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唐开诊所 第210节
“或者......或者立一道厚厚的屏风?密不透风那种!我让人把清竹绑...... 不,劝她坐在屏风后面,大夫您隔着屏风问话?她看不见您,或许......或许就不会那么怕了? 再不然,让她写下病情,由我一个字一个字誊抄出来转交给您? 您看这样行不行?只要能套出她的症结,总有法子可想的,对不对?”
她的语速极快,眼神闪烁着一种病态的、近乎偏执的光芒,仿佛在策划一场针对女儿的精密“骗局”。
她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规避侯清竹的恐惧,如何绕过 她的意志,如何设计 出一个能让她在无知无觉中接受治疗的陷阱。每一个提议,都充满了对女儿心理防线的算计和强行突破”的意图,完全忽略了侯清竹作为一个有独立意志和感受的人,可能会有的反应和痛苦。
楚天青听着侯夫人这些越来越“离谱”的建议,眉头越皱越深,脸上写满了不赞同和深深的无奈,心中更是担忧。
别侯清竹还没治好,侯夫人却疯了。
他轻轻挣脱被抓住的衣袖。
“夫人,您冷静些,悬丝诊脉那不过是传说,或是用于特定脉象的权宜之计。诊脉诊的是脏腑气血运行之微末变化,丝线传导,十不存一,对于小姐这等复杂的心病,更是隔靴搔痒,毫无意义。 心病之脉,本就飘忽,隔着丝线,我能摸到什么?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
“还有这书信交流......夫人,心病的症结在于郁结的情绪、扭曲的认知,这些岂是笔墨能尽述?小姐心中那千回百转的恐惧、厌恶、屈辱和绝望,写出来恐怕只剩干巴巴的‘怕男人’三个字。况且,交流不畅,情绪无法即时疏导,如同隔山打牛,事倍功半,甚至可能因误解而适得其反。 此法耗时耗力,收效却渺茫。”
“至于屏风隔问......那更是自欺欺人。”
“声音,同样是刺激之源。小姐对陌生男子的恐惧深入骨髓,非只源于视觉。即使隔着十道屏风,只要她知晓屏风后坐着的是一个意图窥探她内心、意图‘治疗’她的陌生男子,她的恐惧便会如影随形,甚至可能因这刻意营造的‘安全假象’被戳破而瞬间爆发,引发更剧烈的排斥反应。”
“这不是距离的问题,是存在本身带来的威......嗯?”
楚天青的声音在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
“楚大夫!您是不是有法子,你快说!”侯夫人急切的问道。
楚天青没有回答,目光却是看向院外给医女讲解医学内容的沈灵儿。
“这屏风隔问,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行......”
楚天青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谨慎的考量。
“只是,我不能出现。”
“啊?那该如何?”侯夫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夫人,您看这样可好?”
楚天青指向沈灵儿。
“屏风之后,问诊之人,是我的侍女,灵儿。”
“灵儿?”侯夫人疑惑地重复,目光看向院外的沈灵儿
“对。”
楚天青点头,思路越发清晰。
“屏风要厚,要足够遮挡视线。灵儿坐在屏风后,以医者的身份与小姐交谈、询问病情,她心思细腻,性情温和,声音也轻柔,不易引起警觉,由她出面,小姐不会感知到任何男子的威胁,抗拒之心自然大减。”
“那您呢?”侯夫人追问,隐隐抓住了关键。
“我?”
楚天青微微一笑。
“我会站在灵儿身后,屏风之后,小姐视线绝对无法触及之处。”
“灵儿问什么,我会低声提示,小姐说什么,我也会听到,如此,既避免了我这个存在直接刺激小姐,又能确保问诊的深入和准确,不至于流于表面。”
侯夫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异样的光彩
“妙!妙啊!楚大夫,您真是......真是绝顶聪明!”
侯夫人猛地一拍手,脸上的忧愁瞬间被一种找到“完美骗局”的兴奋取代。
“让灵儿姑娘代替您!这法子太好了!清竹她......她只对男子防备,灵儿姑娘这般清秀温婉的女孩儿,她不会怕的,肯定不会怕的!”
她兴奋地在原地踱了两步,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对对对!屏风要厚,要密不透风,最好多立几重!灵儿姑娘坐在后面,声音放柔些,就说是......就说是新来的、专精女子心疾的医女!清竹不会起疑的!只要她肯开口,肯把那些堵在心里的话说出来,这不就成了吗?神不知鬼不觉!”
她越说越觉得可行,仿佛已经看到了女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治愈”的希望曙光,脸上甚至泛起了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这法子不仅能骗过她,简直是天衣无缝!楚大夫,您......”
就在侯夫人沉浸在“完美骗局”的构想中,激动地转身面向楚天青,想要再确认细节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她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尽,只剩下骇人的惨白。
医馆半开的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纤细的身影。
侯清竹静静地站在那里,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裙,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整个医馆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楚天青的心猛地一沉,暗叫不好。
侯夫人如同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侯清竹那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凌,清晰地刺破了凝固的空气:
“母亲......”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摇摇欲坠的脆弱和穿透灵魂的质问。
“......你也算计我?”
......
第228章 直言不讳
她的目光掠过母亲脸上未干的泪痕,再次死死钉在楚天青身上。
“隔帘听音?锦书传意?不见其人,但闻其意?呵......”
“好一个步步为营!好一个滴水不漏!楚大夫,您这手段......真是高明啊!像猎人布陷阱一样耐心,像驯兽师一样讲究技巧!是不是?”
嘿!
你个不知好歹的傻娘们儿!
想法帮你治病还成算计你了。
楚天青颇为无语,但更多是无可奈何。
这种心理创伤极深的人,感知系统早已失衡,对“善意”的边界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苛刻。
只要不是她主观意愿主动寻求和接受的帮助,哪怕再周全、再为她着想,在她眼中,都是侵犯,都是算计,都是对她意志的强行践踏。
所以说,心病难医,难就难在此处。
医者有心,患者无意。
医者欲渡,患者闭舟。
强行靠近,只会让那本就脆弱的小舟在惊涛骇浪中倾覆得更快。
侯夫人踉跄着想要上前。
“清竹!你听娘解释!娘不是要算计你,娘是想......”
“想什么?!”
侯清竹像被毒蛇咬到一样猛地后退一步,躲开母亲伸来的手。
“想治好我这‘厌男症’?”
“想让我像你们期望的那样,变成一个正常的女人,去接受一个又一个所谓良配的审视和估价?”
“最后......再被像徐敬之那样的伪君子,当作一个漂亮、能攀附权贵的摆设娶回家?!”
她猛地指向楚天青,声音尖锐刺耳。
“而这个处心积虑、盘算着怎么绕过我的恐惧、怎么无声无息靠近我的男人!这和他当初在假山石后算计我,有什么本质区别?!”
“都是欺骗!”
“都是把我当成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一个需要被‘驯服’的怪物!”
巨大的屈辱感和被最亲的人联合外人欺骗的愤怒,彻底冲垮了她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娘!您也和他们一样!觉得我病了!觉得我疯了!觉得我这副抗拒男人的样子,是侯府的耻辱,是您的累赘!所以您背着我,和这个陌生男人,在这里剖析我最不堪的往事,商量着怎么像对付一个疑难杂症一样对付我?!!”
“清竹!不是的!娘是心疼你啊!”
侯夫人心如刀绞,泣不成声,想要解释,却觉得所有语言在此刻都苍白无力。
就在母女激烈对峙,气氛濒临崩溃的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沉默的楚天青说话了。
他没有试图靠近缓和,反而向后退了两步,尽可能拉开与侯清竹的距离。
然后,他迎着侯清竹那充满憎恨与恐惧的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气。
“侯小姐。”
他的语气不再是之前向侯夫人分析病情时的冷静,也没有被指责后的慌乱或急于辩解,反而带着一种直面现实的坦诚。
“您说得对。”
这简单的四个字,让疯狂宣泄怒火的侯清竹猛地一窒。
她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死死盯住楚天青,似乎在分辨他话里的真假。
楚天青也坦然回视着她。
“我刚才和夫人说的话,字字句句,你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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