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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协律郎 第87节

  “岂敢岂敢,大王有事、使奴传言即可。小民都下草野,不敢冒称名流,见召即拜,恭待王教。”

  该服软的时候张岱从来也不头铁,不管这忠王未来是个硬汉还是软蛋,没有必要现在就把仇怨结死。

  忠王听到这话后不免愣了一愣,大概也没想到张岱姿态这么谦和,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便又继续说道:“张六郎驰名都下,我也多有耳闻,怎不算是名流?张燕公海内文宗,诸子尽享誉朝野的学士,有此名孙亦深孚众望。今观六郎,器宇轩昂、仪态不俗,怪不得能受时流推崇。”

  张岱自不会觉得忠王喊住自己只是为了夸奖一通,但既然他要夸,自己也就安静听着。

  忠王夸了几句后,自觉铺垫已经足够,然后便又说道:“日前王妃泣归,我才知彼此间还有一桩误会,真是有些啼笑皆非。这世上太多俗人惯会小题大做、弄奸作恶!

  人生在世,谁无瓜葛之属?若真因此结仇存怨,天下又有几人能笑颜以对?六郎聪慧少俊,想必不会持此俗念,迁怒无辜吧?”

  张岱能怎么说,听到这里便默然点头。而忠王见他态度不够明确,便又拔高几分音调说道:“若以情义长短论,韦氏亲我不过年余,我与燕公家的情义却悠长得多。前人故事,后人不便多说,六郎归问燕公自然可知。

  我与六郎年岁相近,是更应当和睦相处的少流同侪。今日唤你于此,正是为了表达此意。六郎想必不会因为我久处宫苑之内,无名于人间便见嫌吧?”

  “小民安敢持此狂念!大王折节以待,幸甚幸甚!”

  张岱闻言后又连忙欠身说道,心道不愧是你,现在就不亲你大舅哥,要亲我张六郎了?

  “既如此,我也不妨将心中烦扰告于六郎。王妃久处宫室、无知少妇,宫外家人图谋何事也必不会先告王妃,以此相诘确是有些冤枉。归后竟日泪眼,也令我心烦不安。”

  忠王接着又说道:“惠妃乃是领掌宫事的长辈,因恐情急失言,我亦不敢直辩于前。能否请六郎你代为传言,免去王妃禁足之令,使她能勤恳侍问、求恕前失?”

  张岱听到这里,心里便明白忠王这是把自己怨上了。

  话说的越客气,那就意味着他对这件事越在意,不只忠王妃被训斥禁足让他觉得丢了面子,今天拦住自己温言请求同样也是丢面子。谁让他丢面子的?当然是自己!

  “宫规禁令,我实不知。但既然面受大王教令,自不敢辞!”

  张岱心里盘算着,嘴上却还是恭敬客气的说道:“唯今新受惠妃所命,急欲出宫布置,事未有果复又匆匆入扰实在失礼。大王能否稍容短日,事成归奏后一定将此事俱奏于惠妃!”

  “当然当然,能得张六郎如此答复,小王心亦甚慰。”

  忠王听到这话眉头稍稍一蹙,旋即才又说道:“既如此,便不再滋扰张六郎了,你且自便。待到事后得暇,我具宴上阳宫,请你叔张学士再邀六郎同至。”

  说完这话后忠王便摆手离去,而张岱则立在远处作揖告别,待到忠王走远后才叹息一声往宫门行去。

  他倒不是忧虑于结怨忠王,这货也就那样,没啥人格魅力,也没啥魄力,有他耶那样的城府、没他耶那样的才力,哪怕日后做了太子、做了皇帝,也让人提不起劲来。

  他之所以叹息,是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往李林甫原本的生态位上凑了。虽然他较之李林甫全盛时期的官位权势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这人际关系和站位却是越来越像。

  难不成他之前是夺了李林甫的气运,以后也要夺了李林甫的人生?

  这感觉实在不好,所以张岱打算赶紧干点李林甫没敢干的事情来让自己缓一缓。

  高承信的家同样位于城北的道光坊,张岱离开大内后便直往访问。

  “难得六郎光临寒舍,真是令我蓬荜生辉、不胜欢欣!”

  高承信身着家居时服,早就在门内等候,待见张岱策马行来便阔步行出,远远的便拱手笑语道。

  张岱也连忙翻身下马走向高承信,并作揖道:“恶客来扰,让十六兄废事等候。”

  “我今日并不当直,六郎不来,我还不知何处消遣、打发时光呢!”

  高承信微笑着将张岱请入宅中,绕过门内照壁,前庭廊下还站立着一名身形高挑、年轻貌美的女子并身后两名婢女。

  “这便是拙荆。”

  高承信抬手介绍道,张岱连忙也换上庄重神情,向着这女子作揖道:“事外闲人,悠游度日,今日厚颜登门来赚酒食,岂敢当嫂夫人前庭相候!”

  那女子也屈膝欠身作礼道:“夫主身当宫职,家居谨慎,事多于外接洽,鲜有待客户中。今张公子来访,夫主欢欣设筵、门前久望,结义之情甚切,妾亦应致谢公子折节相交,使此厅堂得留贤声。”

  这夫妻俩这么热情,倒让张岱有些不好意思。他只是打算顺道过来问些事情,甚至都没有特地准备什么礼物,不免有些局促。

  高承信对此倒不在意,拉着张岱的手便往家中中堂行去,他的夫人也同行于后,并且小声安排家奴速速进奉酒食。

  高承信这宅邸面积尚算可观,家居陈设却简单,包括待客的中堂也只是简朴实用的风格,但收拾的却很干净。新铺在坐几下方的龙须席甚至还有卷痕未平,可见家中确是不常待客。

  宾主登堂坐定,高承信的夫人便告退行出,张岱略加思索然后摆手招来丁青耳语叮嘱一番,待其匆匆退下后才又与高承信交谈起来。

  “日前飞钱事多得六郎照拂,才没有让王守贞这恶徒搅乱,也使我免于责罚,还未多谢六郎。且以薄酒,聊以致谢。”

  待到酒水奉进后,高承信先斟满一杯酒向张岱举杯道。

  张岱见状后也不推辞,举起酒杯来便一饮而尽,然后便又讲起他大姨愿意匀一成利给高力士,但却要高力士前往惠妃处亲自说定。

  如果这件事直接办妥了,张岱倒是可以亲自去告诉高力士,但现在明显武惠妃还要让高力士去卖一下脸,张岱去说就不合适了,得让高承信这个干儿子去转告。

  “六郎当真言出必践,这真的是、六郎当真帮了我的大忙啊!”

  高承信闻听此言后顿时面露惊喜之色,起身便又要向张岱作揖道谢。

  飞钱利润惊人,哪怕只是区区一成也是十分的可观,日前张岱虽然这么说过,但他也没敢报太大的希望,却没想到转头已经有了这么大的进展。

  飞钱的利益关乎到河南府括田之后补偿内官们的损失,他这件事做得好必然能够获得许多内官的好感。虽然事情最后还要高力士出面去敲定,但能推进到这一步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对于太监们内部的人事关系,张岱倒不是很清楚,但见高承信因为这件事这么激动,他也不免有些意外与好奇,便忍不住发问道:“据我所知,十六兄生钱法不只一桩,何以对此还如此看重?”

第137章 一步一步走到最高

  “六郎何出此言?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高承信听到张岱话里有话,连忙又发问道。

  “日前我往南市去,正遇到嘉善坊长寿寺僧徒来访王元宝……”

  张岱也没有隐瞒,长寿寺在洛阳经营三十多年,虽然政治和宗教地位不算太高,但在民间影响力却大,甚至就连他嫡母郑氏都起码送进去几千贯的钱帛,这寺庙积储之丰可想而知。

  如今这寺庙被高承信卡住了命门,这一把怕是就能捞上不少。

  “王元宝这贼贾贪心不小,飞钱如此巨利尚且不能满足他,居然还要贪图长寿寺质库!所以六郎是受其所托,前来问事?”

  高承信听完这话后便冷笑一声,而张岱也没有解释真正动心思的是自己,只是微笑不语。

  “六郎归后可以告他,长寿寺的质库就不要想了,这一处产业已经有了新的主人。”

  高承信先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又对张岱说道:“若是别人来问,我也不会深讲,只由得那些不知天高地厚人往这无底坑洞里抛扔钱帛。但既然是六郎来,我当然要将实情告你!”

  张岱听到这当中果然还有隐情,于是便也竖起耳朵来认真倾听。

  “当今圣人诸息渐壮,去年多已受爵,日后也将陆续出阁。圣人怜子意切情深,唯恐诸王入世后受繁琐家事困扰,是故欲将诸王列宅宫侧。今虽驻驾东都,长安诸王宅已经在造。”

  这些事情也无涉机密,只是一些时流可能注意不到,高承信讲起来倒也没有什么顾忌:“诸王出阁之后,虽然各有封国食邑并官禄、赐田,但圣人犹恐用度或短,是故便欲于内库另设一新库以补诸王家用开支……”

  张岱听到这里便明白了,原来这是给即将开业的李家养殖场找饲料呢!这所谓的新库,应该就是日后的维城库,专门用以十六王宅和百孙院的日常用度开支。

  如此一来事便说通了,玄宗要把儿子们圈养起来,但在待遇和用度上又不能太苛刻。如今封禅过后又逢大灾,内外府库俱困,那只能挖空心思别处找补财源来填充这个养殖场的饲料库!

  “我也不是不敬僧佛的狂妄之人,但既然被委任此事,总也要迎难而上、用心交差。况且这长寿寺群僧的确是太过分了一些,既然受度礼佛,就应专心修法,结果根本的佛业多不能举,反倒是钱帛资业大肆兴弄!”

  高承信讲到这里又叹息一声道:“我难道不知如此行事有损阴德?但今仍在阳间,难免受役于事。当下各路内官还在争事,这新库一日未有所归,事情只怕一日不会有了结。”

  “十六兄要竞争这新库库使?”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太监们自然也不例外,高力士虽然深得圣宠,但内宫中能够与他分庭抗礼的大太监也不是没有,听高承信这么说,看来大家都对这个维城库使非常上心啊。

  高承信闻言后便苦笑摇头道:“六郎当真看得起我,内朝服紫者数十员,库使之职不过二三,岂有某等后人出头之地啊!”

  太监们虽然深受帝王恩宠,官达三品者便有数十人之多,但他们的职权范围却远不及外朝那么广阔,无非宫苑之内围绕着帝王嫔妃那些事情而已。

  掌管内库的财证券因为事涉内庭一应开支,自然成为内朝的核心权力,如今多出来一个供给皇子皇孙们日常用度开销的库使之职,自然令人觊觎。

  高承信二十多岁便已经官达五品,可见是深受其养父高力士的信任,但若想谋求这一个维城库使的职位,仍然不够资格,甚至高力士能不能争取得到都还在两可之间。

  听到高承信这么说,张岱也意识到太监们内部的竞争也是蛮大的,卷不动的自然就会被淘汰。

  长寿寺最核心的业务就是质库,看高承信这架势对此已经是势在必得,以增加己方的筹码。

  不过张岱目标也不在此,他想要的是长寿寺这个在民间颇具影响力的壳。而且他本身要经营的就是新的业务,对于旧有的东西能保留多少倒不是很在乎。

  所以他也得弄清楚高承信准备把长寿寺压榨到哪一步,真要事情拖到太久,他不如干脆换另一个目标。

  于是他便又叹息道:“长寿寺都下名刹,沦落至此委实让人惋惜。我家中还有亲长于此礼佛供奉甚多,却没想到只成就了这些僧徒们的聚敛之心,全无事佛诚意!我想请问十六兄,这佛寺还有继续维持的机会吗?”

  “我只是为职事所催,求财而已,又不是要毁寺灭佛。真要把这都下名寺给作弄得维持不下去了,反而会受人诘责。所以眼下也只是因此一事系留施压,不敢过分的用强逼迫。”

  高承信其实也有些头疼,他现在维持着对长寿寺的施压其实自身也承受了不小的压力,既有来自竞争对手们的掣肘,也有都下那些供奉长寿寺的权门的问询。

  现在他是抓住长寿寺群僧不习佛经这个根本性的错误,才得以钳制住这寺庙,可如果真搞到寺毁人亡,他必然也难免要遭受群徒攻讦。

  眼下问题就僵持在了长寿寺群僧仍不甘心将长寿寺的质库拱手相让,满城寻找买主,还妄想将之变现折钱赎罪,大概还幻想着能留下一部分资产等着风头过去、东山再起吧。

  张岱本以为高承信对长寿寺已经手拿把掐、生死都在其一念了,结果听这意思似乎还有点骑虎难下,这家伙手法也有点不行啊。

  这件事当中的内情以及高承信所需要顾忌的人和事,他倒没有尽数了解,但是现在高承信手里明显抓着一张王牌居然不会打,也是有点搞笑了。

  “我虽然并不精研佛法,但亦知沙门诸宗各有渊源传承,各宗禅师亦皆以弘佛传法为己任。长寿寺旧传佛法不精,与其承此旧弊勉强修补,不如从头革新!传帖都下诸宗长老,但有勇毅者敢于担当革新这一佛门道场者,皆可前来应募!”

  张岱虽然不识佛法,但却知道唐代佛教是分为许多流派的,像是玄奘法师创立的法相宗,他爷爷的好友僧一行则是密宗领袖。

  禅宗还有南北之分,武周年间北禅宗首领神秀入洛,武则天甚至还跪拜相迎,以及传承方便法门而著称的净土宗等等。

  这些佛教的流派彼此之间也是竞争激烈,有的法统传承不利直接灭宗灭法。

  就比如唐僧取经回来后创立的法相宗,因为所需要传承的佛经太多、理论体系太发达,传不几代就灭了,信众们拜拜佛陀菩萨也就罢了,他们也不爱念经啊!

  “我怎没有想到!早得此计,何至于拖延至今?”

  高承信听到这话后顿时拍案而起,两眼放光的顿足说道:“怪不得、怪不得我耶日前还叮嘱我若有疑难,可向六郎请教。六郎不只勇敢尚义,还智慧超群啊!”

  之前长寿寺群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就是硬拖着不来跟他讨论质库归属,搞得他也不上不下的,事情拖的越久,杂声越多,压力便越大。

  他这里顾忌诸多,总觉得各方压力不小,却没想到完全可以另辟蹊径、招引新的帮手入局来啊!

  都下名刹虽多,但各自法统传承也都有其归属,突然出现长寿寺这样一个可以竞争的大寺,谁家能不垂涎?只要这些人踊跃加入进来,那么集中在高承信身上的压力自然有人分担,甚至会直接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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