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档少年时 第129节
驶入村口后,这辆洋轿车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它径直驶进了村里的一条小巷子,巷子里的泥巴路很窄,很颠簸,车子走的很慢,背后观望的村民和小孩却是越来越多。
当它来到老张家那几间低矮破败的老屋子前的平地上停下时,背后那条不大的小巷子里已经挤满了看新奇和热闹的村民以及小孩,隐约意识到车里坐的是谁的他们远远旁望着,看到走下来的张云起和张爸时,便响起了一阵骚动。
他们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来张云起和张爸张六顺的,如今远在江川的张家已是村里最叫人瞩目的一家人,他们家的那些事儿也足够村头的闲话中心津津乐道好些时日,先不论张家二小子打算在村里头搞蔬菜基地的大好事,单说这张六顺蹲了两年牢,村里谁都以为这一大家子老小病弱算是要完了,没成想,张家的祖坟冒了青烟!短短两年不到的光景,这个破烂摊子竟突然发达到这般境地,五个儿女当大老板的当大老板,开公司的开公司,就是状元,这一家子都能连着串冒两个出来。
着实叫人咂舌呀。
村民们在窸窸窣窣交头接耳的时候,旁望着那对父子的眼神,却简单到甚至不夹杂嫉妒,有些和张家关系较近的村里人上前打了招呼,但张云起和张六顺这对父子显然有事,简单寒暄几句,发过烟,在那几间墙壁已有了裂痕的老屋稍作停留,便沿着山路上了将军岭。
张云起提着香纸蜡烛跟在张爸的后面,只是山路压根没法走人,踩下去深一脚浅一脚,泥渣子溅得四起。
张爸也不管顾张云起,默默地往前走。
张云起走得慢,撵上张爸时,他已经跪在坟前,用手一抔一抔地往坟头上添土。
张云起无言地跪在了旁边,递给张爸一双手套,他没有接,他一边添土,一边在无声地哭泣,哭了两个小时,直至青色的天空转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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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甲戌的春天
万物更生,纳福祈年。
一九九四年的立春到来时,中国社会生活经济开始大面积地解冻了。广大的国土之上,到处都能听见冰层的断裂声。冬天总不会是永远的,也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到来。严寒一旦开始消退,万物就会破土而出,大地将再一次焕发出活力和生机。
阳历二月的中旬伊始,一系列财税、金融、外贸、外汇、住房制度、国有企业经营机制、经济体制的深化改革浪潮大规模地席卷了整个中国大地。
在十四届三中全会一锤定音终止了改革是进还是退的争论之后,私有经济发展的引擎再次得到增强,个体工商户快速攀升,经济开发区建设如火如荼,政府公务员纷纷下海,抢滩登陆尝试吃螃蟹,打破三铁,工人下岗,“炒更大军”在这一年成了沿海一带的新时尚,第一家超市马来西亚零售商百盛正式进驻中国,“二奶”开始泛滥成灾,八十年代的改革开放口号被“全方位与国际接轨”、“国际惯例”取代,而“竞争”成为了这一年中国社会最漂亮时髦的词汇。
在建立现代化企业制度的国家大方针下,摸着石头过河的国企改革也在这一年走到了极为关键的时刻。经历了经营权改革和承包制改革等诸多改革政策后,现在,国有企业迎来了撬动根基的产权制度改革,许多企业的活力因此而得到增强,然而,与此同时,国有资产开始流失。面对这种形势,社会上尽管仍然有“国将不国”的叹息声,但没有人再能阻挡这个大趋势的发展了。
在农村,虽然随着八十年代生产责任制的不断深入,庄稼人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已经渐行渐远,但在这一年初,国家推行的财税体制改革,取消了“农转非”的权益,弱化了“土地集体所有制”,庄稼人的负担开始加重,农村摊派更多了,种田越来越不合算。在这种情形下,农村青壮劳力开始外出务工,百万雌师下珠江,难以计数的打工妹奔向沿海特区淘金,她们支撑起了“中国制造”的半壁江山和沿海一代足浴技师的赫赫威名,但是,农村空心化、农村土地闲置荒芜、留守老人儿童等等诸多在后世极为棘手的社会问题,却在这一年渐现端倪。
与此同时,文娱新时代也开始了。
盗版VCD在内地市场的日渐崛起,让中国青少年们见识到了不少香江经典之作,以“双周一成”为代表的港台电影,《赌神2》、《九品芝麻官》、《重庆森林》、《国产凌凌漆》等等受到年轻人的热捧,而《亡命天涯》让中国人第一次见识到好莱坞大片的魅力,卡拉OK的大行其道,让四大天王红遍大江南北,在城市的街头巷尾,经常能听到寻常百姓家中传出荒腔走板的《吻别》,与此同时,在这一年,16岁的杨丽娟迷上了刘德华,从此无心向学,踏上一条疯狂且叫人瞠目结舌的追星之路。
而自1986年崔健身背吉他在工体对着1万多名观众嘶吼那首后,中国摇滚音乐,也在1994这一年迎来了它的巅峰时刻,窦唯、何勇、张楚组成的魔坛三杰和唐朝让香江红磡体育馆燥了一夜,大嗨腕儿们在困境中呐喊出的理想与愤怒,写下了中国摇滚乐的史诗!
多年以后,张楚死了,何勇疯了,窦唯成仙了。人们才意识到,1994年的中国摇滚已经在辉煌之中落下帷幕。《无地自容》、《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姑娘漂亮》等等经典摇滚歌曲,在窦唯等摇滚先锋们对完美生活的质疑以及不流俗的趣味中,渐成绝唱。
一代人终将老去,但总有人正年轻。
随着物质生活文明的不断丰富,平民文化已然崛起,那些计划经济时代的宏大的集体性叙事远了,新的生活欲望和情绪开始出现,新一代青少年愈发追求个人解放、主体话语权以及提升自身价值,因为,1994年的另一个历史拐点,是随着原国家教委发出《关于进一步改革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和毕业生就业制度的试点意见》,大学生不再包分配,不再是七八十年代那样的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当然,此时在南方那座名叫江川的小城里的王小凯田壮壮杨伟等人是远远体会不到他们的命运在这一国策下悄然发生的巨大变化的,也无法提前预料到等他们走进大学之后,便会迎来普通高等学校扩招政策,学费开始一路飞涨,曾经高贵的大学生开始工业批量化生产,至此,“就业难”成为社会话题。
在1994年农历年关的喜庆氛围中,他们要么在旱冰场游戏厅里肆意挥霍青春的时光寻欢作乐,要么在书房里咬着笔头抄写寒假作业,只是在这一天阳光明媚的中午,王小凯哥仨被张云起叫到了张记栖凤渡鱼粉店吃中饭。
市一中放寒假之后,张记栖凤渡鱼粉店就关门歇了业,已经好一段时间没开门,王小凯田壮壮杨伟哥仨结伴来到张记栖凤渡鱼粉店的时候,还没进门呢,就看到门口上晒着一簸箕的豆豉,呛鼻子的香辣味道从门缝里扑面而来。
哥仨拉开半掩着的卷闸门后,就看到张云起穿着白色厨师服,手持锅铲在灶台上捣鼓,王小凯捏着鼻子走进去看着锅子里乌漆嘛黑的豆豉说:“张老板,你这是在炒什么玩意儿?”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张云起看了王小凯一眼,笑着叫他们自己找地方,然后往油锅里下葱姜八角干辣椒和花椒,炸香碾碎之后,夹出不要,加入豆豉,小火炒香,随即又加入一种黏黏糊糊的秘制混合物,以及适量白糖、盐,开水煮沸,水淀粉勾芡,便把黑里透红的辣椒豆豉起锅装盘。
张云起又下了三碗清汤面条,出锅之后往里面加了一勺子前面做好的辣椒豆豉,端到餐桌上叫百无聊赖的王小凯哥仨吃。
咋咋呼呼的田壮壮抓起筷子在碗里使劲地搅拌了两下,面汤表层立时漂浮起了一层红彤彤的油光,他夹了一筷子沾着豆豉的面条塞嘴里,嘟囔着说:“这是什么菜呀?味道不赖嘛。”
张云起点了一根烟坐在椅子上说:“辣椒豆豉酱,味道怎么样?”
“香、辣、鲜。够劲儿。”王小凯给了六字评价,然后三口两口把一碗辣椒豆豉面条干的精光,抹了下嘴巴打着饱嗝说:“话说这些日子叫你你都不出来玩,回头就在店子里捣鼓这什么辣椒豆瓣酱?”
张云起点头:“让你出钱买乐意不?”
王小凯翘着二郎腿笑呵呵地道:“这还用问吗?你张老板卖的就算是一坨屎,我也照买不误。”
张云起有时候发现自己很难跟上这个小傻帽清奇的脑回路,任何正经的话题都能被他带到犄角旮旯里去:“说白点,过完年我准备卖这种辣椒豆豉酱,暂定一块五一瓶,你们觉得在咱们市一中的学生群体里边有市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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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煜】开篇过度背景情节。
第239章 白眼狼
自打送张爸去老家扫坟后,张云起去云溪村次数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多过。除了在市一中栖凤渡鱼粉店里捣鼓辣椒豆豉酱,三天两头就往云溪村赶。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落实龙景园罐头厂农作物种植专业合作社的事情。
立春一过,就到了耕种的时节。在农历新年到来之前,他得把整个草台班子搭建起来,到时候入社的农户好耕地播种育苗。
对于搞农作物种植专业合作社为村民们创收的事情,村支书张国瑞和村主任张海军这两位村里的领头人是十分热心的,虽然都是面朝黄土的庄稼人,但他们也有自己的盼念,也想像电视里的华西村吴仁宝一样,在云溪村这个小天地里干出一番大事情来!当然,农民嘛,除过和土地打交道,还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业绩?
张云起想的这个新名堂就十分好,搞农作物包销,太切合村子里的实际情况了,他们早早展开了宣传和统计,对于成立合作社种植龙景园罐头厂所需的农作物的事情,村民们的积极性是十分高涨的,云溪村一共七十九户农户,起码有七十户愿意跟着干!
然而这个农作物种植专业合作社在1994年还是个时兴的名词,具体怎么个干法,有那些章程制度,就连张国瑞和张海军都还不怎么清楚,虽然张云起谈过一些,但他们只明白了一个大概。
至于村子里的其他人,那就更加不清楚了,不过他们知道张云起收购了市里的一家产值上千万的罐头厂,需要大量原料,张云起就想把这个好处给村里,打算跟村里的农户们签订包销合同,只要有土地,有一膀子力气,挣钱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样的天大好事,让云溪村那些头脑热烘烘的庄稼人沉浸在一片激动之中。
小年过后的一天,云溪村村委经过几番商议,终于定下了章程,在小礼堂里召开村民大会,邀请张云起以及牛奋过来,和村里人把这个农作物种植专业合作社这桩事厘清楚。
牛奋现在是龙景园罐头厂采购科的负责人,全权负责原材料的产销对接,日后合作社与龙景园的接洽都由他来处理,这个村民大会自然是要参加的。
村民大会晚上七点举行,张云起和牛奋中午便抵达了云溪村。
两人的中饭是在张海军家吃的。
纪灵也在。
好些天前她就坐张云起的车来村子里玩,但张云起最近事情挺多的,一会儿一会儿那,就算有点空闲时间,也都在鱼粉店里倒腾他的辣椒豆豉,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一到寒假暑假,纪灵回了云溪村,就想着法子变着花样带着她玩。
吃完饭后,时间还早,张云起就趁闲和纪灵还有她的表姐张晓梅到将军岭转了一下午。
立春刚过,深冬的气息依然浓郁,黄叶枯萎,荒草漫地,盛夏时节的丰盛野果实尚不见踪影,实在没什么好玩的,三个人年纪也都大了,渐渐懂事了,即便是感情依旧,也很难找到小时候的那种感觉,然而纪灵不一样,小脸带笑,步伐总是蹦蹦跳跳的,对山野里的一切都感到新鲜和激动,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晚上早早用过晚饭之后,张云起和牛奋一起去了小礼堂。
云溪村的小礼堂是七十年代初遗留下来的产物,已经有二十来年的历史,面积十分之小,墙砖都是夯土,发霉的房梁上吊着几盏昏黄的灯泡,上面布满了蜘蛛网,破败陈旧,除了村子里的成年青壮,那些爱凑热闹的七大姑八大姨也搬着小板凳聚在里面,嗑瓜子扯闲话,还有没断奶的小娃娃在哇哇大哭,实在乱得不成像。
张云起和牛奋赶到后,被张国瑞和张海军直接请上了主席台。
所谓的主席台就是一块三米宽的红砖台子,上面放着一张长木桌,盖了一块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过的红布,后面摆了两条长木凳,坐在中间的村支书张国瑞率先讲话,他先是把他和张云起商量过的初步意见,给大家端出来,然后十分隆重热情地介绍起了张云起。
这个细皮嫩脸的小后生让全场村民们自发地鼓起了热烈的掌声!
作为眼下云溪村的头号大人物,张云起要带领着旮旯窝里的父老乡亲们创收致富的设想已经家喻户晓,与此同时,他的个人声望也被村里的闲话中心推向了无与伦比的地位,甚至超过村里的女婿,纪灵的爸爸,如今身居副市长高位的纪重!
在热烈的掌声中,张云起先是起身鞠了一躬,才笑着说道:“各位叔伯婶姨们晚上好,大概的情况,刚才国瑞伯伯已经介绍过了,我呢,不浪费大家的时间,具体说一下我们要成立的这个农作物种植专业合作社的大体框架,首先,这个农作物种植专业合作社不是以前的高级社,人民公社,它是建立在家庭承包经营体制上的新型经济合作组织,其次,基于罐头厂提供的包销合同,种什么农作物,种多少数量,根据龙景园罐头厂的生产计划来定,形式采取散种统销的形式,什么意思呢?就是不流转耕地,入社农户缴一定数量的股本金……”
“伢子,听你这话的意思,搞这个合作社还要我们交钱呐?”坐在下面的一个满口黄牙抽着旱烟棒的中年汉子开口打断了张云起的话。
这人叫李俊林,张云起的初中同学李荣的亲爹,李荣也站在下面,他看着主席台的张云起,目光里闪烁着说不出的味道。
张云起笑着解释道:“当然了,既然要成立一个专业经济合作组织,那就必须得进行标准化生产经营管理,财务加工运输都要请人来做,还得搞办公场地,没钱这事儿可办不成。”
一个磕着南瓜子的妇女开了口,声音像锥子:“伢子,我听人家说你身家千万,开着上百万的国外名牌洋车,你那么有钱,请几个工人,置办几间办公房,对你来讲不就是九牛一毛嘛,何必费这老劲儿,要我们这些肉都舍不得吃的叔伯婶姨们掏钱呦。”
“就是,这点钱,我们出得掉块肉,你出不过是少吃一顿饭,云起,你可是咱们村子里的骄傲,出这笔钱,就算为村子里做贡献了。”
张云起听着下面的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虽然话说的不怎么中听,且十足愚昧无知,但也不算可笑,因为他知道,对于这群庄稼人来说,现在已经推行的财税体制改革让他们的负担十分之重,赚点儿钱实在不容易,每一分每一厘都是从泥巴地里抠出来的,一听到搞这么什么专业合作社还要往外掏钱,有点意见和想法是正常的。
张云起说道:“这笔钱我当然可以出,但如果都是我出的,那么如何保证所有人的耕种积极性呢?大家要明白一点,一旦我出了全部的资金,它的性质就是一家公司,我是老板,大家都是替我打工的,所有的收益都是我的。但种植专业合作社它不一样,它是大家一起联合起来的经济互助组织,在座的叔叔伯伯都是老板,都是为自己干活,而且合作社加入自愿、退出自由、民主管理、盈余返还,能最大限度保证每个入社农户的权益!”
张云起的话音一落,台下的村民们便议论纷纷起来,似乎每个人都有想法,直到张海军站起来插话:“我来说一句,云起有没有钱是他个人的事情,总之,他隔三差五来村里商议这件事情,目的只有一个,帮衬父老乡亲一把,一起赚钱,让咱们云溪村家家户户的光景更美气!而且他刚才也说了,加入自愿,退出自由。这事儿究竟能不能干,大家听他把话讲完再下定论。现在就不要吵了!”
张海军这一番有条有理的话,让闹哄哄的场面安静了一些。
张云起接话道:“我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讲,首先,由龙景园罐头厂牵头,以18万资金发起云溪村农作物种植专业合作社的筹建,占60%的股份,想要入社的农户凑足12万,占40%的股份,合作社成立之后,召开社员大会,由全体社员投票推选出合作社的理事长和副理事长、下设办公室、生产技术部、加工部、运输部、还有财务部。有了这些合作社前期必备的基础部门之后,再根据龙景园罐头厂的原材料需求计划,合作社统一制定生产计划,统一平价供应种子、农药、肥料,由入社农户分户种植,最后合作社将农产品统一对接给龙景园罐头厂采购科。”
张云起的这番话似乎没有人认认真真的听全,因为他说出来的那句“想要入社的农户凑足12万”,太有威力了!当时就有村民扯了根木棍在泥巴地板上算起了数:“一共12万,咱这七十户人家,就算都跟着干,每一户也得拿出一千七百多块钱!”
旁边的乡亲听到这话,都惊呆了。
紧接着,破烂的小礼堂里顿时象煮沸了一锅水!
所有与会的人,都纷纷争抢着说话。
他们觉得这是一桩好事,有挣头,要真干得好,龙景园效益高,那今年下来,他们云溪村家家户户恐怕都要大囤冒尖小囤流了!但这个前提条件也太苛刻了点,掏这么一大笔钱,实在是太为难他们这些泥巴腿子了!
在众人的闹哄声中,头脑清晰的村里能人田明生起身说了一句要害话:“伢子,叔现在就想问你一句,咱掏这么多钱,农作物卖给罐头厂之后,收成咋个分法?”
张云起立即给予回答:“盈余分配的方式以按股分红与按交易额返还结合为主,每年度的可分配盈余额,60%按照交易额返还给大家,40%按股金分红。明生叔,我再说的简单一点,就是如果今年合作社可分配的利润是100万,那么其中的60万拿出来按照你交的农作物占比分给你,剩下的四十万分红,按照你的股份分给你。”
“种点庄稼就能卖一百万?大老板,难不成你要种的是金子?”一个染了黄毛的小年轻立时唱起了反调。
这家伙叫田小海,比张云起大不了多少,二十岁冒头,在广东打工,厂子里刚放假回村里过年,穿着打扮倒是人五人六的,做派不怎么正经,他一个在外务工的人,也根本不关心村里搞合作社的事情,来这里纯粹就是凑热闹看戏,说话的神态倒是像极了求偶的猴子,惹得那些嗑瓜子的年轻妇女们乐不可支。
张云起没怎么在意,等大家笑够了,议论够了,才说道:“专业合作社的利润分配的好处是明摆着的,如果它是一家公司,那么根本就不会有交易额返还这一说,所有的利润都得按股分红,另外,如果是我全额投资的,那么所有的利润都是我一个人的。当然,我也知道,突然要村里的每户人家都掏出这么一大笔钱,可能不太容易,所以我还是那句话,加入自愿,退出自由。如果有觉得不合适的,不用为难。不能入社的,以后可以给合作社上工,挣工钱。但是,在这里我得事先给各位叔伯婶姨把话讲清楚!”
张云起看着台下那些抽着旱烟棒相对安静的青壮汉子们,昏黄的灯光下,那一张张黝黑粗糙的脸庞他十分熟悉,他的语气也十分诚恳:“各位叔伯婶姨都是看着我张云起长大的,为人怎么样,应该知根知底,我张云起年纪也还小,谈不上有多大的能力,但如果大家愿意相信我,我也能给村子里做点力所能及的贡献,那我一定是义不容辞的!至于这个合作社,不论怎么样,搞是肯定要搞的,如果云溪村搞不了,我找昭坪乡乡政府来搞,昭坪乡搞不了,我找龙湾镇镇政府来搞!到时候,各位叔伯可别讲我张云起白眼狼,不是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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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静好
这一晚上的云溪村注定不平静。
张云起讲完话后,并没有多做停留,直接离开了吵吵嚷嚷的小礼堂,以眼下的情形来看,他觉得需要给村里人私下把事情合计清楚,他不适合留在这里,而那些拉闲话扯卵谈的妇女们见没得热闹看了,也三三两两抱着孩子走了,留下来的,都是村里明事理顶大梁想要抓钱的青壮汉子,他们在小礼堂里就张云起提出来的合作方式吵嚷到大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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