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窗十年中秀才,方知此世是神雕 第4节
郭靖见到故人,心中激荡,反手扶住丘处机,憨声道:“丘师叔,侄儿有事相求,来得急了些。”
郭靖曾得马钰传授内功,故而对全真七子皆以师叔相称。
“你我叔侄,还说什么求不求的!”
丘处机哈哈大笑,声震林木。
可他目光一转,扫过跪地不起的众弟子,笑声戛然而止。
“这是怎么回事?”他声音陡然转冷,一股寒意弥漫开来。
赵志敬身子剧烈一抖,抢着辩解:“启禀祖师!是……是郭大侠他硬闯山门,弟子们职责所在,不知其身份,才布下天罡北斗阵阻拦,绝无半点冒犯之意!”
“不知身份?”丘处机猛地回头,目光如刀,“不知身份,就可妄动本教护山大阵?王师弟平素就是这么教你何为待客之道的?”
赵志敬噤若寒蝉,与一众弟子伏在地上,头都抬不起来。
郭靖连忙上前,摆手道:“丘师叔息怒,这是一场误会,都怪我没说清楚来历。众位道长也是恪尽职守,怪不得他们。”
丘处机冷哼一声,伸手指着赵志敬,声色俱厉:“我瞧他不是恪尽职守,是嫉贤妒能,借机报复!当年我与你七位恩师的旧日赌约,到了他这等宵小之口,竟成了你投靠蒙古,卖国求荣!”
郭靖闻言,这才恍然,想起方才对方言语中的蹊跷,他嘴拙,不知如何分说,只得苦笑一声。
丘处机怒气更盛,厉喝道:“赵志敬!滚过来!”
赵志敬连滚带爬地挪到跟前。
“跪下!给你师兄赔罪!”丘处机声如炸雷。
赵志敬脸上青红交错,看看郭靖,又看看怒发欲狂的丘处机,双膝一软,重重跪倒。
他头颅深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郭……郭大侠,师弟有眼不识泰山,请您……恕罪。”
郭靖哪里受过这等大礼,慌忙伸手去扶:“使不得,万万使不得!丘师伯,快让他起来!”
丘处机拂尘一甩,一股柔韧的劲力挡住郭靖:“靖儿,你别管!这孽障心术不正,今日若不重罚,他日必为我全真教惹来滔天大祸!”
他目光转向旁边大气不敢出的杨过和叶无忌,眼神落定在叶无忌身上:“方才,便是这少年郎看破了你的阵法?”
赵志敬身子一颤,不敢抬头,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屈辱的“嗯”。
丘处机的目光在叶无忌身上一扫,多了几分审视之意。
郭靖见状,赶忙上前,拉过杨过:“丘师伯,我此番前来,正是为了这两个孩子。”
他对杨过道:“过儿,还不见过你丘祖师?”
杨过梗着脖子,斜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赵志敬,虽心不甘情不愿,却也知眼前这老道人是郭伯伯的长辈,终是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
“这孩子是……”丘处机瞧着杨过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邪气,与记忆中一个身影渐渐重合,心中猛地一动。
郭靖长叹一声,黯然道:“他是我义弟杨康的遗孤,杨过。”
“康儿的孩子?”
丘处机如遭雷击,浑身剧震。
他一把抓住杨过的双肩,仔细地端详,嘴唇哆嗦着,眼中竟泛起了一层水光,半晌才道:“像……真像他爹……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他又望向叶无忌:“那这位小友是?”
叶无忌上前一步,对丘处机深深一揖:“晚生叶无忌,见过丘真人。”
郭靖接口道:“这孩子是襄阳城一位守城义士的遗孤。他父亲为国捐躯,如今伶仃一人,我想着,也让他拜入全真教,学些安身立命的本事,将来好报效国家。”
“义士遗孤?”
丘处机闻言,肃然起敬,亲自上前扶起叶无忌,慨然道:“好孩子,快快请起!你父乃国之栋梁,你身为英雄之后,我全真教没有不收的道理!”
丘处机目光在二少身上一转,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他霍然转身,对着仍跪在地上的赵志敬冷冷道:“赵志敬!”
“弟子在。”
“你心胸狭隘,以怨报德,本该废去武功,逐出重阳宫!”
赵志敬吓得三魂去了七魄,连连叩首,额头撞得青石砰砰作响:“师伯饶命!弟子知错了!师伯饶命啊!”
“但念在郭大侠为你求情,我便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丘处机话锋一转,语气森然。
赵志敬死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抬起头来,眼中满是劫后余生之色。
丘处机伸手指着杨过和叶无忌:“这两个孩子,从今日起,便拜在你门下,由你亲自教导武艺与道法!”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杨过第一个跳了起来,指着赵志敬尖声道:“我不要!我才不要这等心胸狭窄的坏蛋做我师父!”
赵志敬也是一呆,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深深不甘。
让他去教导郭靖送来的人?
其中一个,还是方才那个让他当众颜面扫地的黄口小儿?
他低下头,眼底怨毒一闪而逝。
第5章 不卑不亢
此话一出,杨过第一个跳了起来。
他指着跪在地上的赵志敬,冲丘处机嚷道:“我不要!我才不要他当师父!他是个坏蛋,他辱骂郭伯伯!”
郭靖也觉得此举不妥,连忙上前一步:“丘师叔,这……此事……怕是不妥……”
丘处机拂尘一摆,打断了郭靖的话。
“无妨,志敬深得王师弟真传,乃是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
他转头又看向杨过和叶无忌:“你们也一样。修道先修心。若连这点委屈都受不得,还学什么玄门正宗的上乘武功?”
赵志敬跪在地上,头埋得更低,肩膀微微发抖。
他心里恨极了。
让他教这两个小子,其中一个还当众让他颜面扫地,断不能忍。
可他不敢反驳。
杨过梗着脖子,一脸倔强:“我不管!反正我不要他教!大不了我不学了!郭伯伯,我跟你回桃花岛去!”
郭靖听了,脸色一沉:“过儿,不许胡闹!快向丘师叔赔罪!”
杨过把头一撇,不理郭靖。
场面一时僵住了。
郭靖是老实人,最是尊师重道,只觉得丘处机自有安排,小辈不该质疑。
杨过是犟脾气,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叶无忌忽然上前一步,对着丘处机深深一揖。
“丘真人,晚生有一事不明,斗胆请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丘处机看着这个让他吃了瘪的小子,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你说。”
叶无忌不卑不亢,缓缓开口:“晚生本是一介书生,十年苦读,只为科举功名,光耀门楣。今日得见郭大侠,听他一席话,方知大丈夫在世,建功立业,保家卫国,亦是无上大道。”
他这番话先把自己放在一个求道者的位置上,姿态摆得很低。
“方才郭伯伯说,全真教乃玄门正宗,丘真人更是心怀天下的高人。晚生想请教真人,这全真教武学,学到最高处,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一出,连郭靖都愣住了。
赵志敬跪在地上,嘴角撇过一丝冷笑,心想这书呆子又在卖弄什么玄虚。
丘处机却收起了脸上的严厉,他捋了捋胡须,沉声道:“我全真教武功,内可修身养性,外可锄强扶弱。学到至高境界,便是为了四个字——济世安民。”
“济世安民!”叶无忌眼中放出光彩,他追问道:“那敢问真人,何为强,何为弱?何为该锄,何为该扶?”
丘处机眉头一挑:“恃强凌弱者,便是强,当锄。孤苦无依者,便是弱,当扶。”
“说得好!”
叶无忌声音陡然提高,“郭大侠乃当世英雄,镇守襄阳,庇护一方百姓,算不算孤苦无依的百姓之依靠,算不算当扶之人?”
丘处机点头:“自然算。”
“那方才赵志敬道长,对我等百般刁难,言语中污蔑郭大侠投靠蒙古,更布下剑阵,欲将我等拿下。此举,算不算恃强凌弱,算不算该锄之行?”
赵志敬猛地抬头,死死瞪着叶无忌,那眼神像是要吃人。
丘处机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叶无忌根本不看赵志敬,他直视着丘处机,继续说道:“真人要我等拜他为师,是想让我们学他如何颠倒黑白,如何污蔑英雄,如何对上门求助的客人拔剑相向吗?”
“若是如此,这般‘济世安民’的武功,晚生不敢学!这般‘玄门正宗’,晚生不愿入!”
他这几句话说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杨过在旁边听得热血沸腾,大声叫好:“说得对!我也不学!”
郭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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