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协律郎 第265节
日前的她自感圣人对她家恶意深重,因恐连累张岱而封心锁爱,婉拒张岱的求爱,但在昨日敞开心扉后,既尝到了爱情的甜蜜,也感觉到与张岱相厮守那前所未有的安心,心中自是难舍。
如今听到她这良缘成或不成还要奏于圣人决断,她的心已经凉了半截。对于这位面慈心狠的皇伯父,她打心底里有种厌恶怨恨,又有一股浓浓的畏惧。
张说自是不知那些深层的隐秘,他在思忖一番之后,便又开口说道:“孤寂奉道、弃绝人情未必就是笃守孝义,阴阳和合自是大道至理,人伦孝道亦于此中。使人不合,不道也!不道而孝,吾未有闻!
只不过,事也不可一蹴而就,为先王祈福、事不可断,来日可奏于东西两京为惠文立观祈福。我复修书王屋山司马子微大法师,请其妙撰符箓进奉道坛,以代县主俗身。人身尚有衰病之弊,唯道愿亘古永恒、不消不灭!”
要不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还得是这些久经锻炼的老家伙啊!
张岱这里还在盘算着应该从哪方面入手才能如愿娶云阳县主为妻,他爷爷这里已经把方案的理论基础和执行步骤都总结出来了。
简单而言,就是把县主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哲学上的、心灵上的精神体,用符箓的形式留在道坛上,继续虔诚奉道,为其父祈福。至于那个六根不净、衰病难免的身体,则就留在俗世间里,跟张岱一起结婚成家、繁衍子息。
“这、这真的可以吗?”
县主对此多多少少还有些迟疑,主要还是心内对圣人的阴影挥之不去,总觉得圣人还会继续刁难加害,不会这么简单便让她遂愿。
张岱自知县主的深层顾虑,当即便又开口说道:“舜不告而娶,犹告也。前贤圣哲自变通之智,正可长益后人。”
这话说的是尧在将女儿嫁给舜时,舜没有告知父母,因此是不孝。但那时候舜的父母对其仍有偏见,如果舜告知他们就会娶妻不成,从而断绝后嗣。告则不得娶,所以不告犹告。
简而言之就是你们老登有点数,要充分尊重子女意见,告诉你们就结不成婚,那就不告诉,生出来的孩子一样能爆你们金币!
听到张家老少都这么支持,云阳县主安心不少,也越发认定此生非张岱不嫁,在面对张说夫妻时态度便越发恭敬,这更让两人越发的老怀大悦,只觉得不正家风今日正矣!
张家这不正家风其实也是自找的,婚姻首先是建立在互相尊重的基础上,依靠钱财、权势建立起来的婚姻,一旦哪方面发生了变化,那婚姻关系也会变得不再牢固。
不说张家这两个活宝儿媳,嫁出去的女儿也未见得多幸福。嫁给范阳卢氏的小张氏,近来就常常在家,原因就是她丈夫卢政求官不成,从张家这里拿不到想要的好处,结果夫妻关系每况愈下。
从这一点而言,河东王的婚姻观确是非常超前的,对他而言不娶妻除了没有正妻之外,剩下的全都是优点。而没有正妻说实话也算不上是什么缺点,圣人就没有。皇家家大业大都不急着娶老婆,平民百姓又急什么?
张岱要娶,那是因为遇到了合适的。不过按照他爷爷给规划的这一系列步骤,修道观、请替身等等,短期内也是难以开始谈婚论嫁的。
当然这事倒也不急在一时,自己没娶妻时到没什么,如果娶了老婆,他也不想继续留在大宅里跟这些长辈们挤在一处。
且不说张垍夫妻近日便要搬回来,他老子到了年底也得秩满归朝,这货热血未冷,还盘算着要续弦,回来再见到心里属意的小娘子成了弟媳妇,还不知要整什么幺蛾子。
所以张岱盘算着结了婚之后还是得搬出去住,如今在建的平康坊宅邸到时候怕就不够用,这么看等到年底李林甫还不上这地钱,到时候想办法再把其宅地拿过来,造一座更大的豪宅!
第422章 星星之火
云阳县主此番来访,让张说夫妻都非常满意,打心底里认可这位端庄有礼的少女。待到县主离开时,元氏更忍不住登车同出,一直将其送出坊外很远,才又乘自家车返回。
“这位县主端庄大气、处事得体,我孙得其为助,家事可以无忧。”
张说也给了县主极高的评价,同时又不忘提醒张岱一句道:“你与宗家诸人未称友善,若想杜绝波折,还要殷勤往惠妃处游说。事情若得惠妃首肯,圣人那里便也不会有什么阻难。”
张岱闻言后连忙点头应是,这一点他也有考虑到。
他与武惠妃亲戚关系虽然不算近,但数年往来,彼此间情谊也是与日俱增。而他之所以敢屡屡挑衅宁王、薛王几人,除了对皇帝本人的心思猜度之外,也是因为有着武惠妃这么一个后盾。
尤其是随着寿王渐壮,越发需要有人为其壮势。如今朝中太子储位仍稳,而且时流众人往往还念念不忘武周代唐这个历史包袱,以至于将寿王抚养成人的宁王都不支持寿王活跃于时局中,张岱这个少壮外甥就成了武惠妃非常重要的得力帮手。
所以如果张岱能够娶宗家女子为妻,武惠妃对此也是乐见其成的。所以张岱也打算抽个时间去,向他大姨透露一下相关的情况,争取一下支持。
随着个人问题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张岱的事业也迎来了不小的进步。随着韦氏逍遥园入手,李峡、窦锷这几日勤快奔走,也将凤栖原上其他较小地块陆续收入囊中,由此形成一片二十几顷的广阔荒原。
茶园的建造是一个长期的、且对张岱未来各项计划都影响巨大的产业,如今总算有了实施的基础,张岱自然也要加速推动起来。
他特意抽出一天的时间,邀上已经住进张家的孟浩然、以及几个合作伙伴,一起向城南凤栖原而去。
关中平原有着悠久的农业开发历史,长安城周边更是秦川沃土核心地带,但是由于过度的开垦耕作,也使得关中平原不再是一片平坦原野,而是形成一块块的台塬地带。
这些台塬主要是水流冲刷形成,但是由于土地过度的耕作消耗,也出现了土壤肥力下降、板结乃至盐碱化等各种问题。以至于近在咫尺的城南地带,都出现了一片一片的荒原。
这些荒原通常比较贫瘠、加上没有足够的水源灌溉,即便开垦耕作也是入不敷出。毕竟时下的农耕技术相较后世还是落后的多,尤其没有化肥增产,也使得土地本身对于农耕生产的收获有着决定性的影响。
话说回来,如果这些土地仍是肥沃流油、岁岁丰收的沃土,那张岱想搞到手的难度无疑又会增加无数倍。这么说吧,城南这一片区域除了皇苑和老钱园墅之外,就连高力士等大太监们想要侵占田园,都要到渭水北岸去。
“韦家这逍遥园当真不错,屋宇百余间,堂厦也都造的华丽气派,单单这座客堂用料,怕是就不止千贯。你两当真丧尽天良啊,竟然只肯给韦家那些钱!”
李峡策马来到逍遥园中,看到这面积广阔、建筑气派的园墅,忍不住哇哇大叫起来。
虽然他家也是皇室宗亲,但家境较之几个更加尊贵的亲王则就不可同日而语。
他们一家是唐太宗的儿子吴王李恪一脉,但却在高宗一朝就倒了大霉,那个李九对李恪这异母兄长可是非常狠,杀了李恪之后便将其诸子贬于岭南,甚至吴王一脉嗣传都转给别家。一直等到武则天大杀李氏,才又把吴王这一支重新引回,也算是因祸得福。
他们这一支虽然重新获得社会地位,但是宅田产业却都已经损失殆尽,接下来时局也一直处于紧张动荡中,一家人小心翼翼过活,同样不敢放开手脚大置产业,一直等到进入开元年间,情况才有所改善。
所以李峡也是不折不扣的穷小子,省吃俭用攒下一些钱全都投来跟张岱一起搞事业,眼下茶园还未建起,张岱他们便已经近乎空手套白狼的搞定这么大一片产业,这自然让李峡兴奋不已。
“你等众人各有事忙,从今起我便坐镇于此,督造茶园!这逍遥园我便占下了,兄等可怜小弟!”
为了享受一把大美宅园,这小子也不要脸,卑躬屈膝的向张岱等人一阵央求。
张岱对此自无不可,这宅园谁住都是大家共有的产业,而且他也没有时间长留此处,李峡愿意过来处理琐事那再好不过。
反正茶园建起来后,想要真正盈利没有个三五年怕是不成,期间一直都需要进行高强度的营造和投资。张岱还要在朝中宦海浮沉,争取权柄,自是无暇兼顾这些。
韦家这座逍遥园的确不小,有这样一座园墅住人储物,省去了前期大量的准备工作。
他这里还在盘算着从哪里招募足够的工人,通轨坊那里征人家属们还忙于起造宅屋,并不能兼顾到此间营造。而且凤栖原荒废几十年,想要彻底的翻整出来,也是一个比较艰巨的任务。
这时候,在原上巡视的孟浩然也来到庄里,身上还沾着许多草木碎屑,但他也无暇收拾,先来到张岱面前说道:“六郎选的这原岭地势不错,起码有十几顷可以造成茶园。原上那些大木且先不要伐去,茶树还未发根长成之前,尤需这些树木遮阴固土……”
茶树喜湿但不耐涝,所以通常生长在降水充沛同时又排水良好的山南坡岭地带,关中气候本身并不适合茶树的种植培育。
但是也有耐旱的品种,诸如后世的普洱茶,就是因为在生长发芽的过程水分的缺失而造成生长比较缓慢,各种成分得以更长时间的堆积,所以带来更加浓郁的风味。
不过时下茶叶的种植和商品化还在发展期,对于茶叶的培育也没有发展总结出成熟的工艺。张岱作为行业的先行者,也要承担育种选培的责任。
孟浩然见多识广且不乏种茶的经验,就提出山南有几种对于水土要求不是太高的茶树,但在关中的种植情况如何,则还待检验。
“原上土层还需深翻细耕、以防板结,再间种菽麦,不需收割,翻埋造腐……”
讲到将这片荒原改造成适宜种植茶树的地方,孟浩然更是滔滔不绝,可见这位孟山人也并非纯粹的四体不勤的读书人,本身也是有着非常丰富的务农和园艺技术。
这荒地想要改造成为茶园,还要人工营造一层有机腐土层,并不能直接种植茶树。当张岱开口请求孟浩然暂且留在这里指导原岭的改造时,孟浩然不假思索的点头答应下来。
有了孟浩然这样真正的行家坐镇,张岱放心许多,至于李峡那家伙硬要住在逍遥园里,则就可以给孟浩然充当一个助手。
至于茶园的工人如何招募,张岱也有了一个主意,那就是主要招募休番的边士们。长征兵并不是府兵,一个是募兵,一个是世兵,更大的不同是府兵通常还拥有宅田产业,长征兵则未必。
就和之前遭受刁难的那些边士们一样,长征兵整体上的经济地位都处于相对劣势的状态,真有宅田可供忙活的话,他们也不会抛弃家小应征入伍。
虽然应征之后他们也能获得一定的补贴,但在实际执行过程中却往往不到位,遭到克扣、拖欠、乃至追讨,所得也远不足以负担整个家庭的开支。
边防和地方行政又是不同的体系,地方官们并不会因为这一层缘故便给予征人家属更多优待。而在欠缺了主要劳动力后,这些家庭往往处境堪忧。
等到开元后期以及天宝年间,由于边事战争持续加剧,所以朝廷干脆也将这些征人家眷一并送往边疆,进行屯田安置,这又带来一系列的恶果。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外迁屯田兵及其家眷,要么成为边将家兵,要么沦为胡酋奴婢。其中混得好的,未来或会成为河朔藩镇牙兵集团,但其实大部分都被内乱战争所绞磨。
想要招募更多的休番边士做工,类似之前陈东那种熟人介绍就不合适了,效率太低而且覆盖面太小。
裴敦复任职兵部员外郎,正掌握着这些休番边士们的详细名簿资料。有了这些资料再按图索骥的往县乡去进行招募,效率无疑会更高。而且茶园的日常种植与维护,这些边士家人们也完全可以胜任。
眼下这些人还是作为佣工,如果未来茶园运行良好、效益可观,而且又建立起一个稳定的边贸售卖渠道后,完全可以将茶园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发放给这些人家,让他们负责生产,而张岱则只负责收购加工和转销。
张岱这个财富的搬运工,不止要拿自家的钱来周济贫困,他也希望能够凭着自己的努力,把那些垄断在老钱们手中的生产资料抠出来,重新分给那些真正的劳动者。
一家两家、三家五家,事情总不会一直那么顺利,但只要坚持不懈的做下去,当下那些还需要他给以帮助的群体,未来总会成长为他坚实的后盾。
当然,单纯的施予馈赠也并不能将一盘散沙的民众凝聚为拥有斗争精神的强大后盾。坊中一个食不果腹的老乞丐在听到千秋节兴庆宫中的歌舞声乐、万邦来贺,也会激动的热泪盈眶,这就是教化的力量。
张岱忽然觉得有必要组建一部散乐队伍,在他名下诸产业当中进行巡演,用普罗大众喜闻乐见的歌舞百戏来宣传一下他为织坊、船帮、茶园等等从业者们衣食所出而做的种种努力。
第423章 收复失地
城外巡视一周,傍晚张岱回到家时,便发现家门前站立着许多禁军卫士,看起来一片威严肃杀的气氛,差点让他以为莫不是又要抄家了?
“六郎,是公主和驸马还家!渤海公高大将军亲率禁军卫士们,奉皇命护送归邸!”
有在街上游走的张家家奴见到张岱入坊后,当即便疾行入前,大声回答道,一边喊着还一边张望左近行人的神态反应。
日前他们一家人被晾在街上整整一上午,也饱受坊人们嘲笑,今天圣人亲自下令、禁军护送公主归家拜翁姑,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张岱闻听此言也是一乐,公主回家不回家,他倒不在意,但今天特意摆出这种架势,可见皇帝还是在小心安抚张说这位老臣受伤的心。
大唐公主风评向来不佳,所谓娶妻得公主、无事取官府,可不是说娶了公主那就有了大官可做,而是娶了公主之后家里就会有无穷无尽打不完的官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违规犯法、合族受累。
公主出降臣家,伦理上而言是要做人新妇,但是在典章上来说又有君臣之别。
公主就代表着皇家威严,并不会按照正常人的伦理关系而安处于家庭生活当中,有唐以来主婿之家能得平安无事者寥寥无几。有的是自己作死,有的是遭受牵连,总得来说风险要比一般贵族人家大得多。
而在这巨大的风险之下,公主嚣张跋扈、乃至淫乱失贞,都已经是不足挂齿的个人作风小问题了。诸如非常有名的中唐郭子仪家醉打金枝的典故,就是一个比较典型的缩影。
饶是如此,对许多人家而言,娶公主仍是一件痛并且快乐着的事情。尤其是张家这种一世骤显的新出门户,娶公主更意味着政治地位得到了皇帝的承认与巩固,是极大的恩宠。
总之一句话,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想要这朵带刺的玫瑰,那就免不了两手鲜血。当下皇权独大,再多辛苦也只能忍耐着。
等到中晚唐皇权衰退,节度使们娶了公主可不会惯着,动辄打杀皇帝也只得忍气吞声,甚至还得笑问要不要再来一个?
心中如此感慨着,张岱回到家中,入堂便见家中男丁都聚在堂中,张说正与与高力士并席而坐,一旁则坐着张垍,他连忙举步入堂道:“见过渤海公!”
“小子不必多礼,入前来坐!近日闻你新辞几首,俱是令人叹服的佳作,日前宴席不闻吟咏,莫非是嫌在席俱无趣之人?”
高力士抬手将他招到近前来,随即便笑语打趣道。
“上巳节曲江畔,莺歌燕舞、风情无限,自是从容适意。往日恭处末席、敬陪尊长,诚惶诚恐,不敢失礼,才趣亦惧不敢出。”
张岱闻言后,便也欠身笑语道。
“贵客临门,不要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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