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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协律郎 第96节

  朝中眼下人事胶着,张说在最顶层的权力斗争已经落败,就算如今稍稍挽回一些颓势,但老实说眼下也没有上桌的资格了。

  但是凭其人脉与影响力,给亲信谋求几个大州任职也是可以做到的。

  毕竟外州职位并不属于中枢权力斗争的核心,一些有前途的中高级官员也更乐意留在朝中等待机会,哪怕只担任一个闲职,对于出事外州兴趣不大。

  唐代的刺史固然限制颇多,很难在一个地方长期保有什么人事影响力,通常过不了几年便要转迁他处,没有什么特殊机缘的话,也很难获得显著的政绩。

  但如今情况就渐渐的不同了,新的时代要来临了。诸如上半年河北五州置军,各州此时兼领军使,就有了军权。今年上任的节度使,也开始兼具了营田、盐池等职权。

  早年间张说担任幽州都督时,还是只负责军事,就连要在幽州屯田就要上奏朝廷,但是如今边镇的节度使们权力就放宽了,不需要再事事上奏朝廷。

  在这样的趋势下,与其再死磕朝中那几个位置,不如趁早将剩余的政治势力向州县转移。

  诸如河北这种未来注定非常重要的地方,如果从现在就开始进行人事布局的话,等到法禁愈弛的天宝年间,无疑会积累下来大量的人事影响力,做起事来也能事半功倍。

  随着张说被罢相,张家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几年间,是不可能再在中枢有什么大的施展。如果能够趁着张说余威尚在,及时的完成政治资源的重新布局,哪怕不再是宰辅之门,也会成为非常重要的方伯之家。

  说句不好听的,若能及时作出改变的话,未来当真天下大乱,张岱都能借着家中的人事基础跑到河北去当袁绍。

  当然这打算张岱是不好跟他爷爷说,毕竟实在太大逆不道了。

  就算如今的大唐盛世仍有诸多的不协调,可如果谁说会败坏成日后那个样子,大家怕是也绝对不肯相信,不会想到他们的圣人居然是萧菩萨、隋炀帝那种天才!

  张说在听完张岱的讲述后,顿时便皱眉沉吟起来。他固然把儿子外放,那是实在受不了这货继续留在朝中丢人现眼,而且郑州也并不远,同时还非常容易出政绩。

  可是要让他把政治资源向河北等外州倾注,这转变实在是太大了,他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更何况他又不是圣人那种一言九鼎、人莫敢忤的人君,要安排谁就职州县,也得人家乐意才行啊。

  “事情仍需从长计议。”

  在沉思一番后,张说才又开口说道,接下来他思绪一转,又望着张岱说道:“渤海公方才招你何事?惠妃日前似乎先行归都,是否与此有关?”

  张岱闻言后也不隐瞒,直接将内中隐情讲述一番。

  “人心不足啊!王毛仲小事不失精明,大事偏多乱谋。他安处北衙,人莫敢争,献女御帷,是何心肠啊!”

  张说听到这话后不由得叹息一声,王毛仲虽然不是唐元功臣,但所享恩宠却是一众功臣当中无出其右者,就连张说都避其锋芒、不敢与争。

  去年封禅时,其人统摄群牧献马扈从,也展现出群牧事宜经营的有声有色,越发让圣人龙颜大悦,甚至授予其开元以来唯国丈王仁皎与名相姚宋才得享的开府之衔。

  圣人本就因北衙万骑而成事,所以对北衙军务也是十分的慎重,王毛仲只要安分守己,地位就可以说是稳若磐石。

  南衙诸将以及边将们不可能入掌北衙军事,而北衙内部也没有才干、资望胜过王毛仲之人。之前时代或还以宗室、驸马等皇亲国戚掌北门兵,但这些人作为历次政变的急先锋,也早已经被圣人排除在外。

  所以在北衙这个领域内,王毛仲几乎没有竞品,结果他却要自己给自己增加难度,委实有点让人闹不明白。

  “北门兵多跋扈、难以理喻,惠妃、渤海公问计则可,但是你不要介入这些人事纷争太深。好男儿,莫沾北门事!”

  他虽然不会对张岱约束太多,但明显有问题的事情,也会加以禁止。

  张岱听到这话后自有些哭笑不得,只能说老李家家风太刁钻、大唐世风太彪悍,好男儿莫沾北门事都搞出来了。可是,如果不进这道门,又怎么能向最高权力靠近呢?玄武门唱名,那才是真好汉啊!

  当然就算张说不交代,这件事他也不会干涉太深。就算真的冲锋陷阵干倒了王毛仲,他大姨既不能捧他当太子,他也不能割了自己去给高力士当跟班。

  说完这些杂事,张说才又考校起张岱近日的课业。由于这段时间张岱并没有频频外出折腾,课业完成的倒是不错。

  讲到实际的才情,他当然没有当代这些天之骄子们出众,但他胜在积累深厚。

  在对声韵格律掌握越来越熟练的情况下,即便不能原篇大段的摘抄,也能进行巧妙的化用,比如之前打脸京兆府乡贡们的那两句截搭试。

  这种能力体现在他具体的行文答卷中,那就是凡所作诗赋几乎都有一二名句作为杂文的文眼,哪怕每篇诗赋整体格调不高,但有这么一两句文眼都能增色不少,值得人反复吟咏品味。

  “儿郎撰文手艺越发纯熟了,依此进度,来年应举若无人事邪情的刁难,及第不难!”

  在将张岱这段时间所作的诗赋都浏览一遍后,张说便一脸欣慰的笑语道。

  张岱听到这话后脸色却是微微一变,我可谢谢你乌鸦嘴,别来个好的不灵坏的灵!

第151章 是何贵种

  圣驾归都之后,各类人事纷扰便也再次变得热闹起来。外朝张说党徒们摩拳擦掌,准备一雪前耻,而内朝与北门同样也是暗潮涌动。

  日前在汝州广成汤时,霍国公王毛仲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筹谋多时的计划,趁着君臣聚会之际将自家女儿引于御前,准备趁势入献内宫,结果却因惠妃的阻挠而功败垂成,以致王毛仲归后仍然忿忿不已。

  “惠妃武氏女子,当真贼性顽劣!旧者武太后亵弄神器,使我皇唐国运垂危,幸在当今圣人统控群雄、拨乱反正,天下乃安。前辙深刻,不可不鉴!

  惠妃不受牵连之罪,尚能得宠后宫,已是至幸,竟然还敢恃宠生骄、复弄妖氛于后宫之中。至尊御谁,岂其能决?如此愚妇,由来难忍!”

  想到日前谋划未成,王毛仲就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随着他在广成汤做出那一尝试后,他的心思也不再是秘密,如今众家人聚坐内苑宅堂中,听到王毛仲这么说,诸子也都忿声附和。

  不过那作为当事人准备献给圣人的少女王柔娘却是看得开,听到父兄们的忿言,她却开口道:“阿耶兄长们也不用这么气恼,人或以奉宸为贵,女儿却并不这么看。

  如今我家同样富贵不凡,父兄俱朱紫,即便女儿入得内苑,未必就能得宠。若是奉宸有失周谨,或还连累父兄得罪。我也常听内苑宫人闲话,直说惠妃恶得很。我今在家还能得父兄庇护,若是入宫独当雌威,怕是不成……”

  惠妃在内宫中的名声绝不算好,王毛仲一家常在内苑作宅居住,自然也难免会有所耳闻。

  少女生性娇柔,当然也盼望能够侍奉至尊,可一想到如此便要与武惠妃这种强悍人物在内宫争宠,这少女就难免心生畏惧,只觉得被搅了好事也未必就坏。

  高宗年间的王皇后、萧淑妃遭遇至今都令内宫妇人们惊惧不已,更不要说今上发妻王皇后已遭发落,谁又敢在武惠妃的眼皮底下去尝试做个萧淑妃?

  据传内宫中一些相貌美艳的女子因为畏惧武惠妃,日常甚至都不敢多施粉黛装扮自己。这少女王柔娘心中当然也害怕,归行一路甚至还暗自庆幸没有被圣人相中纳入后宫。

  “你这女子懂得什么!真道你父兄生来便命定能服朱紫?一身紫袍,几多血泪!锦衣玉食、诗书色艺,供给唯恐不精,教养唯恐不巧,为的就是将你献我主上,使我家世更进一筹!若无此益,养尔何用?若再做这样的丧气之想,饶不了你!”

  王毛仲这会儿正心烦意乱,此时听到女儿这么说,心情不免更加的烦躁,也大失往常的耐心,当即便拍案怒斥一通。

  这少女自幼便因姿色出众而深受父亲的溺爱,家中一众兄弟姊妹当中也得到了更多的关怀,所以在父兄谈事的时候也敢随便插话来发表自己的看法。

  然而她却没想竟遭到父亲严厉的训斥,一时间心中既觉惊恐、又是委屈,还有几分在家人面前丢脸的羞恼,心内五味杂陈,忍不住便簌簌流下了泪水,口中还忿声道:“我哪知道阿耶有这样深谋远虑?

  满屋男儿,不以才力求显达,反将女子求恩宠!可惜我又丑又拙,圣人不屑一顾,全无用处,阿耶打死我罢!”

  “你道老子不舍得!”

  王毛仲久掌军事,本身也是性情暴躁,在家中更是说一不二,谋事不成已经烦躁不安,却没想到自小精心养起的女儿竟当着家人面来挑衅自己的权威,更加令他怒不可遏,抓起案上器皿便砸落在地,而后更是纵身跃出坐席,提拳向下疾行。

  “主公恕罪、主公恕罪,这女子不懂事……”

  王柔娘的生母也是一个平日里颇受宠爱的妾室,见到王毛仲如此暴怒,当即便冲出来阻拦求饶。

  王毛仲此时正自怒不可遏,哪是一个妇人能劝住的,他抬腿将这妾室踢翻在地,挥起拳头砸落下去:“她不懂,你不会教?今便打死你这恃宠生骄的贱妇!”

  “不要打我阿姨……我错了、阿耶、我真错了……”

  少女见她母亲受其连累遭此虐打,再也不敢骄纵,连忙扑上前去悲声哀求。

  堂中其他家人们早就因这母女平日里受宠而心怀嫉恨,此时见到她们遭殃,也都乐得旁观,并没有人敢冒着遭受殃及的风险发声求情。

  王毛仲虽然盛怒,倒也并没有完全放弃希望,所以拳脚多数落在自家妾室身上,心内更多的还是将这妾室当作了恃宠生骄、坏他好事的武惠妃。

  至于那个真正激怒他的女儿,他多年来一直都将其当作将要献给圣人的礼物,常年自我洗脑之下,反而不敢轻易殴打冒犯,拳脚也在尽量避开。

  “启禀主公,耿国公等各携子弟来访!”

  正在这时候,有仆员匆匆来到堂前,向王毛仲躬身说道。

  王毛仲闻听此言后这才停了下来,并又环视在场众家人道:“今日事不得泄出于外,谁敢在外胡说,严惩不贷!”

  闻听此言后,堂内妻妾子女们连忙都点头应是,接下来王毛仲才又让她们携着遭受惩罚的王柔娘母女一起退下,他则返回内堂更衣,让王守贞等儿郎外出迎接同僚。

  不多久,耿国公葛福顺等北衙将领以及他们各自子弟便一起登堂而来。看到王毛仲这座内苑宅邸富丽堂皇、甚至不逊内苑宫室,众人脸上也都不免流露出许多羡慕之色。

  “归途扈从自觉疲惫,正于后堂休憩,诸位来访,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王毛仲治军严格、深具威仪,但那是面对普通营士,在与同为高级将领之人交往时则就和蔼可亲、客气得很。

  “是某等不识趣,冒昧来访,打扰霍公休息了!”

  葛福顺等人听到这话后,连忙抱拳叉手的欠身说道。

  几人寒暄一番,然后便各自落座,王毛仲还不知他们为何来访,毕竟刚刚才在北门解散未久,他对都内人事风声还未有闻。

  众人听到这话后,纷纷将视线望向葛福顺。葛福顺乃是北门唐元功臣之首,且久掌北衙万骑,是如今北门中为数不多能与王毛仲分庭抗礼之人。

  “圣驾归都后,北门宿卫事亦需重新布置。诸营儿郎或有扈从之疲,或有留守之闲,亦需细辨再作编排。是故来奏霍公,请问霍公有无别情吩咐?”

  葛福顺开口问道,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表明来意,便先以公事稍作铺垫。

  王毛仲这会儿正有些心烦意乱,哪有心情再去细问这些琐碎营务,于是便开口说道:“便依宿卫营法,诸营营主汇同别将等先作编排,汇总审定无误之后发诸军营加以实施,无需另奏。”

  虽然北衙身系宿卫重任、一番出入难免要调整一番,但这些事情皆有故事定例可循,并不需要诸军主将再齐聚于此另作情势。所以王毛仲在回答完之后,心内也是暗生狐疑。

  葛福顺闻言后便抬手示意身边的儿子入前将万骑宿卫计簿呈交上去,旋即便又笑语道:“此间万骑营宿卫事已经审定,着儿郎呈于霍公批阅。

  某等北门官深得圣宠、寄以宿卫之重,稍有差池,遗害深矣。是以父子相继守事勿失,霍公观此小子能传衣钵否?”

  王毛仲听到这里还没联想其他,只道是葛福顺想要夸耀一下自家孩儿,于是便一手接过计簿,一边随口笑语夸赞一声:“儿郎英武不俗,耿公风采得传!”

  然而其他人听葛福顺不像之前所说那般细问究竟,却只是向王毛仲显摆起自家的儿郎,心中自是老大的不乐意。

  另一名北衙将领李守德则连忙站起身来,向着王毛仲叉手大声道:“此间满堂北门子弟,霍公何以独见耿公子?若以相处日久、情义深厚而言,此间谁能胜过我与霍公?

  旧年圣人仍居潜邸、出牧潞府之际,我已经与霍公并从主上麾下,自此相亲相知,共事至今!今霍公欲为爱女择婿,我门中恰有适龄的好儿郎,自当引来让霍公欣赏!”

  “为女择婿?”

  王毛仲听到这话后顿时惊呼一声,旋即又望着葛福顺等询问道:“你等皆为此来?”

  众人闻言后也都纷纷点头,几个年轻人更是壮着胆子说道:“霍公此情已在北门传开,某等儿郎自幼即受霍公威训成人,而今略具才力,自当投献于霍公!”

  且不说王毛仲这里愣在当场,一旁的王守贞看到这些平日里玩伴一个个激动难耐的神情,心中自是愤懑不已,他举起拳头便砸向距离最近的一个年轻人,口中怒骂道:“李癞狗,你这个潞州贼奴发的什么癫?凭你这个奴婢出身,也配来做我妹婿?”

  年轻人猝不及防被打倒,而他的父亲正是那个刚才还自夸与王毛仲情义最深厚的李守德,闻听王守贞的咒骂声,李守德已是脸色铁青,顿足怒声道:“我儿奴种,太子仆是何贵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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