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应 第43节
阿水的话让闻潮生脸上的笑容僵住,他坐在床上,居高临下盯着这个火盆旁的女人,眼神怪得吓人。
“你开了多少?”
“七百一十七。”
“你是人?”
阿水扔了一根柴到火盆里,淡淡道:
“你自己要问。”
闻潮生凝视着她许久,最后长长吐出一口气,身体软倒在床上,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然后他顺势转过身去,背对阿水将被子蒙住头,嗡声道:
“我先睡了。”
被不算明亮的火光映射下,房间内的气氛变得格外死寂。
又过了好一会儿,闻潮生想到了什么,转身向阿水问道:
“……对了阿水,你方才说,我有心法都无法感知到‘炁’,所以你当时练的时候,其实是没有心法的?”
阿水浅浅地‘嗯’了声。
“心法是我后来练习有所成就之后,总结出来的‘炁’运作规律,能帮你省却不少歧途。”
“如果你拿着心法都学不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言谈间竟难得出现了一丝忐忑,毕竟她从来没有带过学生,对于修行方面的教导毫无经验。
闻潮生闻言,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语气中竟有些兴奋:
“问题可能就出在这里!”
“你之前讲过,不老泉这门奇术因人而异,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口中的‘歧途’对于别人而言才是正确的路子?”
阿水被他说得一愣,本来想说闻潮生的想法有些天方夜谭,但仔细思索过后,又不确定了。
北海道人扬名于二百余年前,生于燕国,后遍走陈、齐、赵三地,曾遍访天下名士,修行、医术、占卜皆是世间顶级,尤其是修行一途功参造化,普天之下无数名士,能与他并肩的人却屈指可数。
鲸潜、妄语、不老泉这三门奇术是他百年前于碣石悟道所得,后记录流传于世间的瑰宝,不老泉的奥妙,连她也未能完全窥破。
“那……我告诉你不老泉最初的修行方式。”
阿水站起身子,让闻潮生盘坐在床上,双手放于膝盖处,闭目观心,她则开始讲述关于不老泉的最初心法。
那甚至算不上心法。
在阿水平静的讲述中,闻潮生的意识渐渐飘飞向了远处,似乎穿过了屋外茫茫然的飞雪,去到了深海一般的星空中。
他从未有过这般玄妙的体验。
意识离体,时而如水,时而如风,飘遥自在,随心所动。
这诸天通透,大可畅游的绝妙感觉,让闻潮生欲罢不能,以至于第二日他买完早饭回来跟阿水闲聊时,还兴奋不已地说自己这回真是找对路子了,而且自己只是体质与常人有异,实则悟性超然,如此下去,未来或能大放异彩。
阿水听着他的叙述,一言不发,埋着头一口豆浆一口馒头。
直到闻潮生的热情渐渐退却了些,他看出了阿水的沉默,略显尴尬地向她问道:
“哎,阿水,我昨夜那个状态,是不是叫……入定?”
阿水抿了抿嘴,看着闻潮生面色因为兴奋而出现的红润,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实在不忍欺骗他,呼出一口白雾:
“不,你只是睡着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
“睡得跟猪一样。”
PS:晚安!嘿嘿哈嚯!
第54章 唇枪
县城早市,乌泱泱聚集了一大片人,这些日子一向严厉对待县民的飞雪也暂歇了些,天上难得有了太阳,照在身上也算暖和,寻常不怎么能看见的老太太老大爷也裹着一身厚厚布衣上了街,彼此攀谈,要么又是唇枪舌战,比划着谁家的儿女孙嗣,要么又是拉扯着不知何处听来的八卦,添油加醋,总之要将这几日被风雪蒙尘的嘴好好磨炼一番。
在这般喧闹且本应开朗的日子里,县衙却显得格外死气沉沉,风吹进这头的门内好似都要阴冷些。
淳穹身着官服,站在了刘金时已经因为防腐药而逐渐变得蜡黄的尸体面前,表情凝重。
他的掌间握住了一卷纸,上面被卷得有些褶皱,但他仍在轻轻捏着,出神的眼睛昭示着他似乎在纠结些什么。
而在刘金时的旁边,还有一具尸体。
正是吾邪。
他的脖子处被针线缝合,密密麻麻,将平滑无比的创口抹去,留下了一片死人独有的苍白。
昨夜,吾邪与阿水第二次交手。
一切都几乎和先前一样。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运气不是很好。
阿水旧伤没有再次复发。
曾失误的一刀,如今终于准确无误地劈在了吾邪的脖子上,并且毫不意外地砍掉了他的头。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淳穹根本来不及悲伤和愤怒,沾满吾邪鲜血的刀就已经横在了他的脖颈上,那一刻,淳穹才清晰地意识到了他和阿水的差距,也明白了他根本惹不起眼前的这个女人。
旁观阿水战斗的人,往往都会出现一种不切实际的错觉,那就是阿水的每一次挥刀,每一次杀人,都是那样寻常,那样没有观赏性。
她似乎永远比敌人快一点,但是也只快一点。
因此许多旁观者总会觉得,只要自己也再快一点,就可以轻松拿下她。
怀揣着这样想法的人,最终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当他们真正面对阿水与她挥出的刀时,才终于发现这一点点的差距,竟是一座根本无法翻越的大山,一汪根本填不满的沧海。
淳穹当然对吾邪这位侍奉了他们家族这么多年的老门卿有着感情,但还不至于到为了他直接跟一个根本打不过的人当场拼命。
这份仇恨被他掩埋在了心里,随它生根发芽。
淳穹已经开始琢磨着,要如何跟陆川与忘川合作,处理掉这个两次来他县衙中闹事还杀了他侍卫的女人。
就在他出神时,门口忽然出现了一道黑影,脚步声让淳穹回神,有了昨夜的事,他如惊弓之鸟一般握紧了贴身携带的软剑。
“谁?”
淳穹开口,门外传来了衙役的声音:
“禀太爷,门外来了个穿着布衣的平民,想进县衙见太爷一面。”
淳穹心烦意乱,说道:
“今日不见客。”
“若是没有大事,别来叨扰我!”
门口的那名衙役犹豫了一下,又说道:
“那人说,他认识昨夜来这里的女人。”
淳穹听闻此言,握住软剑的手不住用力几分,目光下意识扫过吾邪冰冷的尸体,只是沉默片刻便改了口:
“他一个人么?”
“回太爷的话,是一个人。”
“既然如此……带他过来。”
那衙役转身匆匆离去,没过多久,便带着一名年轻的男人出现在了房门外,他走后,男人推门而入,两道目光交错的瞬间,淳穹瞳孔骤然一紧。
“是你……”
他喃喃一声,记忆回溯,这才想到了什么。
“对啊,那日我才来县衙上任,驱散其他百姓后,只有你和她没走。”
“这些日子诸事烦扰太多,昨夜竟一夜没有想起。”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闻潮生,他看了淳穹一眼,很快又将眼神投向了刘金时与吾邪的尸体,指着那边儿道:
“淳大人想好何时结案了吗?”
淳穹双手背负,面对闻潮生时,他昂首挺胸,气宇似乎都要变得轩昂了些。
昨夜面对阿水时,他尚且顾及小命,说话不敢高声,今日见站在面前的是一个完全没有修为,曾经还是县外流民的闻潮生,淳穹憋了一夜的怒意与恐惧,总算是有了发泄之地。
“我几时结案,轮到你一个流民来敦促?”
闻潮生双手交叉放于身前,对着淳穹微微躬身,平静说道:
“托大人的福,潮生现在已经是一名真正的齐国人了。”
淳穹上前几步,走到闻潮生面前,身子前倾,下巴却扬起,缓缓道:
“你记住,我能给你的,也能收回来。”
“怎么着,来找我……不是要说昨夜那女人的事儿么?”
闻潮生垂眸,盯着淳穹腰间的软剑和握住软剑的手,轻声道:
“如果我没记错,大人第一天来苦海县的时候,腰间是根本没有佩剑的,一夜过去,大人忽然手不离剑,谨慎了不少啊……”
淳穹顺着闻潮生的话将视线下移,也看见了自己握住佩剑的手,他眸光凝成了一道危险的线,言语已经失去了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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