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唐开诊所 第246节

　　他这番话，让几位老大夫心头都是一凛。肠痈本就是凶险急症，痈脓内溃，毒邪弥漫，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不由得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时不时焦急地瞟向那扇紧闭的诊室门，心中默念着各自的药方和针法，只盼着门快点打开，能让他们立刻投入救治。

　　然而，就在这时，诊室的门开了。

　　只见病人的父亲和哥哥，从中走了出来。

　　两人脸色煞白，眼神涣散，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脚步都有些虚浮。外面焦急等待的母亲和亲戚们立刻围了上去。

　　“当家的！楚神医怎么说？”

　　母亲一把抓住丈夫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

　　父亲张了张嘴，喉咙像被堵住了，还是一旁的哥哥说道：“二牛他......肠子里烂了。”

　　“那......那怎么治？快说啊！”母亲急得直跺脚。

　　父亲这时猛地抬起头，脸上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茫然，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楚神医说......说......说唯一的办法是......开刀！”

　　“开......开刀？开什么刀？”母亲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把肚子割开！”男人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哭腔：“要把烂了的那段肠子取出来！不然脓包破了，毒脓流出来，二牛就没了！！”

　　“割开肚子？！取肠子？！！”

　　母亲如同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浑身剧烈一颤，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就往地上瘫倒。

　　旁边的亲戚们慌忙七手八脚地扶住她。

　　“我的儿啊！这不是要他的命吗？开膛破肚......人还能活？呜呜呜......”

　　母亲瘫在亲戚怀里，撕心裂肺地哭嚎起来，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崩溃。

　　其他亲戚也被这骇人的消息吓得呆住了，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的惊恐和茫然。

　　对他们来说，“开膛破肚”这个词本身就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是只存在于传说和地狱里的酷刑！

　　与此同时，楚天青的这个法子也让孙思邈等人大惊失色。

　　他们刚才还在忧心忡忡地讨论着肠痈的用药和针灸方案，想着如何配合孙老神仙施救。

　　毕竟肠痈虽凶险，但以他们的经验和孙思邈的本事，并非完全没有希望。

　　可开刀？

　　割开肚子取肠子？

　　他们并非完全不知道“外科手术”这回事。

　　行医多年，谁没在古籍里见过那些记载？

　　比如华佗想给曹操开脑袋治头风。

　　《后汉书》里模糊提到的剖开肚子、后背，割掉肿块。

　　甚至更古老的传说里，还有把肠子切断清洗再接上这样匪夷所思的描述。

　　然而，恰恰是这些记载，再加上他们从祖辈和师父那里口口相传下来的结果，让他们对这种“割治”手段充满了根深蒂固的恐惧和强烈的排斥！

　　那些历史上尝试过这类剖腹手术的案例，几乎都以病人的惨死告终。

　　这些血淋淋的教训，代代相传，早已让医者们视之为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成功率？

　　那几乎是传说中才有的数字。

　　现实里，九死一生都算是好的！

　　剧痛难当、血流不止、邪毒肆虐......哪一道不是索命的鬼门关？

　　多少先辈医者壮志未酬身先死，甚至因此背负骂名，连累病患惨死刀下！

　　久而久之，外科手术在他们心中，早已被打上了“禁忌”、“绝路”、“近乎邪术”的烙印。

　　无人敢触碰！

　　周老头儿倒吸一口凉气，踉跄后退一步，布满皱纹的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极度的惊骇和深深的忧虑。

　　“楚院长......他怎敢在此时用此等凶险之法？”

　　他看向孙思邈，眼中充满了疑惑。

　　就在这时，诊室的门再次打开。楚天青面色沉凝地走了出来，手中拿着影像结果和血检报告。

　　他刚踏出门槛，门外那几乎凝固的沉重气氛便扑面而来。

　　家属绝望的哭嚎、老大夫们惊疑不定的目光，以及孙思邈那深邃眼眸中蕴含的巨大忧虑，都聚焦在他身上。

　　“楚院长！”

　　王大夫第一个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和难以置信。

　　“开......开腹取肠？你....你当真要行此古之禁术？！”

　　......

第273章 你有几成把握？

　　孙思邈的目光也转向楚天青，同样开门见山，直指核心问题。

　　“天青，开刀之法，自古有之。但是，它始终面临着三个如同天堑般的难关，难以跨越！”

　　孙思邈一一道出。

　　“剖腹剜心、刮骨剔肉的剧痛，常人如何忍受？剧痛之下，病人必然气血逆乱，心神涣散，恐怕刀还没真正动，人就已经不行了。”

　　“其二，腹腔内血管密布如网，一旦开膛，极易引发大出血，鲜血如泉水般涌出，片刻之间就可能失血过多，神仙也难救。”

　　“其三，开腹之后，外界邪毒长驱直入，直接侵犯内脏。纵使有灵丹妙药，也难以遏制这燎原之势，最终导致伤口溃烂、全身中毒而死。”

　　他稍作停顿，目光锐利地盯着楚天青：“这三道难关，古往今来，多少才华横溢的医者都栽在上面，束手无策！你......有把握能破此三关？”

　　楚天青听完，沉稳地点点头：“孙真人请放心！您说的这三关，我都有办法解决！我有比古方更强效的‘麻沸散’，止痛完全不是问题！止血，我也有十足把握！至于防止外邪入侵，我定会竭尽全力，最大程度保证手术安全！”

　　说完，他没理会孙思邈的惊愕，立刻转向旁边焦急万分的病人家属。

　　“情况危急，时间不等人，你们考虑好了吗？”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病人的父亲，语气坦诚地补充道。

　　“做手术，确实存在发生意外的可能，这点我必须事先说明白，不过我也会用尽一切办法把这种风险降到最低。但是，如果不做手术，他必死无疑！你刚才也亲眼看到了，我给他打了止痛针后，他的痛苦立刻减轻了。所以......”

　　楚天青的目光紧紧锁住病人父亲的眼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你信我，就把人交给我，我来开刀！不信，那就把人带走，我无能为力。”

　　楚天青虽然是急诊科医生出身，但在规培期间接受过扎实的基础外科手术技能训练，并通过了医院严格的手术权限评估。

　　更何况，在他穿越前的医院里，因为外科人手紧张，他曾多次被抽调参与阑尾炎手术，从当助手到主刀都有过实际经验。对于眼前这例典型的急性阑尾炎，从诊断到手术方案，他都了然于胸，这份把握是实实在在的。

　　楚天青这番斩钉截铁，不留退路的话，让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病人的母亲早已泪流满面，紧紧抓着儿子的手，嘴唇哆嗦着看向丈夫，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哀求。

　　病人的兄长也是眉头紧锁，来回踱步，焦虑几乎要从身上溢出来。

　　而那位一直强撑着的中年男人，此刻脸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

　　他看了看楚天青坚定的眼神，心中异常纠结。

　　他怕儿子会因开刀死亡，但他又回想起刚才那“止痛针”立竿见影的效果。

　　那是他亲眼所见，做不得假。

　　更何况，他虽是庄稼人，但也知道肠痈的厉害，前几年村里就有两个人就因肠痈去世。

　　所以，他心里对楚天青所说的后果还是有几分信服的。

　　孙思邈面色凝重，捋着长须，目光在楚天青和危重的病人之间扫过。

　　作为医者，他深知病人此刻命悬一线。

　　作为前辈，他更清楚开腹手术的巨大凶险。

　　他转向楚天青，沉声问道。

　　“天青，你且如实告诉我，此症，当真只有开刀这一条路可走？再无其他方法？”

　　楚天青迎向孙思邈探究的目光，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

　　“没有！”

　　“脓毒已经形成，普通的汤药和针灸，此刻就像用一杯水去救大火，根本驱散不了体内的毒热，也无法解除肠道被堵死的危险！再拖下去，脓毒一旦穿破肠壁，流入整个腹腔，便是毒散全身的‘走黄’绝症，神仙也难救！唯有开刀，切掉发炎坏死的阑尾，引流出脓液，彻底清理创口，才是救他性命的唯一生路！”

　　孙思邈听罢，沉默了片刻。他行医一生，自然明白“肠痈”重症的凶险。

　　楚天青的诊断和判断，虽然手段听起来惊世骇俗，但对病理的阐述清晰，逻辑严密。

　　他再次看向楚天青，问出了最关键、也是家属最想知道的问题。

　　“那么......你，有几分把握？”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楚天青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连病人家属的抽泣声都暂时停止。

　　楚天青挺直腰背，眼神中没有丝毫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