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歌当皇帝被直播了 第156节
“北蛮,素来无礼,不遵王化,不纳贡赋。
数十年来,屡侵我边疆,践踏我城池,残杀我子民,掠我财货女子,恶行累累,罄竹难书!”
皇帝的声音平稳,却字字千钧,砸在每个人心头:
“数月前,朕遣武安君领王师北出,历经苦战,方收复漠南故土,扬我国威。
然——”
他话锋陡然一转,寒意骤生,“那北蛮可汗也於,败而不馁,贼心不死!
近期竟变本加厉,屡派小股精骑,越境潜入漠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视朕之天威如无物,视朕之子民如羔羊!”
他略作停顿,御殿内的空气仿佛随之凝固。
下一瞬,皇帝的语气陡然转厉,如同平地惊雷,又如冰河炸裂:
“是可忍,孰不可忍!”
百官心头俱是轰然一震,几乎下意识地齐齐抬头,望向那高踞御座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敬畏与惊悸。
皇帝的目光,牢牢锁定了殿中央那三名如同标枪般挺立的年轻将领,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告:
“今日大朝,朕不与尔等议那寻常琐务。”
“朕要与众卿,议一议这军国大策——”
他手臂抬起,食指遥遥指向北方,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出兵漠北,犁庭扫穴,荡平蛮夷,永绝北患——可否?!”
“轰!”
最后三字,如同战鼓擂响,又如雷霆乍惊,在空旷恢弘的御殿内隆隆回荡!
话音落下,御殿内陷入一片死寂。比方才更加沉重,更加压抑。
所有大臣都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气腾腾的议题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只有香炉里的青烟,依旧无知无觉地袅袅升腾,扭曲变幻。
“又要出兵?!”
无数大臣心头咯噔一下,暗自叫苦,仿佛已经听到了自家库房钱粮被搬空的声响。
上次远征漠南,军费浩大,朝廷以“战时特捐”、“助军钱”等名目,从各地世家大族、富商巨贾手中强征了多少金银粮秣?
多少传承数代的产业被迫“捐献”,多少良田美宅被“暂借”充作军屯,最后大多有借无还,美其名曰“毁家纾难,共赴国难”?
自这位陛下登基以来,哪一次大规模对外用兵,不是伴随着对内部“冗积”的清理?
不是伴随着对旧有利益格局的强行调整?
加租加赋,迁徙豪强,裁分田产,清查隐户……
明面上是“筹措军饷,充实国库”,实则谁不知道,那是皇帝在用战事为刀,割除他认为阻碍帝国新生的“腐肉”,将大量土地、资源重新分配,或赏赐给立功将士,或分给无地流民。
这简直是拿着他们的家底,去收买军心民心,巩固皇权!
大臣们心中怨声载道,愤懑难平,可面对龙椅上那位手段酷烈、心思如海深的帝王,半个“不”字也不敢宣之于口。
此刻听闻又要大举征伐更为遥远荒凉的漠北,想到那必将随之而来的新一轮“割肉”与动荡,许多人脸色已不由自主地变得惨白,目光惶恐又带着一丝期盼,齐刷刷地投向了位列百官最前方的那几位重臣。
军方那边?
武安君已被派去青州,不在朝中。
而留在天启、执掌兵权的武成侯……
那是个比武安君更铁杆的“帝党”,对皇帝唯命是从,千依百顺,指望他站出来反驳皇帝的北伐方略?
简直是痴人说梦!
文官体系里?
李通古身为天子近臣,却是个出了名的“应声虫”,最擅揣摩上意,歌功颂德,指望他力谏?
还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
最后,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最前排那位须发皆白、身形略显佝偻却自带一股沉凝气度的老者身上——太师,董祝。
董祝,三朝元老,德高望重,乃是皇帝登基时的首席辅政大臣。
一生清廉如水,刚正不阿,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在朝野间享有极高声誉。
即便是乾纲独断、威严日盛的皇帝,往日里对这位老臣也多有礼遇,朝堂大政时常垂询。
自皇帝亲政、逐渐显露其强悍独断的执政风格后,满朝文武,敢在御前直抒胸臆、甚至直言犯谏的,恐怕也唯有这位老太师了。
在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注视下,董祝缓缓出列。
他手中玉笏触地,发出沉稳的轻响,每一步都走得极慢,却仿佛踏在众人的心坎上,带着三朝沉浮积淀下的厚重与苍凉。
他走到御阶之下,停下,先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苍老却依旧清朗的声音响起:
“陛下雄才大略,志在寰宇,欲以此战震慑不臣,永固北疆,给那也於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老臣以为,陛下此心此志,可昭日月,北伐之举,于大义而言,可行。”
先扬后抑,这是老成谋国之臣的惯常起手。
果然,董祝话锋紧接着一转:
“然,陛下明鉴——”
他抬起苍老的眼眸,目光平和却坚定地望向珠帘后的帝王,“如今秋闱大比在即,天下士子汇聚,正是朝廷选拔贤良、收拢天下英才人心之关键时节。
且北方寒苦,现已入冬,漠北之地更是苦寒无比,风雪载途。”
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恳切与忧虑:
“若此刻仓促发大兵北上,不仅沿途转运、前线消耗,钱粮耗费必将数倍于漠南之战,国库恐难支撑。
更兼天时不利,将士远征,水土不服,若遇暴雪严寒,非战斗减员必众,稍有不慎,便可能……损兵折将,徒耗国力啊!”
董祝说到这里,再次深深一揖,几乎将身体弯成了直角,声音充满了老臣的忠恳与担忧:
“此战若有不顺,乃至受挫,非但无益于扬威,反会有损陛下圣明威名。
更紧要者,陛下登基以来,励精图治,革新吏治,劝课农桑,兴办学宫,千秋大业方见雏形。
若因急于北伐而动摇国本,致使大业中道停滞,岂非……因小失大,追悔莫及?”
他直起身,目光坦然无畏,声音斩钉截铁,做出了最后的谏言:
“依老臣愚见,陛下既已派学宫祭酒谢宣南巡学宫,督导文教。
不若暂缓兵锋,待南方士子秋闱毕,天下才俊尽入彀中,文治根基更加稳固。
届时,帝国根基深固,钱粮充盈,人心归附,再选良将,择吉时,发天兵以讨不臣,方能毕其功于一役,真正永靖北疆!”
“臣,董祝——”
他双手高拱玉笏,深深拜下:
“恳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明断利害,三思而后行!”
御座之上,皇帝沉默着。
十二旒白玉珠串纹丝不动地垂落,在晨光中泛着温润却疏离的光泽,将他眉眼间的神色彻底遮掩。
那玄色龙袍下的身影,仿佛与背后巨大的蟠龙金屏融为了一体,只剩下一种深不可测的静。
这静默持续了许久,久到阶下一些大臣的腿开始发软,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终于,珠帘后传来了声音。
皇帝的语调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水,听不出喜怒:
“太师之言,是老臣谋国,句句在理,桩桩为帝国百年大计盘算。
拳拳之心,朕……心领了。”
董祝紧绷的肩背似乎微微松了一线,殿内不少大臣也暗自松了口气,以为劝谏有了转机。
然而——
下一瞬,皇帝的语气陡然转厉,如同冰层乍裂,寒气四溢:
“但朕想问太师一句——”
他微微前倾,即使隔着珠帘,那目光也仿佛化作了有形质的冰锥,直刺董祝:
“太师的盘算里,千般稳妥,万般周全,可曾将北方边民的生死血泪,置于何处?!”
声调不高,却字字诛心!
“漠南百姓,被北蛮铁蹄蹂躏数十年,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者,不知凡几!
数月前王师北上,他们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眼中燃起的是我北离子民对太平的最后一点期盼!”
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怒意与痛心:
“难道就为了等待太师口中那个‘更稳妥’的时机,朕便要坐视这几个月来,北蛮贼寇继续在漠南烧杀抢掠,而无动于衷?!
便要寒了那些刚刚重见天日、将性命与希望托付于朝廷的边民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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