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协律郎 第92节
张岱闻言后顿时来了兴致,凑近上前便问道:“朝中又要有大的人事调整?”
张说只是微微一叹,却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将手里的纸卷递给张岱而后说道:“这是留给你的课业,我自汝州归后要检查。知你多谋好事,但当下应试举业才是根本,不要过分的舍本逐末。”
说完这话后,张说便转身离开。张岱瞧他神情有些落寞,心里也是多少能够有所代入和感触,辛辛苦苦练起来一个满级号,结果现在被投闲置散,看着别人在台上斗的不亦乐乎,当然免不了怅惘失落。
所以张岱从一开始就不把自己定位为一个恭良臣子、完全服从当今皇帝的操控,在野的时候就用自己的智谋和努力去掌握更多社会资源、积攒实力,来日解褐做官,在完成本职工作的同时,也要时刻准备弯道超车。
他又回到案旁去继续抄写诗赋,因为家里就有这样一个资料库,倒是省去了四处搜集资料的工夫。
明年将要主持省试的考功员外郎严挺之,也是今年省试的考官,通过今年省试及
同时这些应试的杂文得到广泛传播后,舆论风评也能产生一定的监督批判作用。若士子所写杂文实在是猥劣不堪,自然会受到时流的抨议讥讽,从而质疑选司不公,对于请托干谒的风气能够起到一定的抑制作用。
围绕这个印刷术,张岱还有着许多其他的想法,印刷图书只是最基础的运用,想要获得更大的社会影响力,莫过于创办报纸。
后世即有所谓的“开元杂报”,是对开元时期出现的一种手抄文本加以的称呼,这些手抄文本记载的基本都是朝廷的典礼仪式等事件,虽然也具有一定的时效性,但却并非有价值的时政报道。
除此之外,还有官方所组织抄送的邸报,用以传达上下消息、政令人事等事宜的变化,不过这些邸报向民间渗透的效果要更差。
开元后期到天宝年间,一大社会弊病就是上下消息流通的困阻,主要的表现就是李林甫所实行的那些阻塞言路的手段与烂活儿。
唐玄宗本人固然懒政,即便听到民间疾苦声也未必会多么在意,可是如果有一个渠道能够让社会各阶层广泛意识到有什么危机正在酝酿,无疑也会产生一定的积极作用。
不过按照眼下雕版印刷的效率,时效性方面必然会有所滞后,日报之类就不用想了,能搞成月刊就不错了。
如果未来能在雕版印刷的基础上发展出成熟的活字印刷术,那时效性自然就能大大的提升。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说了什么第二天早报就给他安排个大头条。
当然这只是举个例子,真要连这个都敢登,那不如直接登个《讨李三檄文》呢。
事情总需要一步步来,总之这件事也被张岱列入了自己的待办事项中,可以先进行一些初期的筹备,等到有时间也有机会的时候便顺势推出。
比如未来僧一行所编的《大衍历》正式公告使用的时候,便可以将这历书刊印出来作为创刊号,再附以其他一些农桑技术,一起行销天下,无疑是能收到极佳的营销效果。
在向传媒和出版大亨发展之前,张岱作为保险大亨的道路也正是开始了。
就在圣人率领内外臣属离开洛阳、前往汝州广成汤之后的第二天,作为长厦门街东功德使的高承信立即便率领金吾卫军士们包围了长寿寺,寺中僧徒扫荡一空、尽数抓捕。
此举自然引起全城大哗,长寿寺在洛阳立寺三十多年,其间运势固然也有些起伏变化,但诸如今次这般近乎灭顶之灾的遭遇却是首次。
高承信尽管是直管的官员,但其手段这么激进也是让许多人心生不满。而且长寿寺本身在洛阳城中也不乏权门信众,一些人直将此事呼为长寿法难,成群结队要去营救那些被武力拘押的和尚们。
甚至就连当家已经当到家里都快揭不开锅的郑氏,在得知长寿寺竟然遭受如此残忍打击的时候,也坐着马车离开家中,气势汹汹的往长寿寺所在的嘉善坊去,准备给以声援。
高承信虽然建策能力不高,执行力却强。
在将长寿寺人事全都查抄之后,他当即便又命人将日前长寿寺群僧参加佛经帖经试的答卷统统张贴在长寿寺围墙外,让这些气势汹汹赶来此间声援抗议的信众们看一看他们日常所顶礼膜拜、竭诚供奉的高僧们佛法理论水平多么的低劣。
与此同时,又有其他僧徒簇拥着洛下别的寺庙高僧法驾,在众目睽睽之下入驻长寿寺中,而后自有沙弥站在寺门前向围聚而来的民众们宣告高僧入寺弘法。
佛教各宗流虽然传承不同、泾渭分明,但大部分信众对此是不能、也懒得仔细进行分辨的,真正引起他们关注的,是寺庙和高僧本人的名气。因此许多信众往往为流连多座寺庙之间,也热衷聆听高僧弘法讲经。
长寿寺固然影响力颇大,但洛下同样还有名气和影响力都不逊其的寺庙和高僧。
此时眼见到多位高僧入驻寺中,再看一眼原本长寿寺僧徒们那拙劣不堪的帖经试卷,这些原本还愤慨不已的长寿寺信众们心中的怒气也都荡然无存。
甚至有人还直接当街拍掌赞叹道:“这哪里是什么法难,分明是一场浩大佛缘!这么多高僧入寺弘法,来日长寿寺必然佛法大昌,功德使行事当真有力!”
眼见外间气氛有所好转,一直躲在寺庙中察望事态发展的高承信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昂首阔步现身人前,向着之前还义愤填膺、而今却已笑逐颜开的信众们高喊道:“前长寿寺群僧亵渎佛法、事佛不恭,辜负满城信士诚挚供奉,实在罪过深重!
今某奉命主持长夏门街东功德事,自当整顿寺务、不容奸邪!而今寺中普请都下诸大德高僧入寺弘法,自今至冬至前,连场佛礼、法会,凡在都信士皆可入寺礼佛供奉!”
街上群众闻听此言,又连声欢呼起来。虽然也有一些信士仍然难舍之前的僧人们,但在这整体欢呼的氛围下,他们的些许不舍和失落自然无人关注。
在群僧入驻的同时,张岱那座僧院也被划分出来,正式更名为净土院。他没有邀请什么僧徒入驻,只是安排丁苍入住其中管理人事。
这院子虽然不小,但却住着两百多口男女老幼,再加上各种原料、工具的堆积,不只非常拥挤,而且还存在着极大的安全隐患。
张岱先安排人员将这僧院中各类杂物、包括雕版纸墨等等,全都搬出到城南田庄去存放,一些核心的匠人也一并前往田庄安置,只留下他们的妻儿家眷仍然住在城中寺庙中。
同时他又对僧院的格局进行一番大改造,那些杂乱的建筑统统拆除掉,只保留下用于居住的厢房僧舍,但也要陆续的进行改造,既是为了改造居住环境,也是为了美观。
他还准备在空出的院子里挖一个大池塘,将伊水引入进来,然后去采买栽培洛阳周边的名种荷花,把这净土院打造成一个闻名都下的、以莲花为主题的游苑。
在长寿寺中其他佛门宗流都在忙着开坛讲经、举办水陆法会等等活动以弘扬法传、吸引信众的同时,相对低调的净土院也顺势推出了自己的拳头产品:百钱摩崖造像活动!
第145章 高平郡王窟
在龙门石窟一众佛窟佛像当中,最著名也最具有代表性的,莫过于开凿于唐高宗咸亨年间的卢舍那大佛像。
这佛像凿建历时三年九个月,当时作为高宗皇后的武则天还为此工程捐施两万贯脂粉钱。两万贯钱虽然数量也不少,但却并不是这一工程的全部花销。
卢舍那大佛像以及与其配套的诸佛像,还有事后为了维护大佛而建造的大奉先寺,乃是高宗皇帝为其父太宗李世民做功德而建。
武则天所捐施的两万贯钱仅仅只是其中一笔资金,更多的花费是由当时的司农寺所支付,而所动用的人工也都是征用民役。凡所花销若全都折算成钱的话,远不止两万贯这么少。
除了卢舍那大佛像,龙门两岸也存在着其他众多的摩崖石窟,这些石窟有大有小,花费自然也都不尽相同。但哪怕是最简单的小龛单身相,花费最起码也要在几十贯钱以上,足够五口之家一年生活所需还绰绰有余。
至于其他规模更大的造像,花费则就更多了,动辄便数百上千贯的费用,远不是普通信徒所能够承担的。因此凿建佛窟也算是最考验信众诚意、最耗费钱财的礼佛行为了。
净土院并没有学其他僧院一样大肆宣传,因其顾客主要定位便是内苑宫人们,所以并不像其他寺院那样信众云集,但也并不冷清,因为还有许多工匠在这里建房挖沟。
长寿寺再次开放后,寺门前门庭若市,全都是前来参加佛礼法会的信众。
因为诸院僧众都要靠争取信士们的供奉支持,才能决定寺庙最终的首座归属,因此各僧院也都卖力的很,在寺门前便安排沙弥在寺门前导引信众入内。
一驾朴素的布蓬马车停在了寺门前,驾车的马夫刚刚停稳,便连忙返身搀扶下一名面白无须的老人,旋即便有沙弥快步迎上前恭声道:“请问施主欲向哪座僧院访师求法?”
老人从身上摸索一番,掏出一张绘印着龙门山水简笔剪影、北面还写满了字迹的纸张,在上面用视线找了一找然后才又开口问道:“净土院,是不是在这里?”
“净土院,有信士访!”
沙弥闻言后顿时面露失望之色,然后便向后方大声喊道。
这里一直喊了两三声,蹲在门房里已经无聊的打瞌睡的丁青才匆匆迎出来,大声喊叫道:“净土院,净土院在这里!谁要去净土院?”
刚才问话的老人见到丁青毛毛躁躁、尤其还未剃度,当即便皱眉道:“偌大一座僧院,竟找不出一个六根清净的知客僧?”
“老丈莫焦躁,净土有真法,不在小子处!老丈且入院先听,不衬心意再训不迟!”
丁青一眼瞧出这老人应该跟他养父丁苍一样都是阉人,倒也并不反感,弯腰赔笑说道。
老人见这小子还算机灵,便也不再责问,抬手示意他头前带路。
此时的净土院中还在搞着大土建,尽管用麻布帐幕将工地与居住区给隔绝开来,但仍不免沙尘飞扬,与别家僧院檀香阵阵、佛音杳杳的气氛大不相同。老人被引入进来后,看到这一幕眉头不免皱得更深。
丁苍刚在工地视察做工,听到外间儿子的喊叫,便从帐幕后钻出来,因见满身灰尘不便接待宾客,他便转过身拍打身上的尘埃。
然而他身后却突然传来惊呼声:“丁苍?你是不是丁苍?”
他连忙转身望去,待看清楚来人面容后也忍不住惊呼道:“黎敬恩,你竟还活着?”
“你这黑皮奴尚且在世,我仍活着又是什么稀奇事情!”
老人闻言后便大笑起来,但很快又一脸疑惑道:“你在这里、这不是长寿寺里净土院?”
“我家阿郎捐业造寺,我在这里主持事务啊!”
丁苍有些自豪的稍作解释,然后又举手将这故人请入到还未拆除的僧舍中坐定下来。
“你家阿郎?是建安大王门下哪位郎君?”
老人坐定后仍是一脸疑惑,丁苍旋即便又解释道:“我早便离了建安大王邸,追从我家娘子往张燕公家去,娘子逝后便抚育我家阿郎,日前京兆府解头、张燕公门下名孙、圣人赏识赐名的玉骨郎君,黎丞知不知?便是我家阿郎了!”
“那、那位张六公子,竟然是你家阿郎?”
这老人黎敬恩闻言后又忍不住瞪眼惊呼一声,旋即便一脸感叹道:“我家大王薨后,我便回了上阳宫,幸有同门的兄弟帮扶,也算稳居下来。却没想到啊,过往诸王家奴,竟是你这昆仑奴最安逸!”
原来这黎敬恩原本是武周高平王武重规的家奴,武氏败落后便回到上阳宫当直,如今也混成一个职位不大不小的管事太监,日前往西苑明德宫去得了一张净土院的宣传画册,这才抽个时间出宫来问一问。
“百钱造像?这怎么可能!你今既是张燕公家奴,也不是没有根脚的孤魂野鬼,怎么能作这样的诈言玩弄信徒?”
彼此虽然交情不深,但也算是老相识,老太监黎敬恩拿着手中宣传画册便不客气的问道。
“你先看过这些再说罢!”
丁苍这几天也遭遇过多次类似的诘问,听完黎敬恩的质问后,便又递给对方一个介绍更加详细的册子。
百钱造像自然只是一个噱头,实际指的是首付只需要一百钱,以后逐月供奉一百钱,佛诞节与盂兰盆节则增加一千钱。
如此一年便需要供奉三千两百钱,供奉满十年,即达到三十二贯的供奉额度,便可以在龙门开凿一个标准制式的佛窟造像。
而通常这种佛窟造像的时价花费是在四五十贯之间,不只总造价大大减少,而且因为是长达十年的分期,对供养人的压力也是减少许多。
当然就算花费再多,这仍是一笔不菲的开支。就拿朝廷近年新括得的民户来说,他们每年才只需要交付一千五百钱的税钱。
当然二者概念并不一样,前者是免除不了的税钱,后者则是可有可无的花销,你愿意那就交,不愿意也没人抢。总之只要想做一个供养人来凿窟造像,这就是最便宜、最划算的方案,前提是要花费长达十年的时间。
除了这个百钱凿窟,还有千钱、万钱等等不同档次的套餐,总之也是丰俭由人,皆凭自愿。
“有人愿意作此供奉吗?”
黎敬恩在翻看完套餐的详细介绍后,又望着丁苍询问道。
这一次丁苍同样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拿出一个名簿来,上面已经记载了百十个造像的档案,大部分都是选择了百钱造像这一计划。
但也有人选择一次性结清,只是要在三十二贯的基础上再加十六贯,基本上算是一个正常的花费。
这也很正常,毕竟就算没有这套餐,如今的龙门两侧也已经早被打得跟耗子洞似的,信众们凿窟造像的热情很高,这也是分期套餐能吸引人的根本原因。
“我要凿的窟很大,怕不是百千贯的花费便足,丁苍你能否代我询问一下你家郎君,有没有折衷之计可以助成我这一愿?”
黎敬恩在了解完这些后,顿时也变得大为意动,旋即便又有些为难的望着丁苍询问道。
丁苍闻言后便点点头:“你说,我听着,稍后便回禀我家阿郎,事能否成都给你一个答复。”
“能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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