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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协律郎 第98节

  “成本高,是因这些用料贵且精。这些用纸能略耐火烧水浸,作纸时需用石灰淋洗纸浆,再加桐油、鹿胶、鱼鳔等调制……”

  赵明连忙又解释起来,他也是询问这些匠人们才知道长寿寺造纸竟然工序这么复杂、用料这么精贵。

  听到这里,张岱才有所了然,原来成本高是因为用的物料本身就贵。长寿寺的平安笺能卖到那么贵且还有市场,自然是有些门道的。现在用同样的材料印刷文卷,成本可不就居高不下么!

  若将这些原本稍显奢侈的物料替换掉之后,每一卷的物料成本则就能控制在三百钱左右,这样的价格则就极大的凸显出印刷工艺的优势了。

  须知当下雇使一个抄经手来抄写经卷,每天的工钱也要达到三五百钱,还不算纸墨等本身的材料消耗。而且这些抄经手本身的水平、效率也不固定,难免会有一些抄写的错漏。

  所以就算不考虑这些文集本身的内容价值,即便当作寻常书籍来发卖,在工料有所控制后,也能保证具有极高的竞争力。

  不过张岱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这第一炮不要太过节省,工料先可着好的用。

  就算在当下没有获得什么太大的回响,保不齐日后就会有人爱惜这纸墨材料而将之作为随葬品代入坟墓中,后世考古起来也能增加一些文物材料。

  他如今虽然穿越来到了大唐时代,但想到后世自己的学习生涯时,心里仍是暖暖的,愿意给同行业的师姐师妹们提供一点便利,起码给她们提供一个水论文的题材。

  他这里善解人意的自我感动一番,然后便退出了库房。正在这时候,丁苍等人也从庄外行入进来,同行还有一驾马车,马车停稳后从上面下来一个老太监。

  “阿郎,这个便是我日前所说的高平王府旧人黎敬恩。他知阿郎近日得暇,便连连恳求我为之引见,想要当面与阿郎商讨东山窟事!”

  丁苍下马后便快速的来到张岱面前,并指着老太监黎敬恩向他介绍道。

  张岱闻言后便也向对方颔首打个招呼,并又笑语道:“黎丞事迹,我听丁苍讲过。没想到郐国公辞世多年,还有忠义旧仆对他故事念念不忘,仍欲复兴,当真情怀难得,令人感动!”

  “六郎谬赞,老朽实在愧不敢当。虽有忠义情怀,憾无过人才力,仍需仰仗六郎这般人间英俊贤才,才敢稍作奢望能够遂愿。”

  黎敬恩听到这话后,便也连忙向张岱俯身见礼道。

第154章 一人力微,众人力伟

  黎敬恩对于凿窟造像事非常的热心,除了要完成他旧主高平王武重规遗愿之外,也在于他本身就是一个比较虔诚的佛教徒,同样也希望能够通过此番造像给自己积累功德。

  入庄之后,他便拿出来手绘的佛窟造像图,既有早年间武重规造像规划图,也有这些年黎敬恩自己构思增补的内容。

  他在将这些手绘的佛像图一一向张岱展示一番后,便又说道:“老朽早年也曾往返佛窟多次,并与香山寺首座惠澄禅师结识。惠澄禅师对此佛窟造像半途而废也深感惋惜,常与老朽计议,愿意共继此事、成此功德!”

  原本的历史上,的确在开元十六年香山寺首座惠澄和尚继续高平郡王窟的凿建,只可惜最后还是由于资金和其他的一些缘故,使得这座佛窟没有最终完工。

  这些信息,都以碑刻的形式流传于后世,由此也可见凿窟造像除了劳民伤财之外,也存在着一点积极意义,能够将当时的社会风貌、人事信息流传于后世,做出一些文旅和考古上的贡献。

  张岱已经前往实地考察一番,在看过黎敬恩展示的绘画之后,他便又摆手笑语道:“既然要继续做,也不必只因循前人的窠臼。今人构想,自应更加宏大。我这里还有一些新的构思,便让黎丞来一起参详一下吧。”

  说话间,他让丁青去另一房间中取来一幅宽大的画卷,在堂中铺陈开来,这画卷上所描绘的是他对佛窟最新的规划。

  原本的高平郡王窟所雕刻的题材,也是属于净土宗的一个场景题材,名字叫做并蒂五莲佛相。有同枝并蒂的五朵莲花结成的莲座,中间最大的莲座上端坐着阿弥陀佛,两侧则是观音、势至菩萨像,一起构成了一个主体。

  张岱新的构想则是在原本的并蒂五莲佛相基础上,再增加出西方净土经变的内容,西方净土同样也是净土宗这一宗流的信仰核心。

  经此修改后,这一座高平郡王窟就会从原本较为单调的并蒂五莲佛相改变成为以阿弥陀佛为中心,众佛陀、菩萨、弟子、居士等共同构成的一个西方极乐世界。

  “六郎宏计当然是好,若能造成,当真莫大功德!”

  黎敬恩在听完张岱所画的这一张大饼后,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起来,与此宏大的规划相比,他之前的设想则就太小气了。如果能够完成如此庞大的造像计划,怕不是要比西山的卢舍那大佛像更加的震惊世人!

  想到这里,黎敬恩激动的脸色都变得有些潮红,但是很快便又丧气下来,开口叹息道:“这构计虽然宏大,但用工用料想必也不可胜纪!

  仅仅只是故龛旧像的营造,就已经搁置多年,惠澄禅师计功筹算起码还要数万贯钱帛耗费才有望造成。六郎如此宏计,怕是几十万贯都未必可。老朽我就算有心助事,倾尽积储不过几千贯而已,实在、实在……”

  听到这老太监居然积攒了几千贯的财产,张岱不由得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内苑宫人们都会有一定的收入,一般的杂使户奴、掖庭宫人等最底层的奴婢,并没有固定的俸钱,但会按照丁口发给所司一定的食料均分在每个人头上,同时每逢年节加上盛大的典礼,还会给予一定的赐钱。

  一些能产生实际效益的机构,诸如织造、园圃等等,所生产出来的物品会入缴内库,内库则返给一定的钱帛,再由他们所司按照工时或是其他标准发放下去。

  至于有品级、职事在身的内命妇和内官们,则就会有比较固定的俸料、禄米等收入,待遇和外朝官员虽有一定的差距,但若加上赐钱赐物等其他的收入,相差也不会太大。

  这个黎敬恩在上阳宫担任掖庭丞,而上阳宫早已经不是圣驾久驻所在,如今圣驾在东都时也只是安排诸皇子居住。皇子们自己都还等米下锅,财政并不独立,更没有太多闲钱赏赐宫人。

  黎敬恩是在中宗时期又重返内苑当直,算起来也有小二十年的时间,凭着从八品官职微薄俸禄加上其他的进项,居然攒下几千贯钱帛出来,也实在是挺让人吃惊的。

  须知太监和太监也是不同的,诸如高力士等正当红的大太监们,不说自身的收入多少,每个月徒子徒孙们的孝敬怕都不止此数。但黎敬恩这样的闲苑卑职想攒下这些钱,必然也少不了省吃俭用、精打细算。

  这些钱帛若是用来养老自是绰绰有余,哪怕过得稍微奢侈一点,按照这个黎敬恩的年纪,怕是都得人去了钱没花了。

  可是现在他却盘算将这些积蓄都拿出来凿窟造像,也体现出这些内官们精神之空虚,对于虚妄的偶像崇拜与奉献情怀之热烈。大概他也不打算重回坊间生活,只待在内苑中了此残生吧。

  所以张岱这个养老保险的计划也是兼顾两个方面,你想追逐精神的满足、那也能满足你,你还想获得一点生活的保障,同样也能做到。

  “单凭一己之力,当然难造净土极乐。日前净土院所推出百钱造像,也是在倡导净土宗流佛光普照、信者得赎的佛理!今世造像之事,靡费太深,贫者难为,但这些贫苦之众难道就不需要佛光普照、不愿意往生极乐?”

  张岱讲到这里的时候,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用稍具蛊惑的口吻继续说道:“恒河沙数不可计量,低头俯就却仍粒粒分明。一粒沙,一信士,大千世界,万万佛徒,聚沙成塔,集腋成裘。

  黎丞亦知造此西方极乐世界乃是莫大功德,如此浩大功德,区区一己岂敢专据?

  此执妄之念实不可取,宜需将此宣扬于大千世界恒河之沙,若能成事,则黎丞弘法有功、造像有功、渡人有功,万千功德,被于一身,虽大德高僧,不能及也!”

  “这、这……我真能?如此浩大功德,当真能够造成?得此功德,我能往极乐……”

  黎敬恩听到张岱这一番描述,已是两眼放光,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瞪大两眼满是殷切的望着张岱疾声道:“请问六郎,我、我该如何,该怎么做,才能造成如此功德?”

  张岱微笑着拍拍他那皱的松皮一般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又着员取出一卷莲社的结社与管理手册出来,递交到黎敬恩的手中,口中继续笑语道:“一人之力,微也;众人之力,伟也!

  净土莲社,渊源悠久,向者只是结社礼佛,互助却少。而今结社则是要广聚众力,共赴极乐。一人超脱,不谓超脱,众人超脱,才是真乐……”

  莲社自东晋年间出现,随着初唐净土宗的创立,社规章程也逐渐变得规范起来。

  这些结社的社首又被称作香主,所以相关的仪轨章程绝不是张岱自己的胡诌,他只不过是给原本还有些松散的莲社组织提供了一个更加明确的目标、以及更加紧密的组织关系。

  唐代均田制的崩溃、土地兼并的发展,商贸与手工业的繁荣等等元素的变化,都让原本乡规宗法所维系的基层乡土社会组织产生了新的元素,尤其是人口的流徙促使必须要出现新的组织元素,让流徙民众来进行生产与生活等方面的互动。

  所以唐代城市和乡里都不约而同的出现了各种结社组织,这也是社会组织变得多元化的一种形式,而宗教在其中也是一个非常活跃的元素。

  就拿这些内苑宫人们来说,他们本身或许属于内侍省、内官局等不同的署司,这是官方机构给他们划定的组织,他们无从抗拒,只能接受。

  但除此之外,他们又能加入不同的莲社和礼佛社团,在这些社团内部,他们的志趣和追求无疑要更加的统一,联系与互动也会更加的紧密。

  张岱所针对的目标主要就是东都内苑宫人,在高平郡王窟为基础上所构想出来的这个西方极乐净土经变窟就是他给这些莲社树立的一个共同目标,大家一起努力将此计划实现。

  “一人力微,众人力伟!我要结莲社,我、多谢六郎,多谢六郎指点迷津!老朽年已迟暮,一生无成,没想到还能有幸列此宏计之中!”

  黎敬恩手捧着那莲社社规,一脸激动的说道。他虽然不过只有几千贯的积储,但上阳宫却有着几千宫人内官,若能人人具资共襄盛举,何愁此番功德不成!

  对于黎敬恩这么快就开悟,张岱也很欣慰。拿下这样一个内苑中下层的小领导,效果要比发展上百个客户还要好得多。

  这些人不只在业务推广方面享有更大的便利,还能帮助那些老迈宫人们离开内苑,让他们接受配套的养老服务。

  等到接受这养老服务的内官宫人越来越多,那么莲社的宣传自然就可以从虚无缥缈的宗教目标转变为更加现实的养生送死人生大事。

第155章 入宫参宴

  为了免于身陷都中的人事纠纷,张岱又在城外田庄多住了好几天。直到腊月中旬圣驾又前往洛阳西南的方秀川游猎,他才又回到了城中。

  圣驾再归洛阳时,年关愈近。尽管过去这一年并不算安乐祥和,但新年总是要过的,因此洛阳城中也都处处洋溢着一股庆祝佳节的氛围。

  张岱是在年初上巳节过后不久来到了这个世界,一眨眼大半年时间已经过去了,而他也算是融入了这个世界当中,而且境况较之最初到来时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眼下年关将近,张家大宅各项事务也变得繁忙起来,主要是各种祭祀先祖、走访亲友等人情事务为多。张家祖籍是在河东,如今在河东都还有先祖坟茔,因此张岱几个堂兄还被派往河东去进行一些祭祀。

  至于留在家里的族人们也都闲不下来,人人都有分派的事务。

  比较让张岱不爽的是,他爷爷张说早早便免了郑氏管家的职责,让其返回居室中安心养胎。张岱原本还期待着这女人在年关时节再搞出什么幺蛾子出来,这样一来倒是没有了看笑话的机会。

  不过郑氏管家这几个月来,在家中也是积怨不少。过往大家对其风格多少还有些陌生、不知深浅,还会因其出身门第而心存敬意,但如今提起来却都是连连摇头。一些遭受其刻薄对待的族人们,甚至都忍不住暗中咒骂。

  反倒是张岱已经凭着本身的才学功名日渐受重,加上这段时间来明里暗里帮管家的郑氏补救了不少的疏漏,也帮助族人们解决了许多疾困,如今在大宅中提起他来那都是赞不绝口。

  尤其张岱说话算话,抽个时间在族学里出题考校一下年轻子弟们的课业,一日之内散去三千多贯钱帛物货,人人都有奖品,学的越好奖品越多,也直接拉满了家中这些少年们对他的崇拜。

  如果他只是自己品学兼优,无非是家中其他亲属们口中别人的孩子,拿来作为教训自家儿郎的一个参照物。

  可是如今他不只自己优秀,还在族学里散钱,这就让日常对他有些羡慕嫉妒的子弟提起他来也都是频频竖大拇指。

  总之,眼下的张岱不只不再是原本张家的小透明,在这座大宅中的存在感也越来越强烈,俨然已经是后辈子弟中的第一人。包括几名已经成家并解褐任官的堂兄们,都要对他客客气气。

  新春佳节、亲友欢聚,难免是要吃吃喝喝。不只张家如此,皇家同样也如此。

  就在春节前两天,张岱这个总算有了点存在感的皇亲国戚也收到了来自大内的邀请,武惠妃着令牛贵儿引他入宫去参加宫中的宴会。

  于是张岱当即便换了一身华服,又带上早就已经备好的一些礼品,然后便和牛贵儿一起往皇宫大内而去。

  此时大内玄武门附近也多有排队等待入宫的皇亲国戚,宁王、薛王并各自家眷更是由高力士等亲信大太监入坊导引。

  由于武惠妃如今还不是正式的后宫之主,而张岱也不算是其正门的亲属,因此便也老老实实在北门排队。

  “张六来此作甚?”

  他这里正排着队,突然后方响起一个稍显粗豪的声音,循声望去便见一个长得虎头虎脑的少年正阔步向自己这里走来,而这少年正是之前一起担任岐王挽郎的信安王之子、那个唱歌爱跑调的李峡。

  “我蒙召入宫参宴,李九想必也是罢,怎么一人独至?”

  张岱瞧着前方队伍移动缓慢,索性便转身向李峡迎去,嘴里笑语问道。

  “我和我耶兄同来,他们道遇友人,驻足闲话,我便先过来瞧一瞧,竟遇见了你!”

  之前做挽郎共事也有一个多月,彼此都已经算是熟悉起来了,李峡走上前便搭臂勾住张岱的脖子,一起走到宫墙下来,转又一脸抱怨的说道:“日前在长安约好归后我等挽郎要再聚几场,但归来半年有余,听你事迹便多,始终不见踪迹!是不是应试显达、名著人间,便瞧不起我们这些幸途同伴了?”

  这小子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做挽郎乃是一个幸途。张岱闻言后却苦笑道:“你既然多听我事迹,应当知我归后少有闲暇,单单应付科举便精疲力尽,哪还有时间寻友作乐!

  待到明年省试之后,无论及第与否,我都要在家置备宴席,相邀旧好一醉方休!”

  “这才是我识得的张六!此言我记下了,过些日子便替你把话散开,你若不请,要你好看!”

  李峡讲到这里后才又稍作环顾左右,然后又更加凑近张岱小声道:“你之前在清化坊与京兆府乡贡起了纠纷、作诗嘲笑他们,这事我听人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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