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经:骗子住手 第148节
薛从寒缓缓站起身,眼中已无方才的戾气,只剩苍凉与空洞。他挥袖一扫,插回剑鞘。“萧林风,看在嫣儿的份上,我现在不杀你。你们走吧,等我葬了嫣儿,明日开始,我就派人来抓你,有本事你尽管逃!”
崔一渡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薛楚嫣,把她抱起来,朝薛从寒走去。
薛从寒颤抖着将女儿轻轻接过,伫立良久,突然跪下身,泪水滴落在她冰冷的脸庞上,低声呢喃:“嫣儿……”
崔一渡看着薛楚嫣的面容,对薛从寒说道:“楚嫣一直替我保管折影,这把剑,就随她一同长眠吧。”
崔一渡将折影剑轻轻放在薛楚嫣身侧,再次深情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江斯南紧随其后,二人踏着满地尘灰离去。
身后的薛楚嫣静静地躺着,宛如沉睡的仙子,折影剑被夕阳映得通红……
江斯南在前面赶马,朝着槐峪方向而去。
崔一渡坐在车篷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眼中一片空洞。他呆呆地望着窗外,景色在他眼中模糊成一片。
马车疾驰,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如同崔一渡心中的裂痕,一声声撕扯着他的思绪。江斯南不时回过头,偷偷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马车缓缓驶入槐峪县,此时暮色渐浓。
江斯南跳下马车,轻声道:“老崔,到槐峪了,你如何安排?”
崔一渡缓缓抬起头,眼神开始恢复清明:“换一匹马,连夜赶往柒氓县。”
江斯南说道:“我们去定坽吧,那里回济州更近。只要到了济州,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
崔一渡摇摇头:“他们料定我们要回济州,必定沿途追堵。你把我送到柒氓,就自己走吧,我不能连累你。”
“老崔!”江斯南声音有些发颤,他咬紧牙关,“你当我江斯南是贪生怕死之辈吗?既然跟你走在一路,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你不是说过,等我长大了,就带我一起闯江湖吗?萧哥哥,不许食言!”
“我……”崔一渡喉咙滚动,声音有些哽咽。他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内心的波澜,“你还年轻,不明白现在的局势有多凶险!”
江斯南却摇头:“我不怕,我只想陪着你。”
崔一渡望向天上升起的明月,叹了一口气:“好,那你便跟我一路吧。”
江斯南嘴角微微扬起,心中泛起暖意:“这才是我的萧哥哥,够意思!”
崔一渡说道:“我们分头行动,你赶紧去找一匹马,我在这条街采购点物品,半个时辰后,我们在这里集中。”说完,他跳下马车。
“好!”江斯南应声策马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崔一渡目送江斯南离开,神情凝重。他转身走进街边一家正在打烊的药材铺,低声与老板交谈几句,老板看了崔一渡一眼,随后收起银子开始忙碌。
崔一渡又陆续推开几家铺子的门,熟练地挑选起干粮与水囊。成衣店老板更是眉开眼笑,帮崔一渡打包好衣物,连声称赞这位客官有眼光。
崔一渡再次来到药材铺,老板已经准备好东西,崔一渡接过药材,低声道了声谢,转身走出铺子。
晚上牲口榷场已经关闭,江斯南从一位打扫清洁的老者口里打听到,一户人家愿意出租马匹,便匆匆赶去,高价选了一匹肥壮的黑马。
江斯南驾着马车匆匆返回约定地点,夜色中,崔一渡的身影已在那里等候。他看着拎着大包小包的崔一渡,心想:老崔逃命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江斯南知道崔一渡自有主张,也不作他问,赶忙跳下马车,帮着拎包袱放进车篷。
崔一渡将最后一包干粮塞进车篷,低声道:“槐峪风急,夜里赶路吃。”
江斯南点头,伸手扶他上车,月光下,崔一渡的手微凉却稳。
一夜赶路,江斯南一边拉缰绳,一边啃干粮,崔一渡则在车篷里整理买的衣裳,喃喃自语:“这件颜色好,这件款式别致,这件……哎,老脸都没了!”
江斯南听见崔一渡的嘀咕,忍不住问:“老崔,你挑衣服比姑娘还仔细!哪有逃命买大包衣服的?”
“你这孩子,哪里懂,看着前面的路,当心别撞了!”
马车缓缓驶入柒氓地界,天边泛起鱼肚白。晨雾弥漫在山林间,远处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晨光渐渐洒落在山道上,崔一渡掀开车篷帘子,深吸了一口清新的山林气息。
江斯南握着缰绳,说道:“老崔,我们总算到柒氓了,找家客栈休息一下,你身体要紧。”
“停车,换衣服!”
江斯南停下马车,崔一渡已经从车篷里钻出来,他长袍外面套着一件花色女子上衣,头顶还戴着一顶俏皮的小孩虎头帽,正难为情地看着江斯南。
江斯南“扑哧”没忍住笑:“你……老崔啊,萧哥哥!”
崔一渡瞪了他一眼,把另一件花哨的女衫递给江斯南:“笑什么笑,穿在外面!”
“什么?你让我穿女装?”江斯南接过女衫,在胸前比了比,哭笑不得。
“不然呢?快点,听话!不穿女装,难道让别人一眼就认出你?”
江斯南思忖着,以二人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无法抵抗杀手,最好的办法就是乔装或者藏起来。女装就女装,萧哥哥都穿,我怕什么,男子汉能屈能伸!
第258章 逃亡的路线:引人注目
江斯南叹了一口气,三两下将女装套在外面,崔一渡还从包袱里翻出一条粉红头巾帮他系在头上。
江斯南望着崔一渡手里的小铜镜,镜中映出自己的模样,他一把扯下帕子,打死都不干:“这个免谈!”
崔一渡说道:“趁周边没人,我们赶紧把剩下的衣物挂在车篷外,这里有钉子。”
“什么?”江斯南疑惑不解,“我们是逃命,不是唱戏。你把花里胡哨的衣服挂在车外,生怕别人不注意你?”
“正是如此,我就是要让路边的百姓注意到我们,他们才分不清真假。”
江斯南彻底蒙了,他摸摸额头,确认自己没毛病。“老崔,还有没有其他法子?你等等,我想一想。”
崔一渡将一件大红牡丹花罩衫挂在车篷边沿,又把一串铜铃铛系在马脖子上,叮叮当当格外惹眼。他一边做一边说道:“这叫欲盖弥彰!别人一看这满车花衣,反倒以为是卖衣物的游商,谁会想到是我们。”
江斯南听了这话,细细一想,虽然老崔的想法有些绕,但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毕竟晚上很难买到假胡子之类的东西。
“真有你的!”江斯南挠了挠头,挑起一条裙子,钉在车篷外,咧嘴一笑,“跟着老崔跑江湖,我当不成大侠了。”
崔一渡眼角微微眯起:“这肚兜挂哪里更合适?”
江斯南看着崔一渡手里晃悠的大红女子肚兜,顿时头皮发麻:“你……这东西挂哪里都不合适吧!”
“挂在马背上,两侧各搭一条。”
江斯南:“你……”
崔一渡又掏出两串手珠,递给江斯南一条:“戴上,记着别摘。”
江斯南接过手珠,翻了个白眼:“好多讲究啊,你是想让我扮吃斋念佛的人吗?”
崔一渡一本正经道:“吃斋念佛总比被人认出来强。只要能活命,管他像什么。”说着,他随手将一条花布裙盖在车篷顶上,裙边垂落下来,又故意洒了一盒胭脂在车辕上。
江斯南望着那一抹艳色:“行,我们就演一出花团锦簇的逃命戏。”
马车进柒氓城,街头巷尾皆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江斯南坚决不在前方驾马,缩在车篷角落,低声道:“老崔,我总觉得心里发虚。”
崔一渡回头说道:“怕什么,驾车的人是我!”他把歪了的虎头帽扶正,继续驱使马匹前进。
“老崔,你就不能走快点!”
“不急,咱们慢慢走,既然是过路的商人,哪能像贼人那般逃跑。”崔一渡索性把车速放得更缓,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倒真像是在串街走巷找商机的小贩。
奇怪的马车,变态的车夫,还有在马背上飘飘荡荡的红肚兜,引得街边孩童追着马车跑,路人一边指指点点,一边咯咯直笑。
江斯南捂着脸,咬牙低语:“老崔,你害得我都没法做人了!”
崔一渡却毫不在乎,一边拉缰绳,不时朝路边的行人点头打招呼,仿佛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二人并没有在柒氓县城停留。这辆怪异的马车驶出柒氓后,江斯南终于忍不住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老崔,我算是怕了你……这招太险了,万一真碰上他们,我们这身装扮恐怕连逃命都来不及。”
崔一渡却依旧神态自若:“放心吧,越是张扬,越没人会怀疑。这世道,谁会把一个满车花衣、叮铃作响的商人当回事?”
江斯南沉默片刻,说道:“但愿如此。”
崔一渡猛一挥鞭子,马匹长嘶一声,朝着下一个郡县疾驰而去。
马车行驶了十来里,在一处偏僻的树林中停下。崔一渡跳下马车,四下张望片刻,确认无人跟踪,才低声对江斯南说道:“好了,换装吧。”
江斯南闻言,把身上的花衣裳三下五除二扒掉。崔一渡则动作麻利地把车篷和马匹上的衣物收起,塞进一个布袋,又抽出两套朴素的男装,和江斯南迅速换上。
江斯南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嘟囔:“下次再让我穿这劳什子,我宁愿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先养好伤,拼什么拼?”
崔一渡清理好马车上的痕迹,把装衣物的布袋塞进密林草丛里。江斯南让崔一渡歇息,自己驾车。
马车继续前行,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马背上,映得江斯南的侧脸忽明忽暗。
江斯南握着缰绳,问道:“老崔,前面快到牧阳了,那里可通往三个州府,我们往哪边走?”
“去舜西。”
“威来县?你想回老家啊?”
“老家……威来县地处偏远,又靠近关口,实在不行就去西域,那里更便于藏身。往舜西方向走,沿途多山路,倘若他们追来,我们也容易躲避。”
“也是,大不了钻到深山老林里去,省得在平地被人围追堵截。”江斯南点了点头,甩了一下缰绳,马车迅速驶向前方。
堂口,薛从寒把手下召集一处,神色凝重:“从今日起,你们开始分头行动,务必把崔一渡,不,是萧林风的行踪,给我查清楚,我要抓活的。还有,不许惊动‘煞夏’那边,行动要保密!”
“是,老板!”众人应声道。
“仇野,你告诉众人如何部署。”
“是。”仇野站出来,把一幅地图铺在桌子上,清了清嗓子,“那个臭道士坐马车逃走,马的脚力虽好,但负重之下也撑不了太久。他们必定会在槐峪换马或者换车,而且会连夜赶路,离开槐峪。
“槐峪有东西两条岔路,他们最有可能走东边几个郡县回济州,济州是江家的势力范围,我们很难在那里动手。因此,最好的机会,是在槐峪至济州之间的前两个地方设下埋伏,也就双溪县和黄沙镇。”
仇野朝众人指着地图上的两个点:“双溪县地势狭窄,适合设伏,黄沙镇则只有一条进出的官道,易守难攻。只要他们进入这两处,我们就有一击制胜的机会。”
一个手下说道:“好,那我们就兵分两路,双溪县和黄沙镇各安排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