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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皇帝 第25节

巡夜的宫女渐渐远去,信王兀自望着她们的背影,王承恩劝道:“王爷,该回去了!”信王转过身来,犹是嗟叹不已。那些当值的太监、宫女、侍卫见他如此仁厚,暗自感佩,眼中露出几丝热望。信王回到殿中,心情愈发郁闷起来,眼前总是晃动着那淡红的烛火,一队婀娜多姿的女子在冷湿的夜露中缓步而行……良久,才渐渐安定下来,便觉腹中饥饿,忙取出袖中麦饼,与徐应元、王承恩吃了一些,忽然想起殿外当值的那些太监、宫女、侍卫,就命王承恩传侍卫首领入殿,问道:“夜里当值可有餐饭?”

“没有。”

“饿了怎么办?”

“只好忍着。”

“饥肠辘辘,一旦宫中有警,怎会有力气抵挡?”信王不解。

那人答道:“好在当值的人多,以十当一,有道是饿虎还怕群狼呢!再说宫里房屋众多,外人难知路径,却也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信王怒道:“不出大事?先朝的梃击案天下共闻,十几年的时光就淡忘了吗?”

“奴才们不敢!”

“既言不敢,本王也不追究,只是腹饥体乏,武备松弛,何以保卫宫廷?平日你等饭食由哪里供送?”

“光禄寺。”

“传旨光禄寺准备夜膳酒食,就说本王要犒赏夜里当值的人,每人半斤酒。”

“多谢王爷恩典!”那人起身欲退出殿外,信王道:“且慢出去,将你的佩剑留下,本王一看。” 那人将佩剑取下,递与王承恩,退出大殿,飞身而去。不多时,大殿外面弥漫了饭菜和美酒的香味儿。王承恩悄声说:“王爷先把玩宝剑,奴婢出去一下,向众人探探虚实。”

“切记不可饮食!”信王将宝剑拉出剑鞘。

王承恩答应着走了出去。为首的侍卫一见,急忙将手中的酒壶递过来,媚笑道:“公公,若不嫌弃,就来喝几口小人的酒!”

王承恩以手相拒,笑道:“哥哥说的什么话!小弟巴不得与哥哥们亲近呢!只是滴酒未曾饮过,就陪哥哥们闲话一会儿如何?”

“公公有何见教,小人们洗耳恭听。”

王承恩说:“自古帝王多有异相,或降自天上,或生于自身。初听此言,小弟也不相信,只道是著书的人胡乱编造的,后来亲眼见得一件事体,这才不得不信了。”

众人听了,一齐停止了吃喝,抬头询问地看着王承恩,侍卫首领问道:“公公见的什么事体?”

“你们可知道信王千岁早年住在哪里?”

“听说是勖勤宫。”

“不错。在勖勤宫里,信王千岁曾做了个神奇的梦,现在想来确是龙飞九五的吉兆。”

“请公公讲仔细些!”附近的人慢慢地聚拢来,远处难以过来的人则不住张望。

“那年正是五黄六月,正午时分,信王千岁刚刚午睡,忽然乌云四合,雷雨大作,一声霹雷,惊得千岁从梦中醒来,言说梦见两条乌龙缠绕在宫中的柱子上,口吐火珠。小弟忙跑去看时,只见两柱之下水渍淋漓,尚有遗迹。此时雷雨已停,院中的水井忽然喷涌,数条尺余长的金色鲤鱼随水跃出,活蹦乱跳,千岁闻知,命人用木桶盛了,到西苑太液池中放生。哥哥们,这可不是异相么?”

众人听得出神,那侍卫首领道:“千岁爷确是真龙天子!”众人一齐仰目向大殿内望去,信王独自在案后秉烛而坐,却不见了身边的徐应元,高大粗圆的宫烛燃出碗口大的光华,几乎笼罩了信王的全身,似是加了一层黄色的龙袍,众人不禁跪了叩头,虽起伏不一,但个个神情肃穆,虔诚得如佛堂金身脚下的信徒。

残月将隐,夜色深浓了……

注:客,北方方言音与茄同。

第一卷 朝纲初振 朱由检藏身老虎洞 周王妃祷月望吴台

二人携手来到香案前,一齐拜了几拜,周王妃焚香,合掌祷告,田王妃含泪吹箫。香烟缭绕,冉冉升腾……微风远远地从天际吹来,高大的古树摇摆着枝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似乎要淹没了幽幽的箫音,田王妃用力吹来,忽觉心头一热,吐出一口血来,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手里紧紧地握着玉箫。

信王府内,灯火通明,阖府上下仍未安歇。周王妃坐在大殿里,手持竹罗小扇,等着高时明的音信。四周寂静无声,只有罗扇轻摇带动气流的漂浮,外面的树蝉又开始了断续的低吟。周王妃忽然觉到了几分燥热,香汗渐出,罗裳微湿,她极想走出殿门,到外面的夜风中徜徉舞蹈,任习习凉风吹拂起片片罗衫,那岂不是一只早春花丛里飞舞的粉蝶吗?可惜已不是春天了,哪里还能尽情恣意地呼吸花香?她幽幽地叹口气,思绪飞到了百闻尚无一见的紫禁城,飞到了那个清瘦文雅的男子身边。她想不出他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宫殿的模样,只想能偎在丈夫身边,一如往昔地过平静安宁的生活。想到丈夫贵为帝胄,今夜却只能干吞麦饼,无水无汤,更无菜肴,一时倍觉凄苦,难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么?

“王妃娘娘,奴婢回来了。”

周王妃猛然从遐想中醒来,却见高时明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大殿,忙问道:“事情可还顺利?”

高时明答道:“奴婢依计而行,先到了周老爷府上,周老爷说一家的富贵全靠娘娘而得,既为一体,自然尽力。周老爷连夜赏了手下兵丁每人五十两白银,命他们各自再广招亲朋,一齐扮作巡夜的兵丁,暗暗等在通往紫禁城的官道旁,见到朝臣入宫,即尾随其后,以壮声势。”

周王妃叹道:“难得他老人家如此识得大体,竟将身家性命置于度外。朝臣们可有什么动静?”

“还没有消息,等田老爷去了柳泉居便会有分晓了。”

“哎!倘若魏贼深夜发难,王爷他们人单势孤,支撑得几时?恐怕只有束手就擒了!”周王妃想念及此,更为焦虑,一时间无边的忧愁袭上心头。

高时明劝道:“人算总不如天算,王爷吉人天相,娘娘还是宽心歇息。过几日王爷登基,册封皇后,事情多着呢呀!娘娘不可太过忧劳了。”

“如此倒好!费点儿心神也是心甘的。”周王妃起身到花窗下,望着没有尽头的黑夜,忽然听到一缕箫声传来,似远似近,若有若无,何人中宵独奏,钟情若此?她静静地听了良久,不觉淌出泪来,颤声问道:“夜已深了,是谁在吹箫?”

“是田妃娘娘。王爷走后,她就一人登上望吴台,说若非王爷回来,便一刻不停地吹奏。”

“你们不知道劝劝?不停时吹奏,中气耗损过多,会极伤身子的。”

“奴婢劝了几次,劝不动呀!平日里和和气气的田娘娘,今儿个却是脸色青白,吓得奴婢不敢再上台去了。”

周王妃不再追问,一年多的相处,也多少知道了她的秉性,王爷面前也是有脾气的,平时一副娇嗔的样子,表面柔柔弱弱的,只是一旦铁了心却是个九牛拉不回的主儿。周王妃心里暗叹一口气道:“唉!吩咐下去,我去陪陪她,到望吴台上祷月,为王爷祈福。”

“婢子请九千岁金安。”吟香楼旁,两个手提灯笼的侍女迎上来,举灯为魏忠贤引路。魏忠贤问道:“奉圣夫人可在?”

“正在楼上沐浴。”

“引咱家去见她。”魏忠贤命旁边窃笑的亲随太监李朝钦、裴有声留在下面。

侍女掌起宫灯,将楼旁的假山照亮,三人拾级而上。二楼的厅堂收拾得甚是雅洁,前厅后堂,前厅一明两暗的三间屋,异常宽大,一排黄花梨插屏式座大屏风将厅堂隔开,上头高悬御书“母仪天下”四个金漆大字。听上满摆了一堂精巧的黄花梨几椅,大屏风下居中是一个大几案,一边四把圆背椅,几案上正中供奉一尊五彩佛坐像,右首是一尊彩绘金漆普贤菩萨坐像,佛像前的黄地紫釉双龙赶珠纹双耳炉里青烟缭绕,几案的两旁摆着一对釉里红四季花纹玉壶春瓶,里面各各斜插了几枝时鲜花卉。南墙皆为红丝楠木雕制,一色花窗,花窗外建游廊,其上重檐飞角,遮日避雨,围以雕栏,厅内花窗下一溜儿黄花梨曲腿方形花几,摆着各不相同的树木山石类盆景。下面是木板堆砌,并未铺什么红毡猩毯,更觉不俗。厅堂的右首摆一座黄花梨六扇隔扇屏风,后面是黄花梨六足折叠式榻,下放一个紫檀木腰圆形脚踏,上首放一个剔填彩漆花鸟图小炕桌,桌上满是各色的糖果糕饼盒子,剔红雕漆牡丹纹盖盒、剔红牡花瓣式盘、剔红花卉纹圆盒、剔彩八宝云鹤纹圆盒、五彩开光式瑞兽纹八角盖盒……还有一对绿釉黄彩宝珠盖罐,五光十色,精致可爱;一个雕漆花卉长方盘上盛了几只黄澄澄的鸭梨。魏忠贤坐了片刻,按不住心头的焦躁,起身向后堂观望,隐约看到珠帘后面,放着一个半人多高的斗形木胎镶银澡盆,四周锦簇绣丛一般,站满了衣裙明艳的侍女,盆里洒注了玫瑰花露,熏得满室浓香。客印月已经宽衣浸泡在水盆里,堪堪露出头脸,头发散乱四垂,遮颈盖面,越发显得肌肤雪白晶莹,娇嫩细腻。魏忠贤一时竟看得痴了,身不由己走到盆边,捞起客印月的肥白的臂膊一嗅,笑道:“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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