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红旗招展的青春年代 第479节

　　李桂华和一个发小被分配清扫的区域是职工宿舍旁边三十米长的人行道。

　　这里往常是外来卖菜的小贩和厂里几个跑南边摆摊的地方。

　　虽然清洁工每隔一段时间扫一次，最麻烦的是地上积累的污渍。

　　工会从矿上拿来了不少去污剂，大方的给人行道每处都浇了一些。

　　虽然唐简安和黄建民在局内事务上不大看得起张宏城这个小年轻。

　　但他们也不想让张宏城能拿捏住局里的任何污点往京城报。

　　所以张宏城一说第二天要来看看厂区家属经济，不太对付的唐局长和黄副局长立即连夜开了个小会。

　　安排办公室主任李向红副局长和管理工会、妇联、教育、医疗宣传的熊敏副局长通力合作，务必把清洁卫生和调研场面安排好。

　　李桂华没好气的看着不远处嘴里叼着个烟头、五十多岁的男人。

　　李伟国同志昨晚明显又是去玩牌了，睡眼朦胧的边吸烟一边拄着扫把打瞌睡。

　　“爸，你要睡回去睡去！”

　　“我不要你帮忙行不行，反而弄一地烟灰。”

　　李伟国没好气的瞪了女儿一眼。

　　“我做家长要不出现，你信不信别人给你分配的任务一次比一次重！真是傻孩子。”

　　“我乐意！”

　　李桂华没好气的轰走自己老爹。

　　自己这个老爹什么都好，唯独让自己讨厌的就是吸烟和玩牌。

　　李桂华早在心里发过誓，以后她要是谈对象，绝对不找喜欢玩牌和抽烟的！

　　工会的人前后检查了三次，这才犹豫着点头通过验收。

　　负责打扫的人各自回家，“演员们”马上到场。

　　往日最多不过十几个小摊位的家属区大道，今天摆满了上百个摊位。

　　负责卖货的不光有食堂的采购和厨师，还有不少供销社的职工。

　　扮演买货群众的是来自各个单位和车间的“可靠人员”。

　　与此同时，保卫科出动大量的人员，挨家挨户的吩咐那些调皮的小子和无所事事的青年人----今天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或者离开家属区活动，否则局里绝对不客气！

　　张宏城这边和熊副局长刚从办公室出来，市场这边立即得到了消息。

　　各路演员马上进入状态，高声叫卖或讨价还价，演的不亦乐乎。

　　张宏城在看到眼前这块热闹的家属区经济搞活场面时，脸上带着微笑对身边的熊副局长好生赞叹了几句。

　　其实早在他远远的听到这帮人吆喝的声音，他就知道卖货的基本都是行外人。

　　一个个在吆喝的时候声音不敢放大又憋着笑，三分僵硬加三分不好意思，再加上各个都穿得衣服鲜亮……。

　　张宏城又不是傻子。

　　只不过花花轿子人人抬，熊副局长几个弄出这么大场面来给他看，好歹面子他是必须给的。

　　张宏城按着对方的剧本，又和几个负责摆摊的“小贩”，其实明显是办公室里能说会道的人亲切交谈了一番。

　　这几个“小贩”虽然生意做得稀烂，但这做报告的水平差点比得上张宏城本人。

　　就是他们在公式化的语言表达中多次赞扬上头的领导作用，让张宏城差点没破功。

　　这也太假了！

　　让他还是强行收拢了心情，满脸微笑着和熊副局长交流着矿务局家属区经济的优秀之处----这些都是张宏城要写进报告里的书面内容。

　　他早就知道自己今天过来家属区看到的肯定是一出排好的戏。

　　他今天过来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观察一下家属区的布局。

　　张宏城之前在莱城地区四处游玩，除了是想让这帮老同志放松警惕之外，同时也是给另外一个时空的胖子留出调查的时间。

　　例如就在昨天，胖子在矿务局老厂区的一家棋牌室里，遇到了一位从矿务局退下来的大妈。

　　大妈姓李，叫李桂华，人很健谈，一边利落的打着麻将一边吸着胖子给点着的荷花烟。

　　“你要是问别人我可能还没点印象，但这个老唐局长，我可是太知道了！”

第447章 突破口

　　“老唐局长是95年走的，我记得那时候我爹带着我们全家都去参加了他家的追悼会。”

　　李老太弹了弹烟灰，打出一张万字，和身边的小胖子八卦一点也不妨碍她打牌。

　　“五饼，碰~！老唐局长这个人啊，我听我爹说，本来啊他不该是这个下场的。”

　　胖子一听这话顿时眼睛一亮。

　　“这个老唐局长怎么啦？”

　　“他啊，本来已经同当时的那位黄副局长，也就是后来黄金公司的黄总处顺了，可后来他又变了卦。”

　　“三条谁要？”

　　“那个时候我刚进矿里的工会当临时工，本来两边已经缓和的关系不知怎么的就乱了，连带我的师傅也差点卷进去，”

　　老太太摸牌从来不看，直接扔出去，她已经快胡了。

　　“要不是我爹后来告诉我这里头的缘故，我还不知道咱们这位唐局原来是个好人啊，太讲义气了些！”

　　“唐局是一步一步从局里基层干出来的，当初提干后就在人事科干，而我爹那帮人都是他通过考试招进局里的。”

　　“82年那年的事真是不凑巧，在改制分家的当口，偏偏遇上我爹那批人到点退休。”

　　“我爹那批到年龄退休的有四十一个，退休报告上都写的是在十一月中旬再退，因为那时候退刚好工龄能凑成整数，退休待遇能好上不少。”

　　“那年原本是定在年中和黄金公司分家的，可等两边分家后再退休，退休关系就从省直调到了市里，又刚好听说市里的退休政策在改，待遇似乎要降。”

　　“哎，所以看在我爹那帮老部下的份上......唐局又死撑了几个月。”

　　“到了十月，京里来了巡视员，接着唐局在病休了一个月后莫名其妙的直接退了，听说还背了个处分。”

　　“退休后的待遇不是正处，好像变成了副处。”

　　“倒是我爹那批人最终都以省直退了，老头子走的时候还念叨说对不起唐局，诶，诶！等会儿，~~胡了！”

　　李老太眉飞色舞的自摸了一把，嘴里的话越发没了忌讳。

　　“别看人家黄副局长后来得意，但要不是老唐局长帮他拦住了那些想方设法要分去黄金公司的人，黄金公司的成立哪有那么轻松的。”

　　胖子如今也是历练了出来，知道要找当年的老消息还是得靠棋牌室这个地方。

　　周边的几个棋牌室的老头老太都被他扫了几天，不过输了一两千块，但收到的消息却远超付出。

　　矿务局的正统业务张宏城是没资格插手的，但他不想只是白白的镀三个月金，所以他盯上了自己调研范围内的工会和家属内容。

　　只是他之前还缺一个切入口——让唐简安和黄建民主动（逼迫）自己加入到某些事务的管理中来。

　　自己被动的人设还是不能倒塌的——这样好甩锅。

　　在“调研”过家属区经济后，张宏城只是拟了个草稿然后扔给李向红管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不少好笔杆子，都会抢着来帮他完善这篇报告——这可是要送到京里去的报告！

　　有了这个资历，下次办公室挑人进步首选的对象还能是谁？

　　同时张宏城也想让唐简安和黄建民晓得自己报告里写了些什么。

　　之后的几天里，张宏城逐一研究分析胖子隔空寄来的资料和消息。

　　他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了一个小小的事件上。

　　在反复权衡危险和审视预定计划后，张宏城决定以这个为切入点为自己打开一个能做事的口子。

　　矿务局办公室最好的笔杆子有四个。

　　分别是语文专业毕业的师范生白虹、前年市日报投稿大赛季军甘小军、专门给唐局写稿子的卓艺梅和起草局里大部分通知文件的老人沙宁远。

　　张宏城第一份报告虽然很务虚，但李向红还是十分的重视，他亲自组织了这四个笔杆子组成一个小组，将张宏城的这篇报告是改了又改。

　　遣词用字反复琢磨推敲，说是七易其稿也不为过。

　　等这篇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报告寄走，张宏城便提出要请局里办公室的所有人吃一顿便饭。

　　李向红几人只是稍微推辞了一二，便一口应了下来。

　　当然，李向红早就私下和财务打过招呼——到时候别只顾着自己吃，一定要抢着去结账，这钱怎么可能让张调研自己出呢？

　　算是办公室聚餐好了！

　　莱城矿务局很大，仅仅是国营饭店和食堂就有五六个之多。

　　张宏城请客的地方有点偏，是矿务局最老最小的一个国营餐馆。

　　而且他还是临时在下午三四点左右才通知的李向红，说今天下班后他请客，办公室里的众人都必须去。

　　京城来的张调研员虽然不大管事，但为人很和蔼也很好相处，他说要请客大家自然都来捧场。

　　而且张调研员做事还相当周到，他让李向红要额外通知这家国营餐厅别做什么额外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