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文圣 第261节
韦观澜眼中精光暴涨,猛地一拍案几。
五百丈,看似仍是深渊,却已削去半数水压!水师将士的伤亡,将从四万锐减至两万!
青铜灯盏的火焰忽地一跳,映得江行舟眉间那道朱砂印记愈发鲜红。
他广袖一振,袖中滑出一卷泛着青光的《太湖水系图》,在沙盘上徐徐展开。
“大人,学生细算过!
此法,一共需要耗费整个江南府库五年之钱粮,调动十万水师、数百万沿岸的百姓,建立一套庞杂的水利大枢纽。
在太湖周围的三十六大小河流,疏通水道,同时建立入水闸、出水闸,将太湖之水尽量抽走。
在每条河道修筑三重闸门——拦潮闸、分水闸、泄洪闸。
可迅速将太湖之水,降低到二三百丈之内,令水妖的优势荡然无存!
此法一劳永逸,
以后只要有水妖,试图在太湖开府立庭。
便用这套庞大的水利枢纽,大幅降低太湖水位。再动兵围剿!”
江行舟拱手道,“如此一来,东海水妖再也无法在太湖立足。可永绝后患!”
刺史韦观澜闻言,倒吸一口冷气。
调动十万水师、江南百万民夫,建立一套太湖水利调度枢纽?
这手笔,太恐怖!
议事厅内,众将皆被江行舟的谋划震撼,一时鸦雀无声。
江南道,耗费五年钱粮,征调数百万民夫?
众将仿佛看见未来某日,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干涸的湖床上,无数失去水泽庇护的妖兵妖将在烈日下徒劳挣扎。
“关水降湖,竭泽而渔……永绝妖患?”
韦观澜目光灼灼,指尖轻叩案几,似在权衡此策的可行性。
常州太守李守义道:“江生此计极妙,但百万民夫调度、水利枢纽修建,耗费钱粮无数,非一日之功……”
“钱粮不是问题!
整个工程,耗时多少?”
韦观澜倒是不在意花钱。
江南数百门阀的“捐粮”,填充了江南道的十年府库,足以应付这笔开销。
他在意的是水利工期的长短!
他担心,久拖生变!
“耗时最多一二月!”
江行舟淡然一笑,指尖青莲微旋,一缕文气化作水纹图卷,悬浮于沙盘之上。
“诸位所虑,是水利工期太过漫长,耗费数年、乃至数十年!”
“其一,可先以战船封锁湖口水闸之处,诛妖弩日夜戒备,妖军敢出,则万箭齐发!”
“其二,引水工程分三段,同时推进——”
上游筑坝:截断一切流入太湖之河流,令妖军无水可借!
中游开渠:百万民夫昼夜挖掘,用尽一切办法抽水,引太湖水入枯汛长江!
下游设闸:太浦河、望虞河双闸齐开,加速湖水外泄!
“其三……
我军到处散布谣言,令太湖民夫人尽皆知,称只需一二月之内,便可抽干整个太湖之水,降低到百丈之下。.甚至抽干太湖水!”
江行舟忽然抬眸,眼中闪过一丝锋芒。
“敖戾性情暴烈,一旦察觉我军抽太湖之水,气急败坏,绝不会坐视湖水干涸。”
“待水位降至五百丈以下时!
它便会陷入恐惧!
它根本不知,水位到底会降低到多少!
不敢坐以待毙,必会倾巢而出,与我军在修筑水闸处,决战!”
“届时——”
江行舟袖中飞出三十六枚棋子,落入沙盘太湖周边水道。
“我军根本无需潜入太湖千丈深水!
也无需等待水利工程完工!
便可在近岸陆地之处,与狗急跳墙的妖军大决战,可一战斩此蛟龙!”
刺史韦观澜、众位太守,众将领们闻言,倒吸一口冷气。
这,
才是江行舟,这道无解阳谋,真正凶狠之处!
利用这个庞大的水利工程,逼迫敖戾妖军主动上岸,垂死挣扎!
除非无心宫宫主婓无心还在,或可看出一二端倪。婓无心不在,恐怕妖军上下根本无法识破此计谋。
第145章 人族不讲武德!江行舟步步算计!
江南七月,暑气蒸腾。
太湖三万六千顷碧波,竟已褪去三成。
“太湖水利枢纽工程,开工!”
刺史韦观澜立于胥山之巅,令箭掷落案几,一纸命令震动江南。
十府太守亲自上阵,常州府太守、湖州府太守、江州府太守,皆亲临河岸督工
朱漆官轿碾过新筑的堤坝,玄色官袍沾满河泥,金丝履陷在湿土里,通判的象牙笏板成了丈量水位的标尺。
数百万民夫如蚁附堤,扁担连天,连绵成长龙,锹镐蔽日。
铁锹与夯土的声响震得水府蛟宫梁柱倾颓。
“哗啦~!”
三十六条河道上,桐油浸过的巨木正被夯入河床。
水闸石基以糯米灰浆浇铸,每块条石皆錾有“大周永固”的阴文。
“收闸.断水!”
新铸的玄铁闸门次第落下,闸面阴刻的镇妖符文,在入水瞬间亮如赤炭。
“开闸.放水!”
太浦河口,十艘楼船拖着寒铁锁链,将最后一道分水闸轰然闭合。
湖水顺着新掘的泄洪道奔涌而出,裸露的湖床上,千年沉积的妖骨开始曝晒于烈日之下。
七月流火,正是太湖水系最枯竭之时。
太湖水面日退三丈,裸露的湖床迅速被新筑的堤坝切割成棋局。
水位每降一丈,岸边的青铜测深鼎便自鸣一声。
江南道十府秀才们站在太湖边,临水而立,袍袖翻飞间,手掐一道道文术诀。
“移山倒海!”
一声清喝响彻湖畔,但见太湖波涛应声而起,如受神召。
“一泻千里!”
又一道文术落下,万顷碧波竟化作银练,向着下游奔腾而去。
“水落石出!”
“水到渠成!”
声声敕令此起彼伏,
太湖之水,竟被他们以锦绣文章,搬山倒海,生生引往下游河道。
虽每位秀才的才气,仅能移动一二亩水,然万人同心,蚁力可撼泰山!
一天下来,搬走的太湖水也是非常可观。
待书生们释放文术,才气耗尽,便挽起青衫下摆,与民夫并肩疏浚下游河道,赤足踏入淤泥,共挑河底沉沙。
薛富、薛贵兄弟赤着脚,踩着腥臭的淤泥,肩上的扁担压得“吱呀”作响。
这两位薛国公府的嫡系公子,往日锦衣玉食,何曾沾过这等泥泞?
可此刻,他们却干得热火朝天,连锦衣沾满泥浆都浑然不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