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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情曹雪芹 第251节

  乡邻们、酒馆掌柜的和吹鼓手悄悄溜走了。

  陈辅仁见松儿不语:“说呀!你哑吧啦!”

  松儿哭着叫了一声:“阿玛!”扑向雪芹。

  雪芹抱起松儿:“岳父,我有什么不是,您说我,别吓着孩子!”

  “你……还能有什么不是!”

  “今天的喜事我可以不办;马上跟您进城,您乏嗣无后,让我顶丧架灵,给岳母她老人家办这场丧事!”

  陈辅仁一阵冷笑:“嘿嘿嘿嘿!姑老爷!我可不敢当!今天我来,对你明言相告,你那部《石头记》已然被传抄出来,在庙会上高价出售。不少人买去瞧了,有人说它是诲淫诲盗之作,有人说它是针砭时弊大逆不道的谤书。书该焚,人该杀,家门该抄!昨天你那位三大爷曹桑格跟庄亲王不知道嘀咕些什么,庄亲王问我:‘有个曹雪芹可是你的东床吗?’看起来,内务府已然知情,我可不能跟你吃挂落儿!只有跟你断绝翁婿之情!从今往后,是祸是福,你自己承当。在场诸位作证,咱们是一刀两断!”说罢拂袖而去。

  松儿哭叫:“姥爷!姥爷!姥爷别走!”

  敦诚拦住松儿:“孩子,他已然不认你这个外孙子啦!”

  嫣梅拉过松儿抱在怀里:“松儿不哭,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亲奶奶!”

  “奶奶!”松儿一头扎在嫣梅怀里。

  文善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个老家伙,真是意狠心毒!”

  丁少臣也发着狠说:“这种人得不了好死!”

  李鼎按捺不住:“唉——诸位!诸位!陈辅仁把事做绝,固然令人发指;他把《石头记》说得一无是处,也不能尽人折服。不过,有一点他可是没有说错啊!”

  敦诚问了一句:“但不知是哪一点?”

  “要说《石头记》确实与《风月宝鉴》不能同日而语;比《十二金钗》也深入一层,可是有几处暗隐锋芒,碍语迭出。尤其是元春省亲分明是怨天之骄子,骄奢淫逸,耗费国帑!咱全是明眼人,谁的心里也不糊涂!”

  “表大爷,康熙老佛爷南巡,咱曹、李两家为了接驾,亏空了帑银,先后惨遭抄没,舅祖父七十高龄发配充军,死在打牲乌拉,难道您老人家就一点也不伤心吗?!”

  “伤心的人多了,还不都是打掉门牙,连血往下吞嘛!好!南巡一回,尚属曲笔行文;可那狱神庙哪?公开写起抄家入狱来了!雍正老佛爷最忌讳人说他动不动就抄人家的家,而当今更是法度森严。乾隆四年的大案,难道你没有亲身经历吗?你为什么非要往刀口上碰啊?!”

















  “表大爷,先不提咱两家,玉莹之父为了两句诗被处斩,陈姥姥的亲儿子、干儿子……还有清泉,多好的人哪!一介寒儒,奉公守法,他可是什么都没写,什么都没说,不也给……唉——这都是为什么?表太爷您告诉我,这都是为什么?”

  “……”李鼎一时张口结舌,难于答对。

  雪芹接着说:“‘齐王失政,石而能言’,气数将尽,末世将临,难道你能让天下人都装聋作哑不成吗?”

  敦诚抢上一步:“唐甄说得就更好了:自秦以来,凡帝王者皆贼也!”

  敦敏急忙制止:“敦诚!”

  李鼎瞥了敦诚一眼,转对雪芹:“好!好!我说不过你!可是雪芹,我劝你好好想想,如今你不再是一身一口,你看看,膝下有幼子,身边有新妇,倘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山高水远,你,你让她们母子可怎么度命?何以为生啊!”说罢一跺脚,抹了一把眼泪,踉跄而去。

  “李老伯!”李老伯!”敦氏昆仲、文善、丁少臣、鄂拜、张宜泉尽皆追去。

  雪芹跌坐在椅子上:“难道为了生计之艰,家口之累,就真的罢手了吗?”

  这时敦诚又回到小院,解下腰间的配剑,双手捧付雪芹:“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雪芹兄,他们都在村口等我,改日定来拜望。”言罢深深一安,转身离去。

  墨云看看结识了几十年的雪芹,她觉得在这关键时刻必须帮他一把,她顾不得自己是不是界外人,走过去倒了一碗酒,递给雪芹:“劝君满饮一杯酒,洗净心肺论浊清!”

  嫣梅心想“生计维艰”算得什么,当年伯侄流落江宁,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语,不是也过来了吗?举家食粥,苦中有乐,真书著成,千古垂范,我跟他就是饿死,有什么遗憾?有什么不值得吗?想完之后,她也捧酒在手,递与雪芹:“雪芹!旧恨新愁知多少,同舟风雨故人情!”

  雪芹激动得热泪盈眶,将酒连饮而尽,然后,抽剑在手,高歌起舞:

  凭酒添豪兴,

  意气贯长虹。

  愿借龙泉化厉笔,

  斩尽人间大不平!

  雪芹舞罢,用剑猛向桃树劈去,咔嚓一声,将一棵桃枝劈断。

  夜阑人静,万籁无声。洞房里喜蜡双烧,烛影摇红。

  雪芹和嫣梅躺在炕上,两人都睁着眼睛,看着顶棚,毫无倦意。过了一会儿,雪芹长出了一口气:“唉——挺好的喜事儿,全让松儿他姥爷给搅啦。我真觉乎着,对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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