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之上 第833节

　　正念和尚有些生气，大声道：“我师父好生与你说话，怎么这般高傲？”

　　天衍罗汉止住他，笑道：“世外高人多有特立独行之处，不必计较。”

　　师徒二人远去。

　　这次，无论陈实还是钟无妄，都没有阻拦他们。

　　陈实继续枯坐在树下，静静地观察天地间的大道波动。

　　待到水陆道场举办完毕，轮回崩塌之时，正值历千劫永证自在经运转最为精妙的时刻，一切变化都在一瞬间完成！

　　陈实苦等十三年，就是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他遍布在天地大地虚空中的第一道则立刻传来不同的震动，映照出不同的道法！

　　他十三年参研参悟，不如这一刻的参悟来的透彻和痛快。

　　这一瞬，他终于得到了完整的历千劫永证自在经，也得到了那门密不外传功法！

　　只是……

　　陈实脑海中闪过一段道路，心道：“只是破绽何在？”

　　就在这时，历千劫永证自在经的威力爆发，将所有人都卷入神通之中。

　　陈实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这门神通卷走了所有人，唯独他留在了原地。

　　在他前方，戊方世界再度出现，而他就在戊方世界之外。

　　他已经跳出了那道笼罩戊方世界的大神通！

　　戊方世界一切又像是回到了原点，陈实回到戊方世界之中，行走在人间，却发现大部分人都长着同一张面孔。

　　那是一张慈悲的面孔。

　　额头高隆，眉毛粗短，鼻梁挺拔，嘴唇秀气，面带笑容。

　　他看起来也就是二三十岁年纪。

　　但是这张面孔就像是可以传染一样，从一个人的脸上传染到另一个人的脸上，越来越多！

　　陈实行走在一个城市的街道上，放眼看去，街上所有的人面目都是一模一样！

　　他定了定神，又回到古树，来到鸟巢边，牵着鸟巢中钟无妄的手便向天外飞去。

　　钟无妄的模样和形态，已经大半类鸟非人，陈实靠近时，他吃的本能就觉醒了，张着大嘴喳喳叫唤。

　　陈实带着他飞向天外，被捕猎归来的老僧发现，立刻振翅追来，势要夺回自己的崽子。

　　老僧这一世没有修为，但天生肉身强横，可以驾驭阴阳二气，飞行速度奇快无比，哪怕陈实先走一步，下一刻他便来到陈实身后！

　　“云程道兄没有了修为还如此厉害？”

　　陈实吃了一惊，随即衣袖迎着老僧卷去。

　　“咻！”

　　光芒爆发，将冲来的老僧淹没，待到光芒散去，陈实，钟无妄，老僧，悉数消失。

　　戊方世界外，三人身形顿现，钟无妄和老僧的形体已经恢复如初，老僧依旧探出利爪，向陈实抓去，近乎大罗金仙的修为激荡四周的时空，锁住陈实的一切变化一击便可将陈实抓死！

　　他的利爪，哪怕陈实逃亡任何世界，钻入虚空，乃至回到道墟、井中魔域或者西牛新洲，也无法逃出他这一爪之威，势必要死在他的手中！

　　而在陈实身边，钟无妄看到了老僧的到来，犹自欢喜万分，张开嘴巴，伸直脖子，像一只雏鸟喳喳的叫唤，等候投喂。

　　眼看陈实便要死在老僧的爪下，突然种种记忆纷至沓来，回到他的脑海中。

　　“阿弥陀佛。”

　　老僧念了声佛号，生生收回利爪，化作一个老迈僧人模样，双手合什，向陈实躬身见礼，“多谢陈道友搭救。”

　　“喳喳！”

　　陈实身边，钟无妄欢快的叫道，“喳……”

　　他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面色腾地红了，收回脖颈，闭上嘴巴。

　　陈实见到他记忆恢复，舒了口气，道：“二牛……”

　　“别说了！”

　　钟无妄抬起衣袖遮住面目，羞愧万分道，“什么也别说了。这件事就这样让它过去吧。”

　　陈实道：“此事不能就这样过去。”

　　钟无妄微微一怔，从衣袖后露出半张脸，道：“你的意思是？”

　　陈实面色古井无波，道：“我已经将历千劫永证自在经推演出来，这门功法就是神通我将这门功法交给你们，咱们三人一起参悟功法的破绽。而后尝试解开戊方世界的神通，送这些亡灵往生。”

　　钟无妄放下衣袖，看向戊方世界，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人早就死了？”

　　老僧道：“他们早就死了，只是被束缚在历千劫永证自在的神通中，反反复复的经历死亡。这就是他们承受劫运的代价。陈道友，你有慈悲心，更像是我西天的僧人。”

　　他虽然穷凶极恶，但是对陈实的褒奖却是发自内心。

　　陈实摇头道：“做出这一切的大罗金仙，可以成为你们西天的明王，我区区一个小小的真仙，算得了什么？难入西天法眼。”

　　他就在这戊方世界外，将历千劫永证自在经的内容讲给两人听，道：“我此行的目的是奉李天王之命，前往戊方世界，探寻此界毁灭的真相。两位的目的则是进入戊方世界，度化这里的亡灵的怨念。我们此行都没有收获，反倒被卷入戊方世界的劫难之中，倘若回去，岂不是令人耻笑？”

　　老僧和钟无妄称是，老僧道：“陈道友说得不错，既然陈道友已经参悟出历千劫永证自在经，那么破解起来，就没有那么麻烦了。”

　　他的修为境界高深，钟无妄也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三人一起研究这门神通的破绽。

　　神通，无论是进攻或是防御，只要施展出来，就会有破绽可循。

　　神通威力越大，便越是难以做到完美无缺。

　　历千劫永证自在经是陈实所见过的神通之中，威力最强大的一种，即便如此，三人还是苦寻良久，才找出一些细微的破绽。

　　三人相互研讨，议论很久，陈实取出所剩不多的浮罗村灵丹给两人服用，很快又找出一些破绽。

　　直到浮罗村灵丹的药效消失，三人还只是寻到一些小的破绽，不足以完全破去这门神通。

　　老僧突然道：“陈道友，你参悟这门功法时，用的是什么办法？”

　　陈实道：“我用的是西牛新洲参悟出的外道的大道法则，我们西牛新洲处在黑暗海中，天地大道间含有外道，我称之为第一道则。”

　　他将自己探寻历千劫永证自在经的方法说了一遍，说着说着，心中微动，想到一个主意。

　　老僧不等他说，已然道：“你的办法，相当于利用外道，在这门神通中撕开一道道口子，借这些裂口，观察神通运转时带来的天地大道变化。那么，能否利用你参悟这门功法时的办法，在这些细微的破绽处撕开一道道更大的裂缝呢？”

　　钟无妄也醒悟过来，笑道：“历千劫永证自在经的破绽是小破绽，但被你的第一道则撕开后，便会演变为大破绽！甚至将这门神通彻底撕裂也说不定！”

　　陈实思索道：“我只怕没有这个实力，撕开大罗金仙的神通……不如这样，这里一共有四十一道细微破绽，请云程道兄拔下四十一根羽毛，我将第一道则画在这些羽毛上，再由道兄反复祭炼。然后祭起，插入戊方世界的四十一道破绽之中。”

　　老僧眼睛一亮，笑道：“这个法子好！”

　　他并不吝啬，立刻拔掉自己身上四十一根金羽，翅膀变得有些秃。

　　陈实犹豫一下，道：“还需要道兄的血来书写。”

　　老僧又袒露胸膛，割破心口，流出心头血。

　　陈实提笔，醮着巅峰太乙金仙的仙血，在一片片羽毛上书写第一道则。

　　此时的第一道则，与早年陈实领悟出的第一道则又有所不同，变得更为复杂，更为玄妙深奥，蕴藏的外道也越来越强。

　　若非老僧的修为和肉身着实强大，这金羽休想承载第一道则的外道之力！

　　陈实一鼓作气，连写四十一遍。

　　老僧立刻鼓荡修为，加紧祭炼这些金羽。

　　钟无妄也在一旁帮忙，却瞥见陈实依旧在埋头书写，询问道：“陈真王，你在写什么？”

　　陈实头也不抬，道：“这里还剩下一些金仙之血，我怕浪费了，索性再写点东西。”

　　他写的东西似乎比第一道则还要艰难，需要时不时停下，冥思苦想。

　　钟无妄愈发好奇待到那些金羽炼了四十九天，他终于忍不住，起身凑到陈实身边，低头看去，却见陈实书写的道纹极为复杂，蕴藏的道法也千奇百怪。

　　钟无妄看了良久，道：“你所写的，像是把第一道则藏在一些奇怪的道纹之中。这些道纹，是神道的道纹！看起来很是不坏！”

　　陈实终于写好，吹干血迹，又用黑墨描摹一遍，道：“二牛认得神道道纹？”

　　钟无妄笑道：“西天佛神同修，佛法也修，神道也修。灵山上便有许多高僧甚至佛陀，也修炼神道，对神道道纹的研究极深。”

　　“原来如此。”

　　陈实将写好的道纹卷起，郑重收藏起来。

　　老僧已然炼好金羽，三人持着金羽，再度进入戊方世界，将金羽祭起，分别钉入戍方世界的四十一个方位。

　　三人同时催动这些金羽，绚烂的光芒立刻撕开了天地，震荡了轮回！

　　这戊方世界中，所有人同一时间转过脸来，向他们三人望去！

　　同一时间，历千劫永证自在神通开始崩塌！

　　西天，灵山上，一位看似只有二三十岁的僧人眉目低垂，面带笑容，突然，他脸上的笑容凝固，抬起头来，看向戊方世界的方向。

　　“历劫自在大明王，你像是有心事？”旁边一尊佛陀问道。

　　“没什么。”

　　那僧人脸上又浮现出笑容，低头道，“只是想起一些往事，惊扰了我的尘心。大世尊，我们继续。”

　　灵山上下，一片热闹非凡，神佛肃穆庄严，纷纷望向那年轻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