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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协律郎 第112节

  此徒跋扈不法、纵容家奴持械浪行,入坊犯我家居、掳我家财,并有御赐珍物为其家奴劫走,并放火焚我宅园……”

  “这、这……”

  那中郎将李安乐本来气势十足,此时听到张岱的控诉却有些傻眼。他听到对方控诉的罪名挺严重,一时间也不敢接话,只能又转头望向王守贞,口中问道:“大郎,他所陈诸事是真是假?”

  “狗贼还要狡辩!既入此中,岂能容你再偷奸耍诈!”

  王守贞先是指着张岱喝骂一声,旋即又不悦的望着李安乐说道:“既然入此,事皆由你,听此贼徒狡辩做什么?先解了他家奴武装,一并堂前上枷!”

  “是、是,上枷、上枷!”

  李安乐听到王守贞这么说,心中又多了几分底气,旋即便抬手吩咐身边的甲卒道。

  张岱眼下正要拖延时间,于是便又冷笑道:“将军究竟是朝廷命官、还是王氏家奴?如此受其喝使,岂不愧食禄料?况且你知我与王守贞究竟是何纠纷,便敢亡命偏帮?

  此獠方才入坊纵火烧我宅园,火势业已蔓延到了西邻岐王故居,是否已经扑定还未可知。今你便听他恐吓,是否来日追究焚烧名王宅业一事,你也要与之共当?”

  “你胡说!”

  王守贞听张岱当着他的面挑拨离间且信口雌黄,一时间也是愤怒至极,当即便要欺近张岱。

  然而安孝臣与金环仍然持械拱从在张岱的身边,张岱瞧着这金吾卫官脸色已经发生了一些迟疑变化,于是便又笑语道:“将军与其受人蒙蔽、沦为同党,不如暂且派人入坊查看一番我所言真伪。至于我,既入此中便是笼中雀鸟,又能奔往何处?将军得悉实情之后,再来助贼治我不迟。”

  “他、他说的也有道理,大郎,不妨暂且先将他拘押在监,待我遣徒入坊明其罪实,再来审断也不迟啊!”

  李安乐听完张岱的话后,心中也快速有了决断。他当然乐得帮上王守贞一把,但那得是在无关剧要的情况下,若事实真如张岱所言的话,他自是不敢去做王守贞的同党。

  “这贼子用计拖延,等人搭救呢!你若不能决事,我便将他引去北门,从此后你也不要再等我家门!”

  王守贞闻言更怒,跺脚指着李安乐呵斥道。

  “怎么会、怎么会,大郎你稍安勿躁,既然将事嘱我,我自然为你审断分明!”

  李安乐也真怕得罪了这位衙内,一边拖着王守贞的手往官署内拖,一边又喝令道:“速将此徒并其属缴械押入,待我稍作准备,即刻登堂审断!”

  他嘴里这么说着,却给自己的亲信打眼色,示意赶紧入坊去查看一下究竟。

  然后他又无比殷勤的将王守贞请入官署中,嘴里连连敷衍安抚,至于张岱三人则就被甲兵暂时引入廊下去看守起来,倒也没有直接上枷用刑。

  在将王守贞引入别堂坐定后,李安乐一边让人进奉饮食,一边又对王守贞笑问道:“日前未暇细问,今日这张氏子既已归案,我想请问此徒因何结怨大郎?”

  “你不是听信那小子狂言,事到临头心生悔意了吧?若真如此,我也不再烦你,只是你儿长上北门事,自此休提!”

  王守贞眼皮一翻,盯着李安乐不客气的说道。

  “不会、不会,既与大郎有约,我又怎么敢反悔呢?只是问清纠葛、再量事施刑,一定会令大郎尽兴!”

  李安乐闻言后忙不迭的摇头摆手,陪着笑容说道。

  这会儿使员也奉上了酒食进来,李安乐一边说着,一边亲自为王守贞斟酒割肉。

  王守贞昨夜宿醉,收到家奴的通知后才爬起床来带人杀向惠训坊,忙到这会儿还没有进餐。

  这会儿他便也接受了李安乐的侍奉,一边饮酒吃肉一边恨恨道:“总之稍后有什么刑罚,一概给他用上!此贼可恨,若在长安时,我必将之沉杀渭水,洛阳这里人事不便,才略加惩诫。你助成此事,我不会亏待你!”

  “大郎放心吧,稍后登堂我一定不会轻饶此子!”

  李安乐连连点头应是,当即便将烤肉切的更加细薄,让王守贞细嚼慢咽,不论嘴上说的怎样凶狠,总要拖到亲信返回才能登堂理事。

  他这里一边殷勤侍奉着王守贞,也旁敲侧击的打听眼下北门有什么要职美缺能授给自家儿郎。哪怕如今自己已是四品高官,但在掌握了北门将官前程升迁的王氏父子面前,仍然迹类仆僮。

  两人这里边吃边聊,衙署外又有一队人马快速到来,为首一人正是刚刚出任左金吾卫大将军的信安王李祎。衙前众人看到主官到来,纷纷趋行之前叉手道:“卑职等参见大将军!”

  信安王翻身下马,望着几人沉声道:“之前可有人系罪徒入衙?”

  “是、是太子仆王守贞,他执燕公孙张岱入此!”

  李峡也从队伍后方冲出来,口中大声说道。

  “是有此事,翊府李中郎正于堂中与王太子仆叙话。”

  下属们自是不敢隐瞒,闻言后连忙点头应是。

  李祎闻言后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阔步行入衙署中,并在内中属员的引领下直登别堂,堂中李安乐闻听外间动静,想要出堂相迎已经来不及,只能神情尴尬的走向李祎并欠身道:“卑职不知大王驾……”

  “这是衙署别堂,还是你家客堂?”

  李祎看了一眼摆在王守贞面前案上的酒食,脸色顿时一沉,口中喝令道:“撤下去!”

  王守贞也不免有些尴尬,站起身来面露讪笑,只是还未及开口,便听堂外有人喊话道:“阿耶,张六在这里,幸还没有刑讯。”

  听到这话后,王守贞也清楚了信安王突然归署的目的,当即便沉声道:“大王宗家尊长、体居贵重,何必插手我与张氏子的仇怨!”

  李祎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走出了别堂,径直向张岱走去。

第177章 杨虢公复至

  张岱被拘押在金吾卫衙堂廊下,心里也在猜测谁会先赶来营救自己,又或者谁都不会来。

  当见到信安王李祎匆匆行入衙署的时候,他心内既感到喜悦,同时也略感意外。他和信安王无非一面之缘,即便有所交流,他所讲的内容也比较突兀。

  算算从自己离开惠训坊到信安王到来的时间,无论李峡这小子是回家、还是去皇城求救,信安王都应是没有任何迟疑便疾行至此。单凭自己与李峡的这点交情,怕还不足以让信安王反应这么迅速。

  倒不是说他和杨思勖的交情就比与信安王之间更好,只不过杨思勖起码在之前已经给人给物的提供了帮助。通常而言,帮过你的人会更加愿意给你提供更多的帮助。

  “张六,他们有没有殴打刑罚你?”

  李峡阔步来到此间,一脸紧张的望着张岱询问道。

  张岱瞧他一脸汗水的紧张模样,心里也是颇为感动,这家伙为了救自己也是不遗余力了,义气真是没得说。下次招待他的时候,起码得到画舫游船上去给招一船的伶人歌舞表演!

  “我暂还无事,多谢李九,此事了结后,再赴别处览胜风月!”

  张岱向他微笑道,李峡闻言后便也点头道:“这是自然的,为了救你,我连鞋都跑掉了!”

  说话间,他提起衣袍下摆,果然一脚上穿着锦面短靿靴,另一脚上则是并不搭配的长筒皮靴,瞧着滑稽又狼狈。

  这时候,信安王也阔步来到张岱这里,在将其略作打量见其无碍后,才开口说道:“张郎前言验矣,河西捷报入朝,去岁吐蕃进扰甘州,王君度其归兵疲敝,踏冰渡海于海西之地大破吐蕃后军!”

  张岱听到这话后也是一喜,原来还是自己年前那一番当时不太着调的言论发生了作用。

  之前他为了引起信安王的留意、加深其印象,几乎预言式的讲述了一下对于河西陇右的边事看法,而今河西战报送来,事情果然如同张岱前言。

  信安王原本还以为张岱是他爷爷张说的传话筒,可是在此之后张说也没有要拉拢示好他的表示,人日入朝时遇到张九龄言及此事,张九龄也摇头表示不知,他这才确定少年所言俱是自己的见识。

  如今河西边情一如其言,李祎心中也是震惊不已。尽管眼下他也还不是边事大将,但只凭这一点就足以令他对张岱另眼相看,所以在听到儿子告急求救后便匆匆赶来。

  他急匆匆赶来这里,除了救助张岱之外,也是迫不及待想听听他对之后河西局势走向的看法与分析。

  “你随我来!”

  李祎抬手指了指张岱,示意他跟上自己,然后便转身往另一处别堂行去,至于在场其他人,包括那翊府中郎将李安乐和王守贞,他全都不作理会。

  李峡也跟在父亲身后要一起入堂,结果被他老子瞥了一眼后便抬手吩咐道:“你守在堂外,不要让闲人入内。”

  待入堂中坐定后,李祎才又望着张岱说道:“张郎前言未竟,依你所见,似乎此度得胜未必是喜?”

  张岱闻言后便摇摇头,旋即便开口说道:“吐蕃贼心不死,扰我边疆,衔尾追之,痛诛贼蕃,自是大喜!只不过,河西边事并非只此一节。

  贼势顽固,难凭一战破之,况其此番入袭之后主力遁走,略能知我虚实,来年若再有战,只会更加狡黠难防,若使防备不周,边情恐遭大害!”

  “且详细道来,你何以会持此见?”

  李祎听到他所陈述的观点后,又开口继续追问道。

  “以我而言,东封之后关辅空虚,驾顿天中,更逢灾害,民事不安,边事更加难计周详,而今岁季实非论武求功之良时。

  以贼而言,贼之赞普少临其国,军政久为辅臣把持,近年始得初掌其国,内收权柄、外创武功,欲彰其威、必彰其锋。吐蕃,豺狼也,其主欲扬威、臣欲固权,皆以挑我为功。”

  张岱先将大唐本身与吐蕃内部的情况简略陈述一下,接着便又说道:“而今两国欲争一时之强,各有不妥之处。甘凉至于碛口,多有群胡游移不定,尤需深为戒备。

  去岁杜相公入朝,突骑施袭我安西,其后虽复有贡,亦不得不防,若与吐蕃为盟,则我安西不稳。甘凉之前回纥诸部因畏突厥而暂附于我,仍为轻于去就、贼心未泯,若统合不善,其必为乱。

  此诸情势纷繁复杂,皆难凭一战而定。河西王使君决战斗胜虽其所擅,统合诸端、谋略周详实非所长。稍后入朝夸功,若其所奏止于武功威权,则河西边事必败其手!”

  这一段话张岱不只讲论了唐蕃之间的情势,还涉及到安西四镇与甘凉诸胡,言语虽然简略,但所蕴含的讯息却是极为丰富。

  李祎虽然日常也比较热心于韬略兵法与边情时势,但毕竟居丧数年、远离时势,在听完张岱这一通分析后,也是需要消化良久。

  其实进入开元中期之后,中枢掌权之人更新换代,大唐对于周边胡虏蛮夷的态度也发生了显著的变化。

  开元初年秉政的姚宋二张虽然在边事主张上有些差异,但基本上也都秉持着一个恩威并施的理念。

  他们这些人经历了高宗年间与吐蕃交战的沉痛教训,也经历了武周年间的边事衰退,所以意识到以一国而制群胡还是有些不切实际,或者说代价极大。

  所以在他们执政过程中,虽有对外的战事,但也同时非常注重对周边诸胡的羁縻与拉拢,尽量避免树敌太多、多线开战。

  但是随着他们退出时局后,之后上台的无论宰相还是边将,都处事强硬,缺乏刚柔并济的手段,给边事上埋下许多的雷。

  就比如当下入朝的宰相杜暹,在处理突骑施的问题上就比较强硬粗暴。

  大唐先以阿史那怀道之女为交河公主和亲于突骑施苏禄可汗,交河公主遣使率马千匹往安西互市,因其态度傲慢被杜暹鞭打扣留,马匹经雪冻死。

  其后苏禄可汗率军围攻四镇,掠人畜积储而还,仅余安西城。在听说杜暹入朝为相后,苏禄可汗便也引部暂退,朝贡请罪。

  但是到了第二年突骑施便与吐蕃联合起来,一起再寇安西,幸在安西经前事已有防备,据安西城击败来犯之敌。

  另一个宰相李元纮,则就是在东北契丹实际的掌控者可突于入朝时不加礼遇,致使可突于负气而出,并在之后杀契丹王李邵固,率领契丹并威逼奚人叛降突厥,使得东北方面战事进一步升级,也让幽州诸镇诸军从防备突厥转为防备二蕃。

  当下追袭吐蕃而大获全胜的王君,更是因为在处理回纥诸部事宜的时候手段失宜同时麻痹大意,结果在率兵追击吐蕃赴突厥使者的时候,中道遭受回纥伏兵的围杀,致使河陇震骇。

  开元中期,国力日雄,大唐君臣心态也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相较之前变得更加自信、也更加勇壮,而这种心态也直接影响到在处理边事的态度上,变得不惧挑战,乃至于主动去制造事端。

  但自信过头就是刚愎自用,做事没有章法,战略全无主次。等到天宝时期,漫长边境线上几乎无处不战,整个大唐就仿佛一朵四面炸开的绚烂烟花!

  张岱眼下正站在这种转变的开始,他急于结识李祎并输出自己的看法,就是希望能够尽力对未来的边事走向施加一定的影响,让节奏变得更加符合实际和有条理,让大唐强大的国力能够有计划的持续向外输出、压制群胡,而不是一股脑的四处挥霍喷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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