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文圣 第280节
”
甲字三号考舍内。
王墨青耳听得唱榜官高声放名,指节骤然一紧,竟将狼毫笔杆生生捏出裂响。
“第五.?”
他咬牙,
被江行舟、谢栖鹤二位江南四大才子压制,也就罢了!
——唐燕青、徐灿明、祝贺知这些名字竟如刀凿斧刻般悬在自己头顶。
他可是江南四大才子之一啊!
而且,刺史韦观澜登多景楼宴请,他也在场。
若是秋闱进不了三,那可丢脸了。
“四千考生,仅留一千!
凡不入甲乙丙丁四等者——一概黜落!
即刻离开贡院!”
唱榜官最后一字吐出,江南贡院朱漆大门轰然洞开。
黜落者,出龙门!
贡院大门外立满了金陵府的玄甲卫兵,手中长戈映着残月寒光。
秋闱期间,举子可出,不可入!
此刻,
贡院外早已人潮汹涌。
众多世家华辇上的琉璃宫灯灿若星河,将整条贡院大街映得亮如白昼,金碧辉煌。
却照不亮,三千位落第学子惨白的脸色。
“少爷勿要伤心,保重身子,三年后再赴考便是~!”
有老仆搀着一位从贡院内踉跄而出的世家公子,绣金衣袖,擦过满面泪痕;
寒门士子更是凄惶。
一个个蹒跚的走出江南贡院,有人木然立于石阶前,任凭秋风卷走束发的青巾,只是死死攥着手中朱笔。
“三十载寒窗缘何不中第?!”
一声呜咽突然刺破夜空。
众仆从们循声望去,但见一白发老儒踉跄,跪坐道中,怀中紧抱一块裂开的砚台。
那声呜咽裹挟着墨香,落第者踽踽离场,在满地琉璃灯影里碎成齑粉。
但,
还有千百盏灯笼固执地亮着,依旧在江南贡院外,翘首以待。
那些锦袍家仆们攥紧汗湿的名帖,脖颈伸得老长,死死盯着朱漆大门上那对狴犴铜环——
“我家少爷还在里头.!”
绸缎庄的大管家眺望着,掌心都冒着汗。
他们家的公子留在江南贡院内没有出来,这意味着——他们已经进入秋闱第三场,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场角逐。
最后三百位秀才,将在江南道今岁秋闱之中胜出,成为举人!
或许,他们明日就会让自家祠堂的匾额,从【耕读传家】换成【金桂题名】。
——
ps:忽然想起,正值大比之日,特此遥祝天下学子:
笔落惊风雨,
墨染动乾坤。
鱼跃龙门日,
金榜题名时!
第153章 秋闱放榜,万众瞩目!
秋闱已过前两场,唯余最后一场经义大考。
此刻,
夜色已深。
更深露重,万籁俱寂。
江南贡院内,金鳞灯盏高悬,烛火煌煌如昼,将朱漆廊柱映得流光溢彩。
刺史韦观澜端坐至公堂上,玄色官袍上的云雁补子在灯下泛着暗纹。
他指尖轻叩紫檀案几,沉吟良久,忽而提笔蘸墨,在雪浪纸上挥就考题:
[江南道秋闱,第三考题经义:]
[典出:《论语·为政》]
[问:为政之要,首在得人。
昔太公垂钓渭水,周文王载归而周室兴;韩信乞食淮阴,萧何月下追而汉业强。
然今之选官,或拘门第,或限资历。
何以使野无遗贤,而朝多栋梁?」
堂下众副考官们见主考官的这道经义考题,神色俱是一凛。
秋闱,乃是秀才进阶举人大考!
而中举者,将正式进入朝廷吏部典册,从此位列官阶,等待授予官身,成为县级官员。
刺史出此经义考题,就是为朝廷选官!
众所皆知,
大周圣朝立国之初,本以九品中正制与科举取士两轨并行。
但世家门阀把持仕途,寒门俊杰难有进身之阶。
官场素有“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之说,寒门士子仅为低级小官吏!
自当今陛下登基之后,彻底废黜九品中正制度,唯科举选官,不拘门第选人才。
从天授元年至今十五载。
——尤重提拔寒门士子,擢拔入仕,遍布州、县,渐入朝堂中枢。
而今,寒门士子在朝堂的占比,竟然高达一成!
门阀、世家的份额,下降至九成不足。
此举无疑如巨石投渊,激起滔天波澜。
皇亲外戚怒目切齿,勋贵世家恨入骨髓,暗里百般阻挠。
然依旧难挡,科举制下天下寒门士子如潮涌入,朝堂气象,为之一新。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各州、府、县考官们心领神会,每逢秋闱,经义、策论考题,几乎都会涉及“选贤任能”之道,将“世袭礼法”之论尽数扫入故纸堆中。
其中深意,昭然若揭——
陛下要的,是寒门俊杰的经世之才,而非世族纨绔的膏粱之论!
虽然他们这些考官,不少也是出自门阀、世家。
然,科举已经是国策,乃是大势所趋,非一姓一族可逆。
今陛下派遣刺史韦观澜坐镇江南道,其最重要的任务之一,便是斩断江南世家的盘根错节,遴选江南寒门经世之才。
“秋闱第三场,开考——!”
“铛——!铛——!铛——!”
三声铜锣在贡院中荡开。
衙役们踏着整齐的官靴声,高举桐油浸过的考题板穿行于鳞次栉比的考舍之间。
朱漆题板在夜色中,像一柄柄出鞘的利剑。
考舍内早已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桐油灯芯“毕剥”爆着灯花,将上千士子青白的面孔,映照的阴晴不定。
有人指尖颤抖洇透宣纸,有人额角冷汗滴落砚台,更有人——
经过前两轮的淘汰,江南贡院内仅剩余最后一千名秀才,进行最后的一轮选拨。
中举者三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