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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唐 第45节

第4章 简直不是人啊

  看着干净的清水环绕在万年县各坊,李崇义难得的话不是那么多,他看着甩杆收杆钓鱼忙得不亦乐乎的弟弟李晦,笑道:

  “小白你知道吗?当时在武德殿听说你要给万年县修水渠的时候我是那么地嗤之以鼻,我甚至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你能做成这样的事情。

  众口都难调,这半城的百姓更难调理,可结果呢,你不但做成了,而且还做得这么好!”

  听得夸赞颜白喜滋滋地笑了,忽然说道:“东市的市令你确定不考虑下,实话告诉你,我下一步准备去整理那儿。”

  李崇义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天空眨巴眨巴眼睛,悠悠叹了口气:“知道去年是谁在扬州告我父亲要谋反么?”

  “是他们?”

  李崇义点了点头:“就是他们,隋帝在扬州留下的钱财太多了,他们心动了,他们说不动我阿耶,他们就诬告我阿耶谋反!”说罢他扭着头:“知道隋炀帝为什么三下扬州么?”

  颜白摇了摇头:“不知道! ”

  “陈朝被隋朝灭亡,他们心怀怨恨,成为隐藏在江南的一股敌对势力,这股势力并不大,可后来因为文帝开科举,让天下学子在朝堂有了施展抱负的一席之地,江南的这股势力就突然变得汹涌起来。

  你说说这股势力是怎么来的呢?还是这群人。”李崇义自嘲地笑了笑:“他们这样的一群人说是读书人,可背地里做的却是诛九族的活儿,所以啊,我是家里的长子,我这一辈子也就只能这样的,你问我东市令这件事是我婶婶托你跟我说的吧!”

  颜白点了点头:“去找太子没找见,就遇到了皇后殿下,拉了我说了一上午的话,最后走时才跟我说的。”

  “让李晦去吧,他可以!”

  颜白摇了摇头:“东市边上有座湖,让他去,去给胡子表演怎么钓鱼么?”

  李崇义哑然:“唉,他钓鱼又不是为了吃,钓了放,放了钓,然后再钓再放,只要碰到个有水的地方他都想甩一杆子,不光你头大,家里的人更是头大,去年大过年要祭祖了找不到人,派仆役去找,人家正在太庙边钓鱼呢。”

  颜白闻言指了指脑子,有些担忧道:“他这儿是不是…受到某些不堪回首的创伤?或是受过情伤?”

  李晦突然扭头,冷眼看着颜白,眼神好似在说,你是不是个大傻子!

  颜白讪讪地抹了抹鼻头:“那个…那个…有鱼咬钩了!”

  李崇义笑了笑:“对了,我阿耶说你的那首昔日纨绔不用夸这首诗写的很好,他让我问问你有没有名字?还有啊……”李崇义死死地盯着颜白:“这首诗真的是你作的?”

  见颜白不说话,李崇义的话痨本质又开始了:“你偷偷地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你先前是不是白日使劲儿地玩儿,然后夜里疯狂地挑灯夜读,期待着有朝一日突然地跳出来一鸣惊人?

  我滴天啊,想想都令人激动啊!这要是搁我身上,我突然来这么一下,然后去平康坊,你说那些美丽的姑娘会不会扫榻相迎啊!快快,你说说,你是不是这么做的,是不是啊?”

  “你真的好贱,我建议你去写故事卖给说书人,绝对大火!”

  颜白从未见过李崇义这样的人,这家伙太能脑补了,任何事情放到他身上,最后事情的结尾都是平安坊。

  “那姑娘叫什么名字?能让你每次都想到平康坊?一定很美对吧!”

  李崇义腼腆地笑了笑:“那当然,我十岁的时候就认识了她,此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娶她为妾,如今我们已经相识,相知已经快十年,她的美真是从里到外,不足以为外人道也,这么些年……”

  “这些年你没有被阿耶打死实属命硬!”李晦毫不留情地打击道:“真是不嫌恶心,还美得里里外外,那不是你俩没有发生乱子,那姑娘没有怀上咱家的种,要是出了乱子……”

  李晦森然一笑:“你去乱坟岗找她去吧!”

  颜白一听不乐意了:“诶,小灰你这话咋这难听,我就觉得你大兄是个真性情男人。”

  一句话,李崇义把颜白奉为平生最好的知己,他感动得险些掉下眼泪。

  李晦恨恨地瞪了眼颜白,牙齿咬得咯吱响:“十年前都认识她,你猜猜那姑娘多大?要不是她们知道是我大兄喜欢的人,今儿这姑娘都混成老鸨子了!”

  颜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赶紧站到李崇义身边,板起脸义正辞严道:“蚂蚁啊,没想到你口味这么重啊!我觉得李伯伯下手过于温柔,小灰我建议下次执行家法你去找程怀默,他力气大,心贼狠!

  ”

  “你你……你真是个叛徒……啊啊啊,不活了啊……”透过手缝见两人无动于衷的冷眼旁观,李崇义讪讪道:“比我大五岁,清白身子,没开玩笑,她说不后悔,我也不后悔。”

  “死了这条心吧!”李晦说罢扭头继续钓鱼。

  李崇义看了看颜白:“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写的那首诗叫什么呢?”

  “当官后!”

  李晦又扭过头来,想了想又转了过去,李崇义琢磨了一会儿,喃喃道:“羞了仙人咧,还怪贴切的!”

  忽然他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朝着颜白恳求道:“她叫小莲,小白,求求你以莲为题作写一篇文,我好去显摆显摆,真心的,我没求过你,长这么大都是别人求我,我从不求别人。

  你看我家给衙门送钱也是我去送的,我都为了你豁出去了,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小小的忙。”

  看着颜白有些心动,他趁热打铁:“真的,一次,就一次,无论什么样的我都认了,真的,要不拉钩……”

  李晦又转过了头。

  颜白看着这哥俩期待的眼神,虚荣心瞬间就埋葬了理智,直接说道:“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

  “好贴切,花出来了,对比,下一句是就是莲对不对……”李崇义极为开心,摇头晃脑地开始了想象。

  “晋陶渊明独爱菊。自……”颜白一下噎住了,这里肯定不能说李唐啊,这要说出来岂不是有问题,可落在兄弟俩眼里,这是颜白在思考,在想辞藻,在想句子,憋了一会,颜白脑子一转,继续道:“自唐以来,世人甚爱牡丹。”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颜白把这一句说完,李晦突然就张大了嘴巴,身子也有些不自觉地发抖,像个上岸的大鲶鱼一样。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李晦心里狂呼:贼你妈啊,这还是人啊,这是读了多少书,挨了多少打,跪了多少祠堂才能想出的句子啊。

  “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李崇义很满意,因为这篇文不长,很好记,默念两三遍就记住了,很不错,中规中矩,很满意。

  李晦过来摸了摸颜白的脑袋,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突然就哀嚎起来:“小白,你快说这不是你想出来的,这是假的,告诉我这是假的,对对……假的,假的,一定是假的……”

  李晦自言自语,有点疯疯癫癫,好像疯了,突然掩面而逃。

  “小灰灰你的鱼不要了?……算了,我拿回去喂猫的吧……呦不少,呦呵,这鱼长得可以啊,改天我去买个网子堵在水渠口,家里的猫再也不用花钱,也不怕大嫂念叨了……”

  “小白,咋又不说名字,这篇文叫啥?”

  颜白抖着鱼篓,美滋滋道:“《爱莲说》!”

  “这里面有鲤鱼......”

  “有啥鱼也是你李家钓的,关我何事?”

第5章 勋贵要学礼

  颜白的一篇文让平康坊诸位学子官员明白了什么是才华横溢。

  当李崇义趁着酒劲大声地向着小莲读出这篇文的时候,并说自己这是向颜白苦求多日才得到的时候,整个莲香楼一片静谧。

  这里虽不说人人都是才子,但能到这里喝酒的也能自称一个文人雅士。

  恰逢又是大朝会刚结束,大大小小的官员都爱来这里和阔别多日的友人相聚,当李崇义骚包地大声嚎叫地吼出这篇《爱莲说》,众人只觉脑袋被人狠狠的敲了一棒子。

  小莲应该是很满意,你看,她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是何等高尚品格,这是在赞扬我吗?

  李郎是真的懂我!

  很快李崇义没有人管了,大家纷纷议论起了颜白,你一言,我一语,半炷香时间不到,颜白在长安所做大大小小的事儿被翻了个底朝天,从只知喜欢找人比武斗殴,到贩卖祖物败家之举,再到泾阳从军,回京成为县尉。

  之后更是雷霆手段,尸首挂在县衙门口,如今顶风臭十里,再到朝堂和封德彝比抄家,重整水渠利万民,再到大朝会成为开国县子,种种一切从众人眼前飞速略过。

  “此子应该是个有才的,为官我也是认可的,不与民争利,而又造福万民,是个好官,但是,至于这篇文是不是他自己所作我觉得有待商榷!”

  “王兄所言甚是,我与你有着同样的想法,我想会不会是颜师所做,而又赠予此子呢?”

  “李兄慎言,此事不能妄言,你我束发求学以来,颜家众人品行可是堪比金石历经千年,在颜师未有定论之前,我等还是少言甚妙!”

  “我看来这些所做都无所谓,是他也好,不是他也罢,如此精妙文章难道不应该浮一大白为之喝彩?诸君,饮甚!”

  “此言大善,来,干了……”

  《爱莲说》从平康坊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四周传播,这个过程中两个人爆火,一个是用这高洁立志的文讨好歌姬的李崇义,一个是这篇文的作者颜白。

  颜白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儿,他在睡觉。

  他觉得在这个不冷也不热的天气睡觉是最舒服的,因此早早地就睡了,九尾就躺在他身边,呼噜呼噜地哼着,就像一首摇篮曲,很快就把颜白带入了梦乡。

  一大早醒来,颜白首先去看望爷爷,见爷爷的气色有了回转,颜白才彻底地开心起来。

  骑上马就朝着礼部走去,今儿是新晋勋贵学习礼仪的日子,作为新晋勋贵,虽然自己家几位兄长也能教,但为了不特立独行,也为了不让几位兄长太过于劳乏,颜白觉得还是去礼部学习比较好。

  反正也就是走走过场,自己这种食邑三百户的小县男,在勋贵多如狗的朝廷里,就跟七品官一样,还是站在最后面,朝会上六部大佬看都懒得看。

  进屋之后,颜白不管认识不认识的先拱手,来的都是县男,之后他们就会去全国各地任职,这次见面说不定就会是一辈子。

  一口一个久仰久仰算是认识,之后随便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坐好,开始了神游天外。

  片刻之后进来一个很是儒雅的先生,他扫了一眼众人,之后就坐在自己的蒲团上,沉思片刻,待气息匀称他就开始讲礼,从三皇五帝之治天下开始,一直讲到如今大唐,他口才极好,不打顿,又引人入胜。

  别人感受如何颜白不知道,但是自己确实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礼的由来讲完,休息了片刻后开始讲行礼,这一次这位先生没有坐着讲,而是站起来把颜白唤到台前,以颜白为示范给众人讲解。

  “诸位请看向我,此子容貌如玉,眼神灵动,在祭礼和大朝会上不妥,易有失庄重,所以容易给人浮夸轻佻之感,时为下等,又易让人觉着装腔作势,张扬外放……”

  颜白就算是傻子也听出这人话里的刺儿,这被人拿着举反例,就算自己本就如此,可这大庭广众之下让颜白格外地难堪和屈辱,原本还有些期待和欣喜荡然无存,颜白脸色不由得变得沉重起来。

  待这位先生说完,颜白说道:“先生所言极是,还请先生告知我如何改正,也请先生告知仅看人一面,如何知道他在装腔作势,张扬外放?”

  先生笑道:“此刻就是!颜县男觉得不对吗?”

  颜白笑了笑:“对,可我也觉得先生道貌岸然,此刻就是,先生觉得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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