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文圣 第405节
贡院内,礼部众大小官吏们,早已乱作一团。
“轰——”
随着第五篇镇国诗文现世,整座贡院剧烈震颤。文道意象重叠,霞光异彩爆发,应接不暇。
天空轰雷作响,狂风不止!
礼部大小官吏们面色煞白,手足无措地挤作一团。
“这、这”一位年迈的礼部员外郎踉跄后退,官帽歪斜,“老夫为官三四十载,何曾见过这等场面!”
“快!快稳住考规!.令各道举子,不得慌乱!”
监试官扯着嗓子嘶吼,却见案几上的考卷被无形的文气掀起,如雪片般在空中翻飞。
赵明诚死死抓住廊道扶手,指节发白。
他眼睁睁看着那道冲霄文气化作五色华盖,将江行舟所在的考舍笼罩其中——这分明是传说中的才气如火山喷发,“五气朝元”之象!
“反了.反了”
他嘴唇发白、颤抖,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考舍内,江行舟望着满院仓皇奔走的官吏,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朝廷官员们,此刻却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该如何是好。
主考官唐秀金执盏的手微微颤抖,苍老的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彩。
他反复诵读着那首《凉州词》,竟是不自觉地站起身来。
“好一个‘一片孤城万仞山'!”
他苍劲的手指重重点在“孤城”二字上,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寥寥七字,便将陇右玉门关隘的险绝地势勾勒得淋漓尽致!
这玉门关的孤绝,边塞将士的苦苦坚守,尽在此中!
非修兵家的子弟,如何能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
“‘春风不度玉门关'——此一句,更是道尽了多少戍边将士的断肠之思。家乡的春风,吹不到玉门关!”
他直起身时,眼中竟有泪光闪动:“老夫戍边几十载,今日方知何为绝唱!
孤城、玉门关,实乃陇右诗篇,最佳意境!
这等字字泣血的词句,若非亲身经历戍边三五十载,笔下如何诞生此等文章?!”
话至此处,唐秀金猛地顿住。
他这才想起,写出这般诗篇的,是个毕生从未踏出江南道,尚未及冠的年轻士子——江行舟!
这位在朝堂上历经数十载沉浮的兵部尚书,此刻竟像个初入学堂的稚童般,呆立在明伦堂玉阶前。
他苍老的面容上,每一道皱纹,都在震颤。
“这少年当真是旷世妖孽.”
他干涩的嘴唇开合,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天空之上,一篇《凉州词》的字迹在闪耀,字里行间透出的肃杀之气,竟让他这个戍边多年的老将都脊背发寒。
“老夫的考题——[不知国,何以治国]”
唐秀笑声中却带着说不出的苍凉:“本想着能让这些纸上谈兵的学子。
至少要对本道的情况要熟悉一些,别夸夸其谈。
体会治国之艰难!
如此,日后才能担任县令、府尹!
却不想.”
他猛地转身,官袍猎猎作响:“竟真有人能通晓天下十道!
江行舟对大周十道的理解,已经深入骨髓,融入血液!”
话到此处,这位兵部尚书竟哽咽:“分明是用血肉之躯,丈量过大周十道的每一寸山河!
哪怕老夫在漠北道担任刺史十载,自以为善于治边。却也不如他对漠北、陇右、关中.理解之深刻!”
礼部尚书韦施立的官袍袖口,已然被泪水浸透。
这位朝堂重臣,用颤抖的手,在纸卷上抄录一篇《山坡羊·潼关怀古元朝》词。
宣纸上的墨迹未干,每一笔都仿佛在泣血。
前朝大元,西北边陲,烽火连天之地,战乱频仍。
数百年战火之下,关中民生凋敝,百姓何其悲惨。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仅此三句,江行舟这怜悯之心,堪称是感天动地!非文道大宗师,不可为!
那是将天下苍生的苦难,都化作了字字诛心的绝唱!”
众礼部大小官吏们,尽皆抹泪。
那字里行间透出的苍凉,让整个贡院考场都笼罩在一种莫名的悲怆之中。
这已经不是进士诗篇,纵然是当朝大儒,笔下也难以如此触动人心。
韦施立是真的服了。
之前,他对江行舟毫无所感,也不屑一顾。
如今在考场上亲临其境。
他这堂堂礼部尚书,道心震动,竟然对江行舟心生无比崇敬之意。
江行舟的文道之心已经到了文道大儒,悲天悯人之境。
纵是翰林院的那些皓首穷经的老学究,穷尽一生也写不出一句如此文章!
陇右道和关中道的一二千名举子同时茫然抬头,瞳孔中倒映着天穹上那两轮璀璨文华。
“我是谁?”
有陇右举子手中的毛笔“啪嗒”掉落,墨汁溅在考卷上晕开一片污渍。
“我我们这是在.在哪里?”
关中道的考生们更是呆若木鸡,仰着脖子望向那光芒万丈的《凉州词》与《潼关怀古》。
“呃呃.想起来了。”
一位陇右老举人茫然四顾,忽然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生疼。
想起来了——
这里是春闱会试考场!
而他们这些,平日自诩熟知边疆的陇右才子,此刻正被一个江南道的少年,用最纯粹的边塞诗篇踩在脚下,碾碎了所有骄傲!
“哈哈哈”
考场西北角考舍内,突然有人爆发出癫狂的凄惨笑声。
一个关中举子状若疯魔地撕扯着自己的衣襟:“我苦读关中史书三十年,翻过数百卷《地方县志》!
却不如他三行词句——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多少部史诗书卷,被这三句话囊括!”
贡院各处陆续响起压抑的啜泣。
这些往日里眼高于顶的举子们,此刻终于尝到了塞北、中原、江南举子们尝过的滋味——
那是被绝对天赋碾压时,从骨髓里渗出的苦涩。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某座考舍内,格外刺耳。
关中道解元秦文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右脸迅速红肿起来,他却恍若未觉,只是死死盯着天穹上那篇《潼关怀古》。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潼关潼关啊!
潼关县,这是我的故乡啊!”
这位关中道大才子突然扑倒在案几上,额头重重磕在砚台边沿:“我秦文枉为潼关子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