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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文帝 第40节

到了宴席的末了,萧妃唤来了红叶,然后斟满了一杯酒,跪在杨坚身旁道:“父皇,媳妇有个不情之请……”
杨坚正在兴头,立即道:
“贤媳尽管说来!”
“儿等身在千里之外,晨昏无法服侍父皇、母后,以此为憾!今有红叶姑娘,颇解人意,儿媳想让她跟随父皇回京,替儿媳早晚孝敬父皇、母后,恳望父皇恩准!”
杨坚本对红叶印象甚好,又见儿媳二人心诚意恳,便即开口答应:“好,好!”于是,臣子们又纷然叫好,直至筵席散后,众人还在称道萧妃的贤慧。
席间唯有一人不发一言,他便是术士来和,此人来时一直混在军伍之中,为的是不走漏网声,便是在筵席之上,也是易容露面,旁人均不明他是何人,直到散了筵席,杨坚才将他唤进房来,问道:
“如何!”
“晋王眉上双骨隆起,贵不可言。”来和道:
杨坚对来和相术的信赖非同一般,早在他当北周的臣子时,来和便私下对他说:
“公当贵有天下,请善自珍重!”
这个预言今日如之响应,他对新的预言自然是坚信不移。
萧妃这时也把张衡请到房中,因她在敬献红叶进宫时,觑见晋王、张衡均有憾色,便当晋王的面对张衡说:
“大丈夫不能因小失大,这个道理你们男人一定比女子明白得多,更不该由女子来讲,我就不讲了。我今日擅自作主,把红叶送进宫,你不后悔吧?张先生,咱们有约在先:事成之后,我还”你一个郡夫人红叶,如何?”
张衡见红叶之去,实是痛惜;但念及杨广的势头大炽,再闻萧妃封官许愿诺言,自然想得通透,当即跪下叩头致谢。而杨广听了她旁敲侧击之语,已然被封住了嘴,也无微辞。
张衡沉思许久,忽然说道:
“眼前虽是万事顺畅,但有一事大大可虞……”
“何事?”晋王夫妇急问。
“杨勇虽然岌岌可危,但其实靠山甚大……”张衡道。
“你指的是高颎?”杨广道。
“高颎不仅深得圣上、二圣的信赖,而且根基甚为牢固。韩擒虎、贺若弼、王世积、元宇、元胄等名将同他的关系都不寻常。倘若他们异口同声反对废立,便极不好办。”张衡道。
“张先生,此事望你多多筹划,若是需要使钱使力,但凭支使便是!”杨广道。
“眼下便需大量金宝。且待圣上回京之后,随即派人送至宇文述家中。”张衡又道。
“孤王照办。”杨广道。
“至于挖根基,拆靠山之事……那高颎极不好对付,下官回京仔细想想,如无万全之策,万万不可打草惊蛇!”张衡复道。
“正当如此……”晋王亦道。
“长孙晟如何?”萧妃忽然插嘴道。
张衡先是一愣,随而恬然道:
“长孙氏虽有三个名将,又是蜀王杨秀舅家,但这个家族行事向来谨慎,再观察吧!”
在长孙晟的房中,也有一场议论。
他一进房便问高雅贤:
“晋王真的吩咐你,把那个射伤他的人放了?”
高雅贤摇摇头,继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讲明放人乃是他师父的意思。长孙晟不由得不叹息再三,怎么事事都来凑巧,都来成全这个晋王?
高雅贤则突然问道:
“姊夫,你可知道晋朝王嘉这个人物?”
长孙晟道:
“略有所闻。那可是一个奇人。不食五谷,不着华衣,不交世人;善服气,喜言笑,好滑稽,能预言。隐居在东阳谷山洞之中,诚心求见者才见,不诚者则隐形不见。与释道安最为相得。虽说他是东晋时人,实际上却混迹北国秦地。当时符坚准备南征伐晋,派人询问王嘉。王嘉骑上使者的马,慢慢朝东南走了一段路,然后掉转马头急奔回来,同时脱衣、脱帽、脱鞋,沿路抛掷,赤条条地回到原地,坐在靠背椅上,一言不发。使者回去告诉符坚,符坚不悟,又派人问王嘉:‘我的国作还有多长?’王嘉答曰:‘未央。’这可以理解尚未过半,还长呢!于是,符坚第二年便挥师南下,结果肥水一战,丢盔弃甲,惨败而归,前秦因而灭亡。人们很不理解:既说‘未央’,何以马上就灭亡了?后来,人们渐渐悟了出来:原来肥水之战发于癸未年,‘未央’,说的是未年遭殃!前秦被后秦的姚苌所取代,不过还有一个符登负隅顽抗。那后秦的姚苌也重视王嘉,将他挟持军中,以备顾问……”
“他不是隐形不见?因何还受姚苌挟制?”
“当时,他的朋友释道安便这等劝他:世界将越来越乱了,我们走吧!他却说:我的债尚未还清,不能走。不久,姚苌问他:我这次出征,俘虏得了符登吗?他回答说:略得之。姚苌大怒:要嘛俘得,要嘛俘不得,哪有‘略得之’的情形?明明是相戏弄的话嘛!于是,便把王嘉杀了。姚苌不久也死了,他的儿子姚兴与符登交战,终于杀了符登。姚兴字子略,到这时,人们才悟到‘略得之’的真意,也明白‘还债’的含义。传闻杀王嘉的那天,有人在他的家乡陇西还见到他,离奇得很……雅贤,你今日因何问起王嘉这个人?”
“姊夫,你知道吗?王子年还活着……”
“什么?……你说什么?”
“姊夫,他便是我的师父,不,我的师祖!”于是,高雅贤又进一步说明了详情。
长孙晟听了,又是惊叹,又是茫然,觉得世事似真似幻,飘忽得很,顿时莫名地心灰意懒,把废立大事也视为儿戏了。
杨素的弟弟杨约,此刻正兴奋地脸红耳热,汗津津而出。他捋了捋袖子,不由得又望一眼宇文述押下的赌注,那是一颗鸽蛋大小的祖母绿,少说,也是价值百万以上,骤然心跳加剧,似欲破胸而出。他暗骂一声:
“你奶奶的玩命吗?”却笑嘻嘻地伸手抓起桌上的“五木”。
樗薄之赌,自晋流行至今不衰。赌由两部分合成:一是“五木”,一是走马过关的图谱。“五木”是后世骰子的刍形,由五块正方的硬木制成,一面黑,一面白,上画牛犊、雉鸡之类。掷木便如掷骰,按掷下的花色点数,双方各自移动图谱上的木马。木马沿途有许多关、塞、站、场。停止在驿站、草场可以休息,陷入关。塞则凶。双方的木马按花色点数走动,先到终点站的便是赢家。
杨约将五术往口前吹了一口气,然后朝桌上一掷,五只方木便于桌上翻滚。此时,他看见的非是五木翻滚,而是祖母绿在翻滚,是百万金钱在翻滚,口中不住地狂呼:
“卢!卢!卢……”
果然,有三块方木黑面朝天停了下来,另二块则还在旋转。杨约更是浑身作势狂呼:
“卢!卢!卢……”
宇文述则力图败其兴,大喝:
“塞!塞!塞……”
很快,二块旋转的方木也静止了,均是黑面朝天。清一色的五木黑面朝天,便是“卢”,是头彩,图上的木马不仅可以走得最远,也不怕陷入关塞,因为得“卢”可以再掷一次,叫走马过关。本来,杨约的木马正好陷入关中,然而他不担忧,轻松地抓起了五本,口里叨念:“走马过关”,又再次掷下。
这回首先静止的两块方木则是白面朝天,于是杨约又大喝:
“雉!雉!雉……”
继而三块旋转的方本全是白面朝天,果然是“雉”,宇文述望着全是白面朝天画有雉鸡图的五木,前南道:
“出神了!出神了!杨大人今日神通广大!”
原来“雉”是仅次于“卢”的贵彩,不仅马可远行,木也可连掷。杨约连获两次贵彩,图中的木马已逼近终点,再掷一次,便是再差的花色也能告终。于是,宇文述将祖母绿往杨约面前一推,说:
“算你赢,别掷了!”
杨约朝内喊了一声“看酒!”,便有一个丽妹应声端出两杯美酒。宇文述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将杯子放还盘上;而杨约则忘情地把弄手中的祖母绿,既忘了丽妹之来,也忘了喝酒。杨约少年时是个野孩子,常常上树摸鸟窝掏鸟蛋,有一回失足从树上掉了下来,下阴为树叉所伤,结果鸟蛋被树掏去,成了阉人。以故,不近女色,却爱金银财宝。家中只养男仆,不蓄女婢,便是这个端酒丽妹,也是从乃兄杨素那里借用。那丽妹见杨约重宝轻人,便噘嘴一笑,退入内室去了。可杨约酒仍还是要喝的,他把祖母绿放入身旁的箩筐之中,便伸手往身边取酒。可哪有酒在?那丽妹早走了。杨约有点恼怒,嘀咕道:
“这小妮子,完全被我哥哥宠坏了!”
不过,他看箩筐中堆满着赢来的金银珠宝,便也释然而嘻,冲着宇文述道:
“怎么?还赌吗?”
“为何不赌?”
宇文述说着,便又从铁箱中取出一株珊瑚树。杨约见那珊瑚有三尺来高,长干绝世,光彩溢目,知是稀世之宝,一下子傻住了。光是嘴唇蠕动,一时说不出话来,良久才迸出一语:
“你疯了!你定然是疯了!”
宇文述似是不闻,只顾自说白话:
“你知道当年石崇与国丈王恺斗富的故事吗?当时王恺拿出一株两尺高的珊瑚向石崇炫耀,以为天下无匹;石崇却拿起铁如意一下将它击碎,然后便还他一棵三尺高的珊瑚。”
“难道这一棵……”
“你看底座上写些什么?”
杨约既虔诚又万分谨慎地捧起珊瑚树,往底座一瞧,同时呢呢喃喃地叨念:
“王恺藏……王恺收藏……这……这便如何是好……哦……我赌不起!”
宇文述一笑,说:
“只作价五百万,如何?”
杨约的眼珠瞪得有鸡蛋大,万分惊愕:
“怎么?只……只那个五百万?真的?对!你说过的,我听清楚了!你不能翻悔,你他妈的不能翻悔!”
宇文达一把抓起了五木,说道:
“那,我先掷为信……”
“且慢!说清楚了,作价五百万?”杨约喝道。
“一言为定,便是五百万。’宇文述笑道。
“酒来!大杯伺候!”杨约又朝内吆喝。
这回,那丽妹托盘中放的是两大碗。杨约一看便生气:
“这是敬人还是喂牛?你他妈的疯了吗?是不是?”
那丽妹却也不惧,从容言道:
“敬小人用小杯,敬大将军得用大碗!”
说着,瞟了宇文述一眼,又道:
“大人你说是不是?”
“是是,醉不死人!”宇文述说着,便端起碗来,咕噜噜地喝下去。
杨约望着大碗,略一犹豫,便也端过来,硬着头皮倒进口中。那丽妹收碗回到内室,似是憋不住,竟然捧腹大笑。
宇文述开掷下去,五木是清一色白面朝天,竟是贵彩“雉”,于是快马长行;第二次连掷,又是贵彩“雉”!
杨约不由得大惊失色。因为,宇文述第二次得“雉”,还可以再掷一次,让他第三次连掷,除了掷出最坏的“枭”色,任是什么杂色都能走马过关到终站了,就是说,宇文述几乎是赢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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