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唐开诊所 第300节

　　那种被人彻底看穿的感觉，让他既震撼又恐惧，几乎压垮了他的理智。

　　而且，这个疗法听起来......似乎也有它的道理。

　　那种以毒攻毒的狠劲，那种逼人直面恐惧的决绝，反而给人一种或许真能彻底解脱的感觉。

　　他内心挣扎了很长时间。

　　最终，那种想要摆脱无尽噩梦和内心煎熬的渴望，战胜了本能的怀疑。

　　卢明远抬头看向楚天青，眼神微聚：“楚兄......你这方法，真的有效吗？”

　　楚天青听了，嘴角微微上扬，好像早就料到卢明远会这么问。

　　他轻轻笑了一声：“卢公子，我这法子，算是最直接，最彻底的了。斩心魔就像斩乱麻，快刀虽然锋利，难免会痛，但却能一刀断根，免得你长期受折磨。”

　　他话锋一转，摆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仿佛真是在为对方考虑。

　　“当然，如果卢公子心里担心，害怕这个过程太凶险，我们也可以用些更温和、更保守的办法。只不过......”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卢明远苍白的脸。

　　“这种慢功夫，最耗心神。也许要三年，也许得五年，期间反反复复、颠来倒去，被噩梦纠缠的痛苦，恐怕一点也不会少。”

　　说到这儿，他耸了耸肩，随意地摊了摊手，又精准地刺中了卢明远内心最担忧的地方。

　　“当然，卢公子要是信不过我，觉得我这法子太吓人，那......也可以去找别人试试。”

　　这话说得轻松，却一下子把选择的压力和背后的暗示，全都抛回给了卢明远早已不堪重负的内心。

　　看着卢明远挣扎的模样，楚天青嘴角又一次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从自己遇刺的那晚起，楚天青的心态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刚来到大唐的时候，只想行医济世，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就算遇到不公平的事，也大多选择忍让退缩，总想着息事宁人，以为靠医术总能挣得一席之地，不愿卷入任何是非纷争。

　　但现实很快让他明白，在这个门阀林立、等级森严的时代，过分善良和退让，只会被人当成软弱可欺。

　　所以，既然躲不过，那就干脆迎上去。

　　只不过，复仇不一定非要你死我活、刀光剑影。

　　那样太显眼，太容易惹祸上身，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但......谁叫自己是医生，嗯......

　　心理医生呢？

　　楚天青心里闪过一丝冷笑。

　　这个身份，在某种程度上真是绝佳的优势。

　　它是最好的掩护，能让人轻易接近目标，获取信任。

　　也是最锋利的武器，能杀人于无形，甚至让受害者对自己感激涕零。

　　用望闻问切的手段看穿人心弱点，再用对症下药的姿态递上致命的毒药。

　　还有比这更完美，更不易察觉的手段吗？

　　他不会明目张胆地取人性命，那太蠢。

　　他要的是精准的惩罚，是让对方付出最难以承受的代价，却又抓不到自己任何把柄。

　　就像对卢明远，他给出的并不是真正的“解药”，而是一把极其锋利、却让对方自我折磨的刀。

　　完美的方法。

　　楚天青收回心神，把眼底那一抹冷厉深深藏起，目光重新变得平静，甚至带着几分怜悯，静静地等待卢明远做出决定。

　　卢明远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斗争。

　　他看着楚天青那张看似坦诚平静的脸，对方的话如同魔音，在他脑子里不断回响。

　　快刀斩乱麻的解脱，对比水磨工夫的漫长痛苦。

　　一刻钟后，对噩梦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卢明远眼中闪过一种近乎疯狂的决心：“好！就按楚兄说的办！我先试一试！”

　　楚天青微微一笑：“好，卢公子有这样的决心，心魔就已经除了一半了。”

　　听到这话，卢明远脸上的挣扎渐渐消失，他的呼吸还是有些急促，但眼神不再涣散，反而凝聚起一种属于世家子弟固有的精明和警惕。

　　他直视着楚天青，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楚兄这个方法，确实是剑走偏锋，我不得不慎重对待，只是其中的关键，有多大风险，还请楚兄再讲清楚一些。”

　　楚天青眼里闪过一丝微光，似乎对卢明远的反应有些意外，却又像在预料之中。

　　“谨慎一点是应该的。”

　　他不慌不忙地从抽屉里取出一瓶安定，推到卢明远面前。

　　这药叫‘宁神片’，如果你觉得心神震荡、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含一片，它能帮你稳住情绪，不至于在扮演中彻底迷失自己。”

　　他的语气很坦然：“至于风险，我已经说过了，这办法就像在悬崖上走钢丝，心志不坚定的人，确实有可能越陷越深。但反过来，如果能挺过去，那就是破而后立，海阔天空。”

　　“选择权，始终在你自己手里。”

　　卢明远拿起瓷盒，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淡黄色的药片，没有马上收起来，而是在手里掂了掂，目光再次看向楚天青。

　　“那需要多久？有没有一个大致的预期，总不能无限期地一直扮演下去把。”

　　“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

　　楚天青给了一个模糊的时间：“心魔能不能好，关键在于接纳和化解，而不在于时间本身。”

　　半年。

　　卢明远沉吟了一下，这个时间不算短，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他点了点头，终于把瓷盒收进怀里，算是初步认可了这个方案。

　　见他收下药，楚天青话锋悄悄一转，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丝质问。

　　“卢公子，你的心病，在下已经竭尽所能，给出了目前看来最彻底的治疗方法。”

　　“那么，关于那天晚上行刺的凶手，不知卢公子这边有没有什么线索？”

　　......

第343章 你当个事儿办！

　　卢明远摇了摇头，神色间带着一种纯粹的意外和事出突然的无奈。

　　“不瞒楚兄，我昨晚回去后，一刻未敢耽搁，立刻便遣了最得力的心腹之人去查，尤其是那具刺客的尸体，想着总能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

　　他轻轻叹了口气，像是也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只可惜......事情竟这般不凑巧，遇到了那等意外。”

　　楚天青眉头微蹙：“意外？什么样的意外？”

　　卢明远摊了摊手，表情有些无力。

　　“存放尸体的京兆府停尸房，昨日傍晚不知怎的，突遭火灾。”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难以置信：“那火势起得极猛，又因地处官署僻静处，夜间值守之人发现得太迟，等救火的人赶到时，早已烧得一片狼藉，连房梁都塌了......里面的一切，包括那具尸体，已然付之一炬，什么都没能留下。”

　　他看向楚天青，眼神有些无奈。

　　楚天青闻言，整个人明显愣了一下，脸上尽是愕然

　　“......烧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充满了不解。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从卢明远脸上移开，落在空处，眉头紧紧锁起，陷入了极短的沉默。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意外！

　　那停尸房多少年都没失过火，偏偏在自己遇刺吗，尸体刚送入义庄后就失火？

　　糊弄鬼呢？

　　这分明是有人想要毁尸灭迹，斩草除根！

　　他当初特地让老张将尸体送到李世民那儿，一来是循例，二来是觉得没李世民可能会查出一些自己不清楚的破绽。

　　或许是某种军中特有的伤疤，或许是某种特定地域才有的体貌特征......

　　可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猖狂至此，敢在长安京兆府的眼皮子底下，行这纵火焚尸之事！

　　惊愕过后，一股冰冷的明悟渐渐取代了先前的茫然。

　　他们越是急于销毁这具尸体，就越证明这尸体上必然留有极其关键的线索！

　　那下次等李世民前来，自己就得好好问问了。

　　楚天青深吸一口气，眼底的愕然尽数敛去，沉淀下来的，是更加凝重的眼神。

　　“卢公子，尸体虽毁，但贼人既然出手，必会留下其他痕迹。追查之事，看来还要多拜托你，再多费些心了。”

　　卢明远闻言，下意识地“吧唧”了两下嘴，显得有些为难，抬手挠了挠额角，迟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