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应 第305节
他在陈国贵为佛子,实力强大,天赋异禀,但似乎对战经验缺乏,与任沐风连对三招之后,法照意识到自己需要改变战斗风格,于是觅得一个机会,双手合十,双足踏地,原本本柔和的五官忽有怒目金刚之像,面对任沐风的第四剑时,法照一掌拍出,势大力沉,可与剑势相触的霎那,法照口中却发出了轻微的「噫」声。
他这一掌竟仿佛拍在了棉花之上。
对方原本沉如山岳的剑势,在第四剑的时候忽然变换,重新回到了轻灵犀利,绕过了法照这辟水断浪般的一掌,直取法照胸膛!
法照顺势而退,变掌为指,而任沐风似乎预料到了他的变化,提前一步改换攻势,以强击弱,逼退了法照,让其狼狈不已!
一步慢,步步慢。
法照像是陷入了任沐风设下的罗网,走入怪圈,后者不断用莫测凌厉的攻势逼迫法照,让他不得不跟着变化,让他失去清晰思考的能力,如是将法照拖入泥潭,使得他在疲于应付之中露出破绽。
五十招后,法照的左臂僧袍被斩掉,一百招后,任沐风手中长剑的剑锋在法照的侧脸上留下了一道极浅的血痕。
远方观战的众人自然看不见这道血痕,可任沐风能看见,虽然是一道浅到完全不影响这场战局的伤势,但对于任沐风而言,这道伤痕的意义重大。
直到现在为止,任沐风仍然没有大开大合与法照相战,未用出从那场大雪中悟出的杀招,而是以基本功在不断消磨着法照的耐心,他像是一个老成的猎人,在一步一步勾引着法照犯错。
不少观战的人都看出了局势对于如今的佛子极为不妙,他的强大在任沐风老道的经验面前无法发挥,再这么下去,一旦他露出了破绽,二人之间微妙的平衡就会顷刻间被打破。
陈国的王族很急,到现在为止,他们是输得最惨的一家,若是佛子这里无法拿到一个好的名次,帮他们扳回一城,那这次会武,他们会失去很多东西。
与其他国家的王族不同,陈国境况特殊,王室宗亲每年会拿出大量的钱财去供奉僧寺,所以他们的腰包并没有多么宽裕。
这一击对他们来讲,会伤筋动骨。
而陈国的僧人也很急,此战关乎他们整个佛国的颜面,多少年出了这么一个佛子,若是止步于此,会让他们之中的几家大宗失去威信与话语权。
赵国道门与轩辕氏族,以及齐国的书院里不少观战者同样急,若是佛子就这样落败,完全没有消磨任沐风的状态,对于其他的参战者会是极大的威胁!
但即便这么多人着急,法照却不急。
他的确应付得狼狈,但狼狈得仅仅是外表,即便面对方才那险些穿胸的一剑,法照依旧神情自若。
在任沐风再次变换战斗风格的时候,一直慢上半分的法照,这一次却忽然快了半分。
“我明白了。”
他眸子泛着微微的亮光,没有去开金莲第三瓣,但却在指掌交叠间扭转了战局,由被压制的一方变成了压制的那一方。
任沐风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小和尚,凭借身法拉开了微妙的距离,仍旧是选择主动出击,剑招变幻,却仍旧被法照制约得死死。
砰!
战斗到此,法照第一次真正抓住了任沐风的小尾巴,蕴藏佛轮金莲之力的一掌推出,不但破了任沐风的剑势,还断了任沐风的身法,逼得对方不得不硬接这一掌!
任沐风以剑身相接,左手手指轻弹剑身,剑鸣卸去了几分法照此掌的力道,但仍然无法完全化解此掌的可怕威力,他倒飞数丈,狼狈落于地面,由后退了数步才勉强站稳了身形。
法照没有趁着这个机会追击,他双手合十立于原地,面色恬静地凝视着任沐风。
但那双认真的眼已告诉了任沐风,他也认真了。
“……不愧是佛子,潮生老弟进来之前,跟我讲你是个很难缠的对手,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任沐风收剑于鞘,一边翻动着手腕,一边来到了佛子的面前站定,凝视着这个强大对手的双眸。
“看来普通的办法拿你不下了,既然如此……”
他缓缓将手重新放于剑鞘之上,五指轻放于剑柄之上。
风云之势于悄无声息之中凝结。
一片雪花突兀地出现,落于二人之间。
它婉转如幽蝶,它飘逸似轻鸿。
便是此刻,法照听见了河声。
冰河。
他无法去思考为何这会是一条冰河,大约是因为它的浪声,流动声都极冷。
冷得浸人肺腑,冷得摄人心魄。
云杉台上,所有观战者都看见了一件事,那便是随着任沐风重新将手握于剑柄之上的时候,法照身后的金莲……正在逐渐黯淡。
…
第399章 冰河之上,金莲如灿(四)
…
一层寻常人不太能看的真切的「势」隔绝了吹入棋盘的春风,持剑未动的任沐风立于凛冽的中心,立于那条法照看不见却能听见的、死寂无声的冰河之中。
于无声中听见一条冰河,那是怎样玄妙的感觉?
法照说不上来。
他曾在佛国与诸般高手论经讲道,听一些五境的大佛讲述过,剑阁有开悟者,可纳天地万物凝于一意藏于剑中,这种偏门的拭剑之法练至大成可以无视境界的差距,直接与五境强者叫板。
所以在来之前,法照一直在寻觅以四境之躯对抗五境强者的方式。
他并非好强斗狠,只是单纯地因为身在佛国实在太无聊,每日都被供奉在寺庙中,没有其他事情可做,过于无趣。
而今他对上了剑阁年轻一辈的强者,法照忽然真正来了兴趣。
剑意……那到底是什么?
真的能将一条冰河藏进自己的剑中么?
怎么做到的?
法照并未趁着任沐风凝势之时进攻,既不是自大或自负,而是当任沐风将手摁在了剑柄之上时,他就已经变得极为危险。
隐隐约约之间,法照在那条冰河上见到了自己的尸体。
相由心生。
他在恐惧。
那一片飞舞摇晃的雪花终于落地,任沐风在这个突兀的瞬间拔了剑,剑刃上映出了一双冰冷的眼睛。
剑一动,冰河便动了。
无穷无尽的寒冷在顷刻间吞并了法照,吞并了这片区域,天上落下冰晶,法照低头时,见自己不知不觉双脚覆满了冰晶,置身一条完全被冻结的冰河中。
他在冰河的这头,而任沐风在冰河的那头。
冰河之上,寒风凛冽,任沐风飘逸的身影立于远处,看不真切。
渐渐的,法照忽然感觉到他的双脚在震颤。
他低头,
那些冰河之中的冰晶开始蠕动,每一粒都由剑气包裹,莹莹而立。
双手合十的法照凝视着那些冰晶片刻,清澈的眸子里呈现出了好奇的神色,忽而一只冰晶猛地从脚下射向了他的眼,被法照稳稳抓握于掌间。
二者僵持片刻,冰晶倏然炸裂,飞舞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这些碎片与法照的肌肤擦过时,碰撞出了金色的辉芒。
那是金莲的力量。
即便此时此刻,法照身后的金莲已被冰河之上的雪风压制得几乎不可见,但它依然存在。
“你的金莲好像在流血。”
任沐风的声音从遥远的冰河那头传来。
“这样的剑,冰河里有无数,你要不要开金莲第三瓣?”
“再不开,怕是没机会了。”
任沐风未在第一时间绞杀法照,既是因为他很想看看法照的第三瓣金莲,也是因为打到现在,二人并非完全奔着输赢而去,都将对方当作了修行路上难得的磨刀石。
对于他们来说,能有一个这样对决的机会十分难得,无论输赢,未来对于他们的修行之路都大有裨益。
面对任沐风的逼迫与提醒,法照双手合十,用脆生生的声音回道:
“金莲自会在它盛开之时盛开。”
言罢,任沐风见法照抬脚,一步一步朝着冰河的上游而来。
他每一次落脚,都会将诸多的冰晶踏碎,凛冽剑气飞散,不断与法照身上的金莲之力对抗,对法照身上的金莲造成影响。
法照宛如一个苦行僧般,虔诚双手合十,一步一步去向了冰河的那头。
他越往前走,风雪便愈大,脚下冰河之中的冰锥也愈发坚固,法照每一步踏出,下一步便会更加艰难,但他依然步伐稳健,直至行至冰河中端的时候,他才忽然停下站定。
行于此处,他能看清任沐风的脸了。
但同时他身后的金莲也已黯淡到了极限,先前缭绕弥漫的金光,此刻依然几乎不可见,脚下冰晶犹如金铁若是没有金莲的保护,任沐风都不需要用力,法照自己就会溺毙于这冰河之上的寒风中。
“再不开第三瓣,你可能会死。”
任沐风仍旧在等待。
直至此处,冰河之中剑势已经酝酿到了巅峰,此处大势已成,犹如含苞待放的花蕊,只差最后破壳而绽的一刹。
法照立于寒风之中,对着任沐风抬手,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请。”
…
棋盘之外,随着任沐风拔剑的那一刻,云杉台上的众人便无法看清内部发生的事了,冰河剑意绽放,大量的寒雾将周围包裹,诸多心忧战况的观战者紧紧贴靠着云杉台的边缘,想要看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焦躁与担忧几乎写在了他们的脸上。
谁会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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