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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皇帝 第150节

“这有什么稀奇的?刚从含春院抬出來的,沒人何苦费力气抬个床呢!说不定还有个水灵灵的小娇娘呢!”

“含春院的姑娘属三绝之一,都是从大同府千挑万选的,可不是浪得虚名。”

“什么三绝?”

“蓟镇城墙、宣府教场、大同婆娘。”

“这是怎么说?”

“蓟镇的城墙厚,宣府的教场大,大同婆娘美呀!”

杨鹤听他们七嘴八舌地吵嚷,知道事情闹得大了,传扬出去,皇上面前不好回话,本想回到西安再动手,看來不能再拖延了,他心里暗恨道:“茹成命,都是你自家作孽,只好及早打发你上路了。”杀心既起,回身向耿廷箓道:“只好再叨扰贵州一日了。來人!给我升堂,今日本部堂要肃明军纪,给耀州百姓一个交待!”

随从搬來桌椅,耿廷箓、蔡仪九等人左右侍立,杨鹤坐定,厉声道:“将茹成命押到前來!”

军卒为难道:“他、他还沒穿衣裳呢!”

围观的众人哄然大笑,有人垂涎道:“若是床上有个沒穿衣裳小娘们儿,光溜溜白嫩嫩的,那才好呢!一饱眼福,还省了银子。”

杨鹤瞪了那军卒一眼,军卒也知失言,忙给茹成命穿上衣裳,可就是这么折腾,他依然不醒。杨鹤吩咐道:“取水來!”

一盆凉水泼下去,茹成命落汤鸡一般,浑身激灵醒來,打个哈欠道:“好大的雨!”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军卒将他推搡上前,喝道:“跪下!”

“茹成命,你可知罪?” 杨鹤脸上冷若严霜。

“我、我有什、什么罪?”

“夜宿娼寮,违我号令,还要狡辩!”

“我、我到春风、风院是大人准许的,自、自然无、无罪了。”

杨鹤气得胡须乱颤,戟指骂道:“胡说!你这该死的土寇,本部堂一力抬举你做人,向朝廷请旨招抚,给你俸禄,你却不知报效,扰民生事,扳诬官长,依律当重责一顿军棍,插箭游营。”

众人听说茹成命原是流贼,各自惊骇,纷纷喊打,茹成命翻起怪眼,提起醋钵大的拳头,晃一晃说:“爷爷若、若在往日,早、早杀个鸡犬不留了。看你、你们还敢乱叫!”

“大胆狗才,如此狂妄!掌嘴二十!”

一个军卒手持木板走近茹成命,便要行刑,茹成命飞起一脚将他踢翻,怒吼道:“杨鹤老儿,爷爷降你不过是图个快活,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你有酒肉,咱尊你一声大人,若逛个窑子都须你來管教,何苦披这破烂盔甲,还不如落草自在!”

“给我拿下!”杨鹤脸色铁青,拍案而起,这几句话正捅到他的痛处,想起当年自己那番高论:粮饷用之于剿,就一去不返,况且杀人太多,也伤和气。还不如用之于抚,救活一人就是得一条性命。盗息民安,功德无量。不料这些贼寇并不领情,暗悔不该对他们心慈手软,白白耗费了一番苦心。这两年多來,用在招抚上的粮饷不少,可是那些流寇旋抚旋叛,看來是天生反骨,感化实难,也怜惜不得,无怪乎孟子说: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确是知人论世的名言。电光火石之间,杨鹤将两年多的招抚经历想了一遍,心里备感酸痛。

此时,茹成命一声大喝,跳起身形,不料蔡仪九已鬼魅般地飘到他身后,伸手在他背上的大椎穴一拍,茹成命闷哼一声,摔倒在地。张孟金、黄友才二人双双跃起,拼命來救,众军卒各持刀枪将他们拦在圈外,杨鹤见又反了两人,气得大叫道:“胆敢抗拒者,格杀勿论!全都拿下!”

蔡仪九打翻了茹成命,正要再过去拿人,茹成命就地一滚,双手奋力抱住他的两腿,口中大呼道:“兄弟,快走!”

张孟金、黄友才一怔,急忙向外冲杀,军卒们阻拦不及,眼看他们逃出数丈以外,蔡仪九右掌拍下,茹成命喷出一口鲜血,叫道:“兄弟,给哥哥报仇----”双手兀自不放,蔡仪九见挣脱不开,伸手掏出暗器欲射二人,又怕伤了围观的百姓,踌躇片刻,张孟金、黄友才已逃得无影无踪。众军卒一拥而上,将茹成命剁成了肉酱。张孟金、黄友才一路狂奔,逃出耀州城,怕有追兵,不敢走官道,专拣行人稀少的小路,昼伏夜行,偷偷潜回了宁州城。

神一魁自杨鹤走后,每日带着两个粉头取乐,刘鸿儒、刘金二人不好争用,结伴到娼家嫖宿。张孟金、黄友才扮作讨饭的乞丐,踩好了盘子,等在娼家门外,趁刘鸿儒、刘金不备,背后一刀打发了他俩。在僻静处,将二人人头割下,用包袱包在背后,剥下衣甲换了,赚开神一魁的营门,将他从床上拖出,两把明晃晃的钢刀架在他脖子上,两个粉头吓得躲在棉被例瑟瑟发抖。

黄友才冷笑道:“大掌家,这几日快活得紧,将咱们几个弟兄忘在脑后了。”

神一魁做贼心虚,强作镇定道:“怎么是你俩?成名兄弟可回來了?”

张孟金哭道:“大掌家,茹大哥回不來了。他、他给杨鹤老贼杀了。呜呜……大掌家,你为什么要教我们三人到西安,不然茹大哥也送不了命。”

“可是你们三个愿意去的,怎么却來怪我?”

“大掌家,当初咱们何必要招安,那时终日聚啸山林,攻城拔寨,与众兄弟大秤分金银,大快吃酒肉,何等自在快活?却要受杨鹤老贼的闲气,还害了茹大哥的性命!如今官军不把咱们当人,哥哥一味执迷,不怕冷了兄弟们的心?”

神一魁拨开钢刀,取衣披了道:“黄兄弟说的也是一面之词,咱们在绿林,佩服的是忠义关老爷,招安之时,咱们在关帝面前发了毒誓,赌了血咒,怎可失信于人?再说朝廷对咱们不薄,杨军门是个儒雅的君子,并不曾小看了咱们,可是茹成命旧病复发,惹恼了大人?”

“不管怎样,茹大哥罪不至死,也不能这么白白地死了。”黄友才将桌角一刀劈下,劝道:“大掌家,如今老回回、八金刚、上天猴,还有王嘉胤、罗汝才、张献忠、李自成,在山西闹得红火,不如咱们拉起杆子去那里。”

“要去你们去吧,我不拦你们。”神一魁摇头道:“朝廷也够恩典了,咱们杀了多少人!光杜文焕一家老少奴仆就近三百条人命,杀孽太重,要遭报应的。”

黄友才嘲笑道:“我们尊你为大掌家,是要一起纵横四海,快意平生,不想却给两个**迷了心,贪图起安逸富贵了。兄弟就替哥哥去了这些累赘,看哥哥还有什么牵挂?”他一步跨到床前,举刀乱剁,两个粉头连声惨呼,霎时香消玉殒。

神一魁阻拦不住,脸上红白不定,发作不得。黄友才嘿嘿笑道:“人也杀了,哥哥还不想走?”

神一魁迟疑道:“唤刘金、刘鸿儒二人一起商议商议,不急于一夜。”

张孟金淡然说道:“我俩担心他二人误事,已将他们杀了。”说着将背后的包袱扔到地上,滚出两个血淋林的人头,正是刘金、刘鸿儒,兀自惊诧地大睁着两眼。

神一魁见沒了帮手,事已至此,宁州城是待不下去了,只得点头答应。三人将连夜把参将吴弘器、副守备范礼劫走,一把火烧了兵营,带着手下喽罗,向北遁走,攻占了宁塞。

第三卷 风雨江南 杨军门衔恨诛降将 吴榜眼遵命劾奸人(二)

吴昌时用乡音将事情经过大致讲了,说道:“杨鹤沒有追捕到张孟金、黄友才,就留在耀州调度应变,宁塞失陷,急命延绥巡抚洪承畴领兵征剿。谁知此时李应期回到了京城,入宫详奏陕西民变情形。他陈奏招抚非治本之策,流寇人数不减,变乱自然难除,旋抚旋变,旋变旋抚,何日才可了结?若成不了之局,陕西便是填不满的无底洞,多少银子也办不成事。皇上听了,半晌无语,一时难以判定是非,只好等新任巡按御史吴甡的奏折。不料却等來神一魁复叛、宁塞失陷的消息,陕西道御史谢三宾等人纷纷上折子弹劾杨鹤主抚误国,皇上忍着怒气,将这些折子一律留中不发,过了一天,吴甡送來六百里加急折子,说杨鹤苟图结局,徇抚讳剿,并言杨鹤贪赏冒功,如报斩昏天猴、曹操、独行狼等。为今之计,只有调兵措饷,南北会剿,歼灭贼首,招抚余众,秦地才可挽救。皇上震怒,将御案上的奏折一摔,暴叫道:‘好你个杨鹤!出了这么大的事,竟举重若轻地上了个《微臣万苦堪怜事》的奏折,含糊其辞,骗到朕头上來了!什么愈病愈忧,愈忧愈病,自己做了贼,能心安么?朕命他总制全陕,何等事权!却听任流寇猖獗,不行扑灭,涂炭生灵,大负朕心!小程子,传旨给曹化淳,命他带锦衣卫官旗速到陕西,将杨鹤扭解來京,朕要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心肠?’”他说得绘声绘色,杨义虽听不懂浙东的方言土语,但看他横眉立目的模样,已吓得面无人色。

张溥不禁有些伤神道:“人生真是聚散无常,杨鹤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才搜罗到这样的精品书画,平日里视作拱璧,如今还不如一堆金银好用。”神色之间甚是悲凉。

“那咱们就积点儿功德,成全他一片救主之心。”吴昌时见三人发怔,附到张溥耳边,低声道:“你那几百两银子的用处,必是想着打通关节。若要打通关节,区区几百两银子也入不得那些京堂们的眼里,白白打了水漂儿,不如……”他的话音越來越低,但在张溥听來却如黄钟大吕,豁然开朗。吴昌时见他一会儿欣喜,一会儿皱眉,知道他已心动,朗声笑道:“我们四人也能凑出千八两的银子……”

陈子龙不知他与张溥说了些什么,但他幼年丧父,家境本不富裕,进京赶考还借了些银子,担忧道:“我们在京城举目无亲,告贷无门,那些钱庄和会馆都极势利,沒人担保,岂肯通融借银子给咱们?”

吴伟业点头附和道:“那些钱庄借贷本來就是认人的,何况翰林院庶吉士借钱,原属钱庄的大忌,沒人担保,他们断断不愿冒此风险。”

“这个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吴昌时故作神秘,将话头收住,看着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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