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应 第315节
这名费姓的信使犹豫了短暂的片刻,还是同意了:
“不要太久,我明日得很早起来。”
王鹿拉着他往宅院里去。
“不会太久。”
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王鹿点上一盏油灯,取来了纸笔,铺开在了桌面上。
他简单阅读了程峰寄来的信件之后,眉头紧锁,提笔之后却不知该怎么落字。
信使费椿见到王鹿这副模样,不免好奇道:
“那封信上写了什么?”
王鹿的语气略显烦躁:
“信上写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确定是否应该将王城与书院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该讲就讲,何必瞒着?”
王鹿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他在房间中油灯的照映下思索了许久,费椿险些直接睡着,最终还是听王鹿碎碎念道:
“哎,罢了罢了,这事儿真是不能瞒,迟早瞒不住……老费,回头我给你塞点钱,你明儿出发之前在信驿里帮我找一个靠得住的人,将这封信送回程师弟的手里。”
费椿见了银子,也不多言,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
“包我身上。”
“钱到位,事情肯定给你办妥。”
王鹿从自己的书柜里拿出些碎银,与信件一同包好给了费椿。
“下次回王城了找我,我请你去拜月酒楼吃一顿。”
天下人都知道,西海有十万座常年不化的雪山,当年弥勒大佛坐化西海之畔后,引发天悲,如是数百年内,西海的恢恢大雪再也没有停下。
越往西走,自然也便越冷。
当闻潮生与阿水翻过碧落岭,抵达白慧镇后,不得不套上厚重的棉袄,给马儿的背上也弄了一块厚厚的羊绒垫。
二人感受着那迎面而来的如冰刀一般的西风,都知道剩下的路会很难走。
白慧镇说是镇子,其实背靠碧落岭,资源丰富,土地肥沃,西海镇因为一年四季都大雪不断,所以根本种不了粮食,基本都是赶马来白慧镇进的五谷,肉食大都是贝壳与螺类为主,再次上路时,阿水想到了闻潮生先前提过一嘴的「法慧的心愿」,于是好奇问了起来,闻潮生坐在她身后,一只手环抱住阿水的腰,另一只手摸索半天,摸出了一个青白色玉簪,递给了阿水。
后者摩擦着这温润的玉簪,问道:
“这是什么?”
“法慧的心病。”
阿水好像明白了闻潮生的意思:
“一姑娘?”
闻潮生从阿水的手里拿回了玉簪,并将其妥善放置回去。
“是一姑娘,叫杜白薇。”
阿水回想起法慧的样子,很难想象这人居然还有凡俗情愿未曾斩断。
“他不是僧人么?”
闻潮生失笑道:
“法慧而今的确是僧人,但又不是圣人,怎会没有七情六欲。”
阿水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刺骨寒风,解了马腹处的一壶酒,拇指弹开壶盖喝了两口,递给身后的闻潮生:
闻潮生接过了她的酒,说道:
“具体法慧也没有与我细讲,好像与某一种「蛊」有关。”
这个生疏的字眼让阿水微微一怔。
“杜白薇曾在西海镇给法慧下过情蛊,那蛊叫做「杜鹃」。”
阿水轻轻念叨着「杜鹃」二字,似乎想到了什么,一阵失神。
“「杜鹃」在陈国似乎与男女之爱有关。”
“男女之爱?”
他话音落下,抱住阿水腰的手忽然微微用力,阿水下意识绷紧了腰腹,一只手倏地抓住了闻潮生的手,片刻之后又渐渐松开。
“以前在军队里听人讲起过。”
闻潮生喝了两口酒,胸口处滚烫一片,他笑着说道:
“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见那位姑娘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奇人……会给一个和尚下情蛊?”
言罢,他又灌了几口酒,忽地猛地咳嗽起来,苍白的面色被疼痛硬生生灌出了红润。
阿水见状,便知道闻潮生身上的道蕴伤又复发了,她一只手牵着马绳,一只手握住腰间的那只手,将丹海之力缓缓渡入,配合闻潮生身躯之中不老泉的力量渐渐安抚着那些道蕴伤。
“别喝了,先缓缓。”
闻潮生深吸一口气,盖上了酒壶的盖子,借着阿水渡入的丹海之力反复洗涤冲刷着那逐渐恶化的道蕴伤,许久之后总算让疼痛消缓。
他对着阿水说道。
后者见他好了些,语气也柔和了些许:
“今夜我再试试「妄语」,如果暂时没问题的话……我就将心诀传给你,你且练着。”
第445章 我骗他的
对于阿水决定修行「妄语」这件事,闻潮生并未觉得有半分不妥,早在几日前阿水便已经详尽地跟他描述过修行「妄语」的危险,但这份危险无论是。从轻重和缓急上皆比不过他身上的道蕴伤。
二人自白慧镇离开后的没两日,另一批人也来到了这里落脚。
这些人前后共计二十四,皆为僧人。
消息传到了白慧镇亭长那里之后,他即刻安排了镇上最好的客栈打扫住处,妥善安置了这二十四名僧人。
面对这些僧人中正在客栈吃喝的那名领队者,白慧镇亭长单明良面挂略显虚伪的微笑,向他们请教了来此的因由,自己是否能够帮上忙等等。
僧人中的领队者压根儿没有搭理单明良,只是自顾自地埋头吃喝,将单明良这名亭长直接晾在了此地,这固然会让单明良的脸上挂不住,也觉得这场面实在尴尬,但他却不得不这样继续尴尬下去,因为单明良清楚明白眼前这些人绝对不可轻易招惹,否则真出了事情,无论是镇子里那点儿可怜的驻军还是他头顶上的县官,皆不可能护得住他与这镇子上的居民。
一时间,客栈之中只闻这二十四人进食的声音,诡异得让人后背发凉。
被晾在一旁的单明良实在没有事情可做,弯着腰站久了难免会觉得酸,但他也不敢真的把自己腰挺得太直,生怕自己的这一举动触怒了对方。远处的小二仍旧在忙碌地照顾着这些僧人,负责端茶送水,他做这一行久了自然擅长察言观色,连亭长都是那副模样,他哪里敢有丝毫怠慢,只是随着听着这进食声久了,他不免有些莫名的恍惚,感觉自己现在好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帮自己家中的老母亲在喂猪。
想到了这里,他忽然忍不住一笑,声音在客栈的一楼显得格外清晰,于是一时间不少僧人的目光都投射了过来,那眸中滋生的冷意让小二双腿打颤,他顷刻间便意识到在这样的场合下绝不该笑出声,于是脖子猛地抽抽一下,在一些僧人审视的目光中说道:
“诸位大师莫要见怪,这是小的老早时候落下的病根了,小时候在碧落岭上摔过一次,回来昏迷了好几日,自此后就会时而这样抽搐……”
他话音刚落,后背已是大汗淋漓,账房这时目光与不远处的掌柜一对,也即刻赔笑道:
“啊对,对,咱家小二确实有这毛病,诸位大师莫怪,莫怪!”
二人一唱一和,终是将那些僧人冰冷的目光挪移了回去。
待得领头的那人吃完了饭,拿起一旁干净的布巾擦了擦嘴,这才对着身旁躬身的单明良道:
“你是白慧镇的亭长?”
单明良腰更弯了:
“小人正是,不知大师有何吩咐?”
他的态度让这名僧人的头目还算满意,但口中的语气依旧高冷淡漠:
“我等一路行来,未曾见镇上有一座佛寺,也未见香火供奉之处,这是何故?”
未有佛寺香火供奉处对于他国而言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在陈国,这几乎可以成为一件非常严重的罪责。
但单明良对此早有应对之策,他徐徐开口道:
“回大师,早些年的时候,镇子里是有诸佛供奉之处的,后来来了许多大师,他们在镇子里住过一段时间,那时便告知我们此地距离西海之畔已经极近了,那是当年弥勒大佛坐化之地,在这里供奉其他的梵天或是佛寺,对于大佛乃是不敬之举,于是小人便只好招呼镇上年轻力壮的年轻人,在那些大师的指导下将镇子上的所有供奉之处全部拆掉。”
“寻常时,若是有镇上居民有心,会在自己的家中单独设立供奉之处。”
他嘴上如此叙说,实际心中极为不屑,暗自冷笑道:
“白慧镇为何没有佛寺,还不是你们这些秃驴各个贪图香火荣华,巴不得远离此等穷乡僻壤之地,谁会没事跑到这个地方来建庙呢?”
“如今反倒是以一副高傲姿态来质问我,当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这些话单明良自然是不敢真说出口的,后果实在严重,他承受不住,白慧镇也承受不住。
事实上,白慧镇中根本没有一个居民想要供奉眼前这些僧人,除了土生土长的本地居民极少看见会有僧人来这等寒苦之地外,还有二三成的人口是从其他的地方迁徙而来,就是因为受不了每年上缴高额的税赋去供养那些寺庙,才选择在白慧镇这样一年四季都寒冷的地方落脚。
陈国的僧人也的确没有让白慧镇的居民们「失望」,比起这等没有多少油水可榨的地方,他们更加喜欢陈国其他富饶的区域,由是他们蛰居在此,一年里也见不着几次僧人,而寻常时候愿意来白慧镇的僧人,几乎都是前往十万雪山朝拜,暂时在此地落脚,他们大都比较虔诚真挚,吃镇民们些斋饭,会为一些病患治疗灾疾。
但这类僧人大都形单影只,与今日这状况全然不同。
从白慧镇的亭长单明良嘴中得到了这个答案之后,那名为首的僧人没有再计较下去,他在乎的当然不是白慧镇这般穷僻之地是否真的在供奉他们,这里的镇民几乎没有多少商队往来,靠着碧落岭养活一镇子的人,那点儿油水就算变成「香火」分到他们的手里,又能剩下多少,比起这点儿可有可无的油水,这名僧人真正在意的是这些镇民们的态度。
“如此说来,倒也合情合理。”
“弥勒大佛留下道统无数,能叫如今之陈国和平安稳五百余年,确有不世之功德,我等此次而来,也是继承大佛遗念,前往西海镇荡妖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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