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协律郎 第230节
张岱一路相随,看着县主出门上马沿东巷而去,脑海中不断的浮现着县主那娇艳明媚的脸庞。
可是很快眼前便光影变幻,裴稹那张大脸显现出来,张着嘴呼哧呼哧往他脸上喷着湿气,吓得张岱忙不迭向后连退数步。
“瞧什么呢?我喊了你几遍你都不应!”
裴稹从自家跑过来,只见到张岱痴痴向东望去,凑到近前来大声问道:“我问你,昨日所言是不是真?你当真能带我……呃,不是作奸犯科、不是以威权凌人?”
“假的!”
被这小子打扰自己攻略妹子,张岱心情自是很不爽,此时听到裴稹的追问,当即便没好气道。
裴稹听到这话后却有些傻眼,愣了愣后才突然上前拉住张岱胳膊连声道:“怎么能是假的?怎么能……你昨日说的那么真,我都信了你,还将事告我耶,我耶也答应了!你骗我?你骗我……我刚凑出两万贯钱要交付你,你竟骗我!”
“两万贯!你真有两万贯?”
张岱本来像是一个始乱终弃的偷心贼,闻到腥味后陡然又来了精神,妹子什么的全都抛在脑后,又盯着裴稹连忙问道:“是两万贯现钱?立即就能拿出的?”
“当然了!可你却骗我……”
裴稹一脸幽怨的忿忿说道:“我耶还说你行事机敏不失稳妥,吩咐我要多看多学,结果你满口谎话!”
“适才相戏耳!我是何人,裴郎怎会不知?一诺千金,义薄云天!”
张岱闻言后便向裴稹笑语道,但很快又皱起眉头道:“你家河东名门,世代显宦,怎么只有这么些钱?”
第363章 家居平康,不履三曲
裴稹虽然一副落魄不名的模样,但是裴家却很有钱,这家伙眼下虽然没见过什么钱,但是等到老家伙爆了金币,那就会骤成巨富。
当然,裴家的家财倒也不是裴光庭积攒下来,他家同样也是不折不扣的关陇老钱,往上几代都是达官显宦,且经过多年的沉淀,财富早已经从钱帛浮财转换为更加稳定的土地田庄之类产业。
就拿如今称得上关陇头马的京兆韦氏来说,韦安石在开元初年被排挤致死,其二子韦陟、韦斌心怀愤懑,闭门不出八年之久,但仍然不患生计。
尽管数年不曾入世,但韦陟出山即任洛阳令这样的显赫官职,更在去年入朝任职吏部郎中。而张岱的座师严挺之则是混到了五十多才坐上这个位置,还是得益于朝中宰相政权互斗才得有机会。
韦陟性好奢侈,车服用度无不极尽奢华,左右常列数十名侍儿阉童,摆出的谱比张岱这个仇敌满京畿的家伙还要更大。这样的底气与排场,自然是老钱家世所带来的。
与这些传承悠久的老钱世家相比,张家这样的新出门户无疑就要逊色得多。
张说虽然曾经一度权倾朝野,但也留下一个贪贿的恶名,可就算他捞钱很凶,家中也只是现金流可观,缺乏足够的沉淀,讲到真正的家业则就比不上那些积累数代的名门世家。
当然,这里说的也只是那些少数顶尖且长盛不衰的世族人家,而其他大部分东西名门眼下也是比不上张家的。
所以张说之前才会在儿子张垍面前那么大动肝火,他是真的凭着一己之力干了许多名门世族几代祖宗们都达不到的业绩,张垍这货只是做了区区一个华而不实的驸马就敢在家里瞪眼,也委实不知天高地厚了些。
总而言之,这些关陇老钱们那是真的包子有肉不在褶上。
常人夸赞家世兴旺常用“与国同休”,但这用在老钱们身上就是在骂人,他们是实实在在做到了国亡家兴,每一次政权的更迭,他们都通过站队获得丰厚回报。
尤其北周、隋、唐政权都是立足关陇而造成其业,对于他们也都极尽优待以拉拢,那就让他们获得更加超然的地位与优越的处境。
裴稹显然对其家产情况不甚了解,毕竟他老子那是一个有话宁愿烂在肚子里都不说的老阴货,到现在妻儿甚至都还不知其正在努力向宰相之位冲击,更加不会提前将家事种种都告诉在他看来还不够成熟的儿子。
“你道谁家都如你家一般巨富?若我还有更多钱帛任用,又何必再求你带挈、相谋财计!”
裴稹听到张岱的问题后先是有些羞涩,旋即便又说道:“就连这些钱,都是我耶算尽家资才筹集出来,并还嘱我只需与你共计谋事,若敢以此为借口挪去别处浪使,便要严厉罚我!你所言到底有几分把握?若是本钱亏空,我家恐要举家断炊了!”
张岱瞧着这个富的一无所知的富哥一脸紧张不已的表情,心中也是直乐,旋即便又开口说道:“两万贯那就两万贯罢,你尽快送来我处,可以早计分红。”
他的真实目的主要还是抽走一部分裴家的现金储备,让他那大姨不能大动手脚去帮李林甫还债,至于带裴稹发财,那还是捎带着的事情。
两万贯对裴家这样的老钱家族来说,不可能是家产的全部,但也绝不算少,哪怕是以三品官的俸禄也要积攒好多年。
抽走这么一笔钱虽然不至于像裴稹所言要举家断炊那么凄惨,但也一定会影响到其家中的现金储备,他那位大姨如果真的想出手帮助李林甫,那么就必须要有更多的操作来筹措现钱。
操作多了破绽就多,以裴光庭的缜密心思,想必就能有所察觉。
不过这也说不准,人与人之间越熟悉,防备心就会越低。所以一旦夫妻某一方出轨,往往都是配偶最后察觉,关键就是人通常不会浪费太多的精力去细致观察和防备身边亲近的人和事。
张岱与李林甫之间仇怨越积越深,彼此是不存在缓和矛盾的可能,而这家伙的钻营之能又委实不容小觑,所以张岱也要尽可能的削弱其人能获得援助的途径,才能避免遭其反扑报复。
“我自然要把钱送去你处,但你也要告诉我这些钱要使在何处!作奸犯科、以权谋私、放贷食利等诸事,我是断不敢为的!”
裴稹又连忙开口表态道:“我耶既然把钱付我,我归家后自然也要有个交代,让我耶安心!”
“这是当然,你就算不问,稍后我也要具书致于你耶裴侍郎,让他知晓你我共同营作的事业!”
张岱闻言后又笑语说道。
其实裴稹能拿出两万贯钱来与自己一起投资已经让他颇感意外了,毕竟这也不是一笔小数目,裴光庭在不清楚自己计划的时候便肯出这一笔钱,由得儿子跟自己折腾,无疑也是出于对自己的欣赏与看好。
想来是这段时间相谋共事,也让裴光庭充分认识到张岱的才能与智谋,从而对他有所认可并信任。这当然是一个好现象,毕竟接下来几年时间里,裴光庭都将是一个值得依靠的大腿。
听到张岱这么说,裴稹便也不再追问究竟,而是又问道:“稍后你将何往?我月初还要入省当直,这两日便安排家人送钱去你家。”
如今已经是二月下旬,再过几天便是三月三上巳节,朝中也将百司休沐,裴稹因为担任侍从官,还要苦逼的入宫当直,心中也不免有些遗憾。
“可以,你直接让人送来吧,我自安排家人接洽。”
张岱想了想后又说道:“我有东都家人入京告事,将在坊中北里接待他们,不如你便同去吧?席中闲言琐事,也让你了解一下我门下的一些人事产业,让你明白我并非诈你。”
“我当然信得过你,否则怎敢直付巨资!”
裴稹先是表态说道,旋即便又面露羞赧,视线向北一转又收回来,口中轻声说道:“不如你等且来我家吧,一样可以酒食俱备、欢聚一堂。北里三曲多淫声秽事,不是君子久处之地。”
“我家难道没有酒食,正是喜好此间的声色风月,所以才要就此欢宴!你家居平康坊,竟然不游三曲?”
张岱听到这话后自是一愣,心中暗叹这家伙简直就是权门子弟家教的另一个极端,这已经被压抑的都快不正常了。
他揽住裴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裴郎自谓不履风月之地便可称雅正,但不过只是自欺欺人罢了。阉人骟马不近异性,难道就是洁身自好的君子?
人事尤需浸染,才可判其正邪。万绿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才是真正的修养。此中万千色相不能惑我,意动则来,尽兴则去,才是真正的从容……”
“你说得对,是我着相了!此中纵是淫窟魔域,我若不留,谁能阻我?如今裹足不前,不是真正的洁身自好,只是怯于修养不足,不能从容进退!”
裴稹在听完张岱的劝告后又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又一脸严肃的说道,旋即便又望向张岱,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我与六郎同去!”
张岱见他这模样自是有些无语,心中不免暗自吐槽老子这是邀请你去逛窑子还是去攻打玄武门、需要这么苦大仇深?
他堂兄等人已经去了一会儿,张岱也懒得再说废话,当即便走出里巷,直往街北的三曲而去。
裴稹也忙不迭迈步追了上去,只是在行过自家院墙外的时候,刻意走在了距离更远的街东面,且还借助着张岱随员们走动的身形来遮掩自己,一副掩耳盗铃、欲盖弥彰的样子。
张岱见状都不免有些担心,这次逛窑子会不会直接给这小子打开一个新世界的大门,自此流连花巷、夜不归宿?
平康坊三曲虽然名声在外,但在坊中占地面积并不大,整个三曲加起来甚至都还比不上坊南李令问那座旧宅面积大。
当然,这里勾人心魄的也不是什么屋宇建筑,而是各家宅舍中一个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兴致浓时,一席一榻足矣,更不需要什么恢宏宽大的建筑助兴。
自入京以来,张岱也往来出入过平康坊几遭,自是熟门熟路,过了街后便直接转入南曲。
曲巷口上,丁青和几名伎馆奴仆正等候在此,待见张岱走来,几名伎馆众人忙不迭入前叩拜并大声道:“多谢六郎恩顾寒舍!家中女子都在敷施粉黛,只待六郎入户盛妆求宠!”
眼下还是午后时分,距离夜生活开始仍早,但这几名奴仆的大声呼喊还是引起了曲巷两侧各家的注意,各家门中当即便又涌出不少男女,一边向张岱见礼一边盛情邀请他到自家来。
“已经先订了吕荷大娘家,来日再去你等各家做客!”
张岱微笑着向这些人摆手说道,示意他们暂且退开,不要挡路。
第364章 群姝美艳,可怜可爱
众人闻言后这才满脸遗憾的退在一边,这位张六郎风流倜傥且俊美无俦,年少多金又风度翩翩,更重要的是还任职太常寺协律郎,一个念头、一个举动都能决定她们的境遇,可谓是欢场中第一流的恩客,自是引人垂涎。
当得知张岱正行走在曲巷中,一些未及着妆、羞于见人的伎女们则在各自阁楼窗后高声清唱起曲辞来,盼能凭此吸引张郎驻足欣赏、乃至于春宵一度。
虽然家住在平康坊、但却是第一次履足三曲的裴稹满脸惊奇的看着这一切,尤其听着左近两侧阁楼各种清脆悦耳的声音或在引吭高歌、或在声声娇呼张郎,他忍不住感叹道:“原来六郎于此风月场中人望如此之高,怪不得识悟精深、方才告我一番至理警言。”
张岱闻言后又是一乐,这世家子也不是不通世务,之前一口一个“张六”叫的随意,如今则是六郎、六郎叫的亲切。
他这里还没来得及答话,裴稹却又凑近过来,小声对他说道:“六郎既然于此声望甚高,知否中曲有伎名苏提嫫?能否邀来献艺?”
“你不是不曾履足三曲?怎知这舞姬之名?”
张岱闻言后不免一奇,旋即便望着裴稹发问道。
裴稹老脸一红,旋即便低头道:“旧年我耶于家中宴客,因招三曲名伶艳伎入宅献艺,我于堂中侍立,侥幸得睹苏提嫫舞姿,甚觉惊艳、至今难忘,所以、所以……”
听完裴稹自述,张岱不免对其越发的高看一眼,他之前还觉得裴稹被家里管教的颇为迂腐古板,到如今则觉得这小子的确是颇有操守。
少年人由来最难忍受的,倒也不是想法太多而官卑力弱,而是情窦初开的相思情怀。
那种针对异性的热切向往简直能够焚烧一切,就连平民家少男少女情丝难耐而偷尝禁果者都比比皆是,裴稹身为权门子弟,心仪一个私娼舞姬,家居近乎比邻,却能克己守礼,忍住不往探视狎玩,这份秉性也的确是不俗。
“这苏提嫫艺名可称,也是恩客盈门的一个名妓。我可遣家人往问,但她若有约不应,我也不能强求。”
张岱召来丁青吩咐他往那苏提嫫家去打听,自己则对裴稹说道。
自古以来都是物以稀为贵,平康坊这些娼妓固然地位卑贱,但耐不住追求者多,彼此争执较劲起来,惹上什么王子贵孙也是分分钟的事。
因此入此嬉游也有一个默认的规矩,那就是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只要哪一家的伎女和人有约,其他人就不许再截胡打扰,否则就是非常严重的挑衅行为。
曲中一些名妓的邀约因此往往排到了几个月之后,以至于一些人轮上之后便流连不去,直到身上资财耗尽才被人扫地出门。而曲中一些伎者也往往将此当作自抬身价的手段,以此来钓住那些资财雄厚的恩客。
但是一些真正有名的伎女,因为要确保每天都要抽得出身来去招待真正惹不起又拒绝不了的权贵,通常也不会接受太多的邀约。
张岱要去的这一家伎馆,馆主名叫吕荷,曾是宜春院内人,前几年被放免出宫,便在畿内收养女子,传授技艺并经营伎馆谋生,至今在京中已经颇有名气,也是一些贵族子弟乐于光顾之处。
伎馆之所以经营的有声有色,倒也不是因为这位吕馆主经营手段多么高明,主要还是背后有人。
这吕荷是大太监高力士的小姨子,是高力士妻子吕氏的远房堂妹,所以在离宫之后才能在平康坊这鱼龙混杂之地混得风生水起。京中不乏有梦想着要跟高力士做个连襟的时流频频造访光顾,于此一掷千金。
张岱一行来到伎馆中时,他堂兄张峪等人都还在廊下闲坐等待,没有入堂开宴。
伎馆中男男女女也都在馆主吕荷的带领下一起出迎,那吕荷更是径直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便笑嗔道:“六郎连日不来,让人相思消瘦!今夜无论如何都要留宿家里,免得妾又被坊人嘲笑作难栖凤凰的枯树老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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