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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不求生 第78节

华野第二混成旅的旅长方声洞则囔囔道:“总队长就该早些恢复军职,免得我们下面的人无所适从。”

方声洞脾性一贯如此,大家也早都习惯。好歹近来他哥哥方声涛做了第二混成旅的参谋长以后,能够多约束约束这个毛躁的刺头儿,让方声洞安分了许多。

第一混成旅旅长陈更新微笑说:“总队长以普通一兵的身份参加北伐军以后,自然也能够以北伐的军功,慢慢升上来。这样恢复军职,舆论亦无话可说。”

“哈哈!”

林淮唐失笑:“我本将心照明月,至于他人是否能知道我的赤诚革命之心,又何须在乎。”

姚雨平虽然对林淮唐的为人和行事作风,略略有些不感冒的地方,但也不得不佩服他下野的豁达与果断。

虽然林淮唐真想要起复,那真个是想什么时候起复就能什么时候起复。

但即便如此,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林淮唐这般地步,真的从普通列兵重头做起呢?

特别是北伐之战,华野的对手不再是广东、福建的地方巡防营,而是实力强悍到威震天下的北洋新军。

林淮唐若真履行列兵的责任,打仗冲锋在前,与敌浴血奋战,那么经历这样一层战火的洗礼,到时候他真想要完全起复,姚雨平也是举一万只手赞同的。

众人继续围在地图和编制表前不断讨论,江南江北形势好像就在这群年轻人的胸怀之中,那种热火朝天的氛围,一时间让才三十多岁的姚雨平,都觉得自己老了。

“林先生——”

这时一个穿着白色洋装的少女敲响客厅的大门,轻声说:“林先生,是庄文统先生上门来找您。”

少女是方声涛和方声洞的十一妹方君璧,方家一门有六人参与华野北伐军,他们最小的妹妹方君璧也干脆跟到上海来读书。

方君璧将两耳边垂下的长发扎成环形的发髻,右边还插着朵小白花,显得俏皮可爱。

“林先生,是庄文统先生来了。”

庄文统之前负责着潮梅总工会的工作,海珠亭事件解决以后,林淮唐考虑先锋队下一步的工作重心,将从闽粤转移到江浙沪一带来,就让庄文统带着总工会的一批骨干,先到上海摸点调查情况。

第九章 制造工人同盟会

上海是中国最发达的工业城市,也是中国产业工人数量最多也最集中的一座城市。

甚至完全可以这样说,在如今的中国,其实也只有上海勉强跟工业城市扯得上关系,也只有上海的产业工人,数量多到可以称为一支政治力量。

1894年时,上海的近代产业工人共有3.6万多人,约合同时期全国产业工人总数的半数之多。1895年,中国在甲午战争中失败,被迫签订《马关条约》,正式允许外国在中国设厂,其后近20年,随着外资企业的迅速增长和民族工业的发展,上海产业工人队伍也日见壮大。

估计到1911年时,上海的产业工人数量,已经超过了十万人。

十万工人,虽然数量比起中国数万万农民,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但这却代表着一个全新的阶级登上历史的舞台。

1902年到1911年的十年间上海熟练工人罢工11次,这其中虽然是有受到带浓厚封建性质的行会影响,但工人群体本身觉醒起来,主动去参与政治生活的趋势也非常明显。

上海工人的罢工,也由单纯的要求增加工资之类的经济罢工,向包含了成立工会、掌握雇佣权利为目的的政治性罢工发展。

与此同时,同盟性罢工这种高级形式的罢工也成为一种风潮。1911年8月,晋华、锦华、协和、长纶四家丝厂的2千多女工举行联合罢工,抗议协和厂买办任意削减工人工资和压迫女工。

此事发生在上海光复以前,可说是上海女权运动的萌芽之一,光复以后,缫丝女工更积极行动起来,主动参与创建如中华女子共和协进会、上海女子参政同志会等政治性组织。

只是就在林淮唐到达上海的前几天,丝业公所总董杨信之、顾敬斋、沈振芳等人就报请沪军都督府,声称女工同仁会勒索钱财,由陈其美下令将该会查禁。

庄文统不是一个专业的工会活动家和组织家,林淮唐派他先来上海调查工人组织的情况,主要是考虑到庄文统在洪门内部具有一定地位。

而目前来说,由于上海的工人群体还缺乏正规的政治性组织领导,所以他们自然更多是受到如洪门、青帮一类的帮派影响。

庄文统洪门堂口大哥的这层身份,多少可以为其在工人中间行动提供便利。

不过庄文统的专业性知识确实差了些,所以刘师复处理好厦门工会的善后工作后,便也一起来到上海,作为庄文统的副手,也是实际上的专业负责人来展开工作。

方君璧将两人一起请到姚宅,林时爽见状即要主动带军官们离开,不过林淮唐挥了挥手表示不必如此。

“工会活动是先锋队政治工作的中心之一,华野的军人没有必要回避,大家都来听听庄文统的汇报才好。”

陈更新沉声说:“总队长,列强诸国都讲究军人不得干政的原则……”

林淮唐张开五指,反对说:“军人不得干政!这是和平时期的道理,不是革命战争时期的道理。华盛顿、拿破仑都是军人,他们难道没有参与政治吗?加里波第、圣马丁和玻利瓦尔也都是军人,他们难道就没有参与政治吗?

军人即便不想参与政治,也应该了解政治的道理和学问,免得受到政客的欺骗。

文统,你们给大家讲讲,这段时间在上海调查工人运动情况,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吗?”

当时在上海普遍存在着行会帮口,它们不但不是阶级的组织,反而,它们被业主和政府利用来对工人阶级进行分化破坏。

庄文统对这些行会帮口了解很深,至少是比他的副手刘师复了解更深。

庄文统先咳了两声清口,他年龄较在场众人都大,搁这多朝气勃发的青年军官们面前讲话,庄文统也觉得有些许尴尬。

不过他毕竟也经历了在梅州农会和汕头工会的一系列工作积累,和过去那个纯粹的会党头目,已有不小区别。

庄文统将长衫掀动一角,坐到座位上先喝了两口茶水——茶叶自然又是来自福建的统一砖茶厂——而后方说道:“上海光复时,江南制造所是清军在上海的最后一个要垒。革命军攻打江南制造局时,制造局木工师傅莫宽、叶辛等人也参加了攻打清军的战事。

革命军进入上海后,把造船所四面包围,守卫的清军将大门紧闭,在内死守,革命军的进攻一时受挫,莫宽等人协助革命军将大门撞开,又带领革命军控制厂内天、地、玄、黄等八个火药库,得到很多枪支弹药,武装了工人。

这样,制造局工人便和外面的革命军内外夹攻,逼使守门的清军缴枪投降,不久全厂遍插白旗,制造局攻下了。”

庄文统先讲起了他所了解到的上海工人光辉历史,李济深也从旁就军事角度发言说:“制造局工人了解军械的使用,的确是上佳之兵源。”

上海工人虽然工资低微,但他们知道推翻专制、建立民国的意义,心甘情愿地用自己的一点薪金,或是自己的生命来支持革命党反对清廷。

陈其美能坐享沪军都督的成果,靠得却是大批上海工人的抛头颅洒热血。

自上海光复以来,各帮人民投效者实属不少,如沪军的敢死队就是广潮帮工人主动请缨建立起来的。

而工人们踊跃助饷的消息更是不绝于耳,连姚雨平、李济深等人在沪亦有所耳闻,制造局钳床、车床、铜匠木匠、翻砂匠、铁匠等行工人数百人踊跃捐款,“海生”轮船帐房唐梅村等人还发起自由助饷会。

除此以外,相当一批生产军火的制造局工人,还主动提出了“拟尽义务一星期,将所得体薪,悉数充作军饷”的建议。

但林淮唐要听的可不是这些内容,这些消息光是看沪上的报纸就能知道,不需要庄文统等人去专门调查。

他直接问:“文统,上海的不同行帮工人之间,限制严格吗?和汕头、和厦门比起来,又怎么样?”

这种更加专业的问题,庄文统就不大能答得上来了,但刘师复对此有很深的研究。

刘师复虽然是无政府主义者,但无政府主义者同样重视工人运动和工会组织,特别是此时的中国无政府主义者,其实往往是无政府共产主义者,对工会的组织形式研究非常早。

刘师复比庄文统年轻好多,他也穿长衫子,更具文人模样。

“总队长,据我所了解,自甲午以后,随着上海产业的发展,新出现的一系列类工会组织,基本上都开始摆脱旧式行帮中劳资混合、同宗同族等羁绊,多数按行业、职业联合起来的。”

刘师复对于林淮唐问到的“行帮限制”问题,则是这样回答的:“革命以前,上海水木锯沪宁绍三帮工匠,就已经打破了行帮和籍贯的限制,采取联合罢工的斗争手段,迫使董事增加了工钱,还赔偿了罢工期间被打伤的工人医药钱。

不问可知,上海的工会土壤于全中国,必称为第一名。”

目前在上海工人群体的各种类工会组织里,无疑是以制造工人同盟会人数最多且威力最大。

制造工人同盟会是江南制造局的工人,在上海光复以后,自发筹组起来的类工会组织。该会以“尊重工人道德为前提,副之以爱国之热忱”为宗旨,主张“实行民生主义,自谋生计,勿依赖于一班富豪及腐败之官员也”,又因为工人多从事军火生产,地位非同小可。

刘师复也向林淮唐汇报了制造工人同盟会的具体情况:“根据我的调查,制造工人同盟会现在有会员八百多人,非常活跃。但是制造局总理李平书——您知道他吗?李平书还是沪军都督府的民政长!——他下令要求工人解散制造工人同盟会,这是该会目前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第十章 第九镇

制造工人同盟会在上海光复以后,好几次主动捐助薪金给沪军充作军费,还提倡过为了革命军进行义务劳动的口号。

结果沪军都督府的民政总长李平书,这个上海南市有名的大董事,也是商团武装的幕后金主,居然就敢直接要求解散制造工人同盟会。

江南制造局的工人,因此都很有冤屈不白之感。

毕竟制造工人同盟会甚至都没有提出过任何斗争的要求,反而是积极主动为沪军都督府捐献薪水、生产军火。

如此状况,居然还受到都督府的蔑视和背叛,甚至被李平书污为敲诈勒索之徒。

就连在场旁听报告的李济深等青年参谋们,也都诧异震惊起来,他们本以为制造局的工人,既然在光复之夜积极配合革命军攻打制造局,那大家就理应是一路人,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李平书在上海绅界的风评非常好,做过张之洞的幕僚,上海的南市上海医院和闸北水电局都是他一手主持创办。

他掌理的上海总工程局,这些年来派人接收城厢内外道路、路灯管理权,设立和资助小学堂以利初等教育事业的发展,统一巡警以维持地方治安,同时还采取一系列措施阻止租界的扩张。

李平书在掌理总工程局的四年中,共辟建、修筑道路六十多条,修理、拆建桥梁五十多座,新辟、改建城门三个,疏浚河浜九处,修筑驳岸、码头十一座。

这样一个开明派的绅商领袖,却居然对一贯支持革命和沪军都督府的制造工人同盟会,下如此重手。

李济深这些青年人自是无法理解,但林淮唐、林时爽乃至于陈更新、方声洞等人,都在潮汕见到过开明绅商与觉醒后的工人是如何发生冲突。

潮梅总商会的会长高绳芝,那还是先锋队队员,结果不同样和工人好像有不共戴天之仇吗?

只要工人要争取自己的利益,老板们就会把他们放到比清廷更坏、更需要优先消灭的位置上。

“我明白了,时爽,我看执委会方面还是应该通过一个决议,我们要声援制造工人同盟会,不能让这样一个对上海光复有大功劳的工人组织,被李平书这些阔人一句话就解散掉。”

“李平书是沪军都督府的民政长,华野初来乍到,会不会给人强龙要压地头蛇的想法?”

“我们是革命军,不是会党黑帮,什么强龙、什么地头蛇,都是没有的事情。作为革命军,声援制造工人同盟会才是应有之理,要得到上海市民的拥戴,我看就该这样做。”

陈更新和方声涛也都赞成这点,姚雨平、秦汉唐等同盟会顾问团出身的参谋长们,互相看了一眼,似乎都对先锋队、同盟会之间越发明显的脱钩,产生几分忧虑。

几家快乐几家愁,刘师复的表现给林淮唐留下了很深印象,他虽然因为坚持素食,一副瘦瘦弱弱的文士模样,但能掌握这么多深层次的信息,那绝对是不深入工人群体之中,就难以办到的。

刘师复又向林淮唐介绍了一个人:

“现在上海各界,声援制造工人同盟会最有力的当属中国社会党之党魁,江氏亢虎。”

江亢虎和北洋团体的关系很密切,他原是北洋编译局总办和《北洋官报》总撰,1904年从日本回国后又出任刑部主事、京师大学堂日文教习,也是上海社会主义研究会的创办人,算是中国最早的社会主义活动家之一。

上海光复以后,江亢虎就以社会主义研究会发起人名义召集特别会,提议“改组社会”,组织了中国第一个以“党”命名的政治团体——中国社会党。

林淮唐对江亢虎和中国社会党是有点印象的,他隐约记得毛教员提到过这位社会主义思潮的传播者,但也记得江亢虎此人很早就投靠了北洋,后来更是跟随汪精卫走上了卖国求荣的道路,成为了被千万人唾骂的大汉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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