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黄天,苍天已死什么鬼 第8节
冀州,广宗城内。
面容枯槁的张角右手紧紧抓住九节杖,勉强从病榻上起身。
“大兄,你……何必强撑,守城诸事自有弟代劳。”跪坐一边的张梁眼眶微红,伸手扶住张角。
“如今最紧要的恐怕不是守城了。”张角叹气:“卢植现在已经将广宗团团围住了吧?”
张梁垂首,“汉军日夜修筑围墙,挖掘深沟,我曾多次派人出城捣毁高墙、填补沟壑,但都收效甚微,如今广宗……弟无能!”
张角干枯的手掌按在弟弟的手臂上,“要说无能,应该是我无能才对,若不是我面对卢植连战连败,也不会被他率军困在广宗,成了笼中之鸟。”
他缓缓挣开弟弟的搀扶,借助九节杖站稳,脸上的表情格外平静。
“我们退守广宗已有月余,仍无援军来助,想来以后也不会有。
既无援军,就不能再困守孤城,否则久守必失,如今之计,唯有以堂堂正正之阵战败汉军一条路可走。”
张梁面露迟疑之色。
如果能阵战击败汉军,他们怎么会被逼到广宗呢?
张角看出了他的想法,温言道:“趁我还能动弹,亲自指挥诸军作战,做最后一搏。
若我胜了,困局自解。
若我显露败相,你便趁乱逃出广宗。”
张梁面露激愤:“弟安能抛弃大兄独走?!”
他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横在脖间,“若是大兄强要我奔逃,弟立即自刎于此,以明我心!”
张角长长叹息一声,把住他的臂膀,“且与我同行。”
张梁正色:“愿与兄长同死!”
片刻后,广宗内响起轰隆隆的鼓声,分散在城池各处的黄巾士卒如一条条小溪逐渐汇成奔腾的江海。
沉重的城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缓缓敞开,无数穿着单衣或赤着上身的黄巾士卒举着简陋的草叉、农具、长矛等武器涌出广宗城,在一声声呼喝中列阵而立。
不多时,“天公将军”“大贤良师”“人公将军”“黄天降世”等十几面旗帜出现在众人眼前,看着高高飘扬的天公将军的大纛,数万黄巾士卒面露狂热的竭力呼喊: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第10章 天降
广宗城外,旷野之上。
近四万黄巾军如黄色蚁潮,戈矛如林、旌旗飞舞、呼声震天。
而另一边,汉军早已观得黄巾军的动静,在主帅卢植的命令下井然有序地披甲持矛,走出营寨,楼橹被高高竖起,卢植在副将宗员的陪同下走上楼橹。
猎猎的大风吹动着卢植赤红的大氅,他面容方正、神情冷峻,望着远处的黄巾军阵一言不发。
身旁的宗员微微踮脚眺望,眉头紧皱,“卢公,贼首张角的大纛出来了,围城一个多月,还是第一次见到张角大旗,而且此次黄巾几乎战兵尽出,看来是要做殊死一搏……”
卢植冷静道:“外无援军,久守必失的道理张角还是懂的,只是已经迟了,整个广宗被我们重重围困,贼军士气低落,纵然有张角在,也不过困兽犹斗而已。”
说话间,近万北军五校精锐以及万余郡国兵已经在震天动地的军鼓声中排好大阵,各式将旗也高高的竖起来,整个军阵绵延数里,刀枪如麦穗,闪烁着明灿灿的阳光,却给人一种冷冽的感觉。
此时卢植微微一抬手,主帅大纛立时摇动,见此情况,各军阵的旗帜纷纷舞动起来,巨大的欢呼声响起。
两万汉军或用刀剑击盾,或用戈戟顿地,或骑在马上勒住缰绳大声呼喊:
“万胜!万胜!万胜!”
声音澎湃,气势冲霄。
车驾上,张梁见汉军军阵整齐、威势雄重,脸色不由得难看起来,下意识瞥向兄长张角,却见张角仍旧面不改色,只是张梁敏锐地发现了兄长抓着九节杖的手下意识地在用力,指节凸起。
“大兄……”张梁低声想要说些什么。
张角根本不作理会,只是用微微沙哑却尽可能大的声音道:“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吏不必可畏,小民从来不可轻!”
上百名膀大腰圆的黄巾力士当即大声重复着他的话,无数黄巾士卒都向张角投去崇敬、狂热的目光。
“天下大旱,民不聊生,百姓求一口粮而不可得,被逼得易子而食,析骨而炊,而世家高门却笙歌迭奏、米肉生虫!
世道何其不公!
今朝我太平黄天愤而举义旗,非为谁人的富贵爵位、美食美酒,而是为了让天下人不再受饥寒之苦,不再被贵人当作牲畜!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话音落下,数万黄巾军几乎是嘶吼般将内心的痛苦和愤怒给发泄出来。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震天的声音响遏行云,让汉军那边的呼喊声不由得一滞。
咚咚咚——
浑厚雄阔的鼓声响起,黄巾军在各级伍长、队率的指挥下缓步前进,他们没经过多少训练,行进时军阵极易散乱,往往前行二十步就要停下重新整理队形。
“进军!”卢植中军令旗挥下。
汉军阵中战鼓骤然敲响,赤红的“礁石”稳步向前,他们的步伐沉重整齐,每一步都让大地微微震颤,沙土轻扬。
湛蓝的天空下,一黄一红两股巨大的力量在空旷的原野上进行着殊死搏杀。
“止步!”
“止步!”
两军接近,只剩百步时,各自停下整队,汉军和黄巾军最前排的士卒甚至可以看清对面人的模样,心脏快速跳动,呼吸逐渐沉重。
数十息后,两军继续向前。
“射!!”
崩崩崩,上千支箭矢从汉军前阵中如飞蝗般飞出,从天而降将数排黄巾士卒射倒在地,然而这并没有让黄巾军恐惧,他们怒吼着奔向汉军,狠狠地戳出自己手中的草叉和长矛。
笃!笃!笃!
汉军的大盾竖起,将黄巾士卒的长矛挡住,紧接着一支支戟从盾的间隙伸出,精准地划过黄巾士卒的脖子,溅起一蓬蓬的血水。
转瞬间,上百名黄巾士卒倒地不起,但却有更多的黄巾军前赴后继地冲上来,他们举着厚重的门板,凶猛地撞在汉军的大盾上,将紧密的盾阵撞开一道缺口。
“杀!!”
一名黄巾什长怒目圆瞪,用刀砍下倒地汉军的头颅,腥气的鲜血迸射在他的面庞上,他用手一抹,狞笑一声跳进缺口,脚步腾挪,再斩下两颗人头。
然而一人之力终究有限,面对着朝他戳来的七、八支长矛,哪怕他披着皮甲也被轻松贯穿,他的尸体被矛林高高举起,而后用力一甩,砸在赶来救援的黄巾士卒身上,将数人砸的倒地不起。
战场上,黄巾军如同大海上翻涌的一波波浪潮,而汉军就像是矗立不动的礁石,无论黄巾军如何冲杀,始终无法冲破汉军的军阵。
相反,汉军不仅能够稳住阵型,还在稳稳地向前踏步,每前进一步,黄巾军就后退一步,以至于从天上向下看,黄巾军的阵型已经变成了凹字形,若是再任由汉军稳步前进,黄巾大阵必乱。
张角中军处令旗一动,一支身穿甲胄的上千黄巾力士在渠帅黄邵的带领下快速奔向前阵,他们接替快要力疲的前阵士卒,一与汉军接战便取得不小的战果,数十冲的起劲脱离大部队的汉军被他们围杀,阵线迅速反推,变成一条直线。
“那是黄巾力士,贼军的精锐,人人披甲,体壮悍勇。”宗员眯着眼睛打量。
卢植恍如未闻,没有下达任何命令,他相信仅仅千人的黄巾力士改变不了什么局势。
事实果然如他所料,黄邵那一千人投入战场后,初时顶住了汉军的攻势,随着时间推移,皆被训练有素的汉军杀退,汉军就像一个残忍冰冷的机器,不知疲倦地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眼看局势不佳,张梁心忧如焚,频频看向张角,张角神色平静,只发出极低的轻叹。
汉军实在精锐,不仅训练有素,且武器完备,比起根本没经历过多少大战又缺少甲胄的黄巾强上太多。
即便黄巾军的数量比汉军多上一倍,也根本挡不住后者的层层推进。
当然,张角手里不止黄邵那一支千人黄巾力士,还有两千余披甲的力士以及近千骑兵没有动用,但是卢植同样没有将最精锐的五校汉军和三河骑兵全部拿出。
如果都放手一搏,黄巾有极大可能彻底崩溃,最后能有一半人安全逃回广宗城内就不错了。
正当张角陷入短暂迟疑,卢植心情逐渐放松时。
天空,猛地传来一声闷雷。
第11章 圣婴
“这天气,怎么会有雷响?”
宗员惊疑不定地抬头看天,天上晴日高悬,碧空如洗,丝毫看不到任何打雷下雨的征兆。
然而,下一瞬,天空迅速从蔚蓝变得灰蒙蒙,方圆数里阴云堆积,云层厚厚地压下来,遮蔽了明灿的阳光。
宗员目瞪口呆,嘴唇哆嗦:“这、这……如何顷刻之间天色大变,难道蛾贼今日命不该绝?!”
若下一场大雨,汉军现在取得的巨大优势将会荡然无存。
这很容易理解。
首先,下了雨后,汉军身披的甲胄浸水变得更加沉重,会极大的消耗体力,难以持久作战。
其次,他们优势的弓弩也会受到影响,弓弦变得松弛,箭羽打湿变形。
再次,汉军极其精锐的三河骑兵根本无法在泥泞的土地奔腾起来,否则就是马蹄打滑,人仰马翻的下场。
而最重要的是,小雨还好,若是大雨倾盆而下,必然会遮蔽视线,身处战阵中的将士完全看不到中军打的旗语,听不清鼓声和号角,以至于整支军队陷入混乱无序、各自为战的状态。
这是卢植和宗员万万不能接受的,汉军比黄巾军最强的地方之一就是秩序,凭借规整的军阵足以轻松击破无序的黄巾。
要是失去了秩序,再让甲胄弓弩失去作用,汉军很难和比自己多上一倍的黄巾军对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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