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洪武，从天师到帝师 第72节

朱元璋心中暗自叹息，口中却问：

张异头上盘旋的杀气，又浓郁了几分。

“《荀子·大略》：“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智者。

老朱换了一副态度，不再纠结什么王道和诡道。

虽然不想承认，但张异这番歪理邪说，老朱也觉得确实可以将事情传播的更广。

“举个例子，大哥，如果伱爹给你说了一门亲，你没见过你未过门的妻子

但朱元璋却不能赞同张毅，只是口中道：

“我本来就没打算让智者相信呀，不过也说不准，那些所谓的智者一样逃不过谣言的力量！”

然后有两个人来到你跟前，一个跟你说你未婚妻子貌美如花，一个说她丑如夜叉，你没有办法去验证他们说的话，那你心里更愿意相信哪个？”

“或者，制造焦虑，放大疫情的严重性，制造疫苗的稀缺性……然后英明的陛下派龙虎山的神仙下来救民于水火，难道不比枯燥的说话更让老百姓喜欢？这种套路历代白莲教之类的玩意都用过，百试不爽……”

他们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但话在口边却一时间说不出来。

然后，咱们用事实打脸，完成一个拉踩到释放的爽文套路，这不就变得有趣了？”

比如，地方官员阳奉阴违，百姓不信朝廷的事抗法，或者找个地方能说上话的儒生出面反对，最好能指着我爹的鼻子大骂……

朱标想了一下，无奈回答：“既然没有办法验证真相，我自然愿意相信妻子貌美如花。”

“那你说说，未来的人是怎么利用这种【传播学】的，如果你是皇帝，你会怎么做？”

可是众生愚钝，不能人人都是圣人，而愚者容易被谣言所迷惑，

朱元璋并不因为张异让他看到一个残酷现实而恼怒，别人对大明，对北伐没有信心，身为大明的皇帝，他坚定认为徐达和常遇春一定会为他带来他想要的结果，更何况，张异这小子在窥见的未来给他背过书，他没道理在这自我怀疑。

“百姓愿意相信……？”

“在传播过程中，谣言为什么会比真相更容易流传？”

这世间能掌握真相的人永远只是少数，圣人教化百姓，也是企图将自己认为的真相，传授众生，

就如我要说皇帝长得相貌堂堂，大家觉得是应该的，可我要是说皇帝长得鞋拔子脸，那百姓茶余饭后一定会觉得有趣……”

张异继续说：

造谣这种手段虽然下作，可是如果只看解决问题的效率，肯定比正常的推广更高。

有问题，就解决问题。

他深深看了张异一眼，这家伙传播的学说太危险了，古人不知什么心理学，传播学，但张异说的东西，隐约已经涉及帝王心术的范凑。

张异继续说：

除了朱元璋，其他人被张异的馊主意惊得瞠目结舌，还能这样？

张正常吓得腿软，这货绝对不能让他当天师，要是他继承龙虎山，皇帝不把龙虎山灭了才怪。

张异说的话其实并不难理解，朱元璋一点就透。

“或者编个故事，在灾疫的故事背景下，插入一段才子佳人的段子，明面上讲的事情，但故事的背景却是灾疫，通过这种小故事，将种痘法能活人命的事传播出去，不也可以？”

说教，就要面对传播中出现的传播成本，会有一部分人因为这份成本，而选择忽略掉朝廷想要传播的讯息，

“百姓也是如此，既然他们没有能力分辨真相，那大家肯定会喜欢听到他们喜欢听到的东西？

“什么样的言语传播性高，矛盾，冲突，焦虑……所以需要咱们编造一个故事，圣上派龙虎山的神仙去扬州除瘟疫这事，太过单调了，加点冲突……

第84章 故人西辞黄鹤楼,十万水军下扬州

“谣言止于智者，可智者就算看破谣言，也说服不了百姓，不然他们说教就能完成的事，何必咱们辛苦制造谣言，

且故事的真实性与否，逻辑是否毫无漏洞，皆无关系，百姓爱听，咱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又，好为人师是人的天性，那些智者觉察到了故事的漏洞，他们肯定会大肆宣扬以显得自己英明，可是他传播本身，就是咱们需要的完成的目标，反正又没有人会听他们教化，何必在意？”

张异一番话，算是将那些自认为是智者那些人的心态拿捏准了，老朱一想也是。

他太追求故事的逻辑性和可信度，但这恰恰是谣言最不重要的东西。

传播本身，就是意义。

故事是真是假，被人揭穿造假都没有关系。

传播这些事背后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以一种百姓能接受的方式告诉百姓。

朝廷在做一件事，而且这件事对百姓有切身的好处。

有没有好处，只要百姓愿意接受种痘法，他自然能体会。

就算是君王也不能轻易染指！

“不需要呀，故事就是故事，谣言就是谣言……

张异笑：

张异拿着剩下的铅笔，干脆每个人都画了一张。

“父皇还在琢磨张异说的认知战？”

朱元璋得到自己想要的，告辞离开。

也许，所谓的水军战法，

“父皇，为什么您会很在意张异这种手段……？”

老朱将一张画递到张异面前。

得到了好处的百姓，也自然而然会对朝廷，对皇帝感恩戴德。

“水军……”

张正常：……

不过张异说的东西是否如想象中有效，这些还要验证。

这种利用水军操弄舆论的方法，也被认为是一种高级的作战手段，就如孙子云：上兵伐谋，这种方法在未来被称呼为认知战……

朝廷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做就行，百姓就算发现流言是流言，跟朝廷有什么关系？”

“水军？认知战？”

他说完，朱元璋和朱标都来了兴趣。

张异说出认知战的时候，朱元璋想起一件事，传播权……

张异在这里卖了关子，却没有展开，但老朱却隐约有所感悟。

朱元璋：……

“这是什么画画技法？”

他的画画技巧一般，可是在素描这个领域，大明自然无人比得上他。

“没错，张异说的方法有可行之处，朕打算试试……”

朱标：……

朱元璋闻言笑起来，如果把这种宣传方式理解成作战，他似乎已经掌握了张异所说的技巧！

张异老实回答。

可以让帝王和士子争夺传播权的时候，可以拿回一些优势!

“有关系吗，如果说舆论如刀，也要看这把刀用所用的地方……大明每天都有人因为瘟疫死亡，朝廷早推广一天就可以活人无数，而谣言本身造成的伤害有什么呢？咱们只不过是用错误的方式传播正确的讯息，不行吗？”

“更何况，咱们毕竟只是在这闲聊，宫里那位又听不到！”

这在目前华夏流行的国画中，这种技法并不常见。

他内心深处，其实并不介意这种手段，

这种东西，在张异提出水军的“认知战”之前，这种东西一直在读书人，或者说士子阶层手里。

张宇初也问。

“好像呀，爹跟真的一样！”

张宇初举起手，率先提出自己的要求。

“素描!”

每一个得到自己画像的人，都赞叹不已。

“咦!”

认知战的意义，可比你们理解的意义更为深远！”

倒不是张异画得多好，而是他们没见过这种画画的方式。

这件事在张异那里过去，但老朱却默默记下来。

这小子说得很有道理，换成别的皇帝，大概张异的手段可能会让他们看不上，可是老朱不一样。

“可那毕竟是谣言……”张正常忍不住说道。

他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而是掏出已经抄录好的书稿，交给张正常。

朕虽然没有十万水军，但如果扬州之行做得好，倒也不是不可以组建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