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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皇帝 第119节

温体仁问道:“老兄不会是专心吃酒來的,可是事情有了头绪?”

“不错。”梁廷栋从贴身处取出一张纸片,递与温体仁道:“我已拿到了。这是过录的副本,谢尚政亲笔的证词我已密奏入宫,此时也该送到皇上手上了。”

第二卷 燕山云冷 破东林奸佞做阁老 毁长城大帅遭剐刑(二)

周延儒暗惊,怎的竟谋取了那谢尚政的亲笔证词?他可是袁崇焕的亲信,不知上面写些什么,但显见于袁崇焕不利,看來稳、梁二人早有预谋了。他心里禁不住佩服道:这条计策果然毒辣,祸起萧墙,变生腋肘,教人不信也难。温体仁接过纸片只扫了一眼,并未细看,淡然道:“老兄深契圣意,出手果是不凡。玉绳,你先看看吧!我吃酒多了两杯,老眼昏花的,怕瞧不真切。”

周延儒接在手中,边看边想:温尚书想是怪梁廷栋抢了头功,忙道:“有了谢尚政的亲笔口供,我看这次袁蛮子是在劫难逃,出不了镇抚司了。”

“事情沒有如此简单。”温体仁看看梁廷栋、周延儒,摇头道:“谢尚政亲笔录下了口供,说是铁证,其实也经不起仔细推敲。”

“如何经不住推敲?”梁廷栋一怔,他自天启朝在辽东任职,与袁崇焕生出不少罅隙,暗恨了多年,一直无可奈何,如今皇上将袁崇焕下了狱,自然不愿放过报仇的机会。

“谢尚政贪于福建总镇之职,想着衣锦还乡,光宗耀祖,甘心卖主求荣,人品卑劣,这样的人不可一味指望他做成大事。他克扣军饷事情败露,当着袁蛮子的面痛哭流涕,发下毒誓,袁蛮子碍于自幼订交的情面,令他将亏空填补,尚未及追究,本來就是想大事化小,待他何等的恩情!可姓谢的却狗急跳墙恩将仇报,这等反复无常的小人,难保他对我们不会情急反噬,万一紧要关头他忽地变了卦,那时老兄如何辩解?”温体仁侃侃而谈,目光闪烁不定地看着梁廷栋。梁廷栋听得却有如焦雷炸耳,得意之情一扫而光。

周延儒点头道:“此事可以想见。刘文瑞等人不是害怕会审露馅逃了么,谢尚政也未必靠得住!一旦走漏了风声,被人检举给了皇上,袁崇焕未必不能咸鱼翻身。”

温体仁拊掌道:“皇上英明过人,岂是好蒙混的?开始就未必信实袁崇焕资敌,不然袁崇焕何以活到今日?其实皇上只是生他的气,憋着劲儿地想做中兴之主,成不成毕竟有个念想,这下可好当头來了一棒,扰了好梦,皇上能不急?可是皇上倒还沒急晕了头,不过将袁崇焕解职下狱,沒像曹阿瞒一般卤莽地将蔡瑁、张允一刀杀了。看皇上的意思,不过是教他知道儆戒而已,不是非杀他不可,能不能教皇上铁下心肠,就要看我们的手段了。这几日韩?等人暗里联络孙承宗一起从中斡旋,祖大寿又回兵入关,想以战功赎袁崇焕之罪。看來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

“皇上若存重新起用袁蛮子之心,放他出來自然是迟早的事,只是眼睁睁看着袁蛮子化险为夷,实在是……唉!”梁廷栋连拍几下大腿,心犹不甘,叹气道:“唉!实在是百密一疏,若是能找到那个证人就好了。”

“哦!什么证人?”温体仁、周延儒一齐望着他。

“是个游方的和尚,行踪不定,哪里找得到?”梁廷栋神情不禁有些沮丧。

“到底是哪一个?”

“李喇嘛。”

“哈哈哈……” 温体仁、周延儒二人相视大笑。

“怎么……你们?”梁廷栋不解道。

周延儒收住笑声,喘息道:“大司马,此人早已被东厂密押在诏狱里,你却哪里去找?”

温体仁看着梁廷栋面现喜色,摇头道:“此人与谢尚政不同,六根清净,无欲无求,富贵于他如浮云,你如何说服他甘心为你所用?他是做不得人证的,别痴想了。”见梁廷栋满脸的失望之色,略停片刻,开导道:“我们也不必太心急。皇上如今还割舍不下他,满桂等人或败或死,都不是皇太极的对手,眼下后金兵又未退走,袁崇焕死期还不到。”

周延儒冷笑道:“那就要看皇上的胸襟了。”

“此话何意?”

“大宗伯可知周皇后又产下了一个龙子?”

“嗯!不是生下來就……”

“是死了不假,可知是因何而死的?”周延儒见梁廷栋摇头,低声道:“听乾清宫的小淳子说,皇后是受惊早产,刚刚八个月,自古活七死八,皇上能不心疼,皇后能不记恨?”

“怎样受惊的?”

“咳!还不是德胜门外放的那几炮,惊天动地的,哪个不怕?皇上的丧子之痛好容易忍了,大司马此时祭出证词这张牌來,皇上疑心再起,这国仇家恨的,袁崇焕出狱想必就不容易了。”

温体仁赞道:“如此虽未必能将袁崇焕置于死地,但迟些日子出狱则是无疑。玉绳,你圣眷正隆,可及早入宫,假作为袁崇焕求情,窥探一下圣意,我们再做打算,切不可忤了圣意,弄巧成拙。”

周延儒反问道:“大宗伯可是以为如此不妥?”

“皇上倚重袁蛮子,断不会以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与他,轻重缓急,皇上岂分不出?龙子受惊而死,罪责不能全算到袁蛮子的头上,这个理由似显牵强。再说事关宫闱,不可孟浪了。”

周延儒阿谀道:“大宗伯此话见解得是,莫非有了妙计?”

“也非什么妙计,只是老朽不必如梁兄那样大费周章,也不如你对宫闱密闻知之甚详,不过是想投皇上所好而已,其实只有一个字。”温体仁将话语一收,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一个字?”

“党――”温体仁拉长了音调。

“大妙!”梁廷栋喝彩道:“长卿兄拈出此字,袁崇焕死期真要到了。”

周延儒也点头道:“两位大人以为会在何时?”

温体仁冷哼一声:“狡兔死,走狗烹。怕是不会远了。”甚是神秘,似已成竹在胸。

阳春三月,北京城外已是桃红柳绿,芳草如茵,皇太极取道冷口关从容退回了辽东,慌乱了数月的京城终于安定了下來。钱龙锡已托病去职,阁臣本來就少,又出了缺,崇祯便特旨召周延儒、何如宠、钱象坤三人拜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阁办差。韩?见皇上沒有放还袁崇焕的意思,而周延儒曲意媚上,圣眷更隆,也上本乞休。崇祯见他年纪老迈,也知他有心避嫌,又有意重用周延儒,便命李标任首辅。不料,李标见韩?、钱龙锡走了,情知事不可为,好歹熬过了两个月,也告老回乡,周延儒数月之间竟擢升了次辅,年纪尚不到四十岁,飞黄腾达之快,令人艳羡。

袁崇焕下狱已过了大半年。开始时他总挂念京师战事,夜不能寐,看守的狱卒虽说不敢慢怠,只是口风极紧,外面的消息不敢吐露丝毫。镇抚司大狱非一般的监牢可比,袁崇焕又是皇上亲口定下的钦犯,轻易不容外人探视。袁崇焕只好从狱卒的片言只语和神色举止中揣摩猜测战事,却又无从求证,异常焦虑,一下子消瘦了许多,日夜想着出狱抗敌。等了多日,不见动静,强自静心下來,每日练一套长拳,习字吟诗,入夜倒头便睡。只是想起入关勤王,内心却依然悲愤难平,白发如霜的高堂老母还有跟着自己辗转异地的妻女兄弟,如今不知怎样了?这日刚练了拳,心却难以平静,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得牢笼,心中不住长吁短叹,从床头枕下取出几张纸片,捧了翻看,兀自入神,却听狱卒敲门喊道:“袁大人,有人來探监了。”

袁崇焕又惊又喜,腾地起身,隔着木栅门就见一个消瘦的身影穿过长长的廊道而來,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红木食盒。袁崇焕见是自己军中的记室程本直,大喜道:“本直,你、你是怎么來的?”

“督师,可见、见着您老人家了……“程本直见了袁崇焕登时泪流满面,哽咽得大张着嘴,半天才说出话來,将食盒放在地上,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递与狱卒,狱卒将那锭大银掂了掂道:“虽说有首辅老爷的钧旨,可也不能逗留的时辰多了,有话快说,别罗嗦起來沒完!”

“不敢连累了兄弟。”程本直又取了一锭银子塞与狱卒道:“兄弟多行些方便。”

“好说好说!只是不要高声!”那狱卒将牢门打开,放他进去,又将门锁好,眉开眼笑地走了。

程本直见袁崇焕一身囚衣,方正英毅的面孔已显消瘦憔悴,颌下的胡须依然一丝不乱,但隐隐有了一些杂色,双目低垂,只在顾盼时精光偶露慑人心魄,跪下叫了一声督师,却说不出话來。袁崇焕多日不见故旧,猛然见了程本直,心中似有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问起,一把将他扯起坐下道:“本直,祖大寿可转回了关内?”

程本直含泪点头道:“祖总兵接到督师的书信,即刻回师入关,连战连捷,大败后金二贝勒阿敏,尽复遵化、永平、滦州、迁安四城。”

“好!”袁崇焕一拍桌子,起身大叫道:“如此便可将我袁崇焕资敌之罪洗刷清白了。京师战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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