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红旗招展的青春年代 第164节
楚描红微笑着点点头。
“莎莎,蛮好的。”
杭城话语虽然和沪上话有些不一样,但基本交流是没有问题的。
楚描红又往里走了一段距离,两个正在墙上写写画画的孩子扭头看到她,忽然笑着逃走。
“画里的大姐姐回来伐......,快去通知侬阿酷(你哥哥)。”
楚描红也没去理会这些调皮鬼,径直走向里弄深处的一栋老旧的红砖筒子楼。
说是红砖楼,其实也不尽然。
二楼之上的部分还保留着些许白色的洋灰墙面,满是坑坑洼洼的墙面洋灰上露出大面积的红砖。
筒子楼一楼到一楼半的高度,已经完全变成了红砖表面,甚至齐腰高以下的墙面还布满了青苔。
楚描红的宿舍在一楼。
很潮的一个八平米小房间。
在这个年代,沪上的住房紧张情况甚至一度超过京城。
哪怕是小小的筒子楼也会被抢得鸡飞狗跳。
楚描红住的小房间是沪上铁路局帮忙“借”来的。
这栋筒子楼里有七八户是粮食局的职工,这个一楼的小单间就归属在粮食局的名下。
虽然粮食局的住房也相当紧张,但作为长期供应沪上粮食的大单位,建设兵团的面子自然还是要给的,又何况还有铁路局帮忙说话。
之前有十四个平方的筒子单间,在中间修了一道木板墙隔段,被分为了两个部分。
一个五平米的鸽子间,只能放下一张床,出入用的是原来的大门;另一个大点的房间有八平米,门户是阳台门,再把阳台上的护栏去掉一部分,也可以出入。
楚描红来到阳台门口打开门,不一会儿提着煤球炉子来到院子里。
刚回来南方的她在生活上还没重新适应过来,总是忘记留煤火。
这边没有灶台,也没柴火,生个火异常费劲。
但楚描红却每次都兴致勃勃。
之前她和张宏城在招待所住了几天,虽然吃住不愁,但总觉得不自在。
他们是主动要求搬过来的。
五平米的小房间就是张宏城的睡处。
木板墙不隔音。
两个的床头挨着床头,往往一聊就到半夜。
阳台外面靠墙的角落是张宏城亲手搭建的一个半露天厨房,那里堆着上百块蜂窝煤。
明知道不会有人来拿,但楚描红还是开心且认真的默数了一遍,果然一块没少。
她想到上辈子自己在曼哈顿停车的时候把提包忘在了车里,五分钟后回来看到的惨状。
晃晃头,把自己车子的惨状赶出脑海,楚描红看了一眼隔壁一楼的门口。
一个煤球炉子放在门边,上边还烧着水,但明显邻居家的人还没回来。
楚描红将壶里烧开的水倒入邻居放在门边的暖水壶,又用火钳把邻居煤球炉子里中间的那块烧红的煤球夹出来塞到自己的煤球炉子最下方,然后把自家的一块新煤放入对方炉子的最上面。
用自己的新煤借火,是比较讲究的做法。
把邻居家的水壶灌满水继续放人家炉子上,借火的过程就算完成。
看得附近在张望的几个里弄大娘直咋舌。
她们就没见过几个如同楚描红这样不会过日子的女同志。
沪上不产煤,但用煤的地方和人又多,所以沪上的煤一直都很紧张。
用新煤借火的方式,大家一般都舍不得用。
在几年前,沪上便开始对于居民用煤采取定量供应的方式,城镇居民1~2人户供应l00市斤;3~4人户供应140市斤;5~6人户供应160市斤;7~8人户供应180市斤。
按说楚描红和张宏城算两个单户,最多能配额两百斤。
“哎,阿拉是羡慕不来的,”有阿姨一边择菜一边叹气,“人家小楚医师和小张科长的户口不在沪上,他们是兵团的知青,还是国家职工,拿的粮食、煤配额都是东北的标准,啧啧啧啧。”
“对极对极,”有人压低了声音,“我们是去街道买粮食配额,到街边煤店拿本子去买煤。阿拉听说他们是直接去火车站,从东北兵团运来沪上的粮食和煤里就有他们的配额,拖车子随便买的涅!(吹牛)”
楚描红没有在意自己和张宏城成为邻居们的议论话题,她在想着今晚弄几个什么菜。
筒子间里小小而温暖的空间和头顶巴掌的天空,在她看来足以容下自己和张宏城的一切。
一辆自行车从狭窄巷子的一头骑过来,车上的男子双手有些发颤,尽量不让自己太过注意在路边起炉子的女子。
他是怕被这个女同志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他每天都等着楚描红回家后才故意路过对方门口。
借来的单车、头发上悄悄的打了一点蜡、大热天的还扣着领口......。
但他不知道的是,楚描红根本就没在意过是不是有人路过。
车速不知不觉在变慢,男人的额头已经出汗。
他在犹豫第四次“路过”的自己现在和对方打招呼会不会太过冒昧。
“小红啊,”忽然楼上大妈的声音在男子头顶响起,“侬让一让,阿拉浇点水好伐?”
楚描红笑着退了几步。
大妈嘴里骂骂咧咧的把一盆刚刚洗完衣服的水从窗口泼下来。
“这个水是要泼得越发勤快罗,怎么到处都是野狗跑来跑去的恶心人。”
“给侬凉快凉快,免得火气大!”
脏水溅起来把男人的后轮打湿,男人脸色绯红,刚刚准备停车落地的一只脚下意识的在地上一用力,他又坐了回去,飞一般的骑着车跑了。
楚描红不以为意的笑起来。
看来自己对象没少给楼上阿姨好处啊......。
第143章 憋屈的院子
楚描红刚把锅烧好,忽然听到筒子楼隔壁单元的三楼传来一阵争吵。
似乎在一个年轻人在和自己的父母拌嘴。
“叫侬不要出克不要出克,侬的耳朵是装饰品是伐?”
年轻人不服气的回嘴:“不出克找事,在家里喝西北风啊?要不,你们让我回农村好伐?”
“讲什么讲?不要提回农村的事,侬要是待得住,还会跑回来?”
辣椒的烟气从楚描红的锅里冉冉升起。
不少人家纷纷开始关窗户。
楚描红大声说了一句。
“邻居的叔叔阿姨们,不好意思伐,我好快就好的。”
四楼有个老头笑着推开窗。
“小楚医师,阿拉一个杭城人,做啥子要找一个湘省人当对象涅?”
“炒个菜都不放糖,那菜是能入口的伐?”
周围一群人在笑。
“对极,对极,我看前头的小顾家里就不错,也是副科啊,小楚可以也考虑一下的。”
“哟哟哟,哪个不晓得你家的打算,”有人隔着窗户笑骂,“哦,小楚去跟小顾好,小顾几岁?二十八了有没有!”
“然后你好把你家女儿介绍给小张是伐?”
随着邻居们刻意的说笑,三楼的那家的年轻人没有继续和自己父母争吵。
但很快巷子里只剩下了楚描红在飞快炒菜的动静——几个戴着袖章的人走进巷子。
这几位都被干炒辣椒的烟气熏得不行。
“小楚医师,侬这是帮我们治鼻炎呢?咳咳咳咳咳。”
领头的大妈边笑边咳嗽,估计楼上的人应该听到自己的声音了,这才装模作样的对着隔壁单元三楼开始喊。
“老胡啊,还有老胡爱人,你们在不在?”
一连喊了三声。
之前发生争执的人家才传出一个弱弱的声音。
“刘主任,什、什么事啊?”
“哎,你还装傻,还能是什么事?”
刘主任跺脚。
“你家的春生哪里去了?怎么还不回插队的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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