的自己受到了生化打击一样,当下,立刻忍着恶心,又将头塞入布袋,其实,当陈从进把头拿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隔着布袋喊话,其实效果应该也是一样的。
第82章 一言却敌(中)
七月的天气,已经极为炎热,不过,虽说李茂勋的脑袋,已经开始有些腐烂,臭味也不可避免的散发出来,但是李茂勋头颅的轮廓,还是依稀可见。
纳降军斥候闻言,有两人当即朝着大营方向,疾驰而去,而纥便部骑兵依然在远处监视着。
陈从进只有三百骑,他要是有项羽之勇,那可能会马踏连营,一举击破纳降军大营。
但可惜的是,陈从进没有项羽的神力,虽说从军多年,技艺娴熟,射术不凡,可终究还是个凡人,因此,陈从进这三百骑,从南城奔驰北城,一路上都在城墙的射程内。
纳降军本有骑回鹘兵两千骑,后来,纥便部轻骑加入了李茂勋讨伐张公素的队伍,在潞城一战中,纥便部折损是数百骑,而回鹘骑兵,则跟随李茂勋入城,最后因为劫掠而被幽州牙军悉数斩杀。
因此,现在纳降军中,只有纥便部千余骑兵,纥便部的马匹,以及士兵的骑术都很不错,只是他们的装备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和当初陈从进第一次接触他们时,没有太大的区别,甚至还更破旧了些。
当然,纥便部也没有想要顶着城墙上箭矢的威胁,来进攻陈从进,他们跟着来到幽州,只是想着能混一些赏赐,也能让日子好过一些。
陈从进刚刚接近北城,纳降军营中便疾驰出一队人马,为首者,正是刘晟,其余纳降军将则紧随其后。
刘晟心中不解,不明白朱有容是什么意思,要是送还李茂勋的人头,派个使者过来便可,何必出动三百骑护送,不过,虽心中疑虑,但刘晟还是要亲自奉迎旧主的人头。
不多时,刘晟便来到陈从进前方不远处,随即勒马停下,目光紧紧看着陈从进,刘晟一眼就认出此人是那一夜率兵突袭衙府之将。
其实,作为敌手,刘晟一方面愤恨此人,袭杀了李茂勋,在事实上把他逼入了眼下这等处境,而另一方面,刘晟心中对此人还是有些佩服,而这种佩服,只是纯粹武人的钦佩,毕竟,如此疯狂而又勇悍之举,并非谁都敢去做的。
刘晟看着陈从进,神色有些复杂,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汝便是向元振,果然好胆色!”
陈从进咧嘴一笑,道:“刘将军,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连我是谁都弄错了,哈哈哈。”
刘晟闻言,愣了一下,这时,边上的李希德凑上来,低声对刘晟说道:“方才斥候来报,此人自报姓名,姓陈,名从进。”
刘晟听完,哼了一声,道:“少耍口舌之争,速将李公首级送上来。”
陈从进伸手解开系带,手提着布带,里面正是李茂勋的头颅,不过,陈从进并未将头颅交给刘晟,而是看向刘晟后面,大声道:“不知哪位是李希德,李将军?”
这段时间,陈从进一直在试图了解纳降军中的情报,细致的情报,陈从进既没有时间,也没有渠道了解,不过,纳降军上层主要将领的信息,还是不难了解。
刘晟是李茂勋的心腹,但是陈贡言领纳降军多年,在军中,提拔的军官不知凡几,而其最信重的便是李希德。
李希德听到陈从进的问话,有些诧异,但还是驱马上前,回道:“某就是李希德。”
陈从进大声道:“听闻李将军大中年间从军,不过一小卒,后受陈军使厚重,屡屡提拔,可惜,可叹,陈军使竟被李茂勋这个无耻之徒所暗害,好在苍天有眼,某陈从进,手刃此寮,也算是为陈军使复此血仇了!”
从陈从进一开口,刘晟的脸便为之一变,果不其然,李希德的脸色阴晴不定,既有些羞臊,又有些恼怒。
陈从进说的话,当然是纳降军中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可大家伙都等着李茂勋兑现诺言,因此,大家平日里都不谈论这件事,李希德自然也乐的如此,就算有些风言风语,毕竟也没人当着他的面,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刘晟现在要是不知道陈从进是打着什么主意,他就白活了这么多年,这就是纯粹的离间计,而且十分的粗糙,不加一丝掩饰。
在陈从进说完后,刘晟大声驳斥道:“胡言乱语,陈军使是得了骤疾,岂是被李公暗害的!”
刘晟说出此话,身后的军将,纷纷露出一丝不察的鄙夷神态,知道不说破是一回事,但大家都知道的事,你还光明正大的说假话,要不是等着刘晟入城,给大家伙发赏赐,现在肯定有人等不及要砍了刘晟。
这时,刘晟身旁的一将,不屑的说道:“说这些有何用,刘军使,马上就是卢龙节度使了,你先自己好好想想,往后要怎么在幽州镇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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