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从军行 第72节
陈从进拆开信封,展开一阅,其信言:
“博陵崔氏,崔文浦,闻信如面,顿首而拜。
闻大帅戡定幽州,使一方复宁,大帅之才略,文浦深感钦佩。
今杨权恩悖逆残暴,为聚军资,犹效匪寇,行绑缚勒索之举,其肆虐之态,甚于虎狼。
文浦虽一介商贾,然心怀大义,见此恶徒,恨不能拔三尺剑,诛此贼首,故文浦决意联络蓟州诸行商,暗结死士,欲乘其不备,夺取蓟州四门,以断杨权恩粮道,使其军心动摇,亦为大帅扫除贼势,略尽绵薄之力。
然商贾之力,终究有限,文浦恐事有不逮,特修书恳请大帅援手,望大帅能遣轻骑若干,约定时日,疾驰而至,内外相应,则蓟州复归大帅矣!”
博陵崔氏,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如雷贯耳,在士族中,几乎公推崔氏为士族之冠,在唐时,出身博陵崔氏的宰相就有十六人之多。
当然,国家会衰弱,士族也是同理,当今的宰相崔沆,虽然此人在历史上,声名不显,但是其却贡献了一个成语,沆瀣一气,从这个成语就可以知道,崔沆是一个什么样的货色。
陈从进看完书信后,心中有些想笑,要不是杨权恩勒索,这个崔文浦怎么可能会给自己通风报信,居然还在信中吹嘘自己心怀大义。
不过,此人提供的方案,倒确实有几分成算,战争的目的,便是追求胜利,那就注定战争的双方,会无所不用其极,而作为敌方领军的主帅,那自然要先了解一番,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对杨权恩此人陈从进并不是太了解,因此,陈从进详细的询问这个汉子,希望从他口中,得知杨权恩的秉性,爱好,以及其对经略军的掌控力度。
而崔文浦此人,能把马行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也不仅仅是靠着博陵崔氏的名头,其自身,也颇有手腕。
从他挑选之人便可看出,这名信使,对陈从进的问题,那是侃侃而谈,显然是料熟于心。
经过长谈后,陈从进得知了以下消息,杨权恩,莫州长丰人氏,杨承荣之侄,此人性子温和,颇为好色,对兵事并不是特别上心。
按此人的说法,以杨权恩的性子,能下定决心勒索蓟州行商,掠财以起兵,这完全是因为杨承荣的旧部王传所鼓动的。
至于对经略军的掌控力度,这名信使,略有些迟疑的表示,经略军并不归心于杨权恩。
关于这些消息,陈从进并不能确定,不过,对此事也无需太过于纠结,战争,正常情况下,还是双方实力上的比拼,赌运气的情况比较少,当然,如果运气好到天降陨石的程度,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至于对经略军掌控薄弱,按常理来说,这是很有可能的,当然,也不排除杨权恩如此厚赏,经略军卒出于职业道德,拼死一战那也是可能的,想到这,陈从进让李丰先把这个信使带下去,随后急召诸将,当务之急,是要整顿军队,做好出征前的准备。
未几,诸将咸集,十余名军将齐聚节堂兄,清夷军的李旋德,李旋化两兄弟,雄平都的向元振,王猛,杨匡,张泰,郭崇景,以及静塞军的刘世全,赵克武,齐光等诸将。
陈从进神色凝重,目光扫视众人,朗声道:“蓟州杨权恩已起兵,率经略军已然朝着幽州而来,算算时间,也就六七日后,就会抵达幽州。”
诸将听闻,神色各异,或惊或怒,亦有人不动声色,脸上毫无表情,陈从进将众人的模样,尽收眼底。
惊怒者,皆是清夷军和自己起家之众雄平都,而刘世全等人却是面无表情,显然,这些人对陈从进并未归心,自然也没有同心协力的打算。
陈从进心头一叹,还是根基太浅了,不过,此战若能大败杨权恩,想来威望也能提升许多。
而这时刘世全简单的给众人介绍了一遍杨权恩此人,当初在蓟州时,刘世全和杨权恩那交道打的多了,对此人,刘世全是知之甚详。
刘世全对众人说道:“杨权恩,非纨绔之徒,然其性,不好兵事,素好风月之欢,不过,此人好从他人之建言。”
听到这,雄平都诸将,面色皆是由阴转晴,这样的主帅,推己及人,换做他们,那肯定是不服加藐视的,至于好听人言,说好听些,是虚怀若谷,从善如流,要是说难听些,那就是耳根子软,没有主见。
这时,王猛大声道:“打,杨权恩算什么东西,要不是靠着杨承荣,他能当上蓟州刺史。”
“不错,这个杨权恩连仗都没打过,就他,居然还敢领兵,讨伐咱们,要我说,这个杨权恩,估计连经略军一天吃多少粮都不清楚,就是个草包领兵。”
“对………………”
第158章 出征前的准备
听着众人气势高昂,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陈从进听的那是喜忧参半,既高兴大家有如此气魄,又忧心如此这般,恐有轻敌之象。
不过,眼下这般情况,反而不适合泼冷水,正是要所有人都说好打,此战必胜,杨权恩草包一枚,这样的说法,对陈从进更加的有利。
毕竟,杨权恩对经略军的掌控力不强,而陈从进对静塞军的控制力,也没比杨权恩好到哪去,对敌蔑视,总比对敌恐惧强的多。
但实际上,陈从进比杨权恩还是强的多,他手底下还有雄平都和清夷军,这两支可以倚为腹心的军队,而杨权恩有啥,陈从进也不知道谁给他的勇气,居然敢率一支不能实际掌控的军队起事。
想到这,陈从进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后缓缓说道:“杨权恩起事,实是自不量力,不过,战阵之事,谁也不能说有必胜之把握,所以,诸位切不可掉以轻心。”
言罢,他将崔文浦书信之事简要说明,但暂时未提及崔文浦欲谋夺四门,联络骑兵助力一事。
而听完陈从进的话后,在边上的向元振说道:“经略军刚刚被杨承荣赶到蓟州,其心定有怨愤,就算杨权恩勒索行商,得钱以赏军,但如此之军,绝无拼死一战的勇气。”
一旁的郭崇景出言建议道:“依我看,杨权恩此番,必然是沿途不停歇,以经略军直驱幽州,我等绝不能坐等敌至,当主动出击,一战而破其军,以迅雷之势,扫平乱军,如此,方能震慑其余诸州之军将!”
陈从进听后,点了点头,郭崇景的建议很合他的心意,此战是他入主幽州后的第一战,无论如何都不能露出半点怯意,必须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敢冒头的杨权恩,给摁下去。
随后陈从进看向刘世全,笑道:“刘将军乃是军中老将,依刘将军之见,此战该如何部署?”
刘世全心中暗自腹诽,刚刚那个郭崇景说完后,在场的众人,只要不是瞎子,那就都看见刚刚你那点头的模样。
刘世全虽心中腹诽,但在面上,却是恭敬的说道:“回节帅,郭将军方才之建言,深合兵法要义,杨权恩贸然起兵,其素疏兵事,所率经略军看似势盛,实则军心不一。
我军若选精锐之士,分路并进,一路正面迎击,以强弩劲卒挫其前锋锐势,另一路则迂回包抄,断其后路,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如此,敌军必乱,我军乘势掩杀,破敌不难。”
其实,在刘世全的内心深处,若要按倾向来说,他更倾向属意于杨权恩,这其一,杨权恩毕竟和刘世全相识,杨权恩对其也算是毕恭毕敬。
这其二便是杨权恩此人,不喜兵事,杨权恩要是赢了,那毫无疑问,他刘世全将会是卢龙镇中,实际掌握兵权之人。
况且,要是杨权恩赢了,他也就不用对着陈从进了,陈从进年龄不大,但此人行事风格,颇为老成,该下狠手的时候,毫不犹豫,而对杨承荣家眷的处置,则更令其惊讶其手腕。
杀了杨承荣的家眷,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放了他们,却需要魄力,以及应付日后有可能的麻烦。
但不杀的好处,便在于迅速的稳定静塞军心,诸将在看到陈从进连杨承荣的儿子都没杀,原先对其的恐慌,也就逐渐的消退。
听完刘世全的话后,陈从进微微颔首,赞道:“刘将军老成谋国之言,令本使茅塞顿开,有将军这般肱股之将,何愁幽州不平,诸乱不靖!”
而在其后,诸将纷纷进言,所有人皆言出动大军,迎战杨权恩,没有任何一人建议固守幽州的。
什么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什么占据优势,不迎击必会受人嗤笑云云。
陈从进静静聆听诸将所言,良久,他站起身来,语气坚定的决断道:“诸位所言皆有道理,诸位即刻回营,整顿军备,皮甲,步弓,刀枪各类军械,旦有短缺,破损,需维修,补充的,尽快上报,三日后,大军拔营起寨,迎战杨权恩。”
诸将闻言,神情一肃,齐声应道:“谨遵大帅军令!”
作为军政一把抓的节度使,陈从进不像其余诸将,只需顾及军中事务,比如,箭矢少了,打个报告上去,或是横刀有破损了,需要维修,那就送去城内维修,根本不需要考虑后续的诸事。
而陈从进却不一样,大军出征所需筹备物资繁多,各部之间,协调事宜千头万绪。
军需方面,需督促仓曹官吏,详核粮草数目,确保米面粟麦储备充足,以供大军征战之需,还要预估运输途中,民夫的粮食损耗,同时也要准备大量的牛马车辆,用于运输。
而为了运输粮食,还要督促户曹官吏,征发足够数量的民夫,为大军转运粮草,况且现在陈从进已经定下了三日后出征,时间紧急,户曹的任务也是又重又赶。
兵器甲胄也是军中大事,足以影响到战争的胜负,因此,也需责令工曹官员,多备箭矢,刀枪等军械,还要征调工匠随军,以备出征时修补军械。
刀枪都是铁器,就是寻常菜刀切菜切久了都会钝,更不用说在战场上,刀枪互砍,只要一战下来,刀枪,甲具都会损坏,有的可以修补,有的损坏太严重,那就只能回炉重造。
至于营帐辎重,锅碗瓢盆,绳索担架,以及草药,金创药等一系列琐碎而又重要的物资,这些都要一一备齐。
好在节度府下的官吏,基本上没有什么大变动,各项物资筹备,民夫征发等一系列事务,虽困难重重,但也算是勉强运转。
数万人出征,所需的物资是极为繁杂且数目巨大,陈从进刚刚夺取幽州,便要出动如此规模的军队。
而这也是陈从进第一次统领如此多的军队,说实在的,陈从进的内心深处,是有些担心自己领军能力不足,以至于处处错漏。
一支军队,想要如臂而使,那手底下必须有信任的军官团,这才能撑起规模庞大的军队,而这恰恰是陈从进自身不足之处。
正如刘世全和静塞军诸将,陈从进并非不知道这些人对自己不是十分信服,但他依然要用这些人。
这其中,一方面是陈从进根本找不到足够数量的军官来填补空缺,而另一方面,便是刘世全这些人,都是久历军伍,不管其水平如何,至少带兵的能力还是有的。
第159章 燃眉之急
只是眼下物资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雄平都和清夷军的赏赐还没发下来,上回的钱还没发,这大军要出征了,按照惯例,这得给大家伙发个赏。
而前面陈从进让军卒可以自主选择,一部分人换了田宅,一部分人以赏赐换军功,这钱帛虽然花的少了些,但是架不住又要来一波赏赐。
陈从进那是想了又想,以至于彻夜难眠,大军出征在即,开拔赏却没了着落,且不提开拔赏,便连先前的赏赐都还没发下去,这着实是让陈从进心急。
其实细究起来,幽州并不是缺这点钱帛,主要是两月前,杨承荣和朱有容之间的战争,把幽州府库现有的钱帛给折腾光了。
朱有容出征时赏了一回,退回城又赏了一回,结果最后一战,出城和杨承荣拼命的时候,又厚赏一次,而等杨承荣杀朱有容夺幽州后,自然而然的也发了赏,甚至杨承荣嫌不够,还搞了个编户家资,搜刮民财以赏军。
就现在幽州府库中剩下的那点东西,那还是杨承荣搜刮民财剩下的,说实在的,要是杨承荣不搞刮地皮这一套,等陈从进夺城后,那幽州的钱库怕真的是会跑老鼠。
其实,只要再等两三个月,等夏税收上来后,幽州的财政情况就会好转许多,但最主要的问题,便在于时间不等人,杨权恩过个六七天就来了,等税收,陈从进哪里来的及。
为了尽快弄到钱,陈从进已经顾不上名声了,虽不至于到劫掠百姓这一步,但是他还是决定对幽州城内的富户下手,陈从进决定让节度府衙的官吏,对幽州富户执行派捐。
陈从进内心深处,是不愿开这个头的,这对将来治理幽州一定是有弊端的,但是刀斧临身,迫在眉睫,逼的陈从进不得不出此下策。
而就在陈从进心情郁闷时,在身边的李丰忽然说道:“大帅,不如问问那些蓟州商人派来的人,说不定这些商人在幽州也有产业,这些人既然派人传信,那肯定是下注大帅,若是找他们借钱,想必应该不会拒绝吧。”
陈从进听到这个话,有些诧异,他想了一下,摇摇头道:“就算有,这些信使估计也没权力能替他们东家做主。”
李丰听后,哦了一声,不再言语,而陈从进又细想了一下,觉得问问也无妨,万一能行,岂不是立解燃眉之急。
想到这,陈从进当即让李丰先去问问那些信使。
李丰闻言一喜,高兴的说道:“是,大帅,属下现在就去问。”
说完后,李丰马不停蹄的出门而去。
这些信使,李丰都暂时安排住在馆驿中,距离节度府内不远,约大半个时辰后,李丰匆匆而回。
一见到陈从进,李丰便满脸笑容的说道:“大帅,那个崔文浦的信使,叫崔大,是崔文浦的家生子,他听说大帅急缺军资,自愿投效,不过,他想再见见大帅。”
陈从进大喜过望,什么叫船到桥头自然直,什么是拨云见日的感觉,在这一刻,陈从进第一次感受到何为天意。
一想到这,陈从进又想起当初袭杀李茂勋时发下的愿,要替菩萨塑金身,陈从进暗下决心,不能再拖了,自己当初发下的誓愿,已经拖了好些年了,等这一次砍了杨权恩的脑袋,就给庙里的菩萨塑一座金身,反正是用金箔贴的,想来应该花不了太多的钱。
至于这个崔大要见自己,陈从进自无不可,当即让李丰去叫他过来,而李丰表示,此人已经在门口等待,他去去就回。
陈从进不知道这个崔大为何有权替崔文浦做决定,不过,这并不是陈从进关心的问题,他只想知道,崔文浦能借自己多少钱?是否足够大军的开拔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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