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k:午夜之刃 第952节
然后,某种东西出现了。
不,不对,不该简单地将其称之为‘东西’。
他震惊而又恐惧地停下脚步,脑海中的某个角落如同被闪电击中一般骤然紧绷。
他看见的东西若是进行仔细地描述,可以被称作一个深坑,其内满是将死未死的人。有的穿着盔甲,有的没有,有的被夺走了手脚,有的被剥了皮,无数种出自纯粹折磨之心的刑罚被人统统使在了他们身上。
而且,不知怎的,他们居然没有死——然而这地狱带给他的恐怖还没有完,迷雾继续散去,更多的深坑一个接着一个地映入他的眼帘。就算粗略估计,也多达上百个之巨。
他难以自制地颤抖起来,紧接着跪下,泪水顺着无法形容的巨大悲怆缓缓滑落。
这情绪到底从何而来,他不知晓,他也不愿在此时思考这无谓的问题。归根结底,这些人不该被这样对待。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人类
天空中传来低沉的呼啸声,这没有引起他的注意,源自本能的悲伤和不知从何而来的悔恨已将他吞没。
直到一个高大的蓝金色影子来到他身边,他才终于抬起头。
他看见一个和他一样,同样陷于悲伤与悔恨中的人。
此人灰白色的短发上染着灰尘与鲜血,盔甲上满是刀枪之痕。他直挺挺地站着,在带着腐臭与血腥之味的风中沉默地凝视着眼前之景
你是谁?他本来想问的,却想起了那个有着刺青的人的话——罗伯特·基里曼。
你就是罗伯特·基里曼?他为什么要对你做这种事?
似乎听见了他的疑问,蓝金色的巨人低沉地开口了。他的声音与他面上的痛苦完全不符,听起来沉静非常,犹如完全置身事外,然而其中藏起来的那些情绪,他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罗伯特·基里曼问,仿佛在问他。
另一个人从他身后走来,这人与他一样,穿着蓝、金、白三色的盔甲,只是身形稍小。
他走到基里曼身侧,和他肩并着肩凝视深坑中的恐怖,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而后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们恨我们,大人,所以他们想让我们痛不欲生。”
“我知道,盖奇。”基里曼轻声细语地回应。“我当然明白怀言者们想要什么,宣泄仇恨、献祭、或单纯的享乐——我们这些天来已经见得太多了,这些堕落的暴行我只是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在所有的邪恶面前冠以我兄弟的名字。”
他抬手指向深坑某处,在那里,有人用破碎的尸体非常细致地摆成了一行字。
【以洛珈·奥瑞利安的名义,我们将这份奇迹献给您,尊敬的五百世界之主,愿您的人民永远幸福平和。】
被称作盖奇的人沉默了一下:“.或许,这正是出自他的意愿?”
“不。”基里曼再次否定。“他不会做这种事,完美之城后,他已恨我恨到了极点,但这仍然不是他会做的事。洛珈或许会攻击我,会怀着杀了我的决心朝我冲过来,可他唯独不会将自己的怒火迁怒于旁人。他不是这样的人。”
“但他已经死了。”
“还没有。”
“大人!”盖奇加重语气。“他已经死了!”
基里曼慢慢地低下头,凝视他。
“还没有。”他非常认真地重复。“他仍然存在,盖奇。就在那具皮囊下面,洛珈还在那里。我看见过他。”
“您的话听上去就像疯人的呓语。”
基里曼沉默不语,看上去似乎正在思考,牙齿咬了又咬。最终,他摇了摇头。一阵血腥的风从坑底吹拂而上,带走了其内人们最后的呜咽。
“或许吧。”他说。“妥善处理.我们要尽快出发。”
“我们人手不足,大人。”
“怀言者们也一样。”基里曼平静地说。“自考斯以后,他们袭击了逃跑路线上沿途的每一个世界,且不计任何代价。他们领先了我们一步,就这么小小的一步,一丁点的优势.任何一个尚有头脑的指挥官都应该将它用在更好的地方,但他们没有。他们现在也同样伤亡惨重,盖奇,我们的同胞绝非懦夫。我们不能辜负他们,我们要追上去,把他们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他抬手,做了一个坚决的手势。
“烧吧。”基里曼说。
就这样,他转身离去。
寒雾再次袭来,将一切吞没,而他仍然没有站起来。
刚才的画面仍然在他的脑海中盘旋、回荡,将一切都挤碎了。思考带来的苦痛摧毁了每一寸尚算理智的部分,他再度哀嚎起来,双目通红,以头锄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昏昏沉沉地站起身来,毫不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那片血腥的天空之下。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扑到那面镜子前。
“为什么?”他口鼻渗血,面色惨白地抓住镜子的边缘。“为什么.?”
境中之物根本不答,它伤痕累累的身躯仍被刑具所束缚。不管是谁将它困在这里,那人都必定满怀恶意,否则绝无可能设计出这样的刑罚来折磨它。
意识到这一点,在思考带来的苦痛中,他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尖利刺耳,他向后倒去,瘫在地上嘶声惨叫,满地打滚——他还在思考,尽管那苦痛不允许他这样做。
可是这一次,他就是要反抗。
他已经遵从太久了,何不叛逆一次?
死了也就死了吧!
疼痛迫使他闷哼着捶打自己的头颅,想以更大的痛将那无法忍受的钻心蚀骨之刑掩盖过去。巨大的力量将骨头一次次地弄碎,脑浆迸裂,从口鼻耳中渗出。狂风呼呼而过,打在他身好似千百万把刀刃透体而过。
便是凌迟,也不过如此吧?
他不顾一切地咬紧牙齿,继续施行着固执的反叛。更为剧烈的痛楚暴怒地袭来,瞬间将他变成一个血人,也将他脑海中那些好不容易得来的思绪彻底搅散。
然而,不知是奇迹,还是更大的绝望即将到来的引子,一个问题始终盘旋其中,无论那些痛苦如何折磨他,它也不曾散去。
我是谁?
它就是如此的简单,可是,当它在他的脑海不断地回响了数千万遍以后,它便成为了新的本能,深深地刻在他的骨血之中。
纵使苦痛已蔓延至全身各处,把他变得不成人形,使他陷入深深的昏迷,这个问题也仍然在回荡。
久而久之,它便不再只是一个问题.
“我究竟是谁?”在无尽的噩梦之中,他无意识地将它呢喃了出来。
镜中之物猛地抬起头来,铁链哗啦一响,绷紧到了极限。
它扑到镜子的边缘,那姿态卑微小心到了极点,犹如一个快要渴死的人不敢置信地走进一片绿洲——它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为了确认,它把他仔细地看了又看,直到他的生命即将来到终点,这一切又要再度重复一遍,这具镜中干瘪的皮囊方才下定决心。
它慢慢地站起身来。
干枯碎裂的声音从脚踝处传来,刑具强硬地发出要求,要它跪下,但它不应。那么,便轮到它脖颈处的项圈上场了,一股巨力从其上传来,拽着它,使它重重地摔倒在地。
与手铐相连的铁链发出一声可怕的尖啸,在瞬间绷紧,扯开了它的双手,使它以一个完全伏低脊背的姿态跪在了地上。
一股重压随后传来,强硬地压着它的额头触及地面,姿态犹如正在对主人叩首行礼的奴隶.
一个卑贱的奴隶。
它缓缓握紧双拳,然后再次站起——常人此时的生理结构恐怕已被那些刺入身体的刑具彻底破坏,早已失去活动的能力。
但它不同,它过去曾是某种远超常人的存在。纵使此刻已被吃净了血肉与心肝,一些本质也仍然留了下来。
夺走它一切的那个人看不上这部分本质,认为它们懦弱又无能,但他也没有抹去它们,而是用某种方式将其束缚在了皮囊之内。可以说,他将皮囊仅剩下的那一部分变成了奴隶与驯养好的家犬。
闲暇时,他会稍微放开一些控制,刻意地听一听皮囊那无声的哀嚎与诅咒,并为此愉悦不已。
皮囊慢慢地走到镜子的边缘,然后走了出去。
刹那之间,它的形体便因忤逆而开始崩解,但它置之不理,只是来到那人身边,紧接着伏低身体,靠近他的耳朵。
它的声音早在很久以前就被夺走了,用以欺骗或挑动谋杀。然而,此时此刻它所做之事是不需要声音的。
归根结底,它不过只是在内心深处对自己低语而已。
“洛珈·奥瑞利安。”皮囊吐出这个答案。
话音落下,它灰飞烟灭。数秒后,他颤抖着睁开双眼。
迷雾袭来,血红的天空被其遮蔽。所有的一切,就这样被他记起。
——
最初,洛珈看见一个男孩。
他有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犹如在泛光。
他体态完美,外表俊秀,已远远超脱美的界限,身上甚至蒙着一层光晕——然而,他在哭泣。
准确来说,是啜泣。
他跪倒在地,承受着鞭挞。那条漆黑且有着倒刺的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在他的后背,疼痛反而是次要的了,因为此物实际上无法使他受伤。这男孩是某种超凡之物,寻常人挨上一下就会皮开肉绽的鞭子仅仅只能留下一些痕迹罢了。
但他仍会哭泣——归根结底,他仍然会痛。只不过,最痛的并非身体,而是心灵。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受到如此对待。
“切记,不要再有下一次!”科尔·法伦厉声说道。“永远不要挑战我的耐心!认清你自己的地位!”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洛珈想。因为这男孩已经吸取了教训,他明白你只是在虚张声势,你惊恐于他的聪颖天资与过目不忘。你嫉妒他,但你必须树立自己的权威形象并加固它.
所以,当这男孩依你之言背出那些所谓典籍上的真言时,他得到的东西是惩罚。
鞭子继续落下,洛珈默默地数着。二十下、三十下、四十下
男孩的痛呼逐渐转变为闷哼,然后变成悠长沉重的呼吸。科尔·法伦的手臂逐渐变得酸涩,他大口大口地喘起气,累得满头大汗,仿佛自己才是那个经受鞭挞的人。
第四十五下,他无法承受地扔下鞭子。
“禁闭!”他吼道。“你就在这里,直到我来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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