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洪武，从天师到帝师 第68节

他所提的不过是初稿，后边自然还会交由中书省慢慢研究。

“此法简单易懂，臣以为可以直接将此法公诸于世，以公文的形式推行下去，责令地方官组织当地名医，推广种痘法，

回到御书房。

“刘伯温，你有什么话说？”

譬如我看这痘苗有时苗和熟苗两种，其中熟苗制作的步骤繁琐，时苗却很简单，

李大人说将此事纳入考核，那你有没有想过地方官会因为想要完成考核，针对百姓的时候选用更加简单的时苗？

只是刘基不给面子，一下子将问题的严重性太高，等于将他架在火上烤。

从公德之上，华夏若是全面铺开种痘法，因为瘟疫夭折死亡的人数会大大降低，利益有远近，从近处看，经历元末的战争，还有即将完成的北伐，大明朝迟早要进入新王朝的休养生息阶段。

如今龙虎山得神仙授法，拯救苍生。

朱标震惊，难道张正常今天的下场，其实也是皇帝故意引导的？他想到这种可能，瞬间脊背发凉，父皇的心机深沉，根本不是自己能够想象。

人，就是未来新朝统治最重要的资源之一，而种痘法确确实实可以减少大明百姓的折损。

一个不好，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从葛洪，到王旦……

“刘基你什么意思？你有话直说”

如果将种痘人数纳入来年考核，官员们自然会施行！”

朱标回：

“行了，朕找你们过来，不是与你们商讨这些，朕是让你们讨论一下，如何找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推广方法！”

张异曾经跟他说过，种痘法如果没有洪武皇帝认真推行，几乎不可能真正推广开来。

朱元璋冷冷质问，刘伯温叹息，直接跪在皇帝面前。

才真正将这个方法完整呈现到皇帝面前。

将种痘法以君王令的形式推广下去，这是朱元璋必须要做的事情。

且从长远看，这种痘法的推广并非大明一朝一夕得利，而是此后的华夏千秋，百姓都会受益。

“如果真有那么简单，陛下也不会来征求你我二人的意见，李大人想的还是太简单了……，要是按您的方法做了，怕不是要害陛下……”

可是李善长和刘基的对话，却让张正常隐约明白，就算是洪武皇帝努力推行，想要办成一件事，也不是那么容易。

因为有刚才的矛盾，三边人都不说话。

利用张正常对付孔家，给予张家足够的恩宠，但这些恩宠同样会为张家带来百官的仇视，然后，用百官制衡张家？

“其实李大人的想法从总体上来说并无大错，却未免简单粗暴，此法以人或者牛身上的痘种为药引，是行以毒攻毒之法，换成李大人你初知此法，敢不敢试？”

从私心上来说，推广这件事的人，注定史书留名。

第79章 终究是皇帝想得深远

刘基慷慨陈词，并没有因为李善长脸色难看而半分留情。

朱元璋却闭口不言，隔岸观火。

随着刘基阐述观点，他的观点逐渐明了，李善长就算生气，也不得不在刘基面前认栽。

张正常和朱标两位道行差一点的人，也茅塞顿开。

朱元璋和他带领的臣子们，面对的是怎么样的一个世界。

元末明初，天下已经经历了多年的战争，朝廷，各路军阀混战，早就将这天下的民心打散。

虽然朱元璋横空出世，统一南方。

但这个朝廷建立，如今连一年都不到。

老百姓能不能知道当今天子名讳都是未知数，许多偏僻的地方可能连改朝换代都不曾闻得。

皇帝如果听从李善长的建议，直接以政令的方式将种痘法推行下去，第一个问题就是，老百姓相不相信朝廷，他们凭什么相信朝廷？

要知道，经历过多年战乱，官府在百姓中的那一点信任早就烟消云散，就如朱元璋一路成长起来，视官员为寇仇一般。

“臣可以给圣上和诸位大人解释，但吾子宇初对这本书领悟更深，陛下若不嫌弃，可让他讲!”

李善长说完这段话，却发现刘基只是看着自己冷笑。

而想要做到这个，至少推广的初期，他要看到比较明显的成果！

“张正常！”

“陛下想得比微臣深远，微臣不如……”

朱元璋一直冷眼看着，等到二人说完才发表意见。

那朱元璋推行种痘法还有什么意义？

那么，这么做的后果很可能会激起民怨，甚至造反。

大概朱元璋从不吝给张正常特权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怎么用这位张真人。

刘基叹了一口气，虽然并不服气，但在这件事上他确实没有皇帝想得深远。

他很快，就将目光放在张正常身上。

“推广种痘法，最难在百姓的教化，以龙虎山的名义，借仙神的影响可缩短这个过程，朕准备以官府推广为主，龙虎山道士安抚人心……

他本心也许是好，可是如果百姓不信任，不配合地方官员执行的话，官员大概率会强行推行，因为这干系到他们自己的前程，按照前朝的规矩，百姓是最容易被牺牲的群体。

他亲切的态度，惹得刘基和李善长对视一眼。

其实很难！

他们终于明白了!

徐徐图之，教化百姓，这确实是最稳妥和最王道的办法，可是如果只是这样，皇帝要他们过来干嘛？

民心未得，政令难行，此其一。

他瞬间明白，这件事的症结在哪里？

他神色不变，等着张宇初讲解其中的内容。

这里最难的，就是如何教化百姓和化解百姓对朝廷的不信任，在地方层面上推行其实倒不算是难事。

张正常心情微微激动，皇帝越是重用他，意味着他心中那份期望更有可能达成。

朱元璋如此郑重推行此事，其实说白了，就是皇帝想要拿到推广疫苗的功劳，这是他身为帝王重要的历史功绩。

偏偏李善长又提议将此事纳入官员考核，这才是刘基讽刺李善长的点。

他这么一说，刘基自己也犯难了，怎么把这件事办得漂亮？

地方官员如果为了政绩，少不得要将更加简单，但更危险的“时苗”用来作为种痘的主要手段，

“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朱元璋点头，道：

蒙古人给了龙虎山八十年的富贵，龙虎山在平民百姓中的威望，可能还更甚于如今的帝王。

李善长对大明的政务几乎了如指掌，他随口报了几处州府，朱元璋默记在心，

“是，陛下！”

就算大部分百姓不那么偏激，大明在一般的百姓心中，又有几分信任？

“伱给朕去一趟扬州，朕要你带着成果回来……”

李善长想都不想，回：

“那就徐徐图之，不设考核，我们可不争这一时，徐徐图之，百姓经过教化，自然会理解朝廷的苦心！”

李善长并非庸才，他只是并没有太上心这件事一时间被刘基抓着痛脚，思索之后，他明白刘基说的有道理，他辩驳不得。

种痘法的本质，就是以毒攻毒，

李善长几乎同时，也将目光落在张正常身上。

“张家的儿子都不错，小子你莫紧张，好好讲，讲得好朕有奖！”

张宇初一直在旁边当背景板，却被所有人看过来，他有些紧张。

刘基转向朱元璋，却见朱元璋似笑非笑。

刘伯温和李善长从儒家士子的角度，看不起张正常，却也不能否定他的地位。

二人眼中，也出现警戒之色，殊不知二人的表情，却还是落在皇帝眼中。

“扬州……”

虽然自认为不是愚钝之人，但一时半会，那本书确实让人看着摸不着头脑。

“臣在！”

怎么考核，无非是种痘的百姓越多越好!

“你们二人别只记得给朕泼冷水，刘基，既然你说不行，那就说个行的方法给朕！”

更何况是如此惊世骇俗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