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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唐 第195节

  和李晦相遇纯属凑巧,因为处于休沐的李晦是不会起来这么早的,瞅着李晦衣衫不整的样子,颜白不由得好奇道:

  “呦,贵公子今儿怎么这么落魄了?鱼竿都不拿了?就算去仙游换洗的衣衫总得带两件吧,虽说我的你可以穿,我也不嫌弃,但是内裤可不行啊!”

  李晦瞅了瞅身后,无奈道:“嘴夹紧!找庄子妇人做几件又不是多大事儿,真的是,非得说个风凉话,在草原,你一个月不换内裤我说什么了吗?”

  “瞎说,也就十天而已,传着传着就一个月啦?你不当御史真是屈才!”

  “快走,快走!”

  见李晦急不可耐的样子,颜白好奇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晦支支吾吾说了半天才说道:“我还没完亲我阿耶就张罗着让我纳妾了,一次要纳两个,说什么李家的子嗣太少了,让我来担当宗族的延续的大任。

  老天爷啊,今儿都要搞定这事儿,你说我能不走么?”

  李晦说着不由得提高了嗓门:“就算担当大任那是我大兄该操心的,怎么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如果在先前颜白一定会觉得很好笑,可在今日颜白真能有些明白李晦的苦恼,大唐人太少了,如今又打下了突厥,大片的国土荒芜着。

  宗族的延续,子嗣的延续是每个家族最大的事儿,今年开年以来,来自宫中的旨意不下三道,内容都是一样,都是关于人口的。

  十四岁本该是最幸福的时光,可好多都已经嫁人了。

  十五六的姑娘,背着一个不会走路的娃娃在田地拾麦穗,背上的那个孩子不是他弟弟妹妹,而是他的孩子,这还是长安周边。

  在更远的地区,成亲的年龄就更小了,百姓想着的是多个孩子家里多个劳力,多一些田地。

  现在田地制度是均田制,家里多个人就多些田地。

  家族想的是,天下已经大定,多个子嗣家族就能大一些,就能多占一些土地,就能多一份力量。

  富商纳妾可能是为了私欲,但像李晦家这样的顶级的勋贵家,娶妻,虽也有为了美色的部分原因,更多的是为了联姻。

  通过嫁娶,满足各家的利益,形成攻守同盟,哪有什么比亲人更可靠的联盟?李晦家是河间郡王府,只要他家放出风声,那些低阶边缘官员就会蜂拥而至。

  给河间郡王儿子当妾室真的不丢人。

  路走了一半,李晦见没有人追过来,心情好了很多。

  原先的贵公子又回来了,一边整理自己衣衫,一边开始告诉颜白怎么看一处水塘有没有鱼,如果有鱼该怎么找钓位,这个季节是钓水边,还是钓远点的水中间。

  颜白是一个很好的听众,每次李晦讲这些的时候颜白都在想自己该做些什么,等李晦话音落下,颜白也从自己的遐思中回过神来,然后稍微露出一点向往的神色。

  这个时候的李晦则会激动不已,他觉得,离自己和颜白一起边垂钓边闲谈的日子不远了,离自己有个忠实的钓友不远了。

  “停停!”

  颜白不由得打断了李晦的话:“说钓鱼就钓鱼,怎么好好地就扯到了《洛神赋》上去了?这个和钓鱼有关系?”

  “有!”李晦认真地点点头:“我在想洛水的鱼是何品种,鱼大不大,等那日偷得闲了,我一定去试一下!”

  颜白彻底无语,心想,你这钓鱼还能和诗词扯上了,他要是知道望庐山瀑布,是不是也得去那儿试一下,看看有没有鱼?

  都说人将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也不知道这李晦还有他哥遭受过什么,一个想方设法的去思考着如何钓鱼,去哪里钓鱼,钓多大鱼。

  另一个是想办法地去平康坊,无论如何都要去,都打成那样了还死不悔改。

  唉,这两人……

  “诶,小白你说啊!”

  李晦话音一转:“我们都知道曹植才高八斗,可为什么我们在学习诸子先贤的文章时总是很少去学他的文章。

  就算没学,我见也很少有人提起他来,就算学也是大的时候去学,你家家学渊源,你倒是说说这是为啥?”

  “不是!”

  颜白斜着眼睛看着李晦:“我这样的也能评价曹子建的诗词啦?

  如果非要说点儿,我只能说《洛神赋》通篇的话题太高端了,现在人心太浮躁,得等到上了年纪才能明白那些华丽的辞藻。”

  李晦咧咧嘴,他觉得还是跟颜白说话有趣,他牢牢地记住颜白刚才说的话题太高端,人心太浮躁十个字。

  他觉得这又是一个跟人吵架时候的绝妙回答,这里面包含着无穷的学问。

  仙游遥遥在即,李晦的心情已经开心得快要飞起。

  哪怕庄子谁也听不到官道上有人在喊什么,可是李晦依旧冲着庄子大声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大肥,大肥,让大肥赶紧给他开始挖蚯蚓。

  大肥挠挠头,冲着李晦的背影,憨憨地疑惑道:“李大郎,下来挖啊,你别骑那么快……”

  李晦:????

  颜白没好气地看着大肥:“大肥,他傻你也傻?你搭理他做什么?他又爱钓鱼又不爱挖蚯蚓,你理他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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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太阳都要落下了李晦还没有回家,李崇义着急地在长安周边有水的地方到处寻找。

  他是看着弟弟李晦出门的,那时候他和阿耶因为纳妾的问题吵得很厉害,他不敢插嘴,他怕一插嘴两人的火就会一下子转移到身上。

  可现在太阳就要落山了,马上就宵禁了,这要是在城里还好,武侯不良人都认识,不会被关起来。

  这要是在城外,那就回不来了,没有特令,无论你说什么,守城门的绝对不会给你开门,开个缝都不行。

  城里问了一圈,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看到李市令去了东市,李崇义打马到东市,一问才知道李市令就没有来。

  李崇义再问,又有人信誓旦旦的是在城门口看到了李市令和颜侯走了,估摸是去仙游了。

  这一次李崇义打死都不信,颜白什么性子他还是懂的,他会来长安?

  自己弟弟什么性子他也知道,哪次去仙游不带几大包换洗衣服,不带七八根长短不一的鱼竿,他会空手去仙游?

  忽听人说有人跳河了,李崇义心里咯噔一下,想着他和阿耶的争吵,想着弟弟从小到大都死倔死倔的性子,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李崇义心里升起。

  他想起了小时候他跟李晦吵了一架,结果那天钓鱼的李晦差点淹死,他差点被打死。

  他越想越觉得记忆里最害怕的事情还会发生,开始找有水的地方,有大河的地方,他开始见人就问。

  他实在太害怕李晦又跟上一次一样又掉到了水里面去了!

  “贵人,你要问啥?”老爷子看着眼前的贵公子好奇道。

  “这附近有河吗?”

  老爷子热情道:“贵人您是寻大河还是要小河?”

  李崇义说道:“大河,越大越好的那种!”

  老爷子一拍大腿:“我给您说,沿着官道走到头,那儿有大河,灞河,灞河!”

  李崇义没有钓过鱼,他不知道灞河深不深,他又问道:“灞河深不深?”

  老爷子拍拍胸口,信誓旦旦道:“原先不够深,最近几年长安里面不是盖房子么,里面挖了很多沙,有的地方很深。

  每年有淹死几个玩水的人!对了,贵人,你找深水做什么?”

  “我弟弟丢了!找了一天没找到,我心里难受!”

  大爷闻言脸色都变了,心情不好,找河,还找深水的河?这贵人怕是要想不开吧!这是要跳河?

  造孽呦,这要摊上大事儿了啊!

  见这位穿着华贵的贵人又要问,老爷子赶紧道:“我也是才来长安,这几年一直在别地谋生活,这也是才回来,有河没河我不知道,你别问我了。

  那个……我要回去吃饭了,要不…一起吃点?”

第25章 都在慢慢长大

  李晦到了庄子先去看望老爷子,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把老爷子逗得哈哈大笑。

  等他从老爷子屋子里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伸着脑袋瞄了一眼正在用功背书的李恪和青雀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小楼。

  他的小楼虽然许久没住,但初三和伽罗每隔几日都去打扫,看着和上次离开时候一样,等初三把被褥铺好,拎着热水进屋的时候李晦已经躺着睡着了。

  检查了一下门窗,初三掩上屋门,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李晦的小楼。

  出门看到朱大叔拎着一壶浓茶,身后两只大黑狗在跟着他一起巡逻守夜,初三不由地放下了心,沿着水泥路直直的就回到侯府里。

  她如今是专门照顾小七,算是小七的贴心人。

  今儿的事儿已经忙完了,小七回来都睡下了,剩下的时间都是她自己的了。

  她准备给小七做双鹿皮靴子,这是一个细活儿,为了雨天穿鞋子不漏水,针线要走的非常的密集,鞋底那块还需要用上铜钉。

  骑马其实很累,颜白在伽罗的服侍下简单地洗漱了下也沉沉地睡去。

  颜府的灯光慢慢地熄灭,庄子里早都是一片静谧,只有巡逻的朱丁拿着大号的气死风灯从桥头走到书院。

  在经过颜府之后又走到桥头,他是明哨,在庄子不知名的角落还有几个暗哨,更别提两位亲王的护卫了。

  谁也不敢打听他们另一半蹲在哪儿。

  夜色里,李崇义在两个家将的陪同下骑着马,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仙游走来,官道很宽,这条路李崇义很熟。

  可再熟也抵不过护着自己的这两个护卫有一个是雀眼,白天看啥都清楚,到了晚上那就完蛋了。

  跟瞎子一样,什么都看不见。

  李崇义走一路骂了一路,嘴巴就没有闲过,不是骂路难走,就是骂李晦不是个东西,他嘴里虽然骂得难听。

  可总是时不时地扭头叮嘱家将把李晦的鱼竿拿好,三人踏着淡淡的月色,走出了一股子悲壮的味道。

  他来仙游,其实在赌,赌李晦一定会来这儿,如果这儿没有的话,李崇义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李晦了。

  等李崇义看到拎着长刀的老朱时,他竟然有一种想放声痛哭的欣喜感,强忍着这股子说不清的情感,李崇义去了李晦的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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