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人物传记 > 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 第144节

掖门大开,参加殿试的众贡士,单号由左掖门,双号由右掖门,点一名,放一名,依次进宫,最后齐聚奉天殿。宫殿巍峨,皇家威严,自是天下无人可及。张溥进了宫门,迎面便是广十一间,高十二丈的皇极殿,乃是整座紫禁城最为雄伟的宫阙,居三大殿之首。他走过已被磨得有些光滑的石砖甬路,想着自成祖永乐皇帝伊始,不知有多少皇帝、大臣在此走过,心中暗自嗟叹不已。登上两丈多高的汉白玉殿基,仰头望着殿顶明黄的琉璃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清风吹动檐角铁铃,发出一阵清脆悦耳之声,透过巧夺天工的六扇雕花格门,隐约看到大殿正中金漆宝座,龙墀丹陛,气象非凡。张溥知道这便是无数黎庶小民啧啧艳称的金銮殿,若非十年寒窗、身入宦门,等闲之辈怎敢冒着私窥宫门的大罪,一睹皇家气派?他一边想着,却也不敢停留,顾不得细细瞻仰,随众越过皇极殿、中极殿,爬了数十层石阶,來到殿试所在地的建极殿,竟是汗出如浆、微微气喘了。放好考具,左右逡巡,见吴伟业、陈于泰也已进來,一齐等候鸿胪寺官员指点排班。

辛未科的贡士共有三百四十九名,皇帝不是千手千眼的观世音菩萨,这么多的卷子万难看得过來,要另外委派专门的大臣协助阅卷,称为读卷官。实际上阅卷并拟定名次,主要由读卷官提出意见,再呈皇帝裁定。周延儒、何如宠率吏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正官,詹事府、翰林院堂上官为读卷官;提调官则为礼部尚书、侍郎;监试官由监察御史二员担任;受卷、弥封、掌卷等官由翰林院、春坊、司经局、光禄寺、鸿肿寺、尚宝司、六科及制敕房官司职。

往年的殿试虽极隆重,也不过是走走过场,第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都已在会试的主考官心里排好了座次,大致有了人头,这些主考官一般又是殿试的读卷官,而殿试卷子照例弥封,却不另行誊录,可以看字辨人,一旦主考官认准了哪个,自然留心了他的书法字样,表面不露声色,将卷子挑选送呈皇上钦定,其实暗中已然援手照应了。此次因事先有了舞弊的风声,崇祯又是极为好明察的秉性,竟亲临考场,当面督责。周延儒等人丝毫不敢马虎,率领读卷大臣朝服上殿。崇祯高坐在摆着茶点的彩漆桌后,望着跪在地上的一大片臣子、贡士,命他们平了身。早在唱名之时,崇祯就暗命几个贴身小太监盯紧了吴伟业、张溥、陈于泰等人。

周延儒谨身正容地走到殿中东面摆设的一列长桌前,捧起上面摆放整齐的題纸,走到中间黄案前面,朗然说道:“恭接钦命策題!”

早已站在黄案前的礼部尚书徐光启,随即双膝着地,双手高举,跪接了題纸,置于黄案正中。然后由鸿胪寺官员鸣赞,殿内殿外的读卷大臣、执事官员以及数百名贡士,一齐又行了跪叩大礼。读卷大臣陪着崇祯退回文华殿去歇息,礼部官员开始散发題纸。贡士们一人一个小方桌,跪在一尘不染的金砖地上,埋头苦思细写,大殿里寂静无声。

张溥接題到手,取出題纸來,默念暗读,见开头和煞尾照例还是一段制式文字,二百字上下,策问的主旨不过是就时政大端,而归约成的两桩要事:去奢崇俭之方,练兵讲武之要。从头至尾念了三遍,张溥惊赞不已,这两桩大事都是紧扣时政,确是经世致用的良方,想到方才远远看到皇上春秋鼎盛,如此下去必可化育万民、澄清四海,自己不愁施展怀抱,有一番作为。这样一想,自觉成竹在胸,登时文思泉涌,处处逢源,一个时辰的功夫,已将草稿拟好。看看已近晌午,匆匆吃了几口颁赐的点心,开始小心检点。

金殿对策与会试一样,字数多少也有限制,必须涵咏锻炼,由博而约,求其精简。张溥将草稿仔细推敲一遍,又检查程式是否违制,引用“圣训”要“抬头”,若逢御名须“缺笔”避讳。这才取出殿试卷子预备誊录,殿试卷子规格最高,用七层宣纸裱成,正反六折,除底面外,共计十页,每页高一尺四寸,宽三寸七分,上面印好了笔直的朱丝栏,每页十二行,每行二十四字。红线墨字,色彩分明,鲜艳夺目。

此时多数贡士都在誊录卷子,崇祯换了常服,进殿巡看,在吴伟业身边驻足,见他翩翩年少,风神俊朗,心里喜欢上了几分。吴伟业觉察皇上在看着自己,心里怦怦乱跳,手中的笔禁不住轻轻抖动,一向颇为自诩的馆阁体小楷便有了不甚端严之处。崇祯慢慢转到张溥身边,见他身形消瘦,举止之间自有一股冷峻峭拔之气,又见他运笔苍劲,似是长枪大戟,威猛刚烈,力道雄沉。读了几句策论,但觉写得文风朴茂,言之有物,极有见地,与一般贡士议论空疏迥异,暗想:此人倒是个难得的相才,若经磨砺,早晚必成大器。

张溥写完卷子,重新细看,只字不错,无须挖补,欣欣然地到东角门交了卷,出了宫门,回望斜阳下的沉沉宫阙,越发显得金碧辉煌,灿烂耀眼。

受卷官将试卷送弥封官,弥封好再送掌卷官,转送文华殿读卷官处,仔细评定高下。文华殿内,西向摆设了八张案桌,等读卷大臣席地坐定,掌卷官开始分卷。从卯初看起,到次日中午看完所有卷子,然后共同商定“前十本”。三鼎甲必出于前十本中,因此最为人看重,但此次是内阁首辅领衔读卷,何如宠又暗中帮衬,其他六人不好拉下脸來,坚持己见。最终将吴伟业定了第一,陈于泰第二,张溥第三,三鼎甲既已议定,后面的七本关系较轻,就更不必强分高下了,只要将榜首、二甲榜末的名次斟酌妥当,中间的名次前后倒不必大费周章。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虽仅一字之差,却与能不能点为庶吉士,入翰林院“读书”,大有关系,不可不慎重其事。

刚刚议定了名次,崇祯笑吟吟地进殿道:“你们辛苦了!”

“不敢。臣等刚刚议定了三甲名次,预备着明日一早到乾清宫东暖阁进呈,听候御裁。”周延儒等人急忙上前叩见,崇祯命他们回了原位,命道:“取三鼎甲來看。”他将三人的卷子读了一遍,将吴伟业黜落一名,改为榜眼,张溥由探花黜落为三甲头名,而将陈于泰拔为第一甲头名状元,第四名夏曰瑚点为探花,其他贡士的名次沒有什么大动。周延儒等几个读卷官看了,一齐称颂万岁圣明。崇祯笑道:“你们并不知道朕这么做的道理,说得全是违心话儿!吴伟业年轻,缺少历练,遇大事多少有些沉不住气,心急则乱,那怎么成?就得磨磨他的性子。张溥历练是够了,可却不甚遵守法度,朕想用他,可替朝廷出力,终究不是处在草莽之间,领着几个读书人胡闹!同是黜落名次,朕的用心却不尽相同。”

“皇上见微知著,臣等……”

崇祯挥手阻止道:“好了!他们日后能替朕做事,成就一番功业,也不枉朕的一片苦心了!”

三月十八日是金殿传胪的大喜日子,殿试到了最高潮。寅时刚过,天色微明,众位大臣已经陆续到达,在本衙门朝房待命。皇极殿上已陈设了全副卤簿,殿内东面设一张黄案,上置“金榜”,礼部官员细心检点妥当,通知鸿胪寺的官员,可以排班就位了。

第三卷 风雨江南 拜恩师负气打恶仆 求序文刻稿忤房师(二)

一早起來,吴昌时、陈子龙便陪张溥、吴伟业二人等在长安左门外,长安门前已挤得水泄不通,有的看榜,有的看状元,有的看热闹。辛未甲榜三百四十九名新进士,都在金水桥北、太和门外待命,分为两行,单数进昭德门,双数进贞度门,依次跪在丹墀后面。

崇祯御殿,众大臣跪叩已毕,周延儒起身直趋黄案,双手捧起金榜,走向丹墀,交付跪受的礼部尚书徐光启。徐光启转身将金榜放在铺着黄缎的小几上,连几举起,由左阶下丹墀,将榜案置于御道正中的龙亭中。鸿胪寺官员高声慢唱:“传胪!”礼部司官出班宣读谕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崇祯四年三月十五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钦此!”接下來便是鸿胪寺官员唱名传胪:“第一甲第一名陈于泰----”末字未终,乐声大作。跪在后面的陈于泰随即起身,急步而趋,越过所有品级山,跪在读卷官后面。“第一甲第二名吴伟业----”吴伟业出班急走,跪在状元左面。

张溥听到状元果然是陈于泰,暗自嗟讶不已。随后听到吴伟业高中榜眼,夏曰瑚点了探花,自己中在三甲头名,心头陡觉一片冰冷,二甲、三甲只唱个总数,在原地随众行礼,无须出班,自然难入皇帝龙目。三甲赐同进士及第,多数是外放个知县,山高路远的,不知何日能够回來?就是留在京中,也是微末的冷僻小官,军国庙堂的大事万难参预,实在是报国济世无门呀!他心中一阵萎靡颓唐,抬眼远望,见宝座上的崇祯正俯视着众人,目光似是往这边看來。张溥心里郁闷着,传胪大典已告结束,崇祯正在宝座上遥望,目送“三鼎甲”由御道出正门。鼓乐前导,礼官捧榜,“三鼎甲”后随,由御道正中出皇极门、午门以及作为紫禁城正门的端门。再笔直往南,便是承天门、大明门。他随众人出來,看着外面人声鼎沸,已是热闹到了极点,知道吴伟业还要陪着状元跨马游街,在京城的九陌红尘中招摇一番,而本省本府在京城的前辈都会赶來道喜,还须应酬,只好回到会馆等候。接下來,礼部赐状元及进士宴,赴鸿胪寺演习上表谢恩礼仪,诣国子监,谒先师庙……一连数日,忙得团团转。这些事忙完了,新科进士依例还要拜谒座主房师,从周延儒起,都要拜到。

石虎胡同热闹非凡,周延儒府上人來人往,新科进士三三两两地邀了來拜座主,也有人为谋个美差,借着感激师恩奔走活动。暮色方起,西山还余着一抹红霞,四顶轿子拐进了石虎胡同,刚刚望见周府巍峨的门楼,轿子远远地停了,张溥、吴伟业、吴昌时、陈子龙四人从轿中下來,吴昌时看聚在周府门口的几个人都有长随担着礼物,扯住张溥急声道:“天如,我來前说得怎样?哪里有空手拜师的道理?你看看门上的那些人哪个不是备下了贽敬?”

张溥却不着急,笑道:“來之,似我等这般家境的,虽不能说贫寒,但能备什么礼物入得首辅的青眼?你自管放心,首辅还不致于少我们这点薄礼。怎么,你还以为是入学发蒙要送什么束修么?”

“天如,你好不晓世故!这次是你们新科进士依例登门拜师,两手空空如也,何以为敬?”

“就凭我们十年寒窗、八载遨游、一只健笔吐出的锦绣文章。”不待张溥应声,吴伟业昂然说道。二十三岁风华正茂的年纪,便连中会元、榜眼,是人生可遇而不可强求的幸事,少年得志,在师友面前也禁不住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锦绣文章?嘿嘿……”吴昌时一阵冷笑:“若全凭着文章取才,那自古还会有什么悲士不遇?隋代开科以來,文章锦绣的何止寥寥有数的千百个进士?再说你就是中了进士,离治平天下还远着哪!最好的前程不过考选庶吉士,入翰林院学习三年后,优者留翰林院为编修或检讨,次者出为给事中或者御史。不然一下子放到僻远的地方做个知县,巴掌大的一块地,百十几个刁民,青云之志如何施展?蹉跎几年,终不免心在天山,身老沧州了。圣人并非事事清高峻洁,也要变通么!变则通,通则久,不必计较由不由正途,只要达于事功,有何不可?”

“是这个道理。只是仓促之间,也备不下什么别致的礼物,周阁老是天字第一号的权臣,人物又风雅,若礼物不济,不如不送为好。”张溥本是不拘小节的人,听吴昌时说得有理,顿觉犹如下棋但观大势而疏漏一招,心下不免有几分懊恼。

陈子龙附和道:“堂堂阁老府第能缺什么,就是金银珠宝怕也堆成了山一般,还会少咱这些许的物件?送得不合心意,倒是不送为好。”

“我备下江西铅山府的上好大红官柬,写了门生帖子,圣人说辞达而已,何必费那些周章?”吴伟业想着父执辈的交情,其余什么礼物已不十分重要。

吴昌时本要再劝:礼物轻重本不打紧,但却关乎心意。见他三人不以为意,也不好相强,心里负气,嘴上敷衍道:“好好好,反正我与卧子两人今科未中,到相府也是陪太子读书。若忤怒了周阁老,坏了你俩的仕途,可埋怨不得别人。”

四人争论到府门,抬眼见三楹青碧的门楼,黑漆大门紧紧关闭,仅开了一侧的角门,几个青衣小帽的家奴里外溜达,不住地对上门的进士叫喊:“快些回去!相爷吩咐一概免拜,将门生帖子留下就算成礼了。”

那些进士一腔热血要拜见座主,无缘见面心有不甘,仍在府门外徘徊流连。吴伟业命持帖子的长随递上拜匣,并五两碎银,赔笑道:“我等是來拜谒恩师的,烦请通报一声。”

一个家奴摇晃着迈出门來,接了拜帖,先捏了捏银子,冷笑道:“我家相爷今日有公事,还未下朝回……你就是吴、吴……”待瞥了一眼大红的拜帖,神色登时恭敬了许多,客气地询问。

“在下便是吴伟业。”

家奴将银子收了,低声道:“老爷上朝时留下话,张溥、吴伟业若來请进会面,其他的进士一律只留下门生帖子,打发回去。你当真是吴伟业?”

“前几日礼部刚刚验明正身,你还不信?”吴伟业语含讥讽,却又隐忍不好发作。

“你身后的三人哪个是张溥?”

张溥在一旁冷眼看着几个豪奴不可一世的模样,竟对今科进士颐指气使,心下愤恨不已,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由想起家中的恶仆,恨得暗自咬牙。

太仓张氏,乃是名门望族。张溥的父亲张翼之排行老三,大伯父张辅之任南京工部尚书,二伯父相之早死。张翼之娶妻陆氏,后继娶潘氏,有侧室三人:叶氏、汪氏、金氏。三房之中,大房位高名显,煊赫一时,二房孤儿寡母,三房科考止步太学生,沒有半点功名,早早断了科举的念头,弃儒经商,数年之间,家资饶富。张辅之虽做着二品堂官,但留都比不得北京,南京工部清水衙门似的,沒有多少油水可捞,眼见三弟财源通达,家业兴旺,禁不住心急眼热,屡屡侵夺欺凌。长兄如父,张翼之见哥哥官爵既高,自家房下的十个儿子大者才过二十岁,小者仅**岁,沒有一个能立时指望的,只得忍气吞声,不惜银子延请名儒硕学,望子成龙,也好时转运來,一吐胸中块垒。张溥生母金氏入门最晚,张溥排行第八,不为宗党所重,大房的家奴都瞧他不起。张溥发愤苦读,六岁入学,七岁能日诵数千言,读过的书都手自抄录,抄毕吟诵一遍,随即烧掉又抄,如此反复六七遍为止,将读书的小屋取名七录斋。张溥苦学数年,文名初显,不料突來横祸,大房的门客唆使翼之的故旧到州里诬告翼之,官司虽以查无实据不了了之,翼之遭此暗算,气结于心,每日闭目摇头,垂泪叹息,不到一年,溘然而逝。张溥以刀刺臂,滴血书壁,誓言:“不报奴仇,非人子也!”大房的家奴见了,嬉笑道:“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能报什么仇?哪个怕你!”张溥心中大痛,转而留心科举时文,将黄淮、杨士奇等奉敕编纂的《历代名臣奏议》读得精熟,十九岁补为博士弟子,声名腾起。二十一岁设帐授徒,二十三岁创建应社,二十八岁合天下文社为复社……这些年声势倾动朝野,可幼年的那口恶气始终未出,今日见了这班豪奴,蓦地又忆起遭受的那些羞辱,听到豪奴喊问,迈步上前,昂然答道:“不才便是。”

“你二人可以进來,他们两个相爷可沒嘱咐过,不知是什么角色,对不住了,就在外面等着吧!”豪奴伸手将吴昌时、陈子龙拦下,二人落榜本已惭愧万分,又遭豪奴恶言讥讽,却无颜争执,吞声退后。

张溥大怒,啪的一掌批在豪奴脸上,高声叱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你不过阁老府上一条看门狗,也敢取笑读书人?”

那豪奴平生沒有遭过这般羞辱,一下呆了,捂脸怔了片刻,才回过神來,叫道:“咱道你是相爷吩咐过的客人,礼敬你三分。不想你竟这般胆大,跑到相府撒野。快來人呀!”

门内的豪奴听到喊声,呼啦一起出來,为首的两个豪奴手持棍棒朝四人扑來,那几个等着拜谒座主的进士吓得一哄而散。吴伟业自幼多病娇养,哪里见过这等阵势,早已惊得面如土色,连连作揖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莫动粗!”那几个豪奴如何肯听,吆喝着一拥而上。

陈子龙大喝一声,飞身跳起,挡在三人面前。两个豪奴挥起棍棒劈头打下,陈子龙不慌不忙,见那棍棒堪堪打到头顶,身形陡地一转,几条棍棒全扑了空,只见他长臂一伸甩,拿住棍棒,那两个豪奴使的是笨力气,扑势太猛,本已收脚不住,给他顺势一引一带,竟然双双摔倒地上,四脚朝天,一条棍棒被他绰在了手里。陈子龙哈哈一笑,取棍在手,并不还击,挫步扬腕,舞出一趟棍來,磕、打、点、挑,棍影排山,风雷迸发,不多时,棒影和人影合在一处,有如车轮般的滚动旋转,一根粗大沉重的棍棒在他使來,却如阁中绣女指运金针一般轻灵巧妙!众人看得目骇神摇,陈子龙舞得一时兴起,倏地收住招势,将棍往地下一戳,那根棍竟直直地插入地中,众人各觉骇然。

陈子龙喘息几口,招手道:“來來來,不怕死的快上啊!”那些豪奴连连后退,逃进大门,作势道:“有种的等着,看爷们儿找人來收拾你们!”

不料周延儒正送客出來,见他们狼狈逃入,怒斥道:“你们几个混账,晕头瞎眼的乱闯什么?一点儿规矩都沒有!”

几人吓得作声不得,周延儒见他们个个噤声,越发气恼,那挨打的豪奴知道瞒不过,才嗫嚅道:“老爷,有人上门行凶,打了小的,小的们只想找人报仇,不想冲撞了相爷。”
首节 上一节 144/222下一节 尾节 返回目录txt下载

上一篇:一代文豪:茅盾的一生

下一篇:杜月笙野史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