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境：开局救下少女素还真 第38节

　　说罢，慵懒地摆摆手，转身款步离去，烟雾缭绕的身影渐渐融入下山的小径。

　　亭中只剩二人，空气静默下来，只余风吹柳叶的细微沙沙声。

　　赵砚舟望向素还真，率先打破沉寂：“素姑娘，此回，多谢你。”

　　素还真却缓缓摇头，眸光低垂，脑海中又回忆起当时看到赵砚舟的场景，哪怕赵砚舟并未表现出什么异样，却不免心内仍是一阵的后怕：“前辈凭一己之力破局，我真未能帮上什么，只是……只是那般凶险的境地，实在太过冲动，倘若对方布置再周密几分，杀招再凌厉数成，前辈可知后果？非但救不了人，恐连自身也要……当时我真的担心，怕迟了半步，便……”

　　素还真看着赵砚舟的面庞，摇了摇头，“是前辈之能，我并未做些什么，只是此回你实在过于冲动了，倘若对方布置再更紧凑、厉害上一些，你将何等危险，可能救不了秦假仙，更搭上自己，当时我好担心，担心一切都来不及。”

　　话语哽在喉间，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攥住了赵砚舟的衣袖，指尖微凉，“前辈，答应我，下次绝不可再如此轻忽自身安危，置身于那般万死之地了，好吗？”

　　她的触碰很轻，那份担忧却重得让赵砚舟心头一沉。

　　“素姑娘……”他低声唤道，看着眼前人真切无比的忧惧，片刻沉默后，终是缓缓摇头，“抱歉……”

　　“前辈！”

　　“如你所言，性命珍贵，或许为了更宏大的图谋，更重要的目标，理当权衡利弊，惜身慎行。”赵砚舟目光沉静，却蕴含着不容动摇的决心，“但今日是秦假仙，来日可能是你，是少艾，或是其他我所重视之人……我不愿因一时的利弊计较，而换来余生无尽的悔恨与遗憾，有些代价，若必须有人承担，我宁愿那人是我。”

　　“前辈……”

　　赵砚舟轻叹一声，眼神飘向远处沉落的夕阳，仿佛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素姑娘，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那无疑是一个很沉重的故事，一个冷血到了极点的正道领袖，面对妻子、挚友成为对方的人质，仍旧不愿为了救人而破坏局面。那亦是赵砚舟第一次的挫败，差点就与那人拔剑相向。

　　看着面前的素还真，相同却又似乎不同的面庞，在这一刻似乎又隐约有了些许的重叠。

　　“问，争权夺利何时停；恨，崎岖世路人难行。”赵砚舟低声吟哦，那诗句仿佛带着血泪的重量，“口中颂念的名字，纵使记忆再深刻，追忆再深沉，逝者终不可复见。遗憾一旦铸成，便永难挽回，我不愿那样的悲剧因我之故，在此间重演。我不愿见到你们任何一人，因我的权衡与迟疑而受到伤害。”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素还真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决绝又痛苦的身影：“若代价必须有人背负，那我只愿，那人是我自己。”

　　崎岖世路人难行……

　　素还真怔怔地听着，那句诗如同冰冷的楔子，敲入她的心扉。赵砚舟的话语，他描述的那个冰冷、决绝、背负着无尽憾恨的身影，与她自身的理念性情产生了剧烈的冲突，却又带来一种奇异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恍惚。

　　仿佛有两个时空的影子在交错叠映。

　　她似乎能看到那个白衣身影独立于血与火的废墟之上，周身环绕着无人可近的孤冷与悲怆。

　　你……为何会那般抉择？

　　你……可曾后悔？

　　那句未竟的问话噎在喉间，她猛地抬眼看向赵砚舟，却惊觉视线已然模糊。

　　赵砚舟正欲开口，却见她清泪毫无预兆地滑落，划过苍白的脸颊，悄无声息地滴落在衣襟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素……还真？”他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触碰到她微凉的脸颊，极为小心地替她拭去泪痕。

　　然而，素还真并未避开他的触碰，反而做出了一个出乎他意料的举动——

　　她微微前倾，将额头轻轻抵在了他的肩头，整个人的重量仿佛在这一刻交付了过来。

　　“前辈……”她的声音带着泪意，轻软得像一声叹息，却又异常清晰，“以后……便叫我还真吧。”

　　赵砚舟身体微微一僵，感受到肩头传来的细微颤抖和那份全然的信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重重撞了一下。

　　他沉默片刻，终是放松下来，手臂迟疑地，最终轻轻环过她的肩背，低声道：“……好。”

　　暮色彻底吞没了最后一丝天光，琉璃仙境浸入一片温暖的静谧之中。

　　玉波池水倒映着初升的星子与亭中相拥的剪影，微风拂过，莲香暗浮，无声流淌。

第59章 齐天塔毁 神武殿出

　　琉璃仙境，玉波池水静漾无波，倒映着天光云影，几尾丹鳞悠然摆尾，荡开圈圈涟漪。

　　远处山岚微涌，漫入亭台，将素白与青衫的身影笼罩得略显朦胧。

　　连日来，赵砚舟依素还真所言，暂歇刀兵，于仙境中静心调元，虽自觉功体无甚大碍，但见素还真眉间凝而不散的忧色，终是将推拒之语咽回，顺其心意留驻仙山。

　　秦假仙的伤势在慕少艾妙手与仙境灵氛滋养下，亦日渐好转，已能倚着软榻，磕着瓜子，一双灵动的眼不时滴溜溜转着，在亭中对坐的两人身上扫来扫去。

　　八趾麒麟拄着拐杖，远远瞧着，一双老眼眯了又眯。

　　他活了大把年纪，见识过风浪，也看透些人情，此刻却有些拿捏不准。

　　那两人对坐弈棋，品茗观云，言行举止皆如往常，可空气中偏生流淌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妙气息，非疏离，却更亲近，并非浓烈，却萦绕不绝，一时捻着胡须，心下嘀咕：怪哉，莫非这赵小子……真把老夫这宝贝徒弟给……？不成，得再瞧瞧。

　　素还真将一枚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一角，发出极轻微的脆响，随后抬起眼帘，眸光清冽，掠过赵砚舟沉静的侧脸，终是将盘桓数日的话语道出：“前辈，关于死门汀之事……擒拿秦假仙，布设杀局者，有一蓝鹰，乃是谈无欲。”

　　亭内空气霎时一凝。秦假仙嗑瓜子的动作顿住，瞪大了眼，八趾麒麟亦是神色一肃，看向赵砚舟。

　　素还真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紧，等待着预料中的雷霆之怒，她深知赵砚舟性情，对朋友护短，对敌人冷厉，谈无欲此举已触其逆鳞。

　　然而，赵砚舟只是执棋的手微微一顿，旋即落下，声音平稳无波：“嗯，我亦有所猜测。”

　　这其中有谈无欲的戏份，赵砚舟并不如何意外，但……

　　“但，还真，你可曾想过另一种可能？”

　　“若是，谈无欲并非八珠联成员，她潜入其中只为卧底策应呢？”

　　“这……”素还真眸中闪过愕然，旋即陷入思索。

　　她与谈无欲相争多年，亦相知甚深，知其虽偏执好胜，却并非毫无底线之辈，赵砚舟所言，虽似为谈无欲开脱，却并非全无道理。

　　“前辈为何会作此想？”

　　“只是不愿以最坏的恶意揣度故人。”赵砚舟语气淡然，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更不愿见你因此事，心中再添负累，具体真相如何，需得她解释清楚，若她当真为虎作伥……”

　　他话语未尽，但亭中几人都感到一股冰冷的决绝之意弥漫开来。

　　秦假仙听到赵砚舟这话心内也是一阵感动，在琉璃仙境待了这么长时间，她也知道素还真和谈无欲之间的关系，然而即便是这样赵砚舟依然不忘要为她讨回公道。

　　秦假仙闻言，心里头暖烘烘的，又有些发酸。

　　她混迹江湖底层，惯看冷暖，深知赵砚舟这番话已是极为顾全素还真感受，却仍未忘要为她讨个公道，连忙挤出个笑脸，摆着那只完好的手：“哎呀呀，赵大侠，麦这么严肃嘛，老秦我现在吃得好睡得好，手指头也没事啦，说不定真像你说的，谈无欲是去卧底的咧？就算……就算她一时想岔了，你和素姑娘把她揪回来教训一顿就好啦，老秦我皮实，不打紧！”

　　赵砚舟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未再多言，那道清冷孤高的蓝色身影在脑中浮现，他实不愿见到她因执念而彻底走上歧路，哪怕他知道谈无欲未来如何，但现在的谈无欲，若是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也唯有……无奈。

　　恰在此时，一名五山信使疾步而入，神色凝重，奉上最新情报。

　　死门汀一战，除却谈无欲以外，赵砚舟还锁定了八珠联部分成员的身份，包括童颜未老人以及沙人畏，沙人畏的血林号称中原武林三大死地之一，外人无法轻入，但雨台齐天塔却是家大业大，只是在外围打听动向并不困难，而西海一战，童颜未老人被蜀道行断去一臂险死还生，依着赵砚舟的估计，统御黑道的童颜未老人必然也会遭遇黑道反噬，只是没想到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赵砚舟接过，迅速览毕，眉峰微蹙：“雨台齐天塔，崩毁了？”

　　“是！”信使恭敬回道，“北武林新崛起一股势力，号称‘十三圣殿’，联合部分黑道，趁童颜未老人重伤未愈、人心惶惶之际，一举攻破齐天塔。其势极猛，更顺势攻陷了内忧外患的北辰皇朝国都，如今北辰皇室已流落民间。”

　　“哈？还有这出吗？”赵砚舟想了想，北辰皇朝，不是还行么？

　　“那童颜未老人呢？”一旁的素还真询问道。

　　“生死不明。”

　　听到生死不明，素还真眉头微皱，看向赵砚舟说道：“童颜未老人生死未明，化明为暗之下，后续我们不可大意啊前辈。”

　　“你说的不错。”赵砚舟点了点头。

　　雨台齐天塔崩毁的令人始料未及，十三圣殿崛起的同样让人出乎预料，如此看来十三圣殿如今一统北武林黑白两道，势力对比雨台齐天塔犹有过之，那么下一步动作很有可能又是……入侵中原武林，嗯？为什么我要说个又？

　　“不过以童颜未老人个性，就算真要卷土重来，下一个目标势必也是要报复十三圣殿，而趁此机会，正好将先前的外债收回一笔。”

　　素还真闻言眉头微蹙，“前辈是说，沙人畏？当真可以确定他就是八珠联成员？”

　　“武林之中，有那般毒术之人不多，他和他那个师尊算是两个，无论如何，一探便知，就算不是他，也刚好为武林铲除一个祸害。”

　　“血林作为武林死地，前辈不可大意。”

　　素还真看着赵砚舟，虽然赵砚舟自现身武林以来未见败绩，但她还是不免有些担心，毒术诡谲，远非根基强劲便可压制，血林作为武林三大死地之一，声名在外，在没有任何情报的情况下，素还真着实不愿看着赵砚舟以身犯险。

　　“我知道，会先探明血林情况。”赵砚舟随后看向前来传达情报的五山之人，“让人密切关注十三圣殿的动向。”

　　“是。”

　　那人领命，躬身退去，而素还真和赵砚舟相视一眼，各自心知，中原武林，只怕又将迎来全新一轮的风雨了。

第60章 清算开始

　　血林，武林三大死地之一。

　　终年弥漫着腐浊瘴气，寻常鸟兽绝迹，唯闻毒虫窸窣，恍若幽冥鬼域。

　　深处，以奇毒阵法构筑的隐秘洞窟内，血林之主沙人畏正坐立难安，那张本就可怖的面容此时更见因恐惧而生的扭曲，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角滑落，浸湿了衣领。

　　八珠联之会，他作为欧阳上智义子被裹挟参与其中，当然也并非完全没有踩着赵砚舟在武林扬名的想法。

　　只是死门汀一战，看赵砚舟轻易屠戮，心中那本就不多的一点胆气尽丧，整个人躲在血林之内，再不敢轻出血林一步。

　　哪怕知道自己并未露出破绽，哪怕知道除了欧阳上智以外无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万一呢？

　　需知血海惊浪之名可从来非虚，那是黑色十字会到通天柱上的人头滚滚堆垒而成。

　　然而，有些事，越是害怕，越是接近，躲终究躲不过，也逃不了！

　　就在沙人畏心神摇曳之际，一道清冷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裹挟着沛然真元，如同九天惊雷，悍然撕裂血林死寂的帷幕，直贯耳膜：

　　“沙人畏！”

　　闻声刹那，沙人畏如遭电亟，浑身猛地一颤，险些从石椅上滑落。他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交代你所知的一切，此回可留性命。负隅顽抗，唯有一字，杀！”

　　杀字出口，森然剑意隔空弥漫，竟让洞窟内的温度骤降几分，沙人畏只觉脖颈一凉，仿佛那柄玉色长剑已架在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