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齿铜牙纪晓岚 第119节
小月拍着胸脯说:“看你说的,只要能救出苏姐姐,小月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纪昀说:“苏卿怜被关在秀园之中,和珅看管甚紧,又搬出宫里的侍卫太监来,谁都进不去。可有一个人,他们不敢拦也拦不住?”
小月问是谁。纪昀说是和孝公主。小月一听便说:“只怕她没这个兴趣。”
纪昀说:“你只要对公主说,和珅在秀园中私藏了一个女子,对这个女子百般折磨,那和孝公主侠骨热肠,岂能坐视不管?!不过此招甚险,万一纪某失算,皇上大发雷霆之怒,这造谣惑众拨弄是非的罪名只怕就要落在你的头上。”
小月说:“为了苏姑娘,小月干愿冒险。”
纪昀望着小月说:“真难为你了……”
小月一笑说:“行啦,老师不用给小月垫砖!”
养心殿内,乾隆如常日一样召见诸大臣。
乾隆:“据莫愁姑娘明查暗访,陈辉祖自裁以后,新任闽浙总督上任不到一月,便故态复萌,重蹈覆辙,收受贿赂。他以为前任刚出了事,短时间内朕不会再注意浙江福建地面,没想到朕派人杀了他个回马枪。看来官员贪赃枉法,已有蔓延之势,不知众位有何良策?”
和珅胸有成竹,侃侃而谈:“奴才已经草拟了一个“议罪银子”制度,专门对付犯官。”
乾隆让他具体说说。
和珅得意地说:“‘议罪银子’,顾名思议,就是对督抚等地方大员,有过失罪行,议其罪而罚其银。比如读职、无能、失察、亏空,乃至收受属员馈赠、贿赂等,依据其罪之不同,令其自己出资,以赎金稍稍减免罪过……”
众官员议论纷纷,纪昀低头闭目,似乎此事与己无关。
乾隆问:“但不知这项制度具体针对哪些官员?”
和珅说:“当然是各地总督、巡抚,还有布政使,以及盐政、织造、关税、监督等官员。”
乾隆问:“实行此制有什么好处呢?”
和珅说:“严罚以示惩戒,使他们心有所惧,不敢公然贪污贿赂,以免自掏腰包,交纳赎金。”
乾隆问:“赎金定多少,怎么定呢?”
和珅:“要看官阶收入多少以及该缺肥瘠而定,大致少者一万五千两,多至四十万两。”
乾隆问此项收入划归何用,和珅说:“划归内务府。当然,也可留给地方,做水利工程等用途。”
当乾隆问起由谁来主持此事时,和珅说可在军机处设置一专门机构。
乾隆已经基本同意了和珅的意思,他说:“适才和大人已将此办法的内容、实施等等,大致说明了。我看,……还是你们先议议吧。
众官小声议论,他们表示:“此办法既专惩贪读,又可实用,吏治之清,指日可待。”都认为可行。
更有人说,“自己出资,稍赎罪戾,可使封疆大吏不因小过而罢斥,足见朝廷保全之意。”
刘御史摇头摆尾出列高声说:“臣以为,还可让地方大员,自报过失,从重认罚。并做为定例,每年至少一次,给予机会,使其自省、自责、自警、自励,改恶向善,效忠皇帝。办法如此之好,焉有不实行之理耶?”
皇上赞许地点了点头,刘得意洋洋而退。但这时,也有人提出,当须权衡利弊,应多加考虑。有人点头,却无人响应……
刘御史又站出来说:“和中堂孩心竭虑,出此良策,实无权衡利弊,再行商讨之必要。”
乾隆问:“谁有别的好方法,可以拿出来大伙儿看看吗?谁自以为比和大人高明,请讲!”众人闻听此言,自知不是和珅对手,皆敢不做声,殿上一片冷场。
纪昀依旧低头闭目,如置身事外。乾隆早就看见纪昀那模样,指着他叫道:“纪昀。”纪昀睁开眼睛出列。
乾隆沉着脸问:“你是上朝呢,还是坐禅哪?”
纪昀说:“臣上朝,没坐禅。”
乾隆说:“听不见你议论,反常啊!”
纪昀说:“臣有时候也不说话,正常。”
乾隆问:“正常?那对议罪银子一事,你如何看待呢?”
纪昀说:“和中堂高明之举,附议之声盈耳,臣无话可说。”
乾隆问:“无话可说?那你是赞同,还是反对?”
纪昀说:“臣赞同也不是,不赞同也不行,故而无话可说。”
乾隆说:“还是有话呀!你说说赞成的理由,不赞成的原因。”
纪昀说:“臣一时思绪混乱,说不清楚,容臣回去……”
乾隆打断他说:“不行!朝堂之上,须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
纪昀无奈之状可掬,小声地说:“臣怕得罪人……”
乾隆问:“得罪谁?说!”
纪昀小声说:“臣怕和大人不愿意……”
“说!”乾隆指着纪昀。
纪昀退缩着:“臣怕皇上听了不高兴……”
乾隆第三次指着他:“说!”
“那臣可不得不说了。”纪昀说着看了一眼和珅。
乾隆举指又要点,闻听此言收了手指。纪昀收起无奈相,面容整肃地说道:“和大人,议罪银子之事,你是考虑很久了?”和珅缩着脖子,一言不发。纪昀转向皇上说:“此议,看似严罚以示惩戒,实际上,像纵容包庇,使他们放心大胆,去为非作歹!”众官一听,内乎全都愣了。
刘御史指责纪昀说:“你恶毒攻击,危言耸听,有何依据!分明是居心不良!”
和珅却沉得住气,微笑着对纪昀说:“不是惩罚而纵容,你讲讲道理吗。”
纪昀冷笑相对,十分冷静地说:“督抚有罪,理应立即革职听审,过去也都是这样做的。罪大必须严惩,该充军的充军,该杀头的杀头!否则为上不尊,上梁不正,如何约束下属?”听了这话,众官之中有人点头。
纪昀指着和珅说:你这个办法呢,先不罢免,罚银数万至数十万,以充公用。其罪可以减免,当然也可以不予追究继续任职了。这岂不等于开了一道免罪保险之门吗!他们难道会自省、自责、自警、自励吗?不!已经交了保险金,自管放心大胆,大把大把去搂钱吧,怎么也得把损失补回来吧!至多不过再交一次罚银而已。枉法庇护,他还能清能廉吗?
纪昀斥道:“所以,纪昀认为,此议一旦实行,吏治之败坏,指日可待!”
和珅冷笑一声说:“这办法尚未实施,你就予见出恶果,不是危言耸听是什么?”
纪昀说:“二十三年前,皇上下旨:‘着将斩、绞、缓决各犯纳赎之例永行停止。’同年,又下谕:限内退赃减等之例,着永行停止。’这是皇上以金钱为轻,以刑罚为重,果断下令,废止旧律。至前几年,皇上再次重申此令!和珅啊和珅,交议罪银子就能‘稍赎罪戾’,与‘退赃减等’有什么区别?你居然敢把皇上下令‘永行停止’的事,重又提出,难道要皇上于言而无信,自相矛盾的不义之地吗?”说着怒喝一声:“和大人,你知罪吗!”
和珅“扑通”一声跪地,急忙朝着乾隆叩头,心慌意乱地说:“……我没想到……我不知。”一些附议之臣如刘御史,也都跪地叩头请罪。
乾隆用力击案,勃然大怒:“此事不议了!退朝!纪昀,你随朕来。”
乾隆言罢,悻悻地急步转向门外。
乾隆之所以把纪昀留下来单独跟他谈谈,就是想告诉他一些他想忖已久的难言之隐。此时君臣二人在小径柳荫间散步,太监们远远跟着。
乾隆停下来说:“那天,当着曹锡宝的面,朕说过‘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其中深意,你可能也猜到了。”
纪昀说:“臣不敢妄猜。”
乾隆看着纪昀笑了笑,摇了摇手里的扇子。二人继续散着步。
乾隆走了好一会儿才深深叹了一口气笑道:“朕贵为天子,天子?毕竟不是天,生老病死,喜怒哀乐,一如常人,无非形式不同罢了。你刚说朕大公,朕何尝没有私欲?你看不上和珅,朕却离不开和珅,你可知是为了什么?你说说,朕聊以自傲的十全武功、四库全书,没有银子打底儿,哪件干得成?若无和珅替朕理财,哪里来的银子?朕若叫你替和珅理财,你成吗?朕若让你替福康安带兵,你成吗?”
“不行。”纪昀很认真地回答。
乾隆说:“治理一个国家,至为复杂,什么人都得用,水至清则无鱼,如果都用你这样的人,也会天下大乱,你相信么?”
纪昀想了想,又认真地说:“很有可能。”
乾隆说:“坐而论道,所争无非一个理字,到今天还争不明白。办事,却复杂得多,明知道是好事,不到时机就不能做;明知道是坏事,一时之间还就得容忍。”
纪昀看着乾隆,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乾隆所说听上去似乎也很有道理,眼见皇上把这个底都交给他了,纪昀还能再说什么呢。
当天夜里,和珅将刘御史及他的众党羽们叫到了和府小厅,众人皆坐,唯独和珅气急败坏地来回走着。和珅边走边气不过地说:“我这是为皇上着想!那内务府,开销日大,入不敷出啊!纪晓岚这么一揽……唉!”
有个官员看着和珅那样子,附和道:“不狠狠整治他,不行啊!”
“早就该收拾他了,抓不住机会呀!”他边上的一个岁数大的官员说。
和珅说:“我何尝不知,纪昀不除,我难未己呀。众位放心,和某已下了一个诱饵,不日纪昀就可上钩,各位等着看好戏吧。”
刘御史问:“什么诱饵?”
和珅露出一丝笑意:“天机。”说着神秘地指指天上。
小月因有纪昀的托付在身,天一亮便来到和珅府内的后花园,此时她急于见到苏卿怜。正巧和珅匆匆迎了出来。和珅看着小月,脸上故意露出惊讶的神情:“小月姑娘又来了,有何公干呀?”
小月一见和珅,立即出示手里的龙牌说:“我有龙牌,你难道还不放行?不让我去见苏卿怜姐姐吗?”
和珅一笑问:“你从哪儿借来的龙牌?”
小月说:“从和孝公主那里,我是奉公主之命,代为公主看望苏卿怜姐姐的。你不要纠缠不休啊?”
和珅一躬身子道:“不敢!小月姑娘请吧!”和珅目送着小月进了园子。内刘边回头边匆匆走出来。一见和珅忙问:和大人,小月姑娘进了园子就乱闯,怎么办?
和珅问:“刘公公,你想不想回宫中当差呀?”
内刘说:“当然想了,在这里有什么油水。”
和珅说:“那好,你听我的,把站班的都撤了,我保你不日就将回宫。”
内刘着急地说:“撤了站班的,苏卿怜要是跑了,奴才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皇上砍的呀。”
和珅哈哈笑道:“你放心,皇上砍也不会砍你的脑袋,有纪大烟袋顶着呢。”
内刘眨眨眼,恍然大悟,叫道:“和大人好妙计呀。”
小月进到园子里后,一路上飞快跑着,径直闯进了苏卿怜卧房。见到苏卿怜她气喘吁吁地说:“卿怜姐姐,我是来救你的,你快跟我走!”说着不由分说地拉住苏卿怜望外走。
苏卿怜说:“我不能跟你走,那样你会有麻烦,纪大人也会有麻烦的!”
小月拿出龙牌说:“我手中有龙牌,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苏卿怜一看龙牌叫道:“你可知道这是欺君之罪吗?”
小月说:“我不怕,只要能救出你来,我死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