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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英东全传 第21节

“其实,在此之前,我就已经很想到文莱一游。我在英国读书时,认识一些文莱留学生,他们全都是有钱人家的子弟,其中有一位回国后在政府的什么工程部当官。他们曾多次邀我到那里游玩。想不到,第一次去文莱不是去旅游,而是负责那么大的工程。”谈起他踏进社会后的第一份工作,霍震霆显得意兴盎然。
他接着说:“虽然霍生放手让我去负责这个大工程,但他也为我做了不少准备工作,比如在工程的组织、计划和物资的供应保障等方面,已经有了周密的安排。霍生当时还为我配备了得力的助手,帮我主持这个工程。”
在与我多次的交谈中,提到霍英东,作为儿子的震霆并没有称之为“阿爸”或“老豆”,而总是像其他人那样直呼“霍生”。
霍震霆初露锋芒
有荣船队在斯里巴加湾港口靠岸后,立即进入施工现场。文莱毗邻南海,四周为冲积平原,内地有丘陵。而施工现场是一片沼泽地,地势低洼,常年积水。他们就在沼泽地上平整土地,搭起工棚和住宅。
工程队的工作,就是修公路,打桩筑海堤,挖深海床,疏通海道,修建货柜码头,盖仓库,盖楼房,建各种港口辅助设施。
文莱地近赤道,属典型的赤道雨林气候,月平均气温约摄氏28度以上,年平均降雨量约4000毫米。在这温热多雨的环境下施工,艰苦的状况可想而知。而文莱又是伊斯兰教国家,当地的饮食习惯与中国人大不相同,在他们施工现场附近,有的也只是一家穆斯林餐馆。那时,文莱经济还比较落后,生活用品几乎全部依赖进口。有荣工程队的400多名员工,很多都不适应这里的生活。
霍震霆回忆说,他那时经常给工人打气,鼓励他们说:“我们要为中国人争气,这是香港的华人企业第一次到海外承建大工程,我们不能衰给别人看。工程搞得好不好既关系到公司的信誉,也关系到中国人的信誉……”
而在香港那边,霍英东的助手、秘书凌汉伟则每月定期将工资发放给赴文莱工程队职员的家属,妥善安排职工的家庭生活,好让他们安心在文莱填海造港。
除了有荣工程队400多号人马外,霍震霆还在文莱招聘、雇用一些劳工,参与工程建设。
霍震霆这是初出茅庐,但一试身手,就不同凡响。除了利用老同学的关系外,他左右逢源,广交朋友,与文莱政府官员建立起融洽的合作关系,工程建造得到当局的支持。在文莱,霍震霆的社交能力表露无遗,而后他也被人称为霍家的“外交部长”,时常随霍英东周旋于世界各地的各种场合……
苦干4年,文莱最大的港口和货柜码头——斯里巴加湾港口和货柜码头终告完成。霍震霆意气风发,率领400多人的有荣工程队,凯旋香港。
却说斯里巴加湾深水港口和货柜码头的建成,大大增加了文莱的货运能力。之后,文莱的石油、天然气、橡胶制品出口量逐渐增加,并一跃成为世界上最富的国家之一。而霍英东父子和有荣公司,自然也在文莱经济的发展史上写下闪光的一页。
继文莱开港之后,霍英东又移师马来西亚,在槟城承建填海工程……

第二十九章 承建工程 亦是迫于无奈

从20世纪50年代后期起,霍英东的有荣公司承建的填海开港、市政建设工程,数不胜数,其中包括在1970年承建世界第一例的海底水库工程,但这些工程并没有多少钱可赚。霍英东热衷于此,似乎另有内情,那就是希望与香港的城市建设建立千丝万缕的关系,使港英当局改变对自己的看法。
参与竞投船湾淡水湖工程
在文莱斯里巴加湾深水港和货柜码头几近竣工之时,霍英东的有荣公司,还参与了竞投香港当时最大的土建工程——船湾淡水湖的第三期工程。
20世纪60年代以前,用水问题是令香港居民最烦恼的问题。由于储水设施不足,香港的用水相当紧张,特别是住在木屋区和徙置区的居民,每天要花上大半天时间才能取得一桶半桶水使用。一到大旱季节,更实行4日供水一次制度,街上排起长长的铁桶阵队,候水的景况苦不堪言。而一桶水,往往洗完澡之后,还要留下来洗衣服或作其它用途。那时,争水流血事件时有发生。直到1961年,当时的广东省省长陶铸说:“淡水嘛,我们这里有的是,可以供给香港。”而周恩来总理对此也非常关心。他知悉香港用水紧张的情况后,积极支持广东省政府的决定。直到1963年12月,周总理在出国访问前专程绕道广东,亲自了解香港供水问题,并强调供水问题与政治谈判要分开,供水谈判可单独进行(引自《瞭望》杂志)。于是决定由深圳水库供水香港。但香港的储水设施严重不足。香港政府乃在1963年11月建成石壁水塘,可储水55亿加仑。之后,又兴建船湾淡水湖工程。
在海湾建设淡水湖,这在当时是世界上的第一例,工程十分艰巨。船湾淡水湖总设计容量为300亿加仑,是港府进行的最庞大的供水计划工程。
船湾淡水湖的第一二期工程都是由法国公司承建。第一期工程自1961年至1963年,共建筑16个接引溪水入口处,目的是使各溪涧依设计改造进入隧道系统;第二期工程自1964年至1967年,包括兴建一条直径30英尺、长6海里,由大埔头直贯船湾淡水湖的巨型输水隧道,以及淡水湖的主坝工程。1967年年中,淡水湖开始储水。最初,因湖水略带咸味,要混和其它水塘淡水才能供作饮用。
淡水湖第三期工程,主要是为主坝和副坝加高。这是当时香港最大规模的国际性招标工程。霍英东的有荣公司长年从事开港填海、市政设施等工程建设,当时正在斯里巴加湾承建
文莱最大的深水港口和货柜码头。霍英东相信“有荣”有能力承建这个重大工程,于是下标
参与竞投。
击败法国和日本公司
“过去,香港的大型建筑工程都是给外国公司承建的,比如香港建机场,是法国公司中标承建;40年代后期兴建的中国银行大厦,也是英国公司负责的。事实上,当时的香港,外资公司独霸建筑工程市场,华资建筑公司实力、经验有限,很难与外资公司竞争。要竞投淡水湖工程,就先要估算工程的造价。”霍英东开始向我谈起这段并不为太多港人知道的经历。
“由于淡水湖工程是当时香港最大的国际性工程,造价高,故要准确估算成本可真不容易。有一家参与竞投的法国公司,出动10多个工程师和会计师,租用当时香港最高级的酒店半岛酒店几个房间,关起门来,从早到晚用计算机算个不停,3个月之后才把成本逐项计算出来。
“我们除了动用自己公司的高级职员外,还高薪请了外国的一名总工程师参与匡算造价,起草投标书。日本有十几间公司合组一个财团下标,他们不敢单独做这个工程。他们的报价比有荣高出一倍,当然没得做。法国公司的报价与我们相差很少,我们的报价比他们高出10%左右。前期工程,法国公司的报价也较低,但开工以后,借口工程设计方案上的修改,一再要求加价,但加价以后,仍然蚀本。
“见到法国公司报价低,我只好据理力争。我跟港府说,这家法国公司虽然报价稍低,但可能会不断要求加价,明低实高,对港府不利。港府考虑之后,不打算把工程给法国公司做,决定让我们做。我们以往替政府做过很多工程,过往的记录很好,没有要求加价这回事。
“但想不到,这会引起一场小小的外交风波。法国公司通过法国政府,向英国方面施加压力,说英国人在香港招标,法国公司出最低价但却不被采纳,处事不公;另外,当时英国正在申请加入欧共体,法国方面警告说,他们会采取对英国不利的立场,请英国慎重考虑。后来,港英政府拿出法国公司以往的业务记录,并提出工程要提前一年完成。法国公司这才知难而退,由我们承建……”
“有荣”竞投淡水湖第二期工程,是华资建筑公司在香港参与竞投重大工程的第一次;而且是旗开得胜,一矢中的,开华资建筑公司成功投得重大工程之先河,故而引人瞩目,轰动一时。


第二十九章承建工程亦是迫于无奈(2)
以承包方式兴建工程
霍英东继续说:“外国公司前来香港承建工程,有不少是亏蚀的。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公司职员开支过大,建筑工人过多、薪金过高,以致成本上升,影响盈利。以往建淡水湖前期工程,法国公司的首脑部门要雇用70个法国人。整个工程1.2亿元。但一个法国人平均每月工资连同住宿等各项费用需耗去1.5万元,70个人便花费100多万元。管理人员的开支如此庞大,如何不亏蚀?其实,也不需这么多人的,我们只需几个人就能把工程管理好。”
一个如此庞大的工程,何以几个人就能管理?霍英东自有方法,他把工程投下来以后,就用承包的办法再分散包给其它公司和工程队;至于管理人员,则只是负责工程技术、质量的监管,以及协调其它公司和工程队的工作。
霍英东认为,把工程再分包给别人,主要的还不是为了减少管理人员及其开支,而是能有效地控制整个工程的各项成本,保证工程按时、按质、按量完成,从而确保盈利。
何以兴建重大工程一定要承包给别人?霍英东解释说:“承包给别人当然好,道理很简单,以挖泥来说,山上挖1立方米的泥送入运输车,山泥是整块的,但落车后松了,就不止1立方米,要加3点,到了落海时又将泥土压实,这三个数目都不尽相同。向政府收款时,以山上实泥计算;但与司机计算就不同了,可能加3,也可能加到5。一斗原为1立方米,落到车上就是1.5立方米了,送三车就是4.5立方米,本来每次车可以装5立方米的,但司机装了实泥3立方米就不愿再装了,而付款时则要以5立方米计算。这当中容易受骗,比如倒泥不净,带些余泥回来,那就更难计算。既然很难准确计算,只能给人承包,才能解决这个问题。承包工程,若不充分估计这些复杂情况,那就不是赚多赚少的问题,而是亏蚀多少的问题。不少承建工程的公司经营不下去,关键也是在这里。”
挖泥、倒泥的数量之偏差,在不少人看来是很细微的问题,但霍英东却计算得清清楚楚,由此可见霍英东是一个非常之精明的商人,事事精打细算,绝不含糊。
在海湾建淡水湖,工程技术要求甚高。其第三期工程,主要是加高主坝和副坝,筑起水泥溢洪道,并把湖中的海水全部抽出。堤坝外面是石块,石块上要铺5尺厚的沙。由于是斜面,沙粒铺放时很容易被水冲掉,如何铺好,技术难度大。但有荣公司最终还是克服了各种
技术难题,成功地把海湾改建为一个可以储藏淡水300亿加仑的水塘,大大舒缓了香港用水
紧张的问题。
1973年,海湾淡水湖工程高质量圆满完工,比原定时间提前一年完成。
大搞工程乃迫于无奈
在香港,霍英东的生意主要有三方面:地产、海沙供应和工程建筑。这三种生意都是在50年代开始经营的,当中以工程承建稍晚一些,始于50年代后期。其中,地产和淘沙生意广为人知,而工程生意,知道的人却少之又少。
霍英东的有荣公司承建的都是填海造港、疏通河道、挖深海床、排水排污、街道隧道等市政设施工程,与香港经济的发展、市民的生活密切相关。除了船湾淡水湖,“有荣”在香港承建的大大小小工程,可以说是多不胜数。


第二十九章承建工程亦是迫于无奈(3)
1962年之前,“有荣”所承建的工程项目,在第16章中已有所述及:之后所承建的工程,则主要有——
1963年
红石勘第二期填海海石勘工程
油塘徙置区道路及排水工程
秀茂坪徙置区道路及排水工程
1964年
中环填海第二、四期挖泥、海〓和泵房工程
柴湾第一期填海海〓工程
通往沙田隧道道路工程
狮子山隧道通理工程
1965年
坚尼地城海〓工程
油麻地政府船坞码头及排路建造工程
湾仔填海区第一期海〓、码头和泵房工程
1966年
湾仔第二期填海工程
宝马山水库水坝及贮水池工程
1967年
铜锣湾道路及天桥工程
红山贮水库及滤水工程
1969年
大角咀渡轮码头工程
官塘渡海小轮码头工程
青山水厂和青山供水站工程
1970年
荔枝角食水处理站工程
……之后,在1972年和1977年,“有荣”还承建其它一些市政工程。在香港,霍英东的有荣公司可能是兴建最多填海开港之类工程的公司。
当我在采访中得知“有荣”承建那么多市政工程时,最初有些不理解:港府长期歧视霍英东,在海军船坞和星光行事件中曾表现出有意限制他的事业的发展,那为何又把这么多工程给他做?
就此事,我问过与霍英东私交甚深的前新华社香港分社有关人士。他解释说:“港府只是在地产方面卡他,因地产能赚大钱。但工程就未必赚钱,很多是亏本的,尤其是那些大工程,谁敢做?淡水湖其实是没人敢做的。”
此后,我又问过霍英东:“淡水湖工程是否有钱赚?其它工程是否有钱赚?”
他答道:“淡水湖工程,其实是没钱赚的。做工程的,怎么能有钱赚呢?”
“没钱赚,为什么做了一宗又一宗?”我又问。
霍英东显得有些无奈地说:“人最怕是入错行,一做这一行,就得做下去。很多人做建筑、做工程,注定一世都是辛苦的。不像做地产,有钱买一幅地,之后可以什么都不做,坐着享福。”
说到这里,他的神情又有些兴奋,“当然,人到了某一阶段,是不讲赚钱的。我常想,很多时候,你说我做傻事也好,或者说我喜欢接受挑战也好,总之,别人没做过的事,或者是别人认为很困难的事,我却偏偏喜欢去做。比如在铜锣湾建香港第一条天桥,在海湾建淡水湖,世界上当时还没有先例;去澳门开新港,到文莱开港,也是一样……”
但是,探究霍英东的心路历程,我却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霍英东明知承建工程大多是没钱可赚的,但却一宗接着一宗不停地做,除了他所说的因为“入错行”和“喜欢接受挑战”外,似乎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霍英东希望通过承建大量的市政工程,一来可以与香港的城市建设建立千丝万缕的联系,以造成客观上或别人的认识上有“牵一发而动全身”——也就是一旦他出事则会影响市政建设的效果;二来以此使港英方面改变对自己的看法,改善与港英当局的关系。
以上的想法虽然是未经霍英东本人证实的推测,但有一个事实不能忽视:因为朝鲜战争时的商业活动而备受港英当局歧视,以及50年代中期传被递解出境,始终是霍英东一个解不开的心结。他曾经对一些知心的朋友流露过因为解不开这个心结而生发的隐忧。
我和霍英东的一位助手曾就这个问题有过一番交谈。他以下的话,很有助于我们了解霍英东积藏在心底、挥之不去的隐忧——
“他有时对我说:‘不知几时被递解出境?被递解出境,怎么办?’一提起这件事,他整个人就很担心。他看见在搞李福兆时,搞得几凄凉。李福兆这种事,在香港不知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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