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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皇帝 第14节

“你身为朝廷大臣,皇上恩赐你蟒衣玉带,荣耀至极,难道就不为大明江山着想,不怕有负多年皇恩?”张嫣的语调不由高了起来。

崔呈秀嗫嚅道:“皇上龙体不豫,储君之位久虚,娘娘膝下又无所出,一旦皇上宾天,娘娘将依靠何人?”

“依靠何人?我上靠苍天、祖宗,下赖朝臣、黎民,只要大明的江山不改朱颜,哪个继位的新君敢不礼遇先皇的未亡人?”张嫣正气凛然。

崔呈秀叹口气说:“娘娘一心以江山社稷为念,微臣万分感佩!只是新君若非娘娘亲自遴选,对娘娘的礼遇必会大有差别。还请娘娘三思为上!”

张嫣本来极为沉痛,听了崔呈秀之言,才明白朝廷上下已不再关注皇上的病情,而是在观望谁继承皇位,心头涌上一阵悲凉,几乎难以自持。她转念一想,

缓声问道:“我近日心思全在万岁身上,一时无暇顾及其他。你以为哪个宜于承继大统?”

崔呈秀感佩道:“娘娘对皇上情深如海,一片赤诚,真是我等做臣子的终生师表。储君一事,微臣以为娘娘可以遴选一位年幼的王爷,视如己出,亲加抚育,亲情既如母子,爱意势必发自肺腑,娘娘的太后之位自然稳如泰山。”

“年幼新君,黄口孺子,懵懂无知,如何治理天下?”张嫣似是有些心动。

崔呈秀心中暗喜,游说道:“可由娘娘垂帘,再选一位大臣摄政,岂不万全?”

张嫣念头一闪,想起先朝的张居正,那时万历皇上年幼,张居正以内阁首辅的身份专擅天下权柄,将皇上视若无物,动辄耳提面命,大加训斥,一时皇权扫地,天下只知有张居正,而不知有万历皇帝,大臣摄政难免专权,终非朝廷之福,张居正当时若有得陇望蜀的不臣之心,广植翼羽,必定又是一个王莽。她越想越觉心惊,呼吸似乎都艰难了。瞬息之间,张嫣面色红白变幻,好在隔着湘妃帘,崔呈秀并未看到。张嫣将语调尽量和缓下来,不露声色地问:“依卿家之见,谁可摄政?”

崔呈秀心头暗喜,故意沉思片刻,正色答道:“满朝文武,当以魏上公摄政为宜。”

“……”张嫣看着崔呈秀,不置可否。崔呈秀继续劝道:“魏上公德高望隆,摄政实有他人不可及之处。当今四海之内,遍建生祠,亘古未有,足见归心,自是可以垂衣裳而天下大治。魏上公又身为内监,出入宫掖方便,随时可与娘娘商讨国事,娘娘所想所求可以即刻满足。”

张嫣愤懑异常,冷笑道:“魏伴伴可是都安排好了,才命你来禀知我?”

“娘娘说笑了,做臣子的怎敢。魏上公是怕娘娘今后会受委屈。”

张嫣厉声说:“于我大明江山无害,那就罢了。若是包藏祸心,另有所图,我断然不会答应。只求一时苟活,如何对得起泉下的祖宗!”

崔呈秀见她声色俱厉,也是暗自吃惊,想不到一个柔弱的女子竟有这般见识,忙劝道:“如今大明江山悬于娘娘一人之手,望娘娘当机立断,早降懿旨,以定万民之心。” 起身告退,情辞竟是十分恳切。

张嫣见天色已经暗下来,传了晚膳,刚刚进完。忽见陈德润从殿外一闪而进,发怒道:“大胆奴才,不告而入,还有一点儿规矩吗?”

陈德润并不畏惧,走到近前,诡秘一笑,急急地低声道:“信王千岁命奴婢前来叩拜皇后娘娘!”

“信王?”张嫣睁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陈德润。

陈德润答道:“奴婢不是陈德润,是信王府的管事太监徐应元。”

“你是怎么进来的?”张嫣惊得花容失色,这才看出眼前这个人比陈德润略微高大一些,身手敏捷,隐隐有一股江湖侠客的豪气。

“奴婢惟有如此,行事才会方便些。” 徐应元两耳听着四周的动静,又低声说道:“王爷得知万岁爷龙体欠安,如今魏忠贤业已封锁皇城,王爷怕他会对娘娘有所不利,特命奴婢探看宫里的动静,问明娘娘有什么旨意?”

张嫣叹息道:“眼下皇上病体日见沉重,依血脉而论,信王当继承大统,但魏忠贤蠢蠢欲动,想另立幼主,情势危急,最好想法子让信王进宫,见皇上一面,好趁皇上清醒时,草了继位诏书。”

“王爷只身入宫,一旦走漏风声,岂不是自投罗网?”

“情势已急,难以从容,只好如此。若再瞻前顾后,反被魏忠贤有机可乘。今日皇上清醒胜于往日,我这就到乾清宫,寻机劝说皇上。最迟明日定更时分,千万将信王送入宫来,到乾清宫西便殿面见皇上。”

徐应元还要再问,殿外隐隐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慌忙从后门疾步跃出,急急地过了交泰殿、皇极殿,折身向东,眼看东华门在望,忽然后面有人喊道:“小陈子,小陈子!你要出宫吗?”徐应元毫不理会,低头快走,不料后面的那人追了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肩头,骂道:“怎么才去伺候娘娘,就不理老相识了?”

徐应元悚然惊觉,想起自己装扮的还是陈德润,忙抬手将臂上的那只手反握了, 取出兑换的一块散碎银两随手送出,笑道:“娘娘紧急差遣,不敢逗留,回来再向老兄赔罪!”

“快些回来,今夜早半个时辰关门。”那人喊道。

徐应元一面应答,一面加快脚步,验看了腰牌,穿过东华门,出了皇城,早有一辆骡车过来,徐应元急忙上了,车夫扬鞭,向信王府疾驰。

第一卷 朝纲初振 朱由检榻下承遗命 魏忠贤殿外试阁臣

那太监忙飞跑回去,一会儿玄武门首领太监王朝辅急急赶来,呈上出入簿录,王体乾急忙翻看,骇然地说:“怎么?竟有小德子!”好似见了活鬼一般。

徐应元回到信王府,已近申时,信王正在书房看田妃画兰,闻知皇兄病重,便想连夜入宫。但听说皇城守备森严,难以出入,一时束手无策,焦急万分,在房里不住地来回徘徊。田王妃劝阻道:“自古君子不立危墙,何况王爷万金之身,一旦有变,进退不得,如何是好?”

“入宫最为紧要的莫过于各道门禁,只要平安到了内廷,夜里容易遮掩,反倒安全些。”信王安慰说。

田妃看着徐应元的模样,担忧道:“只怕进去容易出来难。”

信王忙问:“如何容易?”

田王妃笑道:“却要委屈王爷了,未免有失王爷的尊严。”

“事急从权,只要见得哥哥一面,受些委屈何妨!”信王双目炯炯,望着窗外西斜的日头,急声问道。

徐应元摇头道:“王妃所言,奴婢领会了。奴婢的易容术就是将王爷男伴女装,也是不难,难的是王爷的声音无法改变,怕被那些宫中的旧友遇到识破!”

田妃笑道:“何必定要王爷说话呢?一个烂醉如泥的人怕是话说不完整的,别人也不会多计较什么!” 众人一怔,随即一齐喝彩起来。

夜幕降临,大街上喧闹依旧,古树旁乘凉的人们谈古论今,稗史小说,鬼怪精灵,引人入胜。酒楼、茶肆、赌坊、勾栏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喝茶斗酒,猜拳行令,调笑红袖……皇城白昼的繁华、威严渐渐移到了风光旖旎的温柔富贵乡里来。

残月高挂,夜凉如水。一匹高头大马拉着一辆乌篷的马车在大街上奔驰,密不透风的车厢里赫然端坐着陈德润,而赶车的马夫却是徐应元,他们在急急地赶往皇宫。进了皇城,向北一转,马车在东华门外停下。徐应元跳下车来,微微撩起车帘,从怀中取出一瓶酒,先递与陈德润喝了一口,然后将瓶中的烧酒在他周身上下胡乱洒了几下,先将酒瓶在怀里藏了,伸手再将陈德润扶下车来,门口已有人喝问:“什么人?”

徐应元答道:“是陈公公回来了。”

守门的首领太监带几个人过来道:“是小陈子呀!回宫还算及时,再晚了,你小子可要睡宫外受罚了。咦!这不是老徐么?你来做什么?”

徐应元这才认出此人乃死去的乾清宫暖殿高永寿的堂兄高永福,忙满脸堆笑说:“我道是谁?原来是高公公当值,陈公公奉命出宫,正与兄弟巧遇,就多喝了几杯,醉得人事不醒,兄弟只好将他送回来了。”

“呵!你小子也恁势利,小陈子刚伺候上娘娘就请他喝酒,什么时候也请请咱哥儿几个?”高永福嘴里骂骂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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