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金伐宋,将北伐进行到底 第734节
陆游言语轻快,犹如在说一件小事:“接下来自然是要清点隐户、隐田,然后登记造册,除去国家恩典的免税田产,其余的都应该在户册上的。”
“什么……”王会似是在疑问,又似是在喃喃自语。
陆游面露惊奇:“怎么,你不知道度田是怎么回事吗?你们王氏族中私塾竟然不教授《后汉书》了吗?就是光武帝在河北干的事情。”
我特么当然知道度田是什么,我甚至还知道光武帝度田度出了多大乱子。
这根本就是‘我家真有一头牛’的问题。
当日河北可是反了不少豪强,你陆游难道就不怕成都也造反吗?
而在堂中的许多官员也尽是肃穆。
这年头哪怕是寒门子弟出身的士大夫,也是家有地产的小地主,不可能出现真的赤贫之人。
当然,即便真的有赤贫之人天纵之才,不学有术的登上高位,那也会被时代同化。
也就是说,在场之人也多多少少会有隐田隐户的问题。
而只要是陆游开始纠缠这等问题,家在四川的官员都会多多少少受到波折。
刀子不会割伤持刀之手的,指望依靠这些官吏来清理自家隐田,真就是天方夜谭了。
王会不相信陆游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陆游等于用一言就将成都府乃至于四川两路上下全都推到了对立面。
王会仔细思量了片刻,见周围都以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不由得也是壮了胆气:“陆相公此举,与当日征发花石纲,以至于江南中产之家以上皆破,有什么区别?莫非是国家无财,将要掠之于民吗?
又或者你陆相公觉得主持四川政务,就成了四川之主,想要拷掠百姓,致官家于不仁不义的境地不成?”
王会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有节,不愧为宰相之后,让人暗暗喝彩。
陆游笑容收敛,扶剑起身,缓步来到王会身前:“如此说来,王通判不想从我了?”
王会冷笑说道:“我从国家,从陛下,为何要从你个……呃……”
刀环狠狠撞在了王会胸腹之间的位置,这名养尊处优士大夫眼睛犹如突出来一般,捂着肚子趴伏在地吐起了酸水。
在场官员尽皆目瞪口呆,却没有第一时间阻止。
毕竟四川制置使、知成都府当庭殴打成都通判可是千年难一遇的事情。
将王会打趴下后,陆游笑着说道:“王通判病了,且回去休息吧!”
“你这恶徒!”
王会的六儿子正是成都府属吏,恰逢其会,立即挥舞拳头扑了上来。
在一旁侍立的曹大车立即上前,轻易将那名青年摁倒在地。
陆游淡淡说道:“王广兴,你没听到我说话吗?你父亲病了,若不速速带他回去静养,孝道何在?”
第869章 不审势即宽严皆误(下)
王会父子狼狈逃窜。
成都府的官吏同样狼狈而逃。
陆相公已经疯了!人是不能与疯子为伍的!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还有相当一部分官吏止住了离开的脚步,并且以一种怪异中带着期待的眼神看着陆游。
陆游坐回到案几之后,看着在场的十余名官吏,缓缓说道:“你们是不是奇怪,我为何要如此针对王会这厮。”
“原因倒也很简单,我与王氏有不共戴天的私仇,非要好好整治他们一番不可。”
“除此之外,我初来乍到,让他们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敢敷衍,若不处置一番,岂不是让四川上下尽皆小觑于我?”
在座官吏精神为之一振。
有私仇这个原因可太棒了,比什么为民请命,为国家天下局势考虑要真实一百倍,也要靠谱一百倍。
封建时代的蛋糕就这么大。
分食的盘子一多,自然有人吃得饱,有人吃不饱。
一旦有人想要重新分蛋糕,吃饱的人自然会全力反对,而那些没吃饱,或者说想要吃更多之人,自然也会聚集起来。
但是这些人由于吃不饱,力量必然是十分弱小的,也是经不起风浪的,若是带头之人展现出软弱,不敢冲锋陷阵,或者主动打出成果,那么他们反而会一哄而散。
如今陆游已经算是跟王氏撕破脸了,他们这些小虾米总算有了一次下注的机会。
如果按照流程,陆游此时就该出言拉拢剩下的官吏了,谁料他却开始了另一个话题。
“你们知道,本相为何会如此怨恨王氏吗?”
陆游在案几之后,侃侃而谈:“这事还是要从我跟随魏公北伐说起,当日从海州出发的义军,总共只有三百人。
其中就如今威震天下的刘飞虎;还有以锋锐闻名天下的张白鱼;还有死在巢县,官家专门下旨作表彰的张小乙。
除此些许军卒之外,还有的就是贩夫走卒、商贾水贼、私盐贩子、乡野土豪。
正经士大夫只有老夫了。”
成都的消息虽然不算是闭塞,但许多官吏关心的终究还是一亩三分地的事情,至于千里之外,中原山东的事情,他们只是模模糊糊听过,却终究不如当事人知道的详细。
“也因此,老夫在北伐军中,一开始就是文职第一的位置。
再加上老夫亲冒矢石,不畏生死,不管是不是在第一线搏杀,却终究是一步一个血脚印,跟着北伐军逐渐壮大的。
在诸位看来,以老夫的资历,在山东即便不能压服群雄,也足以受到北地众人尊重了吧?”
在众人探寻的目光中,陆游却是突兀的愤怒起来:“但事实上并没有!无论是山东,还是河北汉人,在老夫为大宋招揽人才之时,无一不是极大抵触,你们可知道为何?”
面对再次质问,众多官吏再次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就拿如今的靖难大军节度府长史何伯求来举例。
他在年轻之时,恰逢岳元帅北伐,连接河朔。当时形势一片大好,何伯求的两名兄长一同起事,响应我大宋。
然而就在岳元帅即将功成之时,秦桧那条老狗竟然为了他的功功名利禄,将岳元帅唤了回来,以至于北地响应大宋的豪杰被清扫一空。
何伯求的两名兄长干脆被金贼灭门,他们的家眷流落大宋,你猜猜秦老狗干了什么?!”
“他说南人归南,北人归北!他对那些遗孤说,如果不回去,就全是奴婢!”
“秦老狗既然做了这般事情,你让北地豪杰该如何归心?!”
说到这里,陆游直接抽出剑来,将身前案几劈成两半,稍微发泄了愤怒之后,又缓缓坐回到了座位上,任由堂中官吏惊慌失措,并且有些摸不到头脑,不知道这与王氏有什么关系。
片刻之后,陆游方才继续说道:“自从今上御极之后,为岳元帅平反,却也因为太上皇的缘故,没有清算秦桧。但是秦桧所做之恶,却也展露出来一些。
秦桧这厮乃是惧内之人,平日无事不与其妻子王氏商议,如今更是有说法,说王氏方才是定下陷害岳飞之人。
而那王氏,就是如今王会的亲姐,在秦老狗死后,寡居在娘家。
如此人神共愤,大逆不道之辈,若没有落到我手里,还则罢了,今日有机会,我又如何能忍下这一口气?!”
说到最后,一直以儒雅示人的陆游已经怒目圆睁,愤恨难当。
成都府官吏这时候方才恍然。
历经艰险,经历磨难,怀着雄心壮志去实现南北统一的伟大事业,却因为二十年前秦桧射穿岳飞的一发弩矢,结结实实砸在自己后心而功亏一篑,无论是谁都接受不了。
无论是谁,都会愤恨欲狂。
这是实实在在解不开的仇怨。
越是有抱负之人越是过不了这个坎,若不能狠狠报复回来,使得念头通达,反而憋着这口气,陆游八成明年就要郁郁而终了。
反正都是死,为何不能痛快做一场呢?!到时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赵不忧起身行礼:“启禀陆相公,王氏乃是成都有名的豪强之家,家中出仕之人众多,即便有些罪责,却难以处置整个王氏家族。
除此之外,王氏盘根错节,说不得此时已经准备好的弹劾文书,准备要将陆相公逐出成都了。”
赵不忧此言一出,引得许多人纷纷侧目。
陆游想要对付王氏不假,但他毕竟是位高权重,而且经历过北伐,生死之间走过几次,行事激进倒也有情可原。
可赵不忧一个成都路转运判官,如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急于出头?是一腔热血上涌?还是说已经看清了某些事情,想要第一个投机?
陆游恢复了平静,闻言微微一笑:“我之前告诫过王会,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但是他却依旧我行我素,长久以往,必有天谴的,诸位静待就是了。”
说着,陆游看向了在角落中一直沉默不语的一员大将:“张总管,你麾下那七千儿郎来了蜀地,吃食可曾习惯?”
张振立即起身:“好叫陆相公知道,我麾下兵马皆驻扎在成都左近,虽然都是两淮兵,却也吃得惯住得惯。”
张振一边说着,一边干脆扶着腰带,转头看着满座官吏开始狞笑。
虽然理论上来说,张振这种武将要比文官矮上不止一个头。
然而在经历过数次生生死死之后,张振已经觉得这些都无所谓了。
一路行来,死去的袍泽还在天上看着呢,难道不去北伐兴事业,反而要对一群士大夫卑躬屈膝,以图升官发财吗?
而自赵不忧之下,成都官吏同时再次色变。
他们在之前已经彻底忘了还有从两淮来的七千兵马,这些士卒与四川的语言都有所不通,更别说有牵扯了。
可以说只要陆游与张振这一相一将下定决心,这七千兵马可是能做大事的。
当然,这也与造反无异了。
而更加理所当然的是,即便事后诛杀陆游十族,却也阻止不了他在成都杀个人头滚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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