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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协律郎 第270节

  但抛开这些客观条件的些许差异,开中法的这种思维逻辑是成立的。

  除了将输济军粮的负担转嫁一部分给民间商贾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好处就是鼓励这些商贾主动的徙民开边,既缓解了国内的人地矛盾,同时还能直接改变边邑上汉胡人口的比例。

  当下的大唐虽然幅员辽阔,并且远在西州等地都进行编户齐民的管理,但不可否认的是同样也存在着大量的羁縻区,包括一些边镇外也生活着众多的诸胡城傍武装。

  比如开元初年姜晦担任御史中丞而奉命巡边,当时有突厥降户来附,单于都护府副都护张知运悉收降户兵仗,令渡河而南,降户怨怒,向巡边使姜晦哭诉诉无弓矢、不得射猎,晦悉还之,降户得之,遂叛。

  所谓的渡河而南,就是指的河套地区,本来就有着非常优良的耕垦条件,但是降户来附仍以射猎为生,保持着原本的部落组织和生活习性,若不加约束改造,根本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如果有了开中法所提供的这种盈利模式,在利益的驱使下,在边地进行民屯垦荒就是一件非常有利可图的事情。

  赔本的买卖没人干,杀头的买卖抢着干。内地大量的失地民户徙于边疆,既扩大了生产规模,同时还取代了那些边胡城傍武装的生态位,巩固了边防。

  饶是宇文融向来自负有加,在听完张岱这一番进计后,也不由得长叹道:“张岱所思,当真雄壮瑰丽。此计若行于边,内外大有受益,区区夺取一二城塞之功,如何能够比拟!”

  “下官不过是翻阅古籍,得睹前人智慧而后略有思量,是否能够施行并裨益社稷,下官也未敢笃言。今将此计进于宇文相公,希望能够稍有缓解相公之困。此法若行之有效,年年可行、代代受益,相公作此供军营边之计,足以名垂青史!”

  张岱见宇文融对此如此欣赏重视,便又开口说道。老实说,他也想通过宇文融的调研来看一看开中法在大唐的可行性有多高。

  “张岱你不要再去宪台,便留门下,来日我举授你为左补阙,专为我参详此事!”

  宇文融在稍作沉吟后,便又望着张岱开口说道。

  张岱听到这话,也是不免一愣,没想到宇文融这么豪迈的来拉拢自己。裴光庭那里只给了他一个监察御史、而且还是非正员的里行官,宇文融却直接许诺从七品的左补阙,手笔大气得多。抛开别的不说,宇文融这样的上司也是挺有人格魅力的。

  只可惜,就算宇文融是充满诚意的来拉拢自己,张岱也是不敢跳上他的船。

  不只是因为这船上敌人太多,说不定什么时候背后就会有刀子插上来。更因为宇文融本身性格存在极大缺陷,决定了这艘船根本就航行不远啊!

第431章 相公青眼,甘若蜜饴

  张岱婉言谢绝了宇文融的拉拢,然后便告辞离开了门下省。他也没有直接往御史台去,而是先去中书省向裴光庭感谢一下提携之恩,顺便跟其讲一讲自己为了追从他而拒绝了怎样的诱惑!

  来到中书省后,张岱并没有第一时间获得召见,而是被安排在堂外等候了好一会儿。

  裴光庭拜相之后,虽然在人事上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但也并不是全无作为。

  就在萧嵩、宇文融各自摩拳擦掌、畅想大计的时候,裴光庭也没有闲着,他正忙于接见各司的官员们,上到各司的长官通判,下到主事令式,或是询问他们各司职事的疏漏不便之处,或是他们人际关系的不和谐,以及对于各自待遇的诉求等等。

  单单张岱在堂外等候的这段时间里,就有几十名官员本引入堂中进行谈话,而且从他们离开时或是若有所思、或是面有喜色的神情来看,裴光庭并不是刻意作态、搞什么礼贤下士的人设,而是真的与这些人在探讨实际的问题。

  张岱将这一幕幕收于眼底,心中也不由得大生感触。虽然从时势上看来,裴光庭在三名宰相当中属于最弱势的一个,但弱势并不等于就全无作为。起码在这些普通朝士们眼中,裴光庭仍是高高在上的宰相。

  如今他主动放低身段,与下级官员们进行充分的沟通,这无疑就会让众人觉得裴光庭对于国事、对于他们这些朝士们各自的疾困都了解的更加全面和具体,这同样也是宰相工作的一部分。

  所以很多人在工作中面对不利的处境时,往往自觉得束手束脚、施展不开,从而倍感苦恼和失落,那是因为还没找到适合自己的展开工作的方式。

  裴光庭的这一做法就是磨刀不误砍柴工,与官员们进行谈话固然不是宰相的主职工作,但广泛的与官员进行谈话从而发现问题、总结问题并解决问题,这就是宰相的工作范畴,在这一步步的过程中,宰相的职权自然得到了伸展。

  张岱一直在堂外等到了午后时分,才被召入堂中相见。

  “下官拜见裴相公,多谢相公提携擢用之恩!”

  张岱入前见礼,注意到裴光庭案上书写着许多笔记,估计都是与官员们的谈话记录。

  “宗之不必多礼,你才能卓著,为时所重,有此擢升理所当然。况且这也并非我一人之功,宇文黄门于中书门下对你也多有赞言,你可有知?门下省辞行时有没有谢过宇文黄门?”

  裴光庭一边整理着案上的笔记,一边抬眼看了看张岱,口中微笑说道。

  张岱听到这话后,心中思绪略转,旋即便又躬身道:“下官本也不知此事,不过行前宇文相公特招下官入堂,告以此事,下官才略有知,惶恐庆幸,便也当面拜谢。”

  裴光庭闻言后便呵呵一笑,给人以皮笑肉不笑之感,旋即又开口道:“倒是没有想到,宇文融竟有以德报怨的大度,可惜这态度只是乍露即止,他告事于你,莫非还想勒取什么报酬?”

  张岱听出裴光庭这话里颇有几分醋意,心意又是一动,宇文融肯于为自己发声争取官职,不要说裴光庭了,就连张岱自己都颇感意外。

  眼下的裴光庭正处于弱势逆境之中,心思敏感,如果这一点不能讲解清楚,由其留在心里怕就会渐渐变成一个误会和芥蒂,未来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有碍彼此间的沟通。

  所以张岱便直接说道:“下官与汴州商贾合谋营事,宇文相公旧年在治汴州时有闻,此番以财计见用居显,急欲纾困,所以才对下官……”

  裴光庭听完张岱的讲述后,眉头先是稍稍舒展开,旋即便又立即说道:“我记得飞钱事宜是大内渤海公领衔,宗之你这汴州飞钱想必也不例外吧?”

  张岱听他这么问,自然明白裴光庭是在想有没有可能借着这件事让宇文融结怨于高力士,从而引用中官的力量来打击一下政治对手,从而扭转自己当下的劣势。

  不过张岱当然不会容许自己的事业被他们拿去当作争权夺利的工具,于是当即便点头说道:“正因事由渤海公领衔,钱帛也多流向大内,所以下官据理力争,才令宇文相公打消这个念头。”

  “据理力争?当下国用日蹇、内外俱困,就连朝中诸司百官都多有欠俸,宇文融此番得进,也是临危受命,既然有此弄财之计,宗之凭何道理让他打消此念?”

  裴光庭本身并不掌管财计,但是随着担任宰相后眼界变得越发开阔,再加上近日与百官交谈,也逐渐了解到如今朝廷财政度支状况确实非常严峻,因此听到张岱这么说后,他也不免心生好奇。

  “无他,下官只是向宇文相公进献了一个更加能够应急务实的方略罢了。”

  张岱又微笑说道。

  裴光庭听到这话,眉毛陡地一竖,旋即便又开口笑道:“你这么说,倒让我越发好奇了,未知我是否有幸听一听宗之你以何妙计献于宇文融?”

  “下官入拜,正是要将此事详细进奏于裴相公!”

  张岱抬眼看了看表情都已经有些失去控制了的裴光庭,心中暗笑一声,让你再摆谱要我在外等了这么长时间,就要拿这件事教育一下你,让你知道我来见你都是有要事相告,需要第一时间便加以接见!

  他已经将开中法介绍给了宇文融,当然也不介意在裴光庭面前再复述一遍。

  这么庞大的一个人事计划构想,也并不存在被谁窃取智慧成果的状况,以盐利补助军用也并不是张岱首创的思路。

  早在开元十五年萧嵩还在担任朔方节度使的时候,便已经兼领关内盐池使了,将盐州等地的盐利纳入朔方军掌控之中,以便在天灾肆虐、国用不足的背景下补益军用。

  开元九年宇文融进言括户,但他之所以平步青云,关键还是在于主持括田括户成效卓著。至于相关的进言以及行动,早在武周神龙年间就已经有了,只是效果并不理想。

  尽管裴光庭对于财计相关内容并不如宇文融见解那样深刻,在听完张岱的讲述后,也不由得两眼放光、大受触动,并忍不住开口感叹道:“宇文融得之矣,怪不得就连暴利的飞钱都肯舍之不顾。此事若成,其权位更固,谁能撼之?”

  发出这样的感慨之后,他又两眼直盯着张岱,口中微笑道:“宗之有此雄谋,此前倒是不曾听你讲起过。莫非是觉得知己难觅,众皆不堪与谋?”

  “岂敢岂敢,下官计也未深,之所以有此谋划,还是受日前一事启发。前度信安王统率师旅、奇袭石堡城,创此奇功之后,朝廷一时间却乏赏物以酬功,有论者言,不若取关中盐池所出之物以酬功士……”

  听到裴光庭语气中颇有吃味,张岱便又解释说道:“下官闻此议论,才知朝廷日前竟困于物短而将盐池之利授予边将。

  盐铁之用,兴邦之本,事不统于庙堂,竟然付于方镇,此计大为不妥啊!文以牧治,武以讨伐,混而兼之,心将何置?然则当下边功新壮、诸将士志气高扬,谁又敢讽议此事?

  唯宇文相公处事强直以称,如今又急于为国广用,进以此计,其必难耐,事若收于中枢,自可从容商议。事若寝而不成,后事者有此前鉴,再为谋划才能更加有的放矢。”

  “你的意思是,宇文融或将因此与信安王不协……”

  裴光庭本来不满于张岱竟将此计进于宇文融,担心宇文融或将凭此而掌握更大权柄,而在听到这里后,顿时便也大受启发,两眼渐渐放光,口中也喃喃说道:“且不说宇文融会不会急于贪功弄事,萧令公出乎内外、身兼文武,此中利弊竟无深思!若使来年势实于边而虚乎内,边臣愈悍而宰臣难制,其为何罪?”

  闻听裴光庭这一番话,张岱也不由得感叹开元宰相们虽然一个个跟斗鸡似的,但水平也是有的。哪怕裴光庭这一番话是从权力斗争扩展来开,但也非常的具有前瞻性和预见性,这嘴跟开了光似的。

  包括这几年跟李元纮斗的不像话的杜暹,对于东北二蕃实际存在的威胁也有非常深刻的认识。

  萧嵩对此大概也不是没有深思和顾虑,只不过因为他本来就是军功拜相,至今都还遥领河西节度使,也自信能够压制住那些边将,所以就不需要刻意强调这些问题。

  说完这话后,裴光庭又望着张岱说道:“宗之见微知著、思虑缜密,有此筹谋,当真可贵!日前争执,萧令公还谓你不为屈用,如今看来,区区里行亦不足挂齿啊!唯今受阻于俗人庸见,你且专注于事,官阶递进不需操心,必不使你久屈于下僚!”

  “下官家境优裕,犹可乞食恩长,不贪厚禄,唯得相公青眼,自甘若蜜饴!”

  张岱听到这话后,又连忙拱手说道,只要能得到裴相公的赏识,对他而言就比吃了蜜糖还要甜!

第432章 前程远大

  张岱这里既升了官,又接连受到宰相们的赏识夸奖,心情自然是很愉悦。

  在结束了跟裴光庭的谈话之后,时间也已经来到了傍晚时分,眼见天色已经不早,于是在离开中书省后他便也没有再去御史台,径直离开大内,先到安兴坊去跟云阳县主分享一下喜悦的心情。

  “世兄高才难掩,年未弱冠便已经位列宪台,当真令人钦佩!”

  在得知张岱高升为监察里行之后,云阳县主也很是喜悦,并又一再叮嘱道:“宪台不同于常司,能位列其中者,尽是时流翘楚、多有享誉!世兄履新前请一定记得再来家里,我这里准备一批礼物,世兄携往宪台礼送同僚,来日在职处事,也能多得人情关照!”

  “这就不必了吧,在职同僚百余人等,礼轻则群嘲、礼重则近贿。此群徒好为桀骜之态,往者对我便多有抨击,我此番上任,还打算肃正台风呢!”

  张岱闻言后便冷哼道,他跟御史台关系一直不算太好,这会儿还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哪乐意给那些人送礼。

  县主闻听此言,便又笑语安抚他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世兄你天生如此俊秀,遭人非议也是理所当然,那些闲杂人等正是要用各种人情纷扰来令世兄穷于应付、自此泯于众人。

  但只要是正直人士,以礼及人,人心自悦。纵然有人不以为然,旁观者自知是非何在,不需世兄诘之,自有众声诘之!但用些许物力,丑正各自显形,我郎君无需再为杂乱人情而分心,这又何乐而不为!”

  看到县主如此为自己设想,张岱心情也很愉悦,拉着县主皓腕笑语道:“便依娘子所嘱,群徒既受我礼,若仍不肯与我为善,我也讨伐有理、师出有名!”

  两人这里谈情论事,自是轻松惬意。但这样的好心情,却并不是人人都具有。

  宇文融拜相之后,李林甫绝对是最为兴奋激动的人之一。他不只渴望着提携进步,还期盼着借助宇文融执掌财计的便利来给自己还债补窟窿呢!

  为了体现出自己的办事能力,他用心的编拟了一份详细的追赃计划,就是张岱日前在尚书都省所搞的、要翻查早年经营公廨本钱的那些捉钱令史们的旧账的事宜。

  只要这件事一启动,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赃款被查究出来,具体多少数额,那真是只有主持追赃事宜的官员才能说得清了。

  那些捉钱令史们在将公廨本钱回易足额之后,便会获得出身,即授任官职。如此获得的职位,大多都是从九品的庶务官职。

  这些人授官大多在开元十年以前,到如今的开元十七年,起码也已经再预选司,官职普遍应该在八九品之间。所以想要对他们进行一个追赃调查,五六品朝职足矣,当然不包括李林甫当下所任职的鸿胪丞这一类官职。

  在得知宇文融举荐宣州刺史裴耀卿为户部侍郎的时候,老实说李林甫也是有些失望的。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若是当年没有被张岱个小贼搞上一把,他仍待在御史中丞位置上时,还有些可能转迁六部侍郎,退一步大概也能任职给事中。

  可是现在,他却不敢再奢望能够一举登任如此显赫的职位,心中最大的期待还是能够再重新担任御史中丞,这也正适合主持追赃事宜。

  退一步讲,户部郎中、或者度支郎中也是能够接受的,只不过宇文融的表弟韦恒、韦济资历也已经达到了谋求五品郎官的时候。

  李林甫虽然自认能力卓著,但也明白因为他之前连累源家的缘故,在宇文融心目中优先级未必有多高,恐怕是竞争不过他那两个表弟。

  若连五品郎官都不可得,那么从五品的大理正便可以说是李林甫心中的底线了。大理正虽然只是从五品官职,却是大理寺重要的司法官员,仅次于大理卿与少卿,同样也有资格主持这种大规模的追赃事宜。

  总之,只要能够补上那个巨债窟窿,哪怕是官职暂时不能提拔到太高,李林甫也是可以接受的。

  毕竟朝廷财计难以顷刻好转,这也就意味着主持财计的宇文融应该可以在宰相位置担任较长的一段时间,李林甫托庇其下,总能抓住机会而循序渐进。

  宇文融升任宰相之后,有感于门下省人多眼杂,加上如今圣人长宿于南内兴庆宫,宰相也不适合在远离圣人的大明宫里大宴同僚,所以便一改之前署中招聚僚属议事的做派,改为在其家中大会僚属、商讨公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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