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经:骗子住手 第69节
她告诉众人,等孙琅下葬后,自己就搬出金石堡,到云桂山隐居,调养身体。家族事务由孙瑾暂代,等孙骏成年后再接手。
她拿着一幅画,说三年前画过这幅《奇峪山水图》,孙琅生前特别喜欢,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这幅图不见了。现在她的视力恢复,根据记忆重新绘制了一幅,要把此图放进棺椁给孙琅陪葬。
孙夫人展开图卷,让众人看了一眼那幅山水图,上面峰峦叠翠,溪流潺潺,亭台若现,曲径通幽。孙夫人介绍,此图虽不及原图有神韵,但各种景象丝毫不减,基本还原了原图的风貌。
众人目光所及,无不感叹孙夫人精湛的画艺和对夫君的情谊。
夤夜,灵堂里只剩下两个守灵的仆人。一阵香风透过窗户纸洞,吹进了灵堂,两个仆人纷纷倒地,昏沉睡去。
一个黑影悄然潜入,轻手轻脚地走到孙琅的棺椁前,揭开棺盖,将画卷小心翼翼地取出,放进身后的竹筒里,转身离去。
当他开门走到院中的时候,沈沉雁带着捕快和孙瑾冲了过来,把他团团围住。沈沉雁冷声喝道:“拿下!”
蒙面人见状,身形一闪,试图突围。捕快们迅速围捕,五个身影在黑夜中翻滚交织,刀光剑影闪烁。
蒙面人武功高强,四个捕快难以抵挡。孙瑾和沈沉雁见状,拔剑相助,与捕快们形成合围。
蒙面人左突右冲,终显疲态,一个疏忽,被孙瑾一剑刺中臂膀,他痛呼一声,被沈沉雁砍掉手中兵器,束手就擒。
沈沉雁上前揭开面巾,竟是一脸惊愕的童沭!
“为何是童沭?”孙瑾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沉雁。
沈沉雁严肃地说道:“不然,孙姑娘以为是谁?带走!”
童沭面无表情,任由捕快押解到大堂。这时候,孙夫人在丫鬟搀扶下缓缓而来,崔一渡、端木鑫也随后赶到。
沈沉雁目光冷峻,扫过童沭,沉声道:“童沭,你为何盗取画卷,从实招来!”
童沭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那画卷很好看,又是夫人画的,倘若拿到外面去卖,定能卖个好价钱。我想,与其把画放到墓里面烂掉,不如换成银子实在,所以……才出此下策。请沈大人饶我一命,我愿将画卷归还。”
沈沉雁冷笑一声:“据我所知,夫人作画只为自赏,从来就没有在外面卖过字画,试问一个没有任何名气的画家,怎能把画卖出好价钱?”
童沭沉默着,眼神透出焦急:“沈大人,我不过一时贪念,偷了一幅画而已,请从轻发落。”
“要说贪念,一幅画怎么比得上避尘珠值钱,你替孙堡主整理遗体,老老实实地把避尘珠交给了孙夫人,倘若你携珠逃走,不是更划算?”
童沭脸色一变,支吾道:“避尘珠乃孙家至宝,我岂敢染指。只是那画卷……确实是见财起意。”
“你说不敢染指避尘珠,因为你想要的,不是普通的山水画,而是比避尘珠更值钱的铁矿脉图!”
童沭身子微微一震,却强作镇定:“沈大人,孙家的基业就是铁矿,铁矿脉图一直由堡主和夫人妥善保管,我这样的下人怎会知道他们把铁矿脉图放哪里?”
沈沉雁打开卷轴,冷声道:“普通的山水图怎会有如此多的石径?你是聪明人,一看就懂。你得知孙夫人循着记忆,把三年前丢失的图画了出来,就知道这幅是重新绘制的矿脉图。这幅矿脉图是孙氏夫妇的秘密,毕庆年偷走了原图,他人从此失踪,你又来偷新图。以前毕庆年在孙府的时候,你们关系就不错,你到底是什么人,说!”
沈沉雁神情严峻,紧盯着童沭,语气愈发凌厉。现场鸦雀无声,众人屏息凝神,气氛紧张。
童沭眼中一片慌乱:“我……我不知道毕管家为何离开金石堡,原来是偷了矿脉图,我真的只想偷这幅画拿去卖,不知道它是什么矿脉图,请大人明鉴!再说了,我和毕管家也只是普通的交往,大家都是下人,他是他,我是我,他偷走了矿脉图,干我何事?”
沈沉雁冷冷地看着这个能说会道的童沭,从他的说词里,隐隐觉得有问题。
以自己多年探案的经验看,人在情急之下说的话往往真实度比较高,当然,心智更高的人,会编造更完美的谎言。童沭的慌乱不似伪装,但他的言辞间却透露出对矿脉图和毕庆年的了解,显然在隐藏什么重要信息。
直觉告诉他,童沭和失踪的毕庆年之间,可能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当自己理性判断无法达成,就启用直觉,大多时候都能一针见血。
沈沉雁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电,直逼童沭:“你若真不知情,为何在提及毕庆年时,眼神闪烁?再给你一次机会,如实招来!”
童沭朝孙夫人跪下,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哀求道:“夫人,毕管家当年偷走脉矿图的事,我是刚刚才听沈大人说的,他现在何处我是真不知道!我更不知道这画是脉矿图,就是觉得能够作为老爷陪葬的东西,必定很珍贵。我有贪念,但绝无恶意,这些年我在孙府是什么人,您也知道啊,请宽恕我吧。”
孙夫人深思片刻,望着沈沉雁:“沈大人,童沭在孙府这些年,确实忠心侍主,安守本分……”
在众人眼里,童沭是一个老实的下人,认真做事,聪明能干,尤其对孙堡主忠心无二,作为主人身边的红人,他对其他下人也很客气,简直是下人们的榜样。
“忠心侍主,安守本分?”沈沉雁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孙夫人,你的病就是童沭害的,自己看!”
孙夫人接过册子,翻阅查看,上面是沈沉雁记录孙府之人一年的主要事迹和可疑的人事,有一条用红笔勾勒出来。
沈沉雁说道:“前阵子我刚到金石堡,让每个人交代这一年的行踪以及可疑的人和事,有个叫刘颂的仆人汇报了童沭的怪异之举,劳烦把此人叫来。”
第111章 金石堡有宝:蛛丝马迹2
孙瑾走到门口,叫仆人传话,召来刘颂。不多时,刘颂进来,在众人面前小心翼翼地站着。
沈沉雁说道:“刘颂,把你十个月前看到的关于童沭的举动再说一遍。”
刘颂点头说道:“那个时候,夫人刚过了生辰不久,对堡主送给她的玉石盆景格外喜欢,经常观赏把玩。有一日,堡主外出了,夫人正在午睡,我正要进夫人的外屋收拾她午睡前打碎的茶盏。
“我刚走到外面走廊,看见童沭鬼鬼祟祟潜入夫人屋子。我从窗户缝隙往里窥视,发现他把盆景里的红宝石寿桃摘了下来,藏入怀中,然后又掏出一个银盒子,从盒子里面取出一个红桃子挂在了盆景上。
“当时我觉得有些奇怪,但想到童沭是堡主信任的人,以为是堡主让他来更换宝石,便未声张。事后,夫人对盆景也没有察觉异常,仍然喜爱如初。
“我觉得那个时候是自己想多了,毕竟盆景没有被盗窃或是损坏,只是童沭当时的神情很紧张,跟做贼一样,一边挂桃子,一边四处张望,生怕被人发现。这件事我印象很深,所以当沈大人让我们每个人交代一年内的可疑人事时,我便如实汇报了。”
孙瑾忍不住了:“童沭,你鬼鬼祟祟做什么,为什么要更换寿桃?”
童沭脸色苍白,支吾道:“那红宝石寿桃……其实是……孙堡主交给我,让我换的,他说之前的桃子没有这个好看。”
“好你个童沭,你竟然嫁祸到死者头上。”沈沉雁厉声说道,“孙夫人收到这玉石盆景后,你把红寿桃画了下来,然后拿着图,找到临水县张记玉器铺,让手艺最好的师傅张守春打造了一模一样的寿桃,所用的原材料是你提供的红焰石!
“红焰石色泽和红宝石差不多,但是材质跟宝石有所不同,雕刻难度很大,张守春前后损坏两颗红焰石才雕刻好寿桃,耗费了二十多日。
“那红焰石含有人察觉不到的剧毒,长时间接触后,就会侵害人的身体,造成脱发、视线模糊,最后失明,虚弱而死。孙夫人每日临摹盆景,接触时间长,自然就被毒害,而孙堡主有避尘珠防护,挡住了毒气侵害,而且接触盆景时间不多,故而无恙。”
孙夫人闻言,双手颤抖,手中册子滑落。
沈沉雁继续说道:“童沭,你用有毒的寿桃替换了真正的宝石寿桃,导致孙夫人中毒,险些丧命。幸好崔道长来府上做法事,把盆景移到了远处的湖边镇邪,停止了毒气对孙夫人的侵害。”
众人皆望向崔一渡。
“多谢崔道长。”孙夫人朝崔一渡说道。
崔一渡微微点头:“贫道是歪打正着,就是觉得翡翠宝石有灵气,可以吸收天地精华,没想到还做了一件好事。”
听了沈沉雁的话,童沭面如死灰,低声道:“大人,我是冤枉的,我哪里有这奇怪的毒石,我发誓这是堡主给我的寿桃,让我把原来的换掉!”
“死无对证你就狡辩!童沭,你可知道,你把红焰石给张守春雕刻,他触摸这毒石二十多日,后来就中了毒,症状跟孙夫人一样。不幸的是,他没有得到及时医治,几个月后就死了。张守春的儿子张率可以作证。张率,你出来!”
一个青年恭恭敬敬进了大堂,朝沈沉雁行了一个礼,他看了看童沭,说道:“回大人,就是这个人拿着红色的石头来找我父亲雕刻寿桃,因为父亲把石头刻破了两次,他就上门补新的。我在旁边亲眼所见,记得这个人。
“父亲每次雕刻后手都会发红发痒,后来寿桃做好了,没多久父亲就开始脱发,视线模糊,最终病倒。现在我才知道,这石头有毒。童沭,我们张家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父亲!”青年说到此,已是泣不成声。
人证物证俱全,童沭无从抵赖,低头不语。
崔一渡看着眼前这个无比辛苦憔悴的沈沉雁,暗自佩服他不仅智谋过人,更有一股锲而不舍的韧劲,能从繁杂的记录册里找到蛛丝马迹,在短短六日里跑遍本州郡,打探多家玉器匠铺,不辞辛劳,细心查访,终将下毒之人的罪证查获。
他还把自己保护起来,不让自己卷入凶杀案里,成为恶人记恨的目标。
这份智谋与担当,实属难得。
孙瑾问:“童沭,我嫂嫂待你不薄,你为何要下毒?”
童沭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沈沉雁说道:“他不仅害你嫂嫂,连孙堡主都是他杀的。”
“什么?”孙瑾吃惊地看着沈沉雁,又转向端木鑫和孙夫人,“不是他们……”
孙夫人轻声说道:“阿瑾,我知道你对堡主的死耿耿于怀,你怀疑是我和端木管家所为。今日我就告诉你实情,我和端木鑫的确是你怀疑的那样,我们有私情,但我们没有害过人。”
一语出,满堂皆惊。
孙夫人继续说道:“我和表弟端木鑫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早在我嫁入孙家之前,便已情投意合。那一年,我的亲生父亲和我母女相认后,就把我许配给孙堡主。碍于父亲的权势,我只好割舍了与端木鑫的感情,嫁给了孙堡主。
“但是,我和堡主根本就是不同道路的人,没有共同语言,婚后生活如同嚼蜡,内心苦闷难以言表。近十年,他在外面养了好几个女人,我知晓此事,表面上维持着夫妻和睦的假象,其实早已心如死灰。
“两年前,端木鑫到孙家来谋事,他为了我,人到中年居然一直没有成家。我们暗中相会,互诉衷肠,彼此慰藉,我生病变成了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都没有嫌弃,只希望带我走,让我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就在你和堡主因为那个歌妓争吵的那晚,我向堡主提出了和离。但他坚决不同意,因为他不想失去我父亲的支持。我坚持自己的决定,让他把外面那个怀孕的歌妓接回来,好好过日子。谁知他夜夜醉酒,最后不幸被害,而你却误以为是端木鑫所为,心生怨恨。”
孙夫人话说到此,声音哽咽,在场之人,无不动容。孙瑾脸色苍白,嘴唇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112章 金石堡有宝:神探的烦恼
端木鑫上前看着孙夫人,深情地望着她,脸上全是坚定与愧疚,“茹雪,都怪我当年太软弱,早知道你在这里受苦,就该早点来带你远走高飞,对不起。”
孙夫人泪眼蒙眬,轻摇头:“不,端木,这不是你的错,命运弄人,我们都无力抗争。”
沈沉雁说道:“那晚孙堡主喝醉了酒,趴在桌子上,童沭用针把孙堡主扎昏迷,无力抵抗,他后颈的风府穴还残留着细小的针孔。童沭把孙堡主放到床上,然后用被褥捂住其口鼻,使其窒息而亡。
“为了掩盖死因,他割破孙堡主的手腕,让人误以为近来神情异常的孙堡主是自杀。童沭为了转移我的视线,告诉我孙堡主是他杀,然后把嫌疑引到端木鑫身上。
“那日最早在案发现场的有三人,除了童沭,还有李允和刘军两人,起初我以为是他们三人一起破门而入,后来经调查,是童沭先喊叫着撞门,其余两人在后面紧跟而来。童沭撞门的假动作,造成了密室杀人的假象。
“童沭说让李允和刘军去禀告孙夫人、找郎中,自己在屋里抢救,这时候端木鑫就来了,他这个说法容易让人联想到凶手藏身密室杀人,趁着混乱现身。当时,我确实怀疑端木鑫。”
沈沉雁看向端木鑫,问道:“端木鑫,那日你过孙堡主居室做什么?”
端木鑫说道:“我是奉了夫人吩咐,请堡主过漱玉轩签署和离书,谁知堡主竟然死了。”
“沈大人,确实如此。”孙夫人说道。
沈沉雁点点头,看向童沭:“童沭,你心思缜密,步步为营,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撞门是假的,门闩自然就没有被撞坏。你意识到这点,之后带着工具去修门,其实是去破坏门闩。
“你先把门闩撬开,弄破,然后再用钉子钉回去。你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但是,门闩紧贴门板的地方,却留下了被工具撬动的痕迹。那撬痕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众人目光投向沈沉雁,皆露出惊叹与佩服之色。崔一渡点头称赞:“沈大人果然明察秋毫,童沭的诡计在你面前无所遁形。”
童沭脸色惨白,额角渗出冷汗,嘴唇翕动却无言以对。
沈沉雁继续说道:“童沭,你自以为手段高明,却忽略了细节,把自己给卖了。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盗夫人的脉矿图,你和毕庆年是什么来头,说!”
童沭眼神闪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沈大人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能耐,实在佩服。不错,孙琅是我杀的,孙夫人是我毒害的,那又如何,就算你是神探,也有断不了的案!”
童沭嘴巴一咬,吐出藏在牙齿里面的毒药,瞬间面露痛苦之色,倒地不起,与此同时,一把飞刀从他的袖子飞出,插在了孙夫人的喉管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