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应 第375节
说到这里,闻潮生笑了起来:
“我便趁他病,要他命。”
闻潮生平静的讲述,让整个事情看上去似乎变得合理了一些,但这依然无法演示这是一件十分荒诞的事。
陈锦秀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在佛门之中成长,他对于佛门中的事情自然耳濡目染,晓得定光在佛门梵天之中是个怎样的地位。
最终,他仍是向闻潮生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五境了?”
闻潮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也不知道自己如今算不算是五境,按照正常修行者的标准作为参照,让当然只是一名四境的修行者,可如今,他的确能借着五境天人才能使用的天地道蕴进行战斗。
唯一叫闻潮生觉得有些可惜的是,他无法使用五境修行者才能使用的神通「缩地成寸」。
“殿下,差不多得走了。”
黎叔强忍着恶心与心头那股子心惊肉跳的感觉,帮忙搬了几具尸体之后,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过于浪费他们的时间,于是便走到了陈锦秀的旁边劝说他离开。
陈锦秀没有第一时间回应黎叔,而是转头对着忙活的闻潮生说道:
“青灯寺是不是之前藏着佛子?”
闻潮生说道:
陈锦秀又问道:
“圆照与传灯两名至高梵天是不是一直在找佛子?”
闻潮生说道:
陈锦秀扔掉了手中的两根断臂,对着闻潮生认真道:
“我要见佛子。”
闻潮生与阿水对视了一眼,后者道:
“你先去,弄完再下来,这下头的尸体才处理了一半不到,今晚说什么得把他们全埋了。”
闻潮生点点头。
其实他原本想的是将这些尸体全部焚烧掉,但由于新雨过后,外头木材全是湿润的,寺庙里引火的东西不多,去镇子上运又太远,只能暂且挖个大坑将这些尸体就地埋了。
“我从来没这么恨过忘川。”
闻潮生扔掉了包着手的布,上面因为搬运尸体留下了难闻的味道。
“这些畜生,管死不管埋啊。”
陈锦秀随闻潮生一同来到了山上,法慧与法照再利用佛轮帮助慈航恢复伤势,与定光这一战,慈航距离死亡也就一步之遥,若是他不好好修养身上的伤势,未来必然会留下隐患。
陈锦秀上来之后,法慧与法照收了功,一见面,众人便感觉到了一股杀意。
陈锦秀直勾勾顶着佛子,对方也察觉到了来自于陈锦秀的恶意,只是他不明白陈锦秀为何会这样,一时间愣在了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平复了好一会儿情绪,陈锦秀竭力意忍住了要动手的欲望,他死盯着佛子,说道:
“陈王死了。”
“那两名至高梵天借着假死之名想要逼你现身,你没去,他们发了疯,杀了陈王,杀了陈国一众大臣。”
众人一听这话便明白为何陈锦秀会对佛子表露出这么大的恶意。
“小僧……”
佛子翕动了一下嘴唇,却说不出话来,他双手合十,沉默地看着陈锦秀。
“我的父王因佛门争端而死,而你又是此次佛门争端的源头……”
陈锦秀咬牙切齿,双目泛红,仿佛在他的眼里,佛子就是他的杀父仇人。
察觉陈锦秀的状态不对,黎叔急忙拽住了陈锦秀的袖子,想要带他离开这里,如今陈王已死,此处可是人家的地盘,真要闹崩了,他们可从人家的手里讨不着半分好处。
眼见着陈锦秀的经脉中已游走起了丹海之力,佛子却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他也觉得自己应该为陈王的死承担责任,法喜已经回归了玄幽寺处理佛门接下来的事务,其余众人见陈锦秀这模样,皆是眉头暗皱。
关键时候,闻潮生的声音在陈锦秀的旁边响了起来:
“太子爷,关于佛门的争端,你或许不是特别明了细节,但大致情况应该知晓,那两个佛门的至高梵天为了续命,要拿佛子去炼药,于是才有了后来发生的事情。”
“倘若直到现在,你还认为是佛子害死了你的父亲,那陈王就死得毫无价值。”
陈锦秀猛地抬起手,指着佛子,厉声道:
“难道不是吗?”
“这一切皆因他而起!”
“我父王做错了什么,要承受他的私事所带来的代价?”
面对陈锦秀的质问,闻潮生淡淡道:
“如果杀死你父亲的那两名至高梵天未死,你会去找他们问责吗?”
他有想说的话,却是一口噎住。
第543章 陈锦秀的怯懦(二)
他没说,闻潮生却又说了:
“你不会,你不敢。”
“你心里明镜儿似的清楚,这件事情佛子根本没多少责任,不过是大虫吃小虫,而你的父亲恰好不幸被卷入了其中而已。”
“说到底,你不是要一个公道,是你太过孱弱,对于自己父亲的死无能为力,想要将因为自己无能而滋生的怒火发泄到弱者的身上,如果你成为这样的人,陈王若是泉下有知,指不定得再被气死一次。”
简短的话直接戳中了陈锦秀的内心,让他忽然恼羞成怒,面红耳赤。
陈王的死已经叫他足够难受了,而今自己虚伪且懦弱的面具被闻潮生无情地撕了下来,他更加崩溃,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慈航叹了口气。
“这件事,佛门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们的确没想到,圆照这两个老畜牲,最后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来。”
闻潮生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陈锦秀,说道:
“他贵为太子,曾经又是佛教中人,于情于理,那两只老畜牲发疯的时候,他都应该在现场,然而他没在,反而这个时候出现在了青灯寺……我唯一想到的可能,就是陈王已经猜到了这一切,特意将他支开了。”
陈锦秀沉重的呼吸声代替了他的回答。
闻潮生说到这里的时候,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他有话藏在了自己心里,没有讲出来。
在闻潮生看来,若是陈王没有猜到这件事情,死了也便罢了,可他明明已经猜到了这两个老畜牲会在临死之前发疯,却依旧选择了留下,这种做法便显得极为不合情理。
从他来到陈国之后,耳濡目染接受了许多,知道陈王并非一般人,虽然可以以「掩护太子离开而留下」的理由来解释,却未免还是有些牵强。
闻潮生怀疑陈王没有真的死,只是这句话没有告诉太子,他若能想到这一点,那是他自己的本事,若是他想不到,或许正是陈王想要看到的。
想到这里,闻潮生换了一个角度,对着陈锦秀说道:
“若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无论是随波逐流还是自我沉沦,我至多随口安慰你几句。”
“但偏偏你是太子爷,即将成为新的陈王。”
“如果你还像现在这个样子,陈国就完了。”
“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会直接骑上一匹快马,前往陈国的王都继承王位。”
陈锦秀沉默了很久,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双眸充斥着狰狞的血丝,嘶哑着声音对着闻潮生笑道:
“继承王位?”
“我继承王位,做陈国的最后一位亡国之君吗?”
“这不是过往五百年的和平时期,早在月前,燕国江月侯便屡次以国势压我父王,逼我陈国站队,陈国二十万精锐北行去了燕国,怕是有去无回,佛教中人只顾着吃陈国香火,真到了危急存亡之秋,他们根本不会管陈国的死活,齐赵而今开战,无论谁胜谁负,最后都没有我陈国的立足之地。”
他的身份与他的怯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站在一旁的黎叔听到这些,心中不免滋生出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忿闷,反倒是闻潮生,似乎能够理解陈锦秀的怯懦,他指着自己道:
“出书院之前,我得罪了参天殿的所有圣贤,当时王城之外,有个五境的掌殿拦路,院长被牵制在了书院中,没人帮我们。”
“我也没觉得自己能活着从齐国离开,结果我们杀了那名五境,逃到了陈国,那时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在头上的翠竹峰中,我让你看了我的经脉,你问我是不是突破天人大劫失败,那时我没回你,因为我真的认为自己要死了,所以懒得计较这些……可谁也没想到,我最后活了下来。”
说着,闻潮生又指着法慧,笑道:
“在四国会武之前,我还是个三境,院长与我讲,如果我想知道关于风城的真相,就取得一个月后的四国会武第一,你能想到,一个三境的修行者经历了一个月的修行之后,打败了赵国轩辕氏族的轩辕青吗?”
陈锦秀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我自己都不敢想,直至现在,我也觉得这一切都如梦幻。”
“但经历这些之后,我明白一个道理:路虽远,行则将至。”
“别觉得老陈王做不到的事情,你就做不到。”
“你得跟自己讲,你能做到。”
闻潮生愿意消耗耐心如此去规劝陈锦秀,是因为陈锦秀未来是陈国的掌权者,与他交好,未来陈锦秀可能会成为不错的助力,而且陈国如今绝不能轻易亡国,真出了大乱子,齐国那头的局势又会发生改变。
齐王那里还有一份人情债要还,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同样是年轻的君王,齐王要比陈锦秀成熟很多,也果决很多。
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陈锦秀这些年被自己的父王保护得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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