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经:骗子住手 第97节
捕快们皆撇嘴互相对视,显然对萧林风幼稚粗鲁的举动表示鄙视。
小孩子审案,简直就是胡闹!王县令我看你如何下得了台?
萧林风环视众人,捡起地上的卷册,拍拍灰尘,恭恭敬敬放到案上,低头赔罪:“大人,我没有胡闹,只是想试探攸蒻的反应,并无恶意。”
“试探攸蒻的反应?”王县令不解。
众人听萧林风这话,也好奇地看着他,想知道他如何解释。
萧林风不紧不慢说道:“公差大哥在天麓桥洞底下发现了一具女尸,认为是攸蒻,然后找到叠翠楼,发现另外一名跟女尸模样相同的女子,这女子说自己是攸蒻,死的是她的孪生妹妹,你们就信了,大家可有仔细调查?万一死的是攸蒻,叠翠楼里那个活着的人是她的妹妹攸莲,那当如何?”
洪捕头哼了一声,冷着脸说道:“叠翠楼两个仆人不是证明了,死者就是攸莲吗?”
萧林风微微一笑:“云杉都和这个女人睡到一起,他的证词岂能相信?何况死者脸部有伤,不容易仔细辨别,这个女人和云杉说死者是攸莲,刘阿勇也就认为是攸莲了。”
萧林风转向刘阿勇:“阿勇,你说,昨日认尸的时候,你可有仔细看?”
刘阿勇挠挠头,支吾道:“昨晚我看到云杉确实和攸老板在一起说话,我怎么知道攸老板有真有假。后来我们到衙门辨认遗体,大家都伤心欲绝,攸老板哭喊着二小姐的名字,我也就认为死的是二小姐。”
“也就是说,你丝毫没有注意地上躺着的女人到底是谁?只是从众,理所当然认为她是攸蒻?”
“嗯。”刘阿勇脸上露出愧色,“官府不会治我的罪吧?”
萧林风说道:“只有你为非作歹,官府才会治你的罪。”
“哦,知道了。”刘阿勇松了一口气。
王县令沉思片刻,眉头紧锁:“萧林风方才所言有一些道理,事关人命,确实要先辨别死者的身份。萧林风,你刚才的试探,结果如何?”
萧林风说道:“大人,堂上这个女人确实是攸蒻!”
洪捕头朝萧林风翻了一个白眼,心里骂道,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我还会抓错人?
其余捕快也是撇嘴的撇嘴,清嗓子的清嗓子,显然对萧林风的推理表示不屑和嘲讽。
王县令望着下面,一言不发,手指摩挲着下巴,等着萧林风向众人解释。
萧林风打开一幅画,从容说道:“这是叠翠楼留底的静禾画作《南天岭》,画中的山脉一笔而成,墨汁从右往左逐渐变淡,这是左撇子的笔法,从右往左画线条。静禾攸莲正是左撇子。刘阿勇,我说得对吗?”
刘阿勇点点头:“正是!二小姐确实是用左手作画。”
萧林风继续说道:“昨日我见攸蒻用右手掏丝绢擦眼泪,心生疑惑,孪生女应该都是同样的左撇子才对,可攸蒻却是右手习惯。于是,方才我故意用卷册砸向她,她立刻用右手挡住头部。人在紧急情况下出现的动作,才是最真实的行为习惯。可见,攸蒻并非左撇子,而是右手习惯。
“昨晚我检查过死者遗体,发现她右手腕上方一寸处有一道陈年伤疤,那伤口极深,应该是死者早年受过伤,伤了右手,故而只能改用左手。其实人使用左手或者右手,是可以通过练习改变习惯的。攸莲因伤改用左手,而攸蒻则一直是右手习惯。由此可见,死者并非攸蒻,而是攸莲。
“我在叠翠楼不过数日,发现攸蒻的装扮跟最初见面时有所不同,心生疑惑,我一直为此事苦恼,只有彻底弄清楚死者到底是何人,才能解开这桩谜案。”
王县令点头道:“萧林风言之有理,死者身份确认至关重要,我们办案子,绝不能被表面现象所迷惑。萧公子,继续说。”
第162章 真假画师:少年审案2
萧林风得到县令的支持,信心更足:“攸莲的死亡时间不是前日晚上,而是前日早上甚至更早一点的时间!攸莲除了脸上有伤疤,后脑也有被头发掩盖的伤,这伤面积不大,脑骨没有破裂,应该不足以致命,她极有可能是被重物击晕,然后被凶手掩其口鼻,窒息而死。攸蒻,云杉,你们杀了攸莲,刻意将她死亡时间伪装成晚上,意在混淆视听,方便抛尸,栽赃给旁人,可谓费尽心思。”
“大人,冤枉!”“冤枉啊!”攸蒻和云杉皆大声喊冤,情绪激动。
众人又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安静!”王县令呵斥道,“谁再喧哗,立刻逐出公堂!”
百姓们纷纷噤声,捕快也正身而立,目光皆聚焦在萧林风身上,期待他揭开更多谜团。
萧林风说道:“攸莲右手手腕上戴着一串香珠,是用迷迭香浸泡过,这香味,掩盖了她遗体上另外一种气味——修罗草!”
“修罗草?”王县令问,“这是何物?”
“修罗草是一种神奇草药,有一股特殊的气味,此物可以让尸体保鲜,一个月不腐烂。攸莲身上涂了少许的修罗草汁,所以她的死亡时间看起来被大大延后,迷惑了仵作和我们的判断。”
萧林风从白布掩盖的盘子里拿出一个瓶子,“这瓶修罗草汁是我和洪捕头在攸蒻楼中发现的,攸蒻是一位用药高手,为了卖画,也用了其他手段骗人。前日我在叠翠楼作画,她和云杉不能运死者出去,只好等我收工走人,再把死者运出城,然后丢弃在天麓桥。”
攸蒻眼神闪烁,嘴角微颤:“萧公子所言,未免过于武断。就算我房中有修罗草汁,也不能证明是我杀了人!何况,我和云杉、阿勇一直在叠翠楼,怎么说我们出城抛尸?”
“不错,单凭修罗草汁确实不足以定罪,你们在作案时,用了手段把李阿勇支开,就有机会出城,你们还给李阿勇下了毒。传人证李郎中!”萧林风严肃说道。
百姓又是一惊,只不过不敢再出声,生怕被驱赶出公堂,错过了一场好戏。
李郎中走上前,朝王县令行礼后,恭恭敬敬等待问话。
萧林风问:“李郎中,前日傍晚,李阿勇到你医馆看病,他得了什么病?”
“回禀大人,李阿勇是中毒。”李郎中不急不慢说道,“他腹痛不止,从呕吐之物查看,是同食了乌头和半夏,这两种药材一起服用,加重了半夏的毒性,造成腹部剧烈疼痛。”
洪捕头听李郎中这么说,先是一愣,然后不可思议地看着萧林风,他手心冒汗,这么重要的信息,自己怎么就没发现,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查到了。
其余捕快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李郎中继续说道:“我给李阿勇熬了解毒的汤药,还施了针。他在我医馆睡着了,我一直忙碌到很晚,后来想起他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医馆。寻常百姓不懂药理,时有混吃食物或草药中毒的现象,我也没作他想,因为医馆事情多,我还没工夫到叠翠楼告诉他注意事项。”
李阿勇听闻,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他望着攸蒻,嘴唇颤抖:“攸老板,原来你给我喝的药膳鸡汤是用来杀我的?”
攸蒻战栗着:“不是这样的,我怎会杀你,一定是误会,误会!那鸡汤我也喝了,没事啊!”
李阿勇气愤不已,把头偏过去,独自啜泣。
萧林风说道:“我申时离开叠翠楼,之后李阿勇去了医馆,亥时才返回,你们利用这段时间驱着马车出城抛尸。天麓桥四周风景秀丽,人迹罕至,把攸莲扔到那里,就可以造成她赏景采风,遇到劫匪致死的假象。”
云杉冷笑一声:“这只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想象倒是很丰富!萧林风,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污蔑我和攸蒻老板。”
萧林风语气坚定:“我的推断并非想象,而是证据确凿。传证人金三万!”
金三万穿了一套新衣服,昂首阔步从旁边侯堂走进大堂,额头上红肿未消,一寸长的口子清晰可见,脸上却没看到痛苦。
洪捕头皱着眉头,心中暗自嘀咕:怎么是这个家伙?
金三万长期在城里混迹,因为撞人勒索多次被抓捕,关押几日放出去后继续干老本行,他是这里的常客,只要苦主不紧逼,官差也懒得再管他。
王县令皱着眉头,提醒他:“金三万,你要如实说话,不得夸大其词,否则我不会再把你放出来。”
这个衙门的“常客”躬身行礼:“回禀大人,我是一个有良心的好人,今日所说的每句话必定千真万确。要是说了假话,你关我一辈子。”
金三万指着云杉:“前日傍晚,天刚黑的时候,我正要过马路到对面店铺买点酒,这个人驾着马车横冲直撞,把我撞翻在地,差点要了我的命,大人您看,伤口还在呢。”
金三万捞起裤子,把小腿上的伤口给众人看了一眼,又指着额头:“头上也被他的马车撞伤了!要不是我反应快,恐怕就被撞死了。”
萧林风有点想笑,你这额头上的破皮不是昨日弄的吗,怎么顺带了?算了,这点添油加醋也不必计较,免得节外生枝,坏了我的大事。
萧林风强忍笑意,继续追问:“金三万,你可看清了马车上的人?”
“就是这对奸……尖嘴猴腮之人,我绝不会认错!他撞了我后,马车也失控了,把篷里的两个女人甩了出来,其中一个就是她!”金三万指向攸蒻,“还有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女人也滚了出来,应该是被撞晕过去,他们两人一起把那个晕死的女人抬上了马车。”
攸蒻脸色骤变,结结巴巴:“这怎么可能?我何时出城,又何曾见过你,你简直胡说八道!”
金三万一听,来了气,掏出银子和铜铃:“你这个女人好狡猾,这五两银子还是你赔给我的,铜铃是我从马儿身上取下来的,打算到衙门告你们撞了我,居然只赔这点钱,这铜铃是专门用来做证的!”
金三万把铜铃高高举起摇了摇,声音清脆。
第163章 真假画师:少年审案3
萧林风朝李阿勇望去:“李阿勇,你可认得这铜铃?是你家马匹的配饰吗?”
李阿勇接过铜铃,仔细端详后点头:“回大人,这正是我家马匹的配饰,上面的花草还是二小姐设计,让匠铺师傅雕刻的。”
自家的东西李阿勇当然不会认错,萧林风也见过蝶翠楼的马车,车棚别致,铜铃精美,声音清脆。这个被金三万顺手牵羊的铜铃现在成了铁证。
攸蒻和云杉面面相觑,脸色苍白。没想到天衣无缝的计划里,半路杀出一个金三万,这无赖竟成了关键证人,铜铃成了无可辩驳的证据。
见到攸蒻和云杉的神色,萧林风成竹在胸。
他转过身来,环视众人:“攸莲不是被震荡晕倒,她那时候已经死了,身体变得僵硬,云杉和攸蒻只好合力把她从地上抬进了马车,然后继续赶路。攸莲滚落到地上的瞬间,她的左脸撞在石板上,磨出了一大块伤痕,正好把她脸上的胎记遮住了。这个伤疤,大家以为是劫匪用石头砸的,但是石头砸和地板磨蹭的力度不同,这块伤疤受力均匀,脸骨没有破裂,很明显是石板摩擦而来的,而且攸莲脸上并没有什么血迹,显然是死后造成的伤害。”
王县令点点头:“言之有理。”
萧林风的推理丝丝入扣,众人恍然大悟,无不心服口服。洪捕头不作声,也认可了萧林风的推断,不禁点头赞许,发自内心佩服起这个少年。
听了萧林风的说辞,金三万惊愕地瞪大眼睛:“啊?马车里的那个女人是死的?跟我没关系,是他们撞我的!”他慌乱地摆手,额头的伤口似乎更红了。
萧林风知道他的心思,安慰道:“确实跟你没关系,攸莲在被抬上马车之前就死了,她是被人运出去抛尸。”
金三万这才松了口气,捶了捶胸口:“吓死老子了,大方的没遇到,尽他娘的遇到背时鬼,还是一具死尸,操!”
王县令把惊堂木一拍:“金三万你给我闭嘴!公堂之上,怎可污言秽语?”
“是,是,不敢,不敢了!”金三万捂住嘴巴,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吭声。
萧林风皱了皱眉,看了看攸蒻和云杉,冷声道:“攸蒻,云杉,你们还有什么话说?人证和物证都在,你们杀人抛尸的罪行已昭然若揭,若再不坦白,必将严惩不贷!”
王县令抿着嘴看着萧林风,心想:这小子,官威倒是挺大的!
攸蒻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终于开口:“我……我也是被逼无奈,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萧林风!”
“我?”萧林风眉头紧锁,怒气横生,“与我何干?又想出了什么花言巧语,尽管说!”
攸蒻咬紧牙关,怨恨道:“你若不出现,我们的生活也不会因此而改变。攸莲就不会死,我们也不会这样。”
我的出现导致这个局面?萧林风心中一震,但脸上仍然保持着冷峻:“荒谬!你们的罪行岂能推卸于我?”
“你一来到叠翠楼,就解开了‘秋菊吟霜’的奥秘,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自己对你无法自拔。我把你留下来作画,想方设法对你好,可是,你却从未把我放在眼里。”
攸蒻的声音渐渐哽咽:“我想,你是觉得我不够漂亮,于是我每日变着花样精心打扮,勾画别致的花钿,试图引起你的注意,可你的目光不是留在画纸上,就是盯在饭菜上,从来就不正眼看我 ,我恨你!”
萧林风听闻,心里一阵发毛,原来攸蒻浓妆艳抹都是为了吸引自己,而自己却成了她犯罪的导火索。
攸蒻的眼泪夺眶而出,声音嘶哑:“你知不知道,你的一举一动让我几乎发狂,让攸莲也发狂!她暗自窥视你,思慕你,连作画也停止了,每日望着你的画像发愣。长此下去叠翠楼就没有生计可言。
“那晚我越想越生气,一夜未睡着,天没亮就去找她,想把她骂醒。我想把你的画像烧掉,她不允许,后来我们就争吵扭打起来,攸莲有心悸症,情绪激动下没站稳,摔在了地上,头撞在墙上,就……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