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军事历史> 大唐协律郎

大唐协律郎 第260节

  和洛阳城中的玉真公主观一样,长安城的这座道观同样也是人气极高的士林交游地点,常年不乏士子游宿于此。当张岱来到道观时,顿时便引起一众时流的注意,许多人纷纷入前见礼寒暄。

  张岱这会儿可没有心情跟这些人闲扯,稍作敷衍后,便跟随引路的女冠走进道观内里。

  道观的内殿乃是玉真公主奉道起居之处,便不像外间那样人多眼杂,张岱拾阶而上,很快便注意到玉真公主正和云阳县主一起立于侧殿之中。

  他缓步来到殿外,看着两位女冠并立于陈设着诸多文物道器的道殿中。玉真公主体态丰腴、神情雍容恬淡,云阳县主身形则更高挑,少女青春娇美,使人望而失神,仿佛一瓮色泽艳丽、酒香撩人的葡萄美酒,让人忍不住想要长饮细啜、迷醉其中。

  “吴道子新绘天王图,竟让张郎如此失神观望?”

  忽然耳边响起娇笑声,张岱收回视线,却见玉真公主正款款向他走来,不免面露讪讪之态,他方才两眼都紧盯着云阳县主的倩影,哪里注意到殿上新绘的壁画。玉真公主这么说,显然也是在调侃他。

  “吴道子固是画艺精湛、巧工脱俗,但凡所绘就终究还是人力所致。小子之所执迷者,乃是钟灵毓秀、造化所衍之天生丽质,玉态皎净、妙意无穷,使人徜徉其内、不能出也!”

  张岱回过神来后,发现云阳县主也在凝望着他,只是神态不像往常那样亲切和蔼,眉眼间则透出几分楚楚可怜的凄怨,他将此一幕望在眼中,不免越发怦然心动,嘴里却不假思索的开口说道。

  “是不能出,还是不愿出?”

  玉真公主听到这话,脸上笑容更浓,又指着张岱笑语调侃道:“玄深大道于你不过半缘,更有何人何物能够让你执迷难出?”

  “前言修道,不过只是矫饰之语。非仙媛等宿缘早就、道骨天生者,谁能大道畅行?攫我神魂而去者,唯情而已。情似无物,却刻骨铭心。当年才乍起,我已忘人间。两心若相系,天地不为远!是不能出,亦不愿出,又何必出?”

  虽然刚逛窑子被撞个正着,现在再说这话多少有点不要脸了,但眼下绝不是讲是非的时刻,而是要把情绪带动起来。

  情感上的交流融汇才是消除芥蒂的最好方法,争执对错则就直接把人对立起来了,不利于后续的交流。

  云阳县主听到这话后,秀眉更深蹙起来,嘴唇也在微微翕动,凝望着张岱的眼神则变得复杂纠结起来。

  张岱这番话固然说的深情有加,但听在没有情感共鸣的人耳中多多少少是有点尴尬。

  玉真公主听到这一番动情的表白,不免也觉得自己继续旁观是有些多余了,当即便又摆手说道:“此间殿宇奉道之所,你两小儿叙说情话且向侧廊去。”

  云阳县主听到这话顿时俏脸一红,转身向殿中天王画像作一道揖,然后便举步行出此间,步履轻快的踏阶而下。

  张岱见状后便也向玉真公主略作欠身,然后便转身快速的追随过去。

  “世兄请留步,我今心正纷乱,恐口不择言、各留遗憾。世兄请暂去罢,待我收拾心绪,来日会致信世兄。”

  云阳县主在行下殿阶不远之后,才又停下来回望向张岱说道,她眸中似有暗涌,语气中带着几分颤意:“世兄情言动人心魄,只是、只是我可能未有世兄所想的那般纯真可爱……”

  张岱听到县主这么说,心中自有几分诧异迷茫,县主是何心思他有些猜度不透,但总还记得刚才偶遇的事情,于是便又连忙说道:“县主还记得日前我共窦郎等造业事?几经辛苦,事情终于有了突破,众人俱甚欢喜,所以相约聚乐。事虽有定,情无所归,衔杯怅饮,所以醉卧曲里……”

  县主听到这话后,眼眸中更泛起波澜,她又轻声说道:“世兄俊才,实不宜将才志蹉跎于私情之中。我不是有意拖延不应,只是心乱如麻,不知该要如何剖诉于人……明日、明日我一定致信于世兄,请世兄将此心拾阅。”

第414章 吾从周

  张岱没有再继续跟随云阳县主,离开玉真观之后便带领随从们回到了家里。

  他看得出云阳县主当下应该是一种很纠结的状态,但是这种纠结似乎又并不是因为自己而生,反而是有几分自惭形秽的意思在里面。

  这就搞得他有点莫名其妙了,不知道云阳县主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才产生这样的感情。说到底,虽然彼此认识了也算很长的时间,但却都没有深入到各自的生活中去,了解也仍然比较浅表。

  但云阳县主保证明天会给自己回信,这也让张岱心里踏实一些。无论这一份关系存在着怎样的困难和障碍,知道症结所在就能设法去解决,解决不了也就只能一拍两散了。

  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到了午后时分,正遇到他爷爷在一群朝士们簇拥下回家来。他便也连忙迎上前去,一问才知今年的考课基本已经完成,最终的结果只待月中朝会结束之后便正式进行公布。

  张说此番老树逢春,又过了一把大权在握的瘾,如今拥其归家的也多是受其恩惠的朝士们,自是免不了对其各种恭维逢迎。

  接下来张家免不了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众人从午后宴饮到深夜,好不热闹。

  其间宾客来来往往,最多的时候数百人汇聚一堂,而等到入夜后,甚至就连居住在同坊的当朝宰相萧嵩都赶来入贺张说完成考课重任而归家,也使得宴会的气氛达到一个顶点。

  张说连日在省中当直,也很是疲累,待将来访的萧嵩送走后,便安排儿子张埱等在堂招待宾客,自己则返回后堂休息,而张岱也被召入后堂中去。

  “诸事总算可以告一段落,接下来便是陆续收获之时了。”

  回到后堂后,张说一边浅啜着醒酒的羹汤,一边意犹未尽的说道,转又望着陪坐下席的张岱说道:“今日往门下省去见杜相公,与之稍作言事,他神态言语都有些怪异,似乎颇含隐喻,你知为何?”

  张岱闻言后便摇摇头,略作思忖后便又说道:“我虽然兼职拾遗,但不常留省当直,与杜相公接触不多,过往都是座师严使君与杜相公参谋议事。日前因有进奏,才得杜相公召见……”

  官场上等级森严、尊卑有序,张岱固然挺有后台,但本身官阶不高,总不至于堂堂宰相对他关怀备至、呵护有加,所以跟杜暹也没有太多的接触。此时听到张说评价杜暹态度有些怪异,他便将日前会面情景详细讲述一番。

  张说在听完张岱的讲述后又思索一番,突然指着张岱笑语道:“杜暹这是对你心动,欲招作婿子啊!”

  “这、这不能吧?”

  张岱听到这话后不免有些错愕,不敢相信他爷爷的判断。

  “这又有何不能?我孙风采卓然,后进翘楚,杜氏有女待婚、见而悦你,这再正常不过了!”

  张说闻言后便笑语道,旋即便又沉吟道:“杜氏虽非一流人家,但自暹而显,亦一时之名门。若其家女子贤惠可观、有宜家旺夫之相,倒也堪配我孙。”

  “这些言之犹早,只是我祖孙私计,杜相公也未必便持此意。”

  张岱又摇头说道,杜暹虽然是宰相,但眼见将要去位,如果是其人初入朝时有这样的想法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起码可以在其庇护下过上几年顺畅日子,但是如今则就有些意义不大了。

  他这么想固然有些现实,但连那位杜氏娘子都没见过,想感性也感性不起来。更何况这会儿他还惦记着跟云阳县主的缘分发展,更加无心其他,这次是真的取次花丛懒回顾了。

  “是了,连日来不暇归家细问,你日前所作《沧海巫山》诗又是何事?我听说是献辞于惠文爱女,是好事者戏闹,还是确有其事?”

  张说见张岱对此很不感冒,于是便又望着他询问道。

  张岱对此倒也不作隐瞒,闻言后当即便点头道:“确有此事,那日芙蓉园中太子开口刁难,岐王家云阳县主为孙儿发声开脱,结果却被阿叔作言屈之。我心甚感触,意欲宽解,所以作辞献之。”

  张说听到张岱讲述那日情景,脸色当即便是一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望着张岱说道:“只是意欲宽解?”

  “大父既问,孙儿不敢隐瞒。我对这位县主情种暗植,早有求缘之意,只是自惭身世,未敢启齿。”

  张岱又向张说坦言道,他自知此事若要成,不只要看两人心意如何,家里这一关也要过。

  张说听到这话后,望向张岱的眼神略生怜意,但很快又皱眉沉思起来,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又抬眼望着张岱说道:“你少辈情意如何,暂且不论。但我家只是新贵,与宗家并非世亲,你叔尚主已是圣恩浩荡。今惠文虽薨,宗家诸事自也有人掌控……

  我记得之前你对尚主一时犹且不热,如今何以对惠文之女情意甚专?我与惠文虽有旧谊,但如果有人说我以爱孙光其门楣,我是要斟酌拒之。你耶并没有领袖一时的气概志力,如果能有一位身在势位的丈人引领,你的道路会顺畅许多!”

  张说一开始还很委婉,但到最后已经是在直言不愿意跟皇家结亲了。一则眼下岐王已经不在了,也没有势力可以帮衬,二则就算岐王还在,张岱做其女婿也有些明珠暗投。

  驸马起码还有名位虚荣,亲王女婿既无荣誉,还平白多了许多政治上的忌讳。张岱是张说最为看好的孙子,自然希望给他安排一条最为顺畅的路。

  “大父,臣僚只是臣僚,哪怕高居宰执,不能门内叙话。”

  张说对此持反对意见,张岱倒是不不意外,所以在听完这一番规劝之后,他倾身凑近张说,口中小声说道。

  张说本来是用一种比较慵懒舒适、侧偎凭几的姿势卧坐席中,闻听张岱此言,他竟不假外力的直直立起,大步迈过席案,堂前张望一周,抬手屏退家奴,才又转身返回,眼神锐利的盯着张岱沉声道:“你想说什么门内话?”

  张岱只看他爷爷一系列的反应和动作,就感叹不愧是在刀光剑影的革命年代走出来的老革命,这话他要跟别人说的话,怕是不能反应这么快。

  只不过他很多的认知和思量都建立在对未来的预知上,并不能直接跟他爷爷讲的太透。

  所以这会儿在面对张说的质问时,他也只是模棱两可的说道:“大父前言春宫位恐不稳,忠王继以居之、大有可为。但我却觉得局势未可如此乐观,圣人春秋正盛、诸子渐壮,忠王与太子齿差仿佛,若太子不能稳居其位,忠王又凭何代之?

  平陵、乾陵何以为丘?前事可为后事之师!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

  张说听到张岱这一番话后,脸色变幻不定,他先是两眼死死盯着张岱,但很快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有些狂躁的状态,开始不断的在堂内走来走去,两眼则始终盯着张岱,同时口中还念念有词。

  当张说走近到张岱的位置时,张岱才隐隐听到他爷爷口中在念叨什么:“此兴吾宗者欤?此绝吾嗣者欤?”

  听清楚张说口中念叨的内容后,张岱心内又是一汗,甚至都变得警惕起来,老家伙这怕不是在考虑要不要提前灭了自己这个祸害家门的祸胎吧?

  张岱不免感觉自己着实有点冤枉了,他的意思其实很简单,汉昭帝、唐高宗那都是前边废了几个垫子之后才得以上位的,尤其是唐高宗。

  虽然唐太宗与儿子们关系不像玄宗父子这么恶劣,但是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这俩嫡子也都是接连暴露出极大的缺陷,唐高宗等于是踩着两个哥哥才上位的。

  当今太子如果因为成长太快而遭到皇帝的铲除,那么忠王其实也避免不了这样的危险。而且忠王的外族要远比太子显赫得多,也更容易获得关陇贵族的支持,所以可能会在取代太子之后不久更快的便遭到皇帝的猜忌和打压。

  事实也正如张岱所言,自从忠王被立为太子之后,皇帝日常娱乐就剩下两件事了,扒灰秀恩爱和没事揍儿子。

  历史上的李林甫大概也持张岱这样的看法,这其实也属于比较正常的判断,毕竟前边就有唐高宗这么一个鲜明的例子摆在那里。

  但估计李林甫也没想到,唐玄宗也犯了跟他奶奶一样的毛病,活的太久!以至于李林甫做先皇教棍、做新皇元勋的美梦落空,直接被唐玄宗给熬死了。

  但无论历史上的李林甫是何下场,这一套理论是没有错的。

  所以张说在堂中暴走了一会儿之后,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只是望向张岱的眼神更加复杂,口中则叹声说道:“幸是吾孙,否则闻此祸国妖言,能不杖杀之!”

  这话就说的没意思了!

  张岱听到这话后便不由得暗叹一声,我不想跟几个垫子耗材混还有错?做霍光、做长孙无忌,那也都是有风险的,你好歹等我超越几个前人之后再来几句这样的词儿!

第415章 公主府豪奴

  尽管心中已经数次拔高对张岱的期待,但这一次的谈话却又让张说对这小子有了新的认识。

  这小子胆量大的发邪!

  上一次张说心中产生这种感慨的时候,还是在和王毛仲父子对峙御前时,这小子信口开河、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搞得张说都心惊不已。

  至于这一次那就更夸张了,这小子甚至在皇朝嗣传的问题上大作议论,而且偏偏还言之有理。其所展现出来的胆魄之大更是惊人,以至于就连张说在回想自己在相同年龄时,与之相比简直就是个一无是处的新兵蛋子!

  “这么说,你是决意笃定要访惠文之女为妻?”

  祖孙两人相顾无言,过了好一会儿,张说才又望着张岱说道。

  其实张岱那一番言论和娶不娶岐王之女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联,但这小子在如此重大的事情上都展现出这么强的预见性和自信心,那在婚配择偶上面自然也就拥有极高的主见,并不会因为旁人的劝说就改变自己的主意。

  而且如果未来当真出现那种诸子夺嗣的局面的话,那皇族外戚与普通臣子的参与度和话语权的确是有着极大的差别。

  皇帝之婿本身在政坛上便施展不开,诸如中宗驸马王同皎之流,即便有什么想法也难以付诸现实,随时还有可能遭遇灭顶之灾。他们并不能直接掌握政治力量,任何主张想要实现往往都要付诸阴谋。

  亲王之婿则不远不近刚刚好,既能不耽误之前的仕途发展、积累力量,同时对于皇族事务又拥有一定的话语权,诸如决定谁是周。

  张岱听到他爷爷这个问题,心中也不免有些尴尬。虽然他这里又通过一番谈话给了他爷爷一点小小震撼,但云阳县主那里是个什么想法、什么情况,他这里还拿不准呢。

  不过话都讲到这一步了,总也不能承认自己还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于是他便一脸认真的点头道:“我家虽是新出门户,但大父功勋卓著、冠于今朝,我虽官场晚辈,但奋勇进取,胜过这些关陇世亲又有何难!”

  “好儿郎,有志气!哪怕惠文已薨,并无权势可以益你,但此女却能让你提振志气、勇而奋求,自是良姝佳偶。这件事,我同意了。”

首节 上一节 260/282下一节 尾节 目录txt下载

上一篇:大明:靖难戍边,称霸天下

下一篇:融合小金人,加入女神聊天群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